第2章 救弟弟

站在月份牌前的人像魔怔了一樣，一動不動，本來她一直在想，重生的這一天是哪一天呢？

原來是弟弟遇難的這一天。

她腦海中，浮現上一世小寶滿臉是血，讓人背回來的情景。

我要救弟弟！

既然老天爺讓她重生了，這一世她就要保護親人，懲治惡人，再也不受委屈。

鄭欣蓉一溜煙地跑了出去。

*

紡織廠是原來的軍用被服廠，座落在玲瓏山腳下。

山上盛產蘑菇，而蘑菇在這個年代，那可是稀罕的細菜，屬於特供商品。

所以市供銷社，會定期到這邊來收蘑菇。每逢收購這一天，附近的大人孩子，都會上山采蘑菇。

廠區和家屬區中間隔了一條馬路，馬路兩邊各有一排楊樹，這個季節樹上還搖晃着“毛毛蟲”，也有人叫“楊樹吊兒”、“楊樹芒”。

上山采蘑菇，需要從廠子的旁邊繞到廠區的後面。

從家屬區到山腳下，至少需要走20分鐘。

鄭欣蓉跑出家屬院，一眼望去，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沒有小寶的蹤影，她快步如飛地趕往山腳下。

這條路她太熟悉了，她記得每次采蘑菇，都是她陪着弟弟一起去，只有那一次，沒有陪着弟弟，結果弟弟就出事了。

上一世小寶死後，媽媽聽說，有人看見是珊珊引小寶去到的那個又陡又滑的位置。

又恰好是珊珊，好似不經意地從山坡上踢落下一些碎石塊，小寶毫無懸念地就摔了下去。

媽媽告訴了爸爸，想要去質問珊珊。爸爸黑着臉說：“你現在去質問有什麼用，人也回不來了，要怪就怪你自己，采什麼蘑菇，能換幾個錢？”

媽媽越想越憋屈，就抑鬱了。

該死的珊珊，鄭欣蓉不由地加快了腳步。

她正跑着，前面有人舉着長長的杆子，在夠樹上的“楊樹芒”。

在這個物質貧乏的時代，人們用這東西包大包子吃，是這個季節的美味。

樹下面還有幾個孩子，來回跑着，撿拾掉下來的“楊樹芒”。

因躲閃不及，鄭欣榮撞倒了一個孩子，好不容易把大人孩子安撫好。

她剛想起步，“噗通”一下，又坐在地上，發現自己的腳扭了，不能走路了。

心裏一着急，眼淚掉了下來。

然而沒有時間讓她難過。鄭欣蓉沉了一下，咬着牙站了起來，一步一拐，一步一疼地繼續趕路。

上一世，她們家從弟弟遇難的這一天起，噩夢就開始了。

重活一世，絕不能讓這樣的噩夢重新上演，一定要找到弟弟。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了“噠噠”的馬車聲。在這個時代，城市裏也能經常見到馬車。

一問，恰好是到山腳下的。借了馬車的光，省了腳力。鄭欣蓉的心裏剛寬鬆了一點，忽然天空飄起了毛毛細雨，她的心又提了起來。

雖然雨不大，但是，雨天的山路更滑、更危險。

馬車拐了一個彎，在快到山腳下的時候，遠遠地看見了珊珊和小寶身影。

鄭欣榮坐在馬車上，扯着嗓子喊了起來：“小寶、小寶，等一下。”“珊珊，珊珊，等一下。”

好像沒聽見，不，又好像走得更快了。

鄭欣蓉感覺腳好一些了，謝過趕車的大叔，然後頂着小雨就去追小寶了。

剛追出不遠，前面吵吵着衝出幾個人，並且扭打在一起，把不寬的路面擋得嚴嚴實實。

鄭欣蓉擰着眉心，眯了眯眼，臉一下就黑了。

她認出了其中一個留着小鬍子的人，就是上一世后媽逼她退學的期間，一直來騷擾她的人，她知道這個人是后媽派來的。

是巧合嗎？還是有意為之？

難道現在他們就勾結在一起了？

看來上一世弟弟遇難，真的是對方蓄謀已久的，並且是做了萬全的準備。即便當時不能摔下去，對方也有辦法讓“意外”發生。

想到這裏，鄭欣蓉的心揪了起來。

這時前方吵架的人已經散去，而珊珊和小寶也不見了蹤影。

鄭欣蓉絲毫不敢耽擱，快速來到山腳下。她環顧四周，深吸一口氣。然後凝神站立，微閉雙目，意念虛空，全神貫注在耳朵上。

風聲、雨聲、蟲聲、鳥鳴聲，還有珊珊的說話聲。

“小寶，你看那邊的蘑菇又多又好，我們到那邊去吧。”

鄭欣蓉睜開了眼睛，鎖定了尋找的方向。

沒錯，上一世鄭欣蓉下鄉的時候，練過一年的天耳功，雖不及大師水平，但比普通人強得太多。

兜兜轉轉。

就在珊珊指點着小寶這裏那裏的時候，鄭欣蓉突然出現在他們的面前，並且一把抓住了小寶。

“姐，你怎麼來了，你看這邊好多蘑菇呀。”小寶頂着濕漉漉的頭髮，仰起小臉，驚喜地喊道。

珊珊頓時僵住了，一腦門黑線。

這個死蓉蓉找這麼准，明明甩了她很遠了，怎麼一下就找到了？

鄭欣蓉看了一下周圍，又驚出一身冷汗。

這裏的坡度雖然不大，但是腳下大大小小的石頭都是鬆動的，向下兩米外就是一個陡坡，另外這邊太僻靜，沒有什麼人。

她不由分說，拉着小寶就離開這裏，往人多的地方走去。

珊珊不情願地跟了過來，“蓉蓉姐，那邊蘑菇比這邊多多了。”

鄭欣蓉冷冷地說：“你沒看見剛才那邊的石頭都鬆動了，你是不是希望小寶摔下去啊。”

“你怎麼這樣說呢？我不是看那邊蘑菇多嗎？我們不就是來采蘑菇的嗎？”

這時雨停了，看到了家屬院裏還有很多大人和孩子都在這裏，鄭欣蓉故意大聲地說：“剛才我過來的時候，看見供銷社的人，他們說今天不來收蘑菇了。”

狀似輕鬆的她，其實現在每根汗毛都是豎著的，絲毫不敢大意。

她釋放天耳，聚焦餘光，不動聲色最大範圍地搜索和觀察着周圍。

她要忽悠着大家和自己一起下山。

大家一聽不來收蘑菇了，很多人都沒了興趣。這東西采多了，放不住，人家供銷社只收新鮮的。

蘑菇又屬於細菜，平時都很少吃。這年代普通人家缺油少肉，即便吃的話，也是水煮蘑菇，還不如鹹菜下飯呢。

看到有人動搖了，鄭欣蓉繼續忽悠：“要不然我們一起看電影去吧。”說著用手一指，“就在山下的紡織廠。”

她記得上一世的這一天，紡織廠的大禮堂放映電影《英雄兒女》。

這個時候老百姓看個電影都很稀罕，也沒有到電影院去看的。要麼是某個單位的大禮堂里放映電影，要麼是晚上在某個大院裏露天放電影。

只要聽說哪裏放電影，方圓幾公里的人，都會趕過去看免費的電影。

這時小寶就先嚷嚷着要去看電影，其他幾個孩子也要看電影。孩子要看，大人自然也要跟着。於是一伙人一起下山了。

鄭欣蓉稍稍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