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第 111 章
“老爺,知府夫人,主簿夫人來了,您看,要不要讓夫人見見?”招財戰戰兢兢地說道,這些日子登門拜訪的夫人那叫一個多啊,還都是帶着女兒一道上門的,甚至還有人帶着一兩歲的兒子登門。
她們打什麼主意,那個會看不出來?還不是咱們薛家大少爺成了郡馬爺,那些個或官或商的人家就開始打咱們薛家的主意了,好似都想跟郡主娘娘做妯娌呢!而那些個帶一兩歲兒子上門的,只怕打的是還在襁褓之中的姑娘的主意吧。也不想想咱們薛家姑娘這才多大。
“趕走趕走,就是兩江總督夫人登門,也不接見。這些個婦人腦子都有病是吧,她們會不曉得夫人剛剛生產完,這眼下都還在坐月子?照舊跟她們說,夫人正坐月子呢,見不得風,得好好歇歇。等咱們家大姑娘滿月後,夫人再去拜訪她們。”這主簿雖然才八品,他不需要放在眼裏,可那知府卻是四品,怎麼算都比他來得高,他還真不能輕易得罪。
可這些人也太不知趣了些,他們可再大門口掛了紅布了,還寫了貼子送那些個人府上,說是讓她們來參加寶釵的滿月之喜。可這些人彷彿這幾天都等不得,居然一聽到鵬兒成了郡馬的消息就跑上門來了。
說起來,這也是邸報跟薛家商號自己傳消息的渠道效率不同的緣故。
薛家商號因為不是絕密消息,都用信鴿的緣故,京里的消息,兩日後必然能到金陵薛家手裏。而邸報,一來要寫稿印刷,而來從京里到金陵得一級一級地傳,所以,這載有薛鵬中狀元還被指婚的消息的邸報,都半個月後才到達金陵那些個當官的的手裏。
這不,一接到消息,那些個有的沒的的人就統統上門來了。根本沒有誰去顧忌自家夫人是不是身子不好,不能接待。
薛雲陽正滿腹牢騷地想着,招財剛剛出去又轉了進來。
“老爺……”招財話還沒說完就被薛雲陽壓着怒氣地打斷。
“說吧,這次又是誰?”薛雲陽沒好氣地問着。
“這個……,老爺,史家賈家王家都來人了,您看這……”招財同樣覺得無語,旁人都還罷了,這史家人也敢往薛家跑?當年的事兒,他們以為薛家都忘了不成?真當薛家人是泥巴捏的,沒半分性子啊。
“喔,史家也來人了?”薛雲陽說道史家,眼底就閃着不屑。這史家還真沒幾個好東西,瞧瞧嫁到賈家的那個賈史氏,都成什麼樣子。上輩子他可還記得清清楚楚,這位賈史氏,愣是用笑道死死地壓着賈赦,讓他把榮禧堂讓給賈政那個假道學呢!
這長幼都不分,瞧瞧她都做了些什麼事。
尤其他十分清楚,那賈史氏手裏頭做的事,遠遠不止這些,她甚至還以一介后宅婦人的身份,去插手奪嫡呢!
“沒讓老太爺曉得吧。”薛雲陽趕緊問道,要知道,當年因為那事,實際上史家跟他們薛家關係已經淡到極致了的。
“這……,史家賈家王家來人的時候,老太爺正從外邊回來,剛好就撞上了……”招財看見自家主子臉色越來越黑,聲音也就跟着越來越低。
“怎麼是老太爺接待?他一個大男人……”薛雲陽話還沒說完,就被招財給劫了過去。
“老爺,這史家賈家王家來的是各自族裏的幾位長老。剛好老太爺能跟他們說得上話。”招財的頭已經低得不能再低了,主子身上的怒氣還真不是好承受的。
“什麼?你怎麼不早說?當年那事兒史家的那幾個長老也都是參與了的,要是把父親大人氣出個好歹,看我不揭了你的皮!”薛雲陽話還沒說完就疾步走了出去,父親大人養了這些年,身子養好了很多了,要是讓史家那幾個老東西氣出個好歹來,他可怎麼辦才好?
招財眼見薛雲陽飛也似的朝前院主院疾走而去,趕緊跑着跟上。
“我說薛榮昌,當年又不是我們不讓芳君那丫頭嫁給你,是保齡侯府的人不願意好不?這事情怎麼都怪不到我們頭上啊,這些年你不搭理我們史家,氣也該出夠了。怎麼都一把年紀了,還這般小器?不就是個女人嗎?犯得着這般?”史家的一個長老聲音洪亮地說著,薛雲陽老遠都聽得見。
該死的老東西,這不是打他們薛家的臉嗎?難道他們薛家是商家,就天生低了史家幾等,由着史家可這勁兒地踩他們薛家的面子?虧他們還口口聲聲地說什麼賈史王薛四大家族同氣連枝呢!什麼玩意兒!
這般想着,薛雲陽的一張俊臉已經不能用黑來形容了,一旁的招財,更是親身體會到自家主子身上散發出來的源源不絕的冷氣,呼呼,冬天早已走了,怎麼還能這麼冷呢?
薛雲陽迅速朝大堂趕,可……
“哎呀,老太爺,您……您怎麼吐血了?”一直跟在老太爺身邊服侍的薛長焦聲喊道,“都還杵那兒幹什麼?還不趕緊去把府醫給請來?”薛長也顧不得主僕之別,顧不得史家賈家王家的人都還在這大堂之上,嘶啞着聲音吼着。
還沒進門地薛雲陽聽到薛長的話就是一個咯噔,給招財使了個眼色,讓他趕緊用輕功去請申大夫來,就幾步跑進大堂撲向自家老爹。
“父親,父親,您這是怎麼了?怎麼就吐血了?父親啊,申大夫可是說了,您老人家只能靜養,受不得半分氣,兒子也從來不讓外頭的事情饒了您的清凈,到底哪個狗奴才,都敢不把我的話放在心上,跑來氣着你了?長管家,你一直跟着老爺,這事兒你肯定清楚,你還不給爺說清楚到底是哪個不要命的狗東西居然敢氣着父親?”薛雲陽裝作不清楚事情始末一般,疾言厲色地朝薛長吼道,眼裏滿滿地都是殺意。
薛長與薛忠一般,是當年跟着老太爺一道在外頭行商的管家,只不過,想來被薛忠死死地壓着,在老太爺跟前不是太顯就是。可說到底老太爺身邊的人,除了薛忠也就薛長了。所以,自從薛忠去了以後,這薛長也就成了老太爺院子裏的一把手,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由他管着。
“薛雲陽,你這小子說什麼呢?誰是不要命的誰是狗東西了?”剛剛朝老太爺喊話的史家長老被薛雲陽的話氣得臉色發青,不滿地朝薛雲陽吼道。
“什麼?把父親大人氣得吐血倒地不起的那個不要命的狗東西就是史三長老您?怎麼可能?咱們四大家族同氣連枝,想來通好,難不倒你們史家不曉得我父親大人十多年前就一直病着,受不得氣遭不得驚嗎?難道……你們史家……從來不曾把我們薛家,把我父親大人放在眼裏?這……”薛雲陽朝史三長老義正言辭地說著,瞪大了的眼眸子裏全都是受傷和不敢置信。
史三長老忽然卡殼,說不出話來了,他現在怒也不是吼也不是,難道他敢說他真的沒把薛家這商戶放在眼裏?要不是薛家忽然有了個中狀元的兒子,還就快有了個當郡主的兒媳婦,他這輩子只怕都走不到薛家祖宅來。
他心裏甚至有些怨恨史家先輩,怎麼就跟一介商家來往這般密切還通婚起來了。他們史家可是一門雙侯,哪裏是薛家去去一介商家就能攀上的?
要他說,當年的先祖就不該把閨女嫁給薛榮昌他爹,就是庶出的也不行。芳君那丫頭不嫁給榮昌這小子還真是做對了,要知道,這賈家可是一門雙公,比起薛家一介商家,那可是一個天一個地。
說起來,芳君那丫頭也夠有能耐的,一個庶女成了賈家榮國公繼承人的正妻,他們史家也覺得有面子。
而且,要不是芳君那丫頭,指不定他們史家跟賈家的關係就這麼斷了。
說來,都是芳儀那丫頭沒福氣,要不是她拋下兒子早早兒的去了,他們史家還犯得着頭疼這個?
說起來,這賈母跟薛家關係還頗為微妙的。當年,賈母差點兒就要嫁入了薛家,成了薛雲陽的母親。哦,不,要是賈母嫁進薛家,想來是不會有薛雲陽的,都不是一個媽了,還能是一個兒子不成?
薛雲陽的祖母本就是史家庶女,因為史家要籠絡薛家的關係,按照家族的安排,下嫁到了薛家。
本來日子和和美美的,兒子順順利利地長大,幾個庶女都遠遠而的打發了,再也礙不着自己的眼,而因為她把後院把持得好,庶子那是一個都沒有養大,不是流產就是早夭。
本來她以為日子就會這麼幸福地過下去,忽然,薛雲陽的祖父在行商的路上被土匪打劫,受了重傷,人還沒抬回家就中途逝世了。
薛雲陽的祖母一下子覺得天都塌了。
帶著兒子薛榮昌把丈夫的身後事辦理妥當,本來已經跟娘家說定了,讓芳君百日內進門,幫忙打理后宅的,萬不料,這史芳君忽然成了賈家那賈代善的填房,雖然,這事兒在世家大族裏也不算新鮮,賈赦的母親史芳儀早早兒沒命了,史家再塞個庶女去替史芳儀照顧賈赦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
可壞就壞在這史芳君都算得上是薛家婦了的。雖然還沒合八字下聘禮,可兩家裏暗地都說定了的啊。就是薛榮昌,也已經把史芳君當自己媳婦了的。
可萬萬想不到,這薛雲陽的祖父一去,史芳君去入了賈家的們,成了賈家的填房。
薛雲陽的祖母頓時一口心頭血噴將出來,沒多久就跟着薛雲陽的祖父去了。
薛榮昌一下子失去了雙親,未婚妻還成了別人的妻子,當時真的覺得天都塌了。
就此打住了跟史家結親的念頭,與史家再不曾來往,回頭正好宋家這邊朝他遞過橄欖枝,把嫡親閨女嫁給他,宋家家主還答應他可以百日內成親。
這些過往在薛雲陽的腦子裏一閃而過,眼下,薛雲陽結結巴巴彷彿氣得說不出話來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地朝史三長老吼道:“難不成你們史家當年氣死了我祖母還不算,眼下還想把我父親也氣死?”
一時間,大廳里的人彷彿被人點了啞穴一般,通通靜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