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第 108 章
三日後公佈武舉三甲,並宣了狀元榜眼探花上殿,並從神武門開始,打馬遊街。
“二哥哥,你說,那狀元就是我表哥嗎?”一個十一二歲的白衣少年站在樓外樓二樓雅間的窗邊,衣料算不得上層,好在漿洗得乾乾淨淨,臉上沒有這個年紀少年特有的嬰兒肥,反倒是清清瘦瘦的,帶着幾分書卷氣,神色有點淡漠,顯見的,對於那表哥並無多少親近的意思,甚至眉頭還微微皺起,彷彿糾結着什麼一般。
“珠弟弟,說到底那都是你表哥,就是看在二嬸的面子上你也不能不認。不過,我瞧着,咱們這位狀元爺對我那好二嬸可沒多少親近在裏頭。你想想,這進京可都好幾個月了,你見這薛家哥哥來咱們家幾回?除了最開始來拜訪了一次,也就過年的時候又來了一次。反倒是我那好二嬸,見天兒打發人去叫薛家哥哥來呢!甚至……”說話的少年十四五歲年紀,閃着一雙勾人心魂的桃花眼,身長體軒,俊眼飛眉,面如曉月,色勝春花,嘴角帶着几絲玩味的笑意,一身張揚的雲錦紅衣穿在他身上卻沒有半分庸俗的感覺,反到襯得容顏越發耀眼,陽春三月還帶着絲絲寒意的時候,偏偏裝相地搖着一把扇子……
一紅一白,一高一矮,同樣的俊美,味道卻大相逕庭。
“二哥哥有話直說就是。”白衣少年眉頭依舊不曾舒展,盯着那一身正藍,恍若天神,意氣風發的狀元郎,心裏卻想着,自己也能打馬遊街嗎?可是,太太她傳出身孕了,祖母還會支持他科舉嗎?會不會怕他當了新弟弟的路?
文狀元跟武狀元是不同的,最直觀的就是文狀元服飾是一身正紅,武狀元卻一身正藍,大抵是文武殊途的意思。
“我說三弟啊,你就沒發現,二嬸她似乎想把元春妹妹跟薛家哥哥湊一對?府上可都穿着,二嬸子經常讓元春妹妹綉什麼荷包扇套打發人給薛家哥哥送去呢!難道這還不夠明顯?”這三弟是不是讀書讀呆了啊。要不是他今天閑着沒事幹拖他出來看狀元遊街,只怕他還窩家裏看書呢!
“什麼?妹妹她才九歲啊。”這麼小的年紀,母親她怎麼可以……
還有,薛家哥哥怎麼說都是正五品雲騎尉的嫡長子,如何會娶一個白身庶女?雖說,祖父身上有爵位,可父親他……
賈珠到底是賈政的兒子,不好說父親的不是,不過,他父親的確考了這許多年科舉,卻也連秀才都不曾考中。
是的,這正在說話的二人,正是賈璉與賈珠。
賈璉比起薛鵬來,也就小了三五個月,賈珠還要小上一些,畢竟是因為王夫人三年不能產子才停了通房的避子湯的,所以,賈珠比薛鵬小了近四歲的樣子,眼下剛剛十一。
知道自己是庶子,父親又是次子,府里的爵位家產,再加上王夫人刻薄財迷得厲害,就是財物,也到不到他手裏幾分。所以一直以來十分用心學習。
而他住在祖母那裏,雖然早晚都會去跟太太請安,可是到底太太也不敢拘着他什麼,畢竟有祖母的人看着,祖父跟曾祖母也都還在,所以,於學問上,並不曾受到過嫡母的打壓。
因為姨娘時時跟他說要他上進,要是太太有了孩子,只怕祖母會更看重太太的孩子,他就沒出頭的日子了。是以,他心裏也是十分着急的。他怕太太某一天有了身孕,祖母不會再這般護着他了,他再也沒有這般恣意求學的機會了。所以,打小他學習就十分刻苦,冬練三九夏練三伏說的就是他了。
本來,去年他就想下場亦是的。
然而,父親多年來參加一次又一次科舉,卻連個秀才都不曾中過,他哪裏敢?要是他跟父親一同科舉,他中了父親反而沒中,那不是打父親的臉嗎?要真是這樣,不說別的,只怕往後父親見到他心裏就會本能的逃避,遠遠兒的避開吧。
本來有嫡母壓着就夠頭疼了,要是父親也一併厭惡了他,那他往後可真沒好日子過了。
是以,眼下看到薛家哥哥這般,他是艷羨的。
可也僅此而已,他曉得,只要父親還要考,他就沒有出頭之日。
眼下太太還有了身孕,要是誕下子嗣,可就是二房嫡子了啊,他這庶長子往後的日子,只怕就艱難了。
想到這些,賈珠如何不急?
可怎麼都比不得聽到太太想把自己嫡親妹妹送去做妾來的心慌。那是他的妹妹,唯一的妹妹啊,太太如何就這般狠心?在世庶出,可也是公侯千金,如何能與人做妾?
賈珠心裏,自家妹妹跟了薛鵬只有做妾的份,可他不曉得,人家賈二夫人哪裏是想把庶女送與薛鵬做妾?人家是要當嫡妻的。更想着往後有了妹妹支持,好在榮國府與自家大嫂鬥上一斗呢!
在她眼裏,妹妹不過是個商家婦罷了,自己的庶女就算是庶出,嫁與薛鵬那也是便宜了薛鵬。
“呵呵,九歲不剛剛好嗎?先訂婚,等元春妹妹十三歲了,就可以嫁過去,也就幾年光景罷了。二嬸子有了薛家這麼一座靠山,那才是真真要緊的。”當他看不明白啊,二嬸子這是可這勁兒跟他大房死磕呢!
哥哥可是跟他說過,要小心二嬸,當年他還在娘親肚子裏的時候,二嬸就曾設計,想一舉弄死大哥,然後讓娘親難產一屍兩命。
二嬸心裏只怕先讓二叔繼承榮國府的爵位的吧。
哼,做夢!
他可是會好好調/教這三弟的,有什麼比二房自己先亂起來更有趣的呢?
其實他覺得二嬸的想法可笑極了。
就是當年他們母子幾人都沒了,父親不還是會有新人,到時候他們大房照樣有子嗣,哪裏就輪得到二房出頭了?
而眼下自家父親已經是禮部郎中,官居正五品了,就憑二叔那個白身,還能抵得過父親?
再說了,他大哥賈瑚上屆科舉也是得了個同進士的,眼下外放了通州七品縣令,離家還很近。大嫂跟娘親一樣,可是書香門第出身呢!如此種種,且是二嬸一個肚子裏擺沒出生的娃就能比得上的?
不提樓外樓上看熱鬧的賈家兄弟各自的心思,當晚瓊林宴上,薛鵬卻是被那當頭的一紙賜婚給鬧懵了。
福貴瞧着薛鵬那傻樣,忍不住交了他一聲:“薛狀元,還愣着幹什麼?趕緊接旨啊!”
薛鵬那個無語啊,他……他……就這麼讓人給亂點鴛鴦了?
這次進京前老媽還說,讓他莫要胡亂牽個媳婦回去,當然,要是真心喜歡帶一個回去也無妨,她不會插手的。
眼下倒好,真讓老媽的烏鴉嘴給說中了,這次……他還真的帶了一個回去。
這下子老媽不用替他的婚事發愁了,瞧瞧,還有比皇帝更好的媒人嗎?
“學生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薛鵬立馬收攝所有心神,起身上前下跪接旨。
一時間整個瓊林宴沸騰了。
額的那個乖乖!這世道變了吧。
怎麼文狀元不曾被指婚,反倒是武狀元讓人給惦記上了?不是說眼下太平盛世,聖上都重文輕武嗎?
不過,這武狀元可也不是個單蠢的赳赳武夫,他們可都打聽明白了,這武狀元文舉也中了二甲進士第三十七呢!
文武雙全這名頭一抬出來,還不艷羨一彎人?
再說,這武狀元的相貌也太好了點兒瞧瞧,娘得跟個女人似的,要是換上女裝,指不定還真會有人認為是貨真價實的女人。
一時間議論四起,尤其皇帝意思意思就走了以後,薛鵬更是被絡繹不絕的人上前灌酒。
湛湛飲了進一斤酒以後,薛鵬裝醉不配合了,直說要找地兒更衣。
由着宮人引着離開瓊林宴,薛鵬就朝自己身上的幾個穴位點了點,趴着把剛剛飲進去的大部分酒都吐了出來。
他最討厭酒了,往日軍隊裏,他的身份和責任哪裏有喝酒的機會?
好在,眼下他功夫大進,一點兒酒水還是難不倒他。
不過,問了問身上的味道,厭惡得不行,心想,回去一定得好好洗洗,被老媽感染,在有機會把自己收拾乾淨的時候,他絕對讓自己清清爽爽。
忽而,一陣銀鈴般的響聲從耳邊響起,薛鵬轉身朝聲源處看去,一個俏生生的宮女站在不遠處,手裏似乎還擰了個茶壺,朝他笑眯眯地說道。
“狀元郎,可要用茶漱漱口去去酒味?我瞧着狀元郎似乎很厭惡那味道似的。”薛鵬聽了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剛剛不是太監給他引路的嗎?怎麼忽然不見了,卻來了個宮女?
不熟悉宅斗宮斗的薛鵬根本沒發現,那宮女一身不卑不亢甚至是上位者凌駕於人的氣質,渾不是一個宮女能有的,甚至話里都沒有自稱奴婢,除了那身衣服,這架勢哪裏就是個宮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