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第 104 章
長安大街最繁華的的地段,一座高四層的酒樓佇立着。在三樓的一間雅間裏,幾個本該在於書房奮鬥的小夥子正玩鬧着。
“我說薛鵬,你能不能不要這麼悠閑自在?瞧你這模樣,真讓人恨得牙痒痒。”鍾顯看着這沒事兒人一般的好友,最想做的就是讓人暴打他一頓。他這幅模樣,不是招人眼嗎?
只見薛鵬抓了把瓜子,歪在一張搖椅上不時地搖來搖去,偶爾吐一下瓜子皮,旁的不說,單他那一嗑一丟的聲音就夠讓人頭疼的。
“鍾顯啊,你瞧瞧你,都快學成獃子了。這眼瞧着都快春闈了,見天兒還去瞧書,你就不怕這腦子甭得太緊,一下子綳不住嗎?聽哥哥我的沒錯,趕緊放鬆放鬆,回頭春闈可是春寒料峭的時候,咱們得在考棚子裏帶好幾天呢。”薛鵬沒個正行地說和。
“鍾弟說得是,薛弟,越是到了這種時候,咱們越是該抓緊時間複習,省得到時候手忙腳亂的。”廖岳翎難得插嘴一次,要知道,平日裏這種事情,大多是薛鵬跟鍾顯在嘮叨,他多半是捧着一本書在一旁作陪。
“哎,我說你們倆怎麼就着急這一下下呢?就拿廖岳翎你來說把,那《十三經》都快被你翻爛了,沒幾百遍也有幾十遍了的吧。就着三五日功夫,還能看得進去什麼。還不如跟我一般,什麼也不做,放鬆放鬆。”薛鵬對這兩個好友很是無語,勞逸結合啊,這才是人過的日子好不。
“去你的,你這小子,當我不曉得啊。還不是那王家呆不下去?不是王家表妹上門來找,就是鄭家小姐登門拜訪,還有什麼賈家小姐,宋家小姐。哎喲喲,我說薛鵬,怎麼往日就沒敲出來你的桃花運這般多呢?還有,你這是要當誰的哥哥呢?你比我跟廖岳翎年紀都要小好吧。”他們二人住在這薛宅,薛鵬的事情也大多清楚一些。而且,這都不算什麼了,要知道,在金陵,這小子可是很多小姑娘的夢中情郎呢。
“鍾顯,討打是不?你以為你那點子破事就能瞞住旁人?我想想,哦,對了,有個錢家小姐住在順德大街上呢!那小模樣聽說俊得很啦,也不知道往後會便宜了誰去,不可說啊不可說,要不回頭我讓我娘直接去順德大街那家提親得了。”薛鵬說得很是快意。
“你……哼!”鍾顯的臉蛋兒終於紅了,少男情懷那是顯露無疑。薛鵬說的那個姑娘是他嫡親表妹,說起來還是青梅竹馬,兩人感情很好,就打算這次春闈以後回去成親。
“好啦好啦,不鬧你了。你說咱們這次能成嗎?不成想這科舉有這許多門道。你瞧瞧,咱們在京里呆這幾個月,三天一小會五天一大會,那些個文會都不知道舉辦了多少次了。還得去主考官哪裏頭名帖,送文章,好留給印象。這春闈還沒開始呢,外邊就鬧上了,說什麼頭名狀元一定是吳家那小子。當誰不曉得啊,那不是三皇子的娘家人,也是他表弟嗎?還有個梅家的小子,這個倒是寒門出生,不過卻拜了個不錯的老師。還有山東孔家的一個,很是了得,這可是孔聖人的後代,旁人哪裏能輕易比了去。嗨,你們說這麼鬧騰有意思嗎?”薛鵬到這份兒上還是不喜歡官場那一套,不如實實在在的打仗來得創快。瞧瞧,這哪裏是科舉啊,這分明是拼背景拼名氣,拼爹嗎。
“眼下哪裏管得了這許多?咱們只管好好考就是,相信聖上聖明,自有決斷。”廖岳翎說話那叫一個嚴謹規矩啊。
“你這傢伙,就是這般,也不知道出去走動走動,闖一闖名氣。”鍾顯瞪了好友一眼,其實心裏也明白,廖岳翎家境貧寒,並沒有太多的錢出去應酬打點。
“你怎麼老抓着廖岳翎說事?當誰都跟你似的,長袖善舞啊。說起來,有個人肯定比你厲害啊。”薛鵬說得有些神神秘秘的。
“誰?”鍾顯難得不跟薛鵬抬杠。
“還不是外頭那個北靜王?這可是咱大宇國有名的賢王。聽說最好結交文人雅士。這些年不少科舉出生的,當年都曾被北靜王推崇過呢。你看看外頭,好像北靜王又與舉子在唱酬了呢!這也不知道是這個月第幾回了,他就不怕犯了上頭的忌諱不成?你瞧瞧,那北靜王又在出題了呢!”薛鵬覺得,這北靜王詭異得緊,一個異姓王,居然還混出個賢王的名聲,比起正經的宗室皇子名聲還高行很多,連皇家人的名聲都敢壓過,他這是想做什麼?薛鵬會知道得這麼清楚,還是因為這樓外樓是他家的產業,更準確的說,是他老媽的陪嫁鋪子。這些年開得那叫一個紅火啊,幾乎是京里數一數二文人雅士最喜歡的地方。每每科舉前後,這樓外樓都分外熱鬧。
“嗯,我看看,日在東,月在西,天上生成“明”字。有點兒意思嘛。”鍾顯順着竹編遮光,裏面看得到外面外面卻看不到裏面的窗帘縫裏看出去,嘴裏念叨着大廳掛出來的一副對聯。
“是有點兒意思。”廖岳翎低首琢磨了會兒方才道。
“嘿嘿,我說廖岳翎,瞧你這模樣,莫不是已經有了對了?”薛鵬一看廖岳翎這般成竹在胸的樣子,笑着道。
“倒是有一個,也不知好與不好,子居左,女居右,世間配定‘好’人。”廖岳翎含笑說了。
“果然妙對,不錯不錯,廖兄你的才華,小弟我與薛鵬是拍馬難及。”鍾顯暗自品味了一番,方才說道。
“廖岳翎,你要不要把這答案送北靜王那去?”薛鵬盯着廖岳翎瞧了瞧道。
“罷了,很是不必,這般沽名釣譽,於事無補,我相信聖上不會憑着名氣大小來斷定學子有否才華。”廖岳翎搖了搖頭。
薛鵬心中給廖岳翎又加了幾分,能這麼穩得住的年輕人,真心不錯啊。他們三個,學問最好的當屬這廖岳翎。估計因為是家境貧寒得緣故,廖岳翎學習比旁人要刻苦三分,加上天資不錯,可以說,於學問一途,那是一日千里。
“廖兄這般高風亮節,小弟我佩服之至啊。”鍾顯想來對於廖岳翎的學問和人品十分敬佩。
“嗨,他們這些個對子,真沒意思。”薛鵬聽了半天,都沒聽到他感興趣的,雖說,他本來就不是特別感興趣。
“還說旁人的不好沒意思,要不,你去出一個試試。”薛鵬肚子裏的學問,他不說清楚十分,八分也是能夠的。鍾顯可是十分清楚,於詩詞一道,這薛鵬最不擅長。
“嘿,你可別老小看人,信不信我出個對子,你對不上來?聽好了,黑不是,白不是,紅黃更不是,和狐貓狼狗彷彿,既非家畜,又非野獸。”他不會,不代表他沒背過。這個還是高中的時候背着玩的,因為他向來記性好,背的了就很少能忘記。“六韜啊,去,把這些讓人寫成聯子掛出去,咱們也玩上一回。”薛鵬走到一旁的書案邊,提筆就寫了三個遞給六韜。
“喂,你怎麼不給我看看就讓六韜送出去?忒沒義氣了點兒。”鍾顯聽薛鵬說了一個,正暗自琢磨,就聽見他讓六韜送對聯出去,抬頭一看,卻是寫了三個,隨即瞪了薛鵬一眼,順嘴就顛怪道。
“瞧你心急得,難不成掛外邊去,你就看不到了?”薛鵬寫完后,又窩搖椅上優哉游哉地搖着,渾沒個正行。
“你!”鍾顯頓時被薛鵬給氣樂了,頓時哼了一聲,跑窗戶邊往外看去。
三幅上聯一亮相,整個樓外樓頓時熱鬧非凡。
廖岳翎聽到鍾顯嘴裏的念叨,怪異地看了薛鵬一眼,低頭沉思起來。“煙鎖池塘柳”這上聯暗含了金木水火土五行,煙鎖池塘柳五個字還夠成了一副江南煙雨的美景。“寂寞寒窗空守寡”都是寶蓋頭的字不說,更是把寡婦的幽居苦悶生活表現得淋漓盡致。可以說,都是絕對,難!難啊!這根本不像薛鵬這小子能出出來的對子啊。所說他學問不錯,可詩詞一道,從不在行。
薛鵬哪裏不曉得廖岳翎的心思?只怕這傢伙覺得自己出不來這麼高難度的對子吧。本來就不是他出的好不?不過沒事借用借用,也讓老媽的樓外樓更熱鬧一點。畢竟,這樓外樓是文人雅士王孫公子高官巨宦最喜歡來的地方。
“你們說這是誰出的對聯啊,這麼絕。”
“誰知道呢,看來今年的春闈,還真是難說啊。這分明就是千古絕對嘛。”
“是這個理,你們說,吳公子和梅公子誰能先對出來?”推敲了半天都得不到好下聯的,眯着小眼睛朝旁邊的人道。
“誰知道呢,倒是孔公子從來不參加咱們的集會,要是他來,這勝負還真難說了。”孔聖人的後人啊,比起旁人,多了太多的底蘊。
“說這個就過了,那孔公子也沒人見他與人酬唱過,指不定是浪得虛名呢?”
“去,就是沒有,人家也是山東一地的解元啊,是你能比的嗎?”
“我不能比你就能比了啊,有本事,你去把這三個對聯給續上。”
“我對不對的上有什麼?你有本事你去對啊。”
得,薛鵬往日最喜歡說的是一個女人等於五百隻鴨子,今兒個這麼一瞧,才猛然發現,這男人八卦起來,也不遑多讓,瞧瞧這樓外樓,都快吵翻天了。
想了半天都沒想出個所以然的鐘顯,回過神來,猛然發現,耳朵都快被外面的吵鬧聲給鬧得聽不清東西了,沒好氣的用高八度的聲音朝薛鵬吼道:“瞧瞧你惹的事兒。”說著就一屁股坐回椅子。
薛鵬聽了不僅不氣,反而臉色樂開了花,神色間滿滿的都是笑意。
同一層樓隔得有些遠的另一個雅間,一個紫衣華服男子朝自己的屬下皺眉說道:“你是說,這對聯是薛家那小子出的?”怎麼可能?他不像能出這對聯的人啊。這些年對薛家暗中觀察了這麼久,他自問,薛家上上下下的人的性子都十分清楚。
“是。”那人沒去管自己主子疑問的語氣,用平板地上聲調說道。
“呵呵,有意思,這薛家越來越有意思了。”紫衣華服男子一手扣桌興味道,“讓人給我好好監視這薛鵬的一舉一動。”
“遵旨。”
在薛鵬不知道的地方,已經被人盯上了。當他發現住宅周邊潛藏了好些高手,每每想暗中行事,都不得不繞幾個大彎子避開,反追蹤到十皇子府,總覺得莫名其妙,心也被高高提了起來,行事越發小心。
要是他曉得是那幾幅對聯惹的禍,不知道會不會被氣個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