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魚也是魚?
“我說大爺。”
“怎麼了小姑娘?”
“不是......章魚也是魚啊?”
茫茫大海的一葉扁舟上,韓曉光遠遠望着那平靜海面上陡然騰起的滔天巨浪,痴痴的注視着那巨大到足夠讓人生出無限恐懼的龐然大物。
那觸手,畸變的觸手,只一眼,那無數雜亂的念頭便從心底升起。
恐懼,戰慄,畏縮......韓曉光用力的搖頭,她的腦殼子發脹,耳孔傳來濕潤的觸感。
觸上去,粘稠,溫熱。
是血。
“瞧你說的,章魚怎麼就不是魚了?”
老人緊了緊手上的釣索,那繃緊了的繩子把他手掌上的粗糙繭子撕開、劃破,留下道道白色的傷痕,隱隱能看到血絲從傷口滲出,將繩索染成深色。
“瞧這大魚,真帶勁兒啊!”
“只可惜我今天沒帶我的副手一塊兒出來。但願那孩子在就好了,可以幫我一手,順道也讓他見識見識這種光景。”
聖地亞哥嘴裏嘟囔着,一手拽着釣索,鬆開一隻手往桅杆的位置去摸索他的魚矛。
這個過程按理說並不困難,但是那被釣索拽着的“大魚”總是從中作梗。
又是兩條巨大的觸手從海底上升出來,海面波濤洶湧,儘是暗流。
本就沒什麼分量的小舟在風雨飄搖中左搖右晃,有好幾次,如果不是韓曉光死命的抓緊船上的座板,否則此時早就被巨浪造成的顛簸甩出船去。
由此產生的眩暈和嘔吐感還是小事,她到底是高校女警,有過相應的訓練。
可是那章魚身上眼球的視線,那怪物的污染與畸變,壓抑得她喘不過氣來。
然而,這樣的情景完全沒有在聖地亞哥這老頭身上出現,他就跟沒事人一樣,跟完全沒受到污染干擾一樣,一手拽住釣索,一手握緊了手裏的魚矛。
“我說大爺!”
“怎麼了小姑娘?”
“這地方的人都像您一樣這麼生猛嗎?”
“當然不是,我可是哈瓦那頂頂強悍的漁夫!”
老人花白的鬍子完全被海水打濕,這是難免的事。
包括他的頭髮,臉頰,上身的白汗衫和下身的黑短褲,全都被海水浸透,止不住得往下滴水。
可此時的聖地亞哥完全顧不上這些,他下意識的掂量了下手上的魚矛——這是他一如既往的習慣。
“老天啊,叫我射中吧!”
他低聲祈禱。
下一秒,老傢伙甩開膀子,那木杆矛身與生鐵硬打的矛尖拼湊而成的簡易魚矛便如離弦之箭般,似俯衝的鷹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向它的目標。
“噗呲”
一聲。
矛頭正中巨型章魚觸手上那枚最大的眼球,帶着斑斑銹跡的矛尖沒有遭遇任何阻礙,驟然貫穿!
整支長矛只有長柄的位置暴露在外,剩下半截完全沒入那眼球之中。
綠色的污血與黃褐色的膿漿炸裂開來,濺射在海面上,頓時升騰起片片綠火。
火光衝天!
“成功了嗎?”
“有一個好消息,還有一個壞消息。”
聖地亞哥活動了活動酸脹的右胳膊,“好消息是成功命中了。”
“那壞消息呢?沒效果?”
“不,壞消息是我這次出來只帶了一根魚矛。”
剛剛一矛射爆章魚一顆眼球的老漁夫嘆了口氣,然後繼續和企圖逃跑的“大魚”爭鬥。
“這傢伙太大了,比我以前遇到的都大得多。憑經驗來說,它現在的精力才剛剛被我們消耗了十分之一,我們還有得耗。”
老人說著,這次出海比他想像的要好,至少他不是一個人,還可以有另一個小姑娘可以跟他搭話。
不至於自言自語,要不然在和大傢伙硬耗的過程里,也太過枯燥了些。
“魚啊,我愛你,我非常尊敬你。”
“不過今天無論如何都得把你殺死。”
聖地亞哥說著,一面掌着船舵,駕駛小船不至於因為海浪而翻毀,一面對繩索鬆鬆緊緊,讓魚跑一會兒,然後再往回拽,如此反覆消耗着祂的精力。
“你知道這玩意兒是什麼?”韓曉光疑惑道。
“魚啊,除了魚還能是什麼?”
“我今天無論如何都得把它弄死,不然我明天的早飯沒着落啊。”
“我還欠酒館老闆兩罐冰鎮啤酒,罐裝的。還有小傢伙兒的兩條魚餌。”
“還真別說,瑪諾林的魚餌還真好使,果然上鉤了大傢伙!”
“這可都是錢啊!”
老人喘着粗氣,每說一個字,漲紅凹陷的臉頰就要再紅上一分。
他感覺不到冷,感覺不到累,感覺不到他的老骨頭和疲憊的肌肉正在向他宣洩不滿的情緒,控訴他一大把年紀還來海上討生活。
聖地亞哥在興奮,他的眼睛放光,如雷霆般,比海面上污血點燃的邪火還要明亮。
“姑娘。”
“啥事兒大爺?”
“我有預感,這有可能是我這輩子釣過的最大的魚了!”
此時天已經徹底黑了下去,韓曉光在側方用機槍朝那條“大魚”傾瀉着火力。
聽到老人說的話,感覺全身骨頭都要散架的韓曉光幾乎要哭出來。
“我知道!我這輩子也沒見過這——么——大的【大魚】!”
“哈哈,我也是第一次見!上次釣到的比這次的要小上兩圈兒,這東西才真是大傢伙。”
“看吧,多漂亮!”
“老天保佑,讓我殺了你吧!”
聖地亞哥靠着桅杆,他靠說話來鼓勁兒,因為他的脊背在夜裏變得僵直,眼下真痛得厲害。
“撐得住嗎大爺!”
韓曉光有些憂心,如果說原本她心底還有些沒譜,但此時已經完全把聖地亞哥當成了這次行動的最大靠山。
老人?
他簡直是戰神!
誰家老人一矛投出去兩百米還能沒入一半兒的?
他都能一矛射死呂布!
他比呂布還牛博一!
“還行,撐得住。嘿!這傢伙終於感覺到疼了!”
聖地亞哥說出聲,他感知到緊繃著的釣索傳來陣陣顫抖震動,嘗試着把釣索往回拉,看能不能叫魚轉回來。
但是拉到快綳斷的當口,他就握緊了釣索,身子后倒,來抵消釣索上的那股拉力。
“你現在,哈哈,覺得疼了吧!魚!”他說。
“老實說,我也是如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