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鴉雀無聲(一)
“都給我停下!”俞長明真急了,他揮動兩隻長臂,分開兩條長腿,把兩邊人群往兩邊一推,一時間倒下了一大片。
其實這些都是些街頭小混混,欺男霸女只是因為他們不要命,真正的實打實本事,他們一個也沒有。
人群才開始變得安靜下來。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我們的心裏很難過。”俞長明站到一塊破磚上,轉過臉來面對着菊花娘家方陣說,“你們的心情我們都知道,發生這種過激行為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事情既然發生了,總要想辦法解決,這樣吵吵打打的能解決問題嗎?”
“那,那我們的菊花就白死了嗎?狗ri的二狗子到現在連個影子都沒看到,他們還是人嗎?”人群中有人抗議。
“對,對,不能聽他的,一定要讓那狗ri的賠葬!”
“讓他賠葬!”
。。。。。。
俞長明又伸出手來壓壓人群,道:“二狗子打人不對,自會受到懲罰,但你們這樣要殺要剮的,真出了人命不還得有人受到牽連嗎?我想就是菊花地下有知,她也不希望看到這一幕的,不願意自己的親人因此再搭上xing命的。。。。。”
提到菊花,這些娘家人都低頭沉默,不再說話。
“菊花去了,這已經是悲劇了。不能復生,我們能做的就是要讓死者得到安寧,要讓這樣的悲劇不再發生。大傢伙這樣舞刀弄棒的,死者的靈魂能安寧嗎?”
“你是這裏的幹部,當然盡替羊回庄說話,你看他們這樣子,哪有一點悔意,難不成我們就這樣做孬種,算了嗎?”
俞長明轉過臉對羊回庄方陣說,“大夥都散了吧,這件事情村裡自會處理。你們這樣是待客之禮嗎?”
這邊的陣營開始sāo動,其實也就是站在最前面的二狗子親弟兄兩個是中堅力量,其他人都是來湊數壓陣的,本來人家死了人,就夠值得同情的,但卻不過情面,現在既然有人讓散了,他們正好借坡下驢。
眾人都看着羊洪虎,等他發話。羊洪虎低着頭,對那些人擺擺手,眾人緩慢地漸漸散去。
對手已經潰退,孤獨無需求敗。
看着情勢向好的方向發展,俞長明趁熱打鐵。
他又向這邊人群走近了兩步,說,“都是我們的工作沒有做好,讓你們受委屈了。在此,我代表村委會向大夥賠個不是。”
言罷,向人群鞠了一躬。
這時從人群中走出一個四十我歲的中年男人,上前一把拉住俞長明的手,淚水涮地流了下來,說:
“主任,我是菊花的大哥。我父親死得早,菊花就是在我們手裏長大的。...才三十多歲,就這樣說沒就沒了。。。。我們心裏捨不得啊。我妹妹自從嫁到二狗家,一天好ri子也沒過過。因為生了一大趟女娃,整天被二狗子不是打就是罵。家裏本來就窮,這畜牲又學了上賭博,我妹子也不敢管,整天以淚洗面,這是人過的ri子嗎?
唉!這個莊子,都是些什麼人?成天就是玩牌賭錢,這怪我們生氣來火嗎?”
“就是,這幫畜牲!不講理!絕不能饒過他們!”人群中又有人sāo動。
俞長明握了握他的手,勸慰道:“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你說的不錯,這件事不能怪你們。你放心,我們會處理好的。這樣吧,你是老大,你的話大夥一定會聽的,你選出幾個代表,我們坐下來好好談一談。好吧?只要你們條件合理,我保證答應。”
對方經過一陣商議,最終還是菊花的三個哥哥站了出來,其他人放下棍棒,暫且歇在一旁。
羊洪虎及一幫村組幹部帶着一種不屑,從頭到尾地看着這場危機在俞長明這個年青人的手中慢慢地化解,他們簡直有點不太相信,直到對方也放下武器,繳械散隊。
俞長明當然也不想貪功,他轉頭低聲對羊洪虎說:“支書,你看下一步是不是讓二狗子出來啊?畢竟禍是他惹的,這解鈴還須繫鈴人啦。不讓對方泄火,這事就沒法處理。”
羊洪虎的一直臉紅紅的,覺得自己已經成了擺設,顏面都快在眾干群面前丟盡了,現在見這個年青人徵詢自己的意見,立馬覺得是找回面子的時候,便趕緊緩和了臉sè,說:“這。。。。。就按照你說的辦吧。”
羊洪虎還是有些猶豫的,畢竟這些人還沒有退回去。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他怕萬一二狗子出來,這些人情結失控,到時候再起衝突。
俞長明心裏有數,在學校是學生會幹部,大小矛盾也處理過不少。
“走,我們進屋去說。”俞長明帶着村幹部和菊花家三兄弟向二狗家的正屋走來,菊花的屍體就停放在正堂。
裏面是哭聲一片,菊花的母親、姐姐、嫂子都在那撫屍慟哭,悲聲凄婉,斷人心腸。
最可憐的是孩子,菊花的三個女兒,大的五六歲,最小的才兩歲多,她們還不懂事,不知道什麼叫死亡,看到自己的母親就在那躺着,不吃不喝也不說話,孩子們就去喊媽媽。場景讓無數人為之動容落淚。
俞長明走到死者身旁,整了整衣服,肅穆着深深三鞠躬。
其他村幹部一愣,都看着羊洪虎。
羊洪虎只用餘光回應了他們,大家都跟着鞠了躬。
此情此景,chun風化雨般觸碰到了菊花娘家人的心底柔軟處,幾個弟兄再也抑制不住了,他們因憤怒而壓抑的悲傷一下子爆發出來,紛紛跪倒在地,放聲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