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王夫子
走到灶房擺好的水盆跟前,伸手摸了一下,水溫剛剛好,不得不說,母親在照顧自己的生活方面極為用心。
溫水洗臉,不管寒冬臘月還是夏日炎炎,就是當初剛回到成都府鄉下過得最艱難的那幾年,自己的洗臉水都是溫的,每日的洗腳水是熱的,熱的讓人心頭暖洋洋的溫度。
王源洗了臉,用乾淨的布巾擦乾。走到小小的方桌前坐下,一碗黑乎乎的醒酒湯,一碗熬得濃稠的小米粥。
王源望着醒酒湯,湯里好像還加了藥材,但掩不住苦苦的味道。
王源眨了半天眼睛,其實,就是喝了點兒米酒,睡了一個時辰早就清醒了。
但是,王源看了眼身後閉着的門,端起醒酒湯小口小口地喝着,苦澀的味道瀰漫口腔,裏面加了當歸、黃芪、黃精、白芷,然後一口蒙掉。
然後拿起小米粥,用瓷白的調羹慢慢攪動米粥,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眼睛都眯了起來。
這裏的小米粥真好喝,甜甜的,糯糯的,濃濃的米香味,就是缺一小盤鹹菜。
吃完,王源自覺地將碗勺端入灶房,洗碗。
關着的門裏傳出了田芙蓉着急的聲音:“思遠,你別動那些東西,娘一會兒出來就洗了,沒事的話就回屋看書去。”
王源手下沒停,洗個碗而已,自己在現代獨自生活了多少年,別說洗一個碗,整個房子的清潔都做過。
“娘你不舒服就休息吧,就兩個碗,順手就洗了。”
“嘭!”
門又開了,田芙蓉忙忙地跑過來搶下王源手裏的碗,拿過一旁的布巾仔細地給擦着手指。
“做什麼要碰這些東西,手粗了可如何是好?這裏又不是……沒有那麼好的護膚脂,養不回來可咋辦……”
王源看着田芙蓉捧着自己的手仔細檢查擦拭,好像捧着一件被不小心磕了的珍寶,眼眶突然有些濕漉。
自己活了三十多年,親娘好像從來都沒有這麼緊張過自己會不會洗碗時弄傷了手,幹活時弄傷了腿。
總是只有一句:“別一天凈在那裏掃地擦灰的,有那個閑時間多看看書,一點點家務找個家政就行,免得干那點活還這疼那疼的。”
王源握住田芙蓉的手道:“好,娘不讓我洗就不洗。”
田芙蓉:“這孩子。”
臉上又浮上了笑:“出門轉轉吧,隔壁的林嬸子家的二牛說有些學問弄不明白,要不你去給講講?”
王源道:“林嬸子就是心急,過兩日就開學了,再好學也不耽誤這兩日功夫,讓二牛好好過個年吧。我還有點兒頭暈,回屋躺一會兒。”
田芙蓉趕緊扶着王源往屋裏送,耳邊是一疊聲的關切,嘮嘮叨叨的,卻讓王源臉上開出了笑容,懶懶地靠在田芙蓉的身上。
若真的穿越了,雖然清貧了些,但感覺還不錯。
一連兩日,王源窩在家裏,不是看書,就是對着陽光看手串,再然後就是蹲在牆角看那一排竹子。
田芙蓉擔心了兩天都沒等到兒子開口詢問“絲帶和手串”的秘密,也就放下了這事。
只是兒子的變化有些大,平日裏不是出門會友就是滿大街的逛,那點兒薪資說多,但總熬不到月尾,更別說結餘了。
這兩日突然這麼戀家是怎麼回事?
尤其自己嘮叨時,兒子居然沒有露出不耐煩的表情,也不嫌棄粗茶淡飯了,實在是奇怪。
其實是穿越小說看多了,情緒作祟,所有小說里都有穿越女有金手指,什麼空間、什麼武功秘籍、師傅什麼的,尤其自己還帶過來了一個手串,不可能什麼也沒有!
可是研究了兩天,就是什麼也沒研究出來。
手串被自己一個個拆開又串起來,也沒有發現異常。就是好像自己的力氣有點兒大。
多大?至少比原來的自己力氣大了好多,一使勁,兩指捏斷了一根很粗的針算不算?
反正若說異常,這就是王源研究了兩天後發現的唯一一個異常之處。只是雞肋的很,在家裏,娘都不讓自己動一下手的。
第二日初十,所有官學開學,王源整理好自己就往府學走去。
府學離知府衙門就隔了一條街。成都府下轄四個縣,每個縣都有縣學,再往下就沒了官學,但每個大一點的鄉鎮裏至少有一家私塾。
這是知府大人勵精五年圖治建起來的成都文化雛形。就憑這,王源就尊敬王知府。
教育從娃娃抓起,一國的教育要從鄉縣開始。所謂“少年強則國強”。少年怎麼強,自然是讀書才能明理,啟蒙才能脫離愚昧。
府學高牆大門,裏面並不是很大,也就一個三進的院子,一進是幼學,供童生之後準備考取秀才的學子進學,免學費。
允許富戶及世家大族子弟附學,學費及雜費收取的會高一些,維持府學運轉。
二進是中級水平,秀才進階舉人的基本都在這最大的二進院裏,不僅教授書本知識,還有六藝,學費更貴。
但每年鄉試的前十名可以免除學費,雜費自理,十名以後二十名以前的能免一半學費,二十名以後的就只能自己承擔了。
但是學子人數卻不少,只要考上了秀才,自然就都有了其供奉的家族,舉全族之力供養一個秀才那是利家族的大事,一大家族勒緊褲腰帶還是能供養得起的。
更別說成都府外的其他鄉縣慕名而來的學子也是逐年增多。就算這樣,府學的開銷還是包不圓,是王知府抽調資金維持府學運轉的。
還剩一年,王知府就履職期滿,若是調走了,不知道府學是否還能像現在這樣朝氣蓬勃?
王源走走看看,來到三進,這裏是府學院長、夫子、教員的住所,包括食堂、以及學生們的宿舍。
像王源這樣只中午休息不留宿的,每月薪資十兩紋銀。留宿的,只能得六兩,但包食宿,就這,也比其他郡府里夫子的收入高。
王源是第二節課,本學年他還是教授幼學班的《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