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只為一人

第105章 只為一人

多心嗎?賀康在心裏冷笑了一下,自家的庶妹被九公主邀請,同來的有洛陽城大半的士子名流,而他這個做長兄的卻是最後知道的。這種情況豈止是‘多心’?

他今日一早才知道這件事情的,是桓裕派人找上了他。桓裕跟賀康並不熟稔,他們也無非是在從洛陽來建康的路上見過面而已,那也是因為賀繡的緣故。

聽說此事他想也沒想便先去了謝家,邀請了謝燕文一同前來。

此時謝家和賀家已經是聯姻了,況且是賀繡的事情,賀康想謝燕文如果推辭的話,將來賀家也有話說。

然而,謝燕文聽了這話當即變了變臉色,推開手邊一堆庶務,換了衣裳便跟他來了。

果然,這個阿綉可真成了建康城的名人。

賀康拱了拱手,朗聲道:“九公主厚愛,賀家倍感榮幸。”

九公主微微笑了笑,抬手道:“賀家大郎君請入座。”

賀康回頭看了一眼賀綉,心想看這番情景,這幾位郎君都是因為阿綉才來的,若是自己入了座,賀綉還站着的話,九公主定然為難賀綉,而眼前這些人怕是要瞧不起自己了。

他又欠了欠身,恭敬的說道:“多謝公主賜坐,我家庶妹還小,琴棋書畫都未能學成,公主之邀,怕是受不起了。”

九公主淡淡的笑了笑,擺了擺手。

一旁的宮女又搬過一副榻幾來放在賀康之後。賀康再次道謝,帶着賀綉在最下首的位置上坐下來。

九公主的目光從桓裕王麟等人的臉上一一掃過,看着眾人淡然閑適的表情,微笑道:“本宮今日偶然起了點興緻,不想就驚動了這麼多人。真不知道是本宮的面子大呢,還是賀氏阿繡的面子大。”

賀康想起身說話,卻見謝燕文微微的看過來,只得緩緩地放下了手。

“九公主如此雅興,我等不過是來湊個熱鬧。”謝燕文丰神俊朗,笑容越發的迷人。

“哦?謝家三郎倒是會講話。”九公主笑了笑,轉頭看着桓裕:“桓家四郎君,昨日我們可是約好了的。”

桓裕微微笑着舉起酒杯,說道:“裕多謝九公主設宴接風,也多謝諸位賞光。既然九公主發話了,那裕便敬諸位一杯。”說著,他一仰頭把杯中酒喝乾。

這一場九公主安排的討伐賀繡的宴席便這樣轉成了桓裕的接風宴。他一喝酒,在座的眾人都端起了酒杯,一起抬頭把杯中酒幹掉。

謝燕文先開了口:“桓四郎君終於來了建康,今日真是高興。”

九公主心裏不知有多煩,臉上的笑容也十分的勉強。

十公主的一顆心都系在王麟身上,自從王麟進門她的眼睛就沒看過別處。

蕭雅則因為長兄蕭長鶴在,只得收起那份任性刁頑,乖順的坐在那裏,一言不發。

九公主的眼神瞥過王珂,王珂忙拍了拍手掌,吩咐身後的婢女:“吩咐下去,諸位郎君都已經安坐,宴席可以開始了。”

婢女答應着下去,九公主看了看在座的幾個俊美郎君,心裏的那股煩躁被滿眼的美色抵消了幾分,神色稍緩之後,她又端起酒杯對着眾人笑道:“諸位,請再飲。”

宴席是早就準備好了的,一聲令下之後,美味佳肴便由宮女們一一端了上來。

九公主又揮了揮手,吩咐:“琴姬,起樂。”

角落裏跪坐的琴姬領命,抬手撫琴,舒緩的琴曲在充滿酒肉之香的屋子裏蕩漾開來。

酒過三巡之後,席間眾人便漸漸地活躍起來,十公主首先坐不住了,她端着酒杯下了榻,走到王麟的榻幾跟前來。

旁邊的宮女忙移過榻來放在王麟的身邊,十公主微笑着坐了過去,挨着王麟低聲說道:“麟郎,想不到你也來了。”

王麟微微皺眉,說道:“阿綉不只是救了九兄和桓四郎君,與我也是有恩義的。我王麟也不是那種忘恩負義之人。”

這話在當時來說已經很重了。十公主聞言忙問:“麟郎這話如何講?”

王麟淡淡的說道:“在臨州城北,劉崧狗賊帶着兩千精兵追趕我等。當時謝家,賀家,還有我王家及蕭家的女眷們共有幾百輛車。護衛們大半兒都要保護女眷們,剩下可以去跟叛軍對抗的只有數百人。那種情形之下我等幾乎沒有活路,是阿綉——”

王麟說著,轉頭看向端坐在賀康身後的賀綉一眼,冷清的目光瞬間溫暖起來。

“阿綉怎麼樣?”十公主聽得焦慮,關於賀繡的事情,在王博的刻意而為之下,建康城內早就傳揚開來,這些貴女名士們人人都知道賀綉在臨州城北百里之外,用計謀使得劉漢叛軍全數覆滅,但其中的細節卻鮮有人知道。

此時王麟說到關鍵處,十公主便忍不住靠過去挽住了王麟的手臂,急切的問道:“阿綉怎麼樣?”

王麟收回目光,繼續說道:“阿綉帶着二十名護衛,率先沖向那一片樹林,並且吩咐那些護衛叫自己‘九郎君’。”

“啊——”十公主驚嚇的抬手捂住了嘴巴,小臉頓時蒼白,“她怎麼可以這樣?她怎麼可以讓護衛們叫她‘九郎君’?這是對九郎的不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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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公主的眼裏,阿綉便是那種對九兄不敬之人么?”王麟說著,慢慢地坐直了身子,把手臂從九公主的懷裏抽了出來。看着他冷漠下來的神情,十公主又忙笑道:“不是,不是。麟郎快說,後來怎麼樣了?”

王麟冷冷的哼了一聲,說道:“也只有你能想到阿綉那樣做是對九兄的不敬。”說到這裏,王麟鄙視的看了十公主一眼,心想司馬氏的女人為什麼一個比一個弱智?

看來讓這位公主自己悟出來實在是高看她了,於是他又不吝說下去,“那些叛軍一看有人從車隊中衝出去,身後跟着精良的護衛,還喊着九郎君,便立刻放開了車隊,朝着樹林圍過去。他們此行的目的無非就是把九兄活着帶回洛陽城。”

“啊!”十公主再次驚訝的叫起來,且聲音大的蓋過了琴聲,把屋子裏正在喝酒笑談的人嚇了一跳。

九公主不悅的目光掃過來,十公主渾然不覺,猶自拍着胸口慌張的挽着王麟的手臂,連聲說道:“那可真是太兇險了,太兇險了……”

王麟冷聲一笑,說道:“阿綉在萬分緊急的狀況下為了九兄中了一箭,險些喪命。難道她這樣的人不值得九兄愛重嗎?如果這樣的人九兄都不愛重她,那試問建康城的這些貴女們又當情何以堪呢?”

是啊,如果王九郎連救了他性命的人都不愛重,那還怎麼配當名士之首呢?

九公主坐在主榻上,清清楚楚的聽見了這句話,也理所當然的按照她的意思理解了這句話——他是王家的九郎啊,若他是那種忘恩負義之輩,又如何配得上琅邪王家這個仁智禮義信的家族呢?

再說,自己身為堂堂公主,跟一個小小的庶女如此計較,真是太不值得了。

想到這些,九公主有些煩躁,自顧拿起酒樽仰頭喝了一口酒。

她旁邊的蕭家大郎君見狀便舉起酒樽來朝着九公主笑了笑,說道:“多謝九公主在這裏設宴為桓家四郎君接風洗塵,不然的話,我們幾個人想見換四郎君怕是有些困難了。來,我們一起敬公主一杯。”

桓裕袁仲崑等人聽了忙舉起酒杯來齊聲道:“謝九公主的美意了。”

九公主有一種被架起來的感覺,高高在上,想下去還沒有台階,也只得拿起酒樽來對着眾人舉了舉,和他們一起喝乾了杯中酒。

放下酒樽的時候蕭長鶴不經意的看了蕭雅一眼,蕭雅便悄悄地起身無聲的走到了蕭長鶴身後。

蕭長鶴等妹妹在自己身後跪坐下來后,才微微轉身小聲說道:“你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蕭雅立刻低下頭去,窘迫的連話都說不出來。家族中長兄如父,蕭長鶴若想訓斥她可等宴席散了之後回家去教訓。能在這裏說這樣的話,可見蕭長鶴對她的所作所為已經是十二分的不滿。

“早些回去吧。”蕭長鶴說著,又端起酒樽慢慢地喝着,冷峻的眸子微微眯了起來,眼前的一切都有些虛無,耳邊的琴聲又婉轉了些。

桓裕今日把這麼多人一起請來,無非是要保住賀繡的安穩。

而王博早就把她視若珍寶,甚至不惜金屋藏嬌。

還聽說,謝燕文還曾親自提出,讓這個阿綉做媵,跟着賀家的嫡女一起嫁到謝家。

如今連王麟為了她都不惜得罪十公主。

今日名士聚集一堂,竟只為她一人!

蕭長鶴的目光從賀康身後那個嬌小的身影上飄過,心裏暗暗地一沉,這個賀綉,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子呢?

接下來的宴會便有些乏味。

九公主心情不怎麼好,十公主只跟着王麟溫言軟語的說笑,儘管王麟根本不看她,她還是膩在那裏不走開。

王珂盡量保持着端莊賢淑坐在九公主身邊,面對這幾位建康城的鳳毛麟角她也不能隨便怎樣,毀了王家的聲譽又壞了皇室的臉面,那可不是一件小事。

賀綉自進門起便一言不發,只坐在賀康的身後,頭都不抬一下。賀康向九公主敬酒,她便跟着舉一舉酒樽,淺淺的喝一口,依然不說話。

桓裕早就察覺了氣氛的凝重,見賀康和賀綉對九公主敬了酒,便回頭吩咐身後的婢女:“取一架琴來。”

婢女忙答應着轉身下去,不多時果然抱了一架瑰麗的瑤琴來遞給桓裕。

桓裕拍了拍手,屋子裏的琴聲和說笑聲便停了下來,眾人都看過來時,桓裕笑道:“今日的盛宴,裕十分的感激。再次彈奏一曲,以答謝二位公主和諸位郎君對桓家的厚愛。”說著,他修長的手指在琴弦上隨意一撫,便是一串優美的音調。

之前的琴姬忙抱着自己的琴悄聲退下,九公主難看的臉色也稍微緩和了幾分。

桓裕的琴聲一起,眾人都慢慢地放下了手中的酒樽,連身後服侍的婢女也都把手裏的東西慢慢地放下,一個個如進入夢幻一樣沉浸在這悠揚的琴聲里。

謝燕文一向是自命不凡的,除了王博之外他從不正眼看誰,然在桓裕的琴聲里,他那股高傲勁兒也慢慢地釋放了出去,原本跪坐的姿勢緩緩地放鬆,靠在了身後的靠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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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康,蕭長鶴,袁仲崑等人也都慢慢地靠在身後的榻上,王麟旁邊的十公主依然挽着他的手臂,一雙溫婉的大眼睛卻一直盯着桓裕的手指,似是要把他這美妙的指法刻到心裏去。

一曲既終,眾人依舊沉浸在琴聲里不能自拔。

倒是王珂先緩過神來,舉起酒杯笑道:“桓家的仙曲果然不同凡響,今日真是受教了。妾先敬四郎君一杯。”

桓裕已經知道王珂是未來的太子妃,即便看王博也要給她三分顏面,於是微微一笑,端起酒杯來點點頭把杯中酒喝乾。

王珂一帶頭,蕭長鶴袁仲崑等人也都紛紛舉起了酒杯,每個人都要單獨跟桓裕喝一杯酒。

九公主同桓裕喝過酒之後,目光又不自覺的瞥到賀繡的身上,看着她跪坐在賀康身後,不聲不響的低着頭,便淡然一笑,說道:“本宮聽說賀氏阿繡的琴技堪稱一代大家。今日聽了桓家四郎君的琴后,本宮已經羞於出手了。不知賀氏阿綉怎麼想?”

賀綉心裏一沉,暗想就知道她沒那麼容易放過自己。

桓裕聽了這話卻先笑了:“阿繡的琴倒是沒聽過,記得那次才路上聽見她吹笛了。那笛聲空靈悠遠,令人心馳神往。今日大家都在,阿綉不如吹一曲給我們鑒賞鑒賞。”

桓裕別開琴而論笛,其心思顯而易見。

若是賀繡的琴超過了桓裕——那是不可能的,桓家的仙曲可不是誰想超越就能超越的。她敗在了桓裕的手下本來也沒什麼可丟人的,只是之前九公主還墊了一句話:本宮已經羞於出手。

也就是說,大公主在桓四郎跟前都羞於出手,你一個小小的庶女哪裏配撫琴呢?

所以,若賀綉答應撫琴,可又是對九公主的不敬。九公主便又有借口處置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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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重生后,打爛世家權貴的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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