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水鏡
青冥殿裏什麼機關禁制都沒有,就是一間普通的大殿。
齊思遠小心翼翼地走到九龍神火罩跟前,心思不僅沒有放鬆,反而綳得更緊了。他覺得有些事情不對勁,但卻無論如何也想不出究竟是哪裏不對。
以李凌霜跟長安和尚對九龍神火罩的重視來看,這應該是一件了不得的寶物,在大殿上端坐的百餘名太上純陽宗弟子似乎也印證了這一看法。但是這其中有一個問題說不通,這樣的寶物為什麼要放在無道觀?
就算太上純陽宗財大氣粗,也沒有道理這樣暴殄天物。
齊思遠心中疑慮重重,但是李凌霜沒有給他太多思考的時間。
“齊公子,你該伸手了。”李凌霜笑眯眯地說,溫和的聲音下隱藏着強烈的殺機。
伸出手放在九龍神火罩上面,會發生什麼事?會不會觸動隱藏着的機關?太上純陽宗一定在這件寶物身上加持了強大無比的禁制?說不定碰到它的那一刻就會發生驚天動地的變故。
齊思遠回頭看了一眼。李凌霜笑得春風滿面,身旁一朵小小的烏雲卻蓄勢待發,隱隱能看到上面的黑色光芒。長安和尚目不轉睛的盯着九龍神火罩,似乎要從中看出些什麼秘密,但那個袖珍的火人已經變回了常人大小,身上的火焰呈現出純白色。
如果齊思遠不按着李凌霜的話去做,他敢保證自己下一秒就會被大無量黑光給炸成粉碎,就算僥倖躲過大無量黑光,也難逃火神分身的攻擊。
莫名其妙被人控制,剛得來的兩個金丹保鏢神秘失蹤,忠心耿耿的奴婢藍小蝶也不見了蹤影。而且馬上就要以身試險,說不定下一秒就要魂飛魄散。莫非這就是天妒者的真相?被天地所嫉恨,總是霉運纏身?
齊思遠深吸了口氣,把亂七八糟的念頭都拋到一邊。他閉上雙眼,然後伸出右手,慢慢地放到了九龍神火罩上面。
什麼事都沒發生,大殿裏安靜的掉下一根針都能聽得見。
李凌霜皺了皺眉頭問道:“齊公子,可有什麼異樣?”
齊思遠睜開眼,看着面前的九龍神火罩說:“沒有,什麼異常都沒有。”
齊思遠撒了謊,他感覺到了強烈的異常。
表面上看齊思遠已經認命,但暗地裏還是做了一點兒準備。他悄悄運起滅世真經,只要九龍神火罩有一絲不妥,就要全力發動寂滅金舟。接觸到九龍神火罩的那一刻,他體內的滅世真元竟然再次出現了不受控制的跡象!
就像寂滅金舟衝出去殺了百餘名道士那樣,滅世真元不受控制的躁動,隱隱要衝出體外,衝到九龍神火罩裏面去。齊思遠本想強行壓制住真元的躁動,但是考慮了一下之後他決定順其自然。
寂滅真元脫體而出,極其隱蔽地衝進了九龍神火罩當中,迅疾無比的轉了個圈又回到了齊思遠體內。這些變故發生在極短的時間之內,當寂滅真元回歸本體之後,齊思遠已經明白了一些事情。
這個時候恰好李凌霜出聲詢問,齊思遠面不改色的撒了個謊。
李凌霜與長安和尚對視一眼,都看了對方眼裏的興奮和戒備。九龍神火罩上面竟然沒有任何禁制,這意味着什麼?這意味着太上純陽宗根本不識貨,不然怎麼會把這樣一件至寶晾在這裏?
李凌霜向前走了三步,長安和尚與之同行。兩人肩並肩,距離極近。
又走了幾步,李凌霜停下了。長安和尚毫無察覺,依舊向前走,但他頭也不回地說:“女施主,太上純陽宗已經拿到這件東西上百年了。”
太上純陽宗拿到這件東西上百年了,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誰也不明白長安和尚說這句話的意思。
李凌霜明白了,她不着痕迹地收回了手中的幽冥血河旗,加快腳步追上了長安和尚。
“長安和尚,你覺得這件東西是真的嗎?”李凌霜看似隨意地問,“就放在無道觀里,太上純陽宗的人未免也太放心了些。”
長安和尚眼神堅定地說:“光明聖尊等這個機會已經等得太久了,不管是真是假,只要有一線希望,貧僧都要試一試。女施主不也一樣?無論是真是假,你都不會放棄的?”
李凌霜笑了笑沒有出聲,二人繼續前行。
又走了一會兒,長安和尚臉色變了,李凌霜的臉色也變了。
青冥殿並不大,從門口走到九龍神火罩所在的地方充其量只有十丈遠,這麼點兒距離哪怕一個普通人也能很快走過去。何況李凌霜跟長安和尚都是金丹真人,不僅擅長飛遁法術,還能縮地成寸。
可是李凌霜與長安和尚二人在大殿裏走了一炷香的時間,九龍神火罩似乎距離極近,卻怎麼也走不到跟前。一炷香的時間,足夠他們往返上千里,如今卻走不完區區十丈地。
糟糕,被算計了。李凌霜和長安和尚同時生出了這種感覺。
齊思遠眼前是一面水鏡,水鏡里正映着李凌霜和長安和尚二人在青冥殿裏亂轉的情景。兩個道法高深的金丹真人,像兩隻無頭蒼蠅一樣來迴轉圈,看上去十分可笑。
齊思遠身邊站着幾個道士,神情和善,身上穿着青色道袍。道袍的背後全都綉着一幅畫,一個凌空虛渡的仙人畫像。
如果李凌霜和長安和尚也在這裏,他們一定會驚詫莫名,這幾個道士不是已經死在齊思遠的寂滅金舟之下了嗎?怎麼又活過來了?
“諸位仙師,”齊思遠嘆了口氣說,“小子之前多有得罪,還請見諒。只是這兩個人捉了我的朋友,我希望諸位能手下留情,讓我救出我的朋友。”
“道友太客氣了,‘仙師’的稱號我等怎麼擔當得起?”一個面色微黑的道士笑着說,“道友被人逼迫才來攪擾,事出無奈,情有可原。至於道友的朋友,可是小瘟神和天罡女?”
小瘟神就是韋雲淞,天罡女則是巫馬天青,這倆人在修仙界有偌大的名聲,齊思遠也聽他們提起過幾次。
“就是他們倆,”齊思遠點點頭說,“還有一個叫做藍小蝶的女子,天生斷陰絕脈,是我最信任的朋友。道長這麼問,莫非是見過他們?”
“道友無須擔心,”面色微黑的道士說,“小瘟神和天罡女家的長輩與我太上純陽宗有舊,我已經送他們回巫馬山去了。至於藍小蝶……”
沉吟了一下,道士接著說:“不瞞道友,藍小蝶的斷陰絕脈,實則是修鍊天音道法的絕佳根骨。她被斗姆元君看中,已經被帶回太上仙山了。”
似乎怕齊思遠擔心,道士繼續說:“斗姆元君乃是渡劫大宗師,她老人家看中藍小蝶,決意收她為親傳弟子。這是藍小蝶的緣法,道友不用為她擔心。”
藍小蝶甘願做齊思遠的奴僕,齊思遠已經把她當成了自己的私有財產。想不到轉眼之間藍小蝶被人帶走,臨走的時候竟然連道別的話都沒留一句。
齊思遠心中恚怒,表面上卻不動聲色地說:“果然是大好的機緣,可惜還沒來得及向她祝賀。唉,不知我何時才能有這樣的機緣。”
“道友不必氣餒,”道士安慰道,“你得了太上感應真龍七變的傳承,又有太上掌教親賜的命牌,只要到了仙山,就一定可以拜入山門。太上純陽宗有一千六百八十門絕頂法術,又有渡劫大宗師每日講道,憑你的天資,修仙成道只等閑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