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 玄靈龍，悟慈悲

“娘親，鳳無也在這裏，他有自殺傾向，你去勸勸他吧。”殼殼讀了自家娘親的猥瑣想法，急忙將娘親的思維引到另一個人身上。

葉雲兮蹙眉望向花明玉徵求他的意見。鳳無害的明玉差點死去，他的死活她應該管嗎？

花明玉淡笑如花的拉起葉雲兮，“兮兮，當初他那樣對我是天命所趨，如今剔骨割肉救有情和無淚卻是他心中本願。我想，他應該是我們的朋友。”

在經歷道門與妖精之間發生的一系列事件之後，他學會從另一種角度看問題。鳳無誅殺他不是個人恩怨，是玄族與半妖的矛盾所致。而鳳無救有情和無淚卻是出於真心的個人行為。一個盡心盡責履行天命之人，一個有情有義的正義之人，即便他日鳳無將月牙刀再次對向他，他依然將鳳無當朋友。

葉雲兮聽明白花明玉的意思，對他的寬容慈悲揚起十二萬分的敬佩。

對一個曾經傷害過自己的人放棄怨恨，這叫寬容。

在一個曾經傷害過自己的人最潦倒的時候伸出援手，這叫慈悲。

天命慈悲，她這個代表天道的聖道至尊也不能輸給明玉，那麼，她就去勸一勸鳳無。

冥冥之中，命運的琴弦撥動，撫一曲人間愛，迎浮世千重變。

純白的一間房。

鳳無神色懨懨的躺在床上，床頭上擺着一碗葯湯已經涼透。

該說的話都對逆天之子說了，該脫離的鳳岐皇族也脫離了。如今，他不是玄離也不是鳳無，只是一個等死的廢人。

“你認為人死了之後會去哪裏？”清靈的女聲響在門口。

鳳無轉眸望去，清秀脫俗的女子站在門口，似一朵遺世而立的空谷幽蘭，高傲、堅韌、清幽，讓人不可逼視，不敢褻瀆。

他一直不明白，身為聖道中人的她為何要和妖精在一起。在見到百里興文那些卑鄙陰謀后他明白了，這世間沒有絕對的聖，也沒有絕對的妖。他們走在一起無關妖聖只是本然。

葉雲兮見他只獃獃看着她不回話，沒有形象的翻個白眼走進來。“聽說你現在一心求死，我代表天道來送你上路。”

鳳無閉上眼，雖然她代表不了天道，但她願意送他一程他也接受。

葉雲兮鬱悶的湊到鳳無面前揚起手，丫的，還真想死。

“啪。”清脆的耳巴聲響過，鳳無慘白的俊臉升起紅暈。

他猛地睜開眼，清冷的眸中有些慍怒。殺他可以侮辱他不行。

“嘿嘿，你臉上好大一隻蚊子。”葉雲兮放下扇人耳光的手，貌似十分無辜的笑道。

另一間純白的房間，圍着一盆清水看現場轉播的巫月蹙了一下眉，花明玉則無奈的苦笑一下，蛋殼伸着舌頭對轉播中的娘親做鬼臉，宮盼兒不住抽搐嘴角，小銀揮着鼠爪為主子助威。

蚊子？六月份的山中是有蚊子。鳳無想了想，放下慍怒繼續閉眼等死。

“啪。”鳳無另一側臉頰又多了紅紅的五指印。

他再度憤然睜眼，“不要告訴我，你在打蚊子。”

如果只是打一下，他可以相信她剛才所說的話，如今再來一下，他就明白她是故意的。

“你有罪，不打你幾下贖罪，閻王爺不要你。”葉雲兮搓了一下發痛的手指好心的說道。打得這麼賣力也沒把他打醒，真是虧了。

“我有罪用不到你懲罰，我以死謝罪。”鳳無怒道。

“愜，我看你不是想以死謝罪，而是想以死解脫。”葉雲兮嗤鼻不屑的說道。

“你不要冤枉我。”鳳無怒氣交加的憤道。

“我怎麼冤枉你了？身為維護天道的玄族，即便失去玄靈，你的責任還在，怎能因為沒有了能力就放棄天賦使命？身為鳳岐皇脈的九皇子，即便犯錯連累皇族，你也該拿出霸氣修補錯誤拯救親人，怎能剔骨割肉斷絕血脈傷透親人的心？身為芸芸眾生中的一員，即便什麼能力也沒有，你還有正義之心，你還有匹夫之責，怎能妄自菲薄只求一死？你說，你放着這麼多責任不承擔，只想一死百了，不是想解脫是什麼？”葉雲兮言辭犀利，猶如棒喝般句句敲在鳳無的心上。

“我…”鳳無無言以對。原以為死了可以彌補過錯，被葉雲兮這麼一說，他若死了罪孽更深。想至此，他冷清的眸子中露出一抹神采，他決定要活下去，他要擔起匹夫之責。

“嗆。”一直被鳳無隨身攜帶的月牙刀發出一聲龍吟，銀色刀身上鑲刻的玄字驟然化為一條金鱗蛟龍躍出，威武霸氣的飛在半空，玄靈之氣頓時瀰漫一室。

“玄靈之龍！”鳳無驚訝出聲。千百年來，雖然月牙刀做為玄族執行天命誅殺的武器代代相傳，但它本身沒有靈力，只是玄族的一個圖騰象徵。沒想到，此時此刻，在他犯錯毀了玄族之後，月牙刀上的圖騰居然幻化為玄靈之龍。

半空中的金鱗蛟龍在鳳無出聲之時又化為一道金光射進他的體內，滿室玄靈之氣也跟着進了他傷痕纍纍的身體。剔骨割肉造成的傷害在玄靈入體的瞬間恢復正常。

他驚喜萬分的飛身下床，月牙刀划著銀色弧線落在掌心。

玄靈再現，玄族重生，從此刻起，他又是玄離！

他感激的望眼葉雲兮，若非她讓他看清責任所在，天道也不會給他彌補過錯的機會。

“玄離，希望你明白天道不僅威嚴也慈悲。在你每次下手行使天命誅殺之前，都請你想一想今日的你，想一想何為慈悲。”葉雲兮看着已成為玄離的鳳無說道。

小銀告訴她月牙刀上有玄靈之氣時，她就知道鳳無身上的玄靈並沒有真正消失。一旦感應天命之責，玄靈還會出現。如今她幫他激活玄靈重現玄族，希望他能以自身經歷感悟天道慈悲，在維護天命之時，對那些善良無辜的半妖手下留情。

“從此後，玄族的月牙刀只在維護正義時才會飛出。”玄離托着手中的銀色月牙刀鄭重起誓。

經歷此劫，他醒悟到，維護天道秩序並非誅妖，而是要誅殺一切影響天道正常運行的邪惡力量。比如，看似聖潔卻邪惡無比的百里興文。

另一間房，看現場轉播的眾人見葉雲兮不僅將人勸活還將玄族也給重現，都感慨着各自散去。

巫月孤身來到獨峰之巔，面對空曠的山谷，摸出碧綠欲滴的玉簫憂傷吹奏。

玄離為了不連累鳳岐皇族剔骨割肉了斷血脈一事讓他想起他的身世，至今為止，他只知道祭台之上替他而死的那個絕美女子是他的母親，可笑的是，他都不知道母親叫什麼。至於他的父親是誰，他更是一無所知，想起那些人曾鄙視他是巫妖，想來他的父親應該是個妖精。

妖精都是冷血無情的，在他被送上祭台等死，在他被關進黑牢折磨，在他被天玄宮誅殺，他的父親在哪？

是死了嗎？但願是死了。

“腦殘月，我有件事想跟你說。”解決完玄離之事的葉雲兮循着簫聲找來。她想向巫月說明巫族被天玄宮誅滅的真相。

巫月停下簫聲，面對山谷並未轉回身子，冷淡說道，“我已找到分離蛋殼的方法，他們說要等你醒來才肯恢復正常，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吧，明日一早我就讓他們恢復正常。”

他以為，她是來問蛋殼之事。

“謝謝你對蛋殼的無私付出，我找你並非來問此事，而是想和你談談五百年前的巫族之滅。”

巫月陰柔的俊臉寒上三分沒有說話。

“五百年前，天玄宮接到…”葉雲兮將小銀告訴她的巫族被誅真相全部說出來。她即將去參加歸位儀式成為天玄宮宮主，她不想因為上一輩子的錯誤影響她和腦殘月好不容易形成的家人關係。

“巫族的仇和我無關，但為了蛋殼，我會幫你對付百里興文。”聽完真相的巫月平淡無波，他雖然有巫族的血脈，但巫族的滅族之仇和他無關。相反，巫族被滅對他來講是件好事，那些人都死了，就沒人再用鞭子抽他，再在他身上做各種試驗。

葉雲兮對巫月的反應有些奇怪，但見他並沒有仇恨天玄宮，心裏稍稍放鬆。

“殼殼體內的半顆金珠我無法取出，你要是有辦法就儘早拿出來，不要讓殼殼成為眾矢之的。”巫月說完又拿起玉簫嗚嗚咽咽的吹起來。

“腦殘月，你就不能換個歡快點的調子，這滿山的鳥兒都要被你吹殘了。”肝腸寸斷不就是殘么。

巫月不再搭理她，迎風而立，衣抉飄飄，完全融於自己的簫聲之中。

一襲白衣無染，一曲惆悵傷懷，一身落寞凄涼。

葉雲兮嘆口氣轉身離開，這人腦殘，不能和他一般見識。

一個小小的身影在葉雲兮離開後站到巫月身後，靜靜的陪着他共看風和月。

巫月感覺到身後氣息，簫聲一停，緩緩轉過身，陰柔的俊臉美若琉璃的淡笑，“吵到你了。”

殼殼搖搖頭，近前扯住巫月潔白如雲的袍擺，黑白分明的眸子閃着淡淡不符年齡的憂愁，“月月，再吹一曲吧。”

碧綠欲滴的玉簫輕揚，簫聲再起。

高山流水顯空靈，風輕雲淡見飄逸。餘音裊裊繞天地，幽幽嗚咽悅耳揚。

遠處，葉雲兮掏掏耳眼咒罵一句，“草，為毛我一走他就換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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