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三、獲救

七十三、獲救

一股純正陽和的內力不疾不徐地從背後至陽穴上傳來,全身熱乎乎暖洋洋的好似泡進了溫泉里。受這外來內功的激擾,張隨本身的內力也不由自主隨之運轉起來。他從昏迷中醒轉,還以為自己到了陰間地獄,直到發現有人在以純陽內力助自己治療內傷,這才確定了自己仍然活着,不由暗叫一聲:“僥倖!”

那時他被眾侍衛圍攻,絲毫沒有還手之力。眼看死到臨頭,張隨忽然用盡全身力氣大叫:“國師救我!”隨後便眼前一黑,人事不知。之前他聽到那侍衛頭目道:“就是他了,動手!”心中一沉,猜到自己肯定要被當做替罪羊,便叫出了那麼一句。自己死了倒也罷了,只要這幾個侍衛把自己最後一句話報上去,陸鼎也不會好過。他自己有疑案在身,這封王之事當然無法再提,也不會再有人支持。

現在看來,自己倒像是被保護起來一樣。是不是什麼人想在自己口中掏到陸鼎的罪狀?那麼好辦,一通胡謅後設計逃走便是了。

張隨暗出一口氣,卻並沒張開眼睛,全身放鬆假作並未蘇醒,任那股內力牽動着自己的氣息來修復臟腑。又過了一陣,自己身後那人緩緩收功,緩緩將自己身體放平,吁了一口氣。這時又有一人道:“大師辛苦了。”那助自己療傷之人邊站起邊道:“這並不是厲害的內傷,只是冷熱相激,牽動心脈,才導致臟腑錯位。就比如兩軍交戰,戰後的戰場狼藉不堪是一個道理,這種程度的內傷並不難醫治。”

張隨心道:“這人既稱‘大師’,想來是方外高人。”又聽那“大師”道:“他身上毒素遍及全身,看似可怕,實則經過血液稀釋,濃度反而降低了。只是毒素擴散,沒個十多天無法全解。依貧僧那張方子,每天幾服藥下去,再加上人體自身的排毒調節能力,解毒也很容易。內傷和毒都解了之後,那外傷便只是時間問題。老爺手下名醫雖多,卻只能治皮肉之傷,這些療傷、解毒之事,還得依靠我們江湖人吧!”他說這話時,並非居功自傲,而是一種打趣的語氣,甚至還笑了兩聲。

張隨不動聲息地將眼睛睜開一條縫,見床邊有一位背對着自己的人和一位長髯及胸的極有威嚴的男人。那背對自己的人頭戴棉帽,身着便裝,看不清楚年紀,但聽他說的話,應該是個中年和尚。那男人並沒發覺張隨已醒,道:“大師,我們出去說話罷。”那和尚點點頭,邊走邊道:“貧僧那封信中的事情,老爺可有想法?”兩人就這麼走出了房門。

張隨立即坐起,不顧身上虛弱,伏身門邊凝神細聽。這兩人雖然救了自己的命,可不知為什麼,心裏總有股莫名的惴惴不安在一拱一動。從這和尚的內力勢路看,必然和少林寺脫不了干係,這男人看樣子也不是尋常人物。

那男人道:“多謝大師賜教,我已經有打算了。”和尚道:“能有如此巍然王者氣象的,不是異寶也是巨富,各方勢力匯聚,老爺還是小心為上。”那男人沉默了一會兒,道:“延空大師,這些財啊富的,我從不放在心上,你是知道的,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只是事在人為,明日之事……”兩人說話聲音頓時低了下去,只聽一陣細語之聲。

張隨心中微震。他知道延空是少林寺上任方丈永深大師最後一位入室弟子,人雖只有四十上下,在寺中的輩分卻是甚高。前幾日風聞在少林寺的後山里發現一件奇珍,延空便帶了二三十個僧人來京獻寶。張瀟並未向他講起延空支持陸鼎之事,是以張隨想不到這延空竟和朝中權貴還有結交,只道他不是老實僧人。

他二人在門外竊竊私語了一陣子,一人腳步快速走來道:“老爺,他們有動作了。”張隨一聽這人聲音,心中一個名字一閃而過:“余沙白!”

那男人道:“很好,這次還是由你來主持局面,再加上那木紅雨和李映蕊,讓他倆長長見識。”余沙白答應了一聲。那男人沉吟一下,又道:“讓小楚……也跟你們一起去。這個小楚能力雖然強,但是不能讓他閑下來,否則就要生亂子。我現在手頭很缺人,不能給你更多的力量,你帶着他們幾個隨機應變儘力而為便是了,時間合適就可以出手。”余沙白唯唯。那男人滿意地“嗯”了一聲,道:“好,送延空大師回去罷。”延空和余沙白同時向他道別,腳步聲逐漸遠去。

張隨連忙回身躺到床上,心中又驚又疑。以各種情況猜來,這男人應該就是陸鼎!想到這裏,張隨心頭不知為何一陣驚慌,隨即暗罵自己:“果然是鄉村野人,就算真的見到國師又怎麼樣?就忙不迭地要下跪么?這條命本就是賒來的,男子漢錚錚鐵骨,何必怕他?”索性不再裝睡,起身靠在床頭。仔細想想,封疆大吏和山野小民都是一般的人,可他們頭上的名份卻比他們自己還重。天下人拜的,到底是人還是人的職位?

門外久久寂然無聲,忽的一個怯怯的聲音道:“老爺,葯煎好了。”那男人道:“拿來。”隨後一手端着葯碗,一手推門而進,看到張隨靠在床頭,先是一怔,而後笑道:“壯士恢復得好快!這葯是解你身上毒素的,快服了吧。”

張隨這才正正經經地打量他。這人神完氣足,長髯柔順,明顯是保養得法。看上去四十多歲,實際上應該已有五十齣頭了。身材不高,雙目細長,謙恭之中不失威嚴。有這份面相的,絕不是一般人。就算他不是陸鼎,也該是個呼風喚雨的大人物。

張隨心道:“既然撿回一條命,又何必刻意求死?不管他是什麼陰謀,我將計就計便是。”便伸手接過葯碗,道:“多謝老爺相救。老爺怎麼稱呼?怎麼能從皇城侍衛刀下將小人救出?”

那男人笑道:“敝姓伍,實不相瞞,敝人和陸國師有點交情,那幾個侍衛聽到你大呼國師,便將你送到了我這裏來。不知壯士那時大叫國師,有何用意?”

張隨不知對方虛實,也不作深究,順水推舟笑道:“伍老爺若是想聽故事的話,不妨待我喝完這碗葯再細說。”伍老爺在床沿坐下道:“甚好!”

張隨將那碗葯幾口喝完,胡亂編了個身份來歷,接着把自己蒙冤入獄、慘遭酷刑、中毒越獄之事慢慢說了,最後道:“小人那時身中冤屈、劇毒、內傷、外傷四大催命物事,真是萬念俱灰,細數這天下之間,只有陸國師手眼通天,能救得小人一命,便當做個護身符一般喊出來了。衝撞之處,百死莫贖,還請伍老爺給小人美言幾句。”伍老爺仰天哈哈大笑道:“壯士多慮了!陸國師愛才若渴,像老弟這般人才,提拔重用還來不及,又怎會多加怪罪?你儘管放心,我待會兒就去給刑部打個招呼,還你一個自由身!”

張隨大喜,連忙謝過。那伍老爺又神神秘秘道:“老弟可願為陸國師做事?據我所知陸國師目下急缺人才,老弟若能相助一臂之力,那麼一生的榮華富貴都不用愁了!”張隨愣了愣,心中疾速籌劃推托之詞。不想伍老爺看他一愣,便道:“你還有傷在身,這話以後再說也不遲。你在此慢慢養傷,在屋子裏發悶了,也可到院子裏晒晒太陽。”他站起身道:“陸國師從不強人所難,只不過這份眼前掉下來的前程,還請好好斟酌。”說完便走了出去。

張隨看着他把房門關上,心道:“還說什麼‘敝姓伍’,你絕對是陸鼎本人!不想救我之人,竟然是我要一心加害的人……好吧,我就在你這裏養養傷,順便考察考察你。若你真的圖謀不軌,我立即把你斃於掌下!大不了還你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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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攤上眾人聽了史老頭這話,安靜了幾個呼吸,立即喧嘩起來。史老頭大聲道:“是真的!這幾日皇後娘娘鳳體不適,昨日下午大太監費公公進言道浣衣局有個女工精通推拿按摩之術。皇上先是自己試了,並沒什麼異樣,便讓那女工給皇後娘娘推拿。當時皇後娘娘覺得甚是舒服,還賞了她五十兩銀子,可就在昨夜,便腹中一陣痛……”眾人又是一陣喧嘩,將他聲音蓋了過去,一人叫道:“你說的跟真的一樣,你親眼看到了么?”有一人道:“那女的是什麼人?把他全家都剮了!”

史老頭叫道:“那是個四十多歲的胖女人,一直普普通通,不知這麼就忽然通曉了推拿之術。今早去拿她時,她早就跑得沒影了!要不然還用皇城侍衛弄得那一番雞飛狗跳?我家大姐就是浣衣局的,我還能不知道么?”

眾人均知史老頭不是個愛編胡話之人,見他說的有理有據,不由慢慢接受了這個事實,這茶攤上一時間冷了下來。張瀟和恆因對視幾眼,長嘆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幾日京城裏到底是撞了哪門子邪?”

史老頭道:“這位小哥說的對!我聽說,就在皇城附近,有一件異寶即將現世,寶光衝天!我看啊,就是這件寶貝把小皇子給克……”他正要繼續說下去,那茶攤老闆忙道:“史老頭,你這不是跟我過不去嗎?你要說到別處說去,今日的茶錢我就不收你的了,去去去!”

張瀟這是忽然想到:“那成洛不是將一包‘吃食’送到浣衣局了么?莫不是那包東西有什麼關竅?”正在驚疑不定之時,一人來到張瀟身邊彎下身子道:“張二少,我們姜大人有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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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劍天瀾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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