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雪山深處
踏入雪原,宛如邁進了另一個世界。
雪山、藍天、白雲全都消失不見,唯有呼嘯的狂風夾雜着冰雪撲面而來。
遠處山巒中黑色的裸露部分,也被瀰漫的風雪遮蔽,入眼儘是一片白茫茫。
彷彿是老天在試圖阻止這片禁區的每一個闖入者。
但艱難的旅程並不能阻擋一個巫想要進步的心。
邢澤踏着風雪迎頭闖入,分辨記憶捲軸中留下的蛛絲馬跡,一連走了三天,才來到當初張起靈發現外國人屍體的地方。
這是夾在山壁中的一道峽谷,時隔多年,那幾具屍體早已被風雪掩埋,肉眼完全發現不了蹤跡,只能憑藉著靈識雷達發現些端倪。
積雪下的屍體,被冰緊緊黏在山壁上,關於他們的死因,記憶捲軸有過些許記錄,負責給張起靈帶路的腳夫說,這些人應該是從山裏面出來,在這裏休整時,氣溫突變又颳了大風,於是被凍死長眠於此地。
這個判斷邢澤還是比較認可的。
雪域高原,即便是平和的時候都極為荒寂,更何況發起脾氣來。
就拿邢澤現在所處的環境來說,風聲漫耳,冰雪漫天,一絲暖氣都感覺不到,若是換個普通人來,連視物都做不到,更別提抵擋峽谷中的風壓。
這幾個外國人從雪山深處走出來,耗費了極大的體力,實在無法頂着風口走出這段險境,便藉著山壁緩口氣等到風停,結果沒想到直接把命留在了這裏。
世人熙熙攘攘,無非利來利往。
連大劇情之外的精絕古國扎格拉瑪山谷都能出現裘德考的人,這裏有幾個外國人也沒什麼好稀奇。
畢竟雪山裏面很可能隱藏着長生的某些秘密,正是這些人不斷追尋的目標。
邢澤對挖墳掘墓尋找長生沒有興趣,只是掃了一眼,就將目光落在峽谷之外的平坦雪原上。
記憶捲軸上關於張起靈進到雪山裏面的經歷,就是從這裏斷掉,往後又發生了什麼,邢澤無從參考。
但是在這裏出現一個一馬平川的廣闊平原,這本身就是一件可疑的事情。
這裏所處的區域,是一座雪山的山脊,已經在海拔相當高的地方。
但在這個海拔上,並不是說往下看去就是五千到六千米的懸崖。
其實相對之下,站在高處看四周,更像一個連綿起伏的丘陵地帶。
只是那些山並不像南方那樣圓潤,全部是猶如胡亂砍剁過的黑色亂石,十分尖利,而且稜角分明。
層巒疊嶂之間,就夾雜了很多大大小小的峽谷,邢澤所處的只是其中之一。
然而就是這樣的一個地方,忽然出現了一大片廣闊且平整到不合理的雪原被包裹其中。
顯得很是突兀,而且反常。
但如果是個冰封的巨大湖泊的話,突兀和反常就不存在了。
邢澤靈識掃過,便發現了隱藏在冰雪覆蓋下的事實。
這原本是一個處於世界屋脊上的廣袤湖泊,只是被寒冷暫時封凍起來了。
湖泊四周被連綿的山丘包圍,亦有巍峨雪山聳立,不難想像到它在春暖花開之時會是多麼的壯麗絕美。
這讓邢澤不由得想起了記憶捲軸中提到的那幅油畫。
董燦到過這裏,張起靈不出意外的話也到過這裏。
也就是說,這裏是到達雪山深處的必經之路,
沒有走錯,這讓邢澤心情變得有點好,當下也不猶豫,直接向著雪原深處進發。
越過峽谷,踏上封凍的廣袤冰蓋,好像又進入了另一個世界,漫天呼嘯的狂風暴雪驟然減小,雪花飄零而下打在臉上都十分輕柔,甚至僅憑肉眼就能看到對面隱約存在什麼巨大建築。
邢澤向著那個地方一直前進,走着走着卻覺得有些不對。
有點熱,感覺自己好像要騷起來一樣。
但是巫怎麼會騷呢?
不可能的!
“天黑容易犯錯,屋頂會着火,der~der~der~~~”
邢澤虎軀一震,便將騷……不是,將熱到燒着的幻覺破除。
這種不知不覺讓人陷入幻覺的手段,對付對付正常人還行,對他這個不正常的巫,還是缺點子看頭。
“讓巫來瞧瞧又是什麼小寶貝兒。”
邢澤一拳砸開冰層,攝出許多裝着粉末的罈子。
“奇石粉末?難怪……”
難怪在掃視之下沒被發現,還能讓他不知不覺陷入幻覺,原來是這玩意搗的鬼,不出意外的話,這大概又是張家人的防禦機制了。
然而這個意外收穫,讓邢澤高興之餘又不禁糾結。
超出計劃了啊!
原本他只是為藏海花和金球蟲而來,現在忽然又冒出來了黑石白玉盤的碎片粉末,這很可能代表着雪山深處也曾有隕石墜落,因此才引得張家人不遠萬里來此。
按照張家人的尿性,隕石大概率要被放置在“門”的後面,需要開門才能拿到。
而開門就需要用到天杖和麒麟血。
這兩樣東西,一個藏在德加,一個不知道在哪,着實讓邢澤有些犯難。
要返程回去尋找嗎?
“算了。”
邢澤思忖一番決定還是繼續向前。
既來之則安之,總不能讓冤枉路白走,還是先進去看看。
“門”能擋住人,其他地方可不一定。
這玩意說起來也是防君子不防小人,開不了門,難道還開不了山嗎?
只要別像九層古塔那麼死犟,分分鐘打個洞鑽進去!
整理好思緒,邢澤繼續鬥志昂揚的上路。
花費大半天的時間,終於穿過廣袤的冰蓋,邢澤來到先前看到的龐大建築腳下。
這是一座建立在冰蓋上的懸空喇嘛廟,兩側高聳的山壁形成峽谷,將它夾在中間。
巨大的湖泊也在這裏收束,穿過懸空喇嘛廟所在的峽谷繼續延伸向不知何處。
湖面被寒冷封凍,但穿過峽谷的湖水並沒有停歇,呈現出冰下河的趨勢,在冰層之下涌動,有些地方冰層破裂,露出了湍急的水流。
透過冰蓋裂縫,邢澤看到懸空喇嘛廟在冰層下的樁基處設有木頭柵欄,似乎是為了阻擋什麼通行專門設置。
而在這些木頭柵欄上,積聚了許多屍體。
從毛髮和腫脹的面頰以及骨相來看,這些屍體基本都是外國人,雖然有一些裝備同樣泡在水裏,可這些屍體上卻沒有絲毫衣物。
可能是高原寒冷的緣故,這些不知道存在了多久的屍體並沒有發生腐爛,只是在水流的沖刷下有些破碎,許多地方都露出了白骨。
邢澤只瞧了一眼就基本上可以得出結論:
這是一群中招的倒霉蛋子。
像他一樣穿過冰蓋或者坐船進來,在中途遭遇幻境,騷……不是,“燒”了起來,或凍死,或溺斃,最後被水流衝到這裏攔了下來。
邢澤沒有再理會,順着一旁山壁上的階梯爬到懸空喇嘛廟的底部,發現一個入口樣式的地方。
這個入口並沒有什麼防護措施,輕輕一推就開了,邢澤沒有發現裏面有人活動的痕迹,便推開入口鑽了上去。
這個位於懸空喇嘛廟最下面的房間是一個雜物間,似乎是被空置了很久,裏面的柜子等物事顯得有些破敗,竹筐木材隨意散落。
邢澤掃了一圈,沒發現更多的線索,便順着木梯子繼續向上。
上面的房間比雜物間大了許多,裝飾也更繁雜,隱隱有種香氣。
房間裏還掛着許多各式各樣的毛氈,能看的出來,當初使用這個房間的人,地位肯定不一般。
但再不一般也經不起時間的磋磨。
缺少了人氣的支撐,那些懸挂的毛氈顯得有些褪色,也都失去了韌性,輕輕一扯就斷裂開來。
在這些毛氈組成的帷幔中間,有四塊掛的十分整齊,四四方方的圍出一個獨立空間。
邢澤撩開帷幔,發現被圍着的是一個木製方台,方台上面還鋪着獸皮做成的毯子,看樣子應該是房間主人休息的地方。
在方台深處一側,幾層櫃枱上散落着許多燭台,在靠近外側的一邊,則是擺着幾個銅香爐。
熏香是這裏的傳統,這些香爐應該就是房間裏仍舊有香氣的原因。
可在這隱隱的香氣中,邢澤卻聞到了一絲臭味,有些像他在姑墨王子井下墓用幽冥之力焚燒禁婆頭髮的惡臭。
不僅如此,邢澤還在殘留的香灰中感受到了陰煞的存在。
“陰煞做香……”
看來這裏曾經也不是什麼善地。
不過邢澤就喜歡這種地方。
他在房間裏四處查看,又發現所有懸挂的毛氈,雖樣式各有不同,但畫的卻是同一幅圖案:
惡鬼騎屍。
從某些特徵上能看出,被騎的是一具女屍。
女屍與惡鬼同樣面容兇惡,但卻比惡鬼更加突出。
全身赤裸,翻白的眼球沒有一絲黑色,姿勢也非常怪異,她並非用腳直立行走,而是匍匐在地用肘部和膝蓋爬行,像野獸一樣。
邢澤覺得這幅畫可能和所謂的“夜王”有關係。
眾所周知,凡是張家存在過的地方,周圍大概率會誕生匪夷所思的詭異。
夜王很可能就是因此產生。
在隕石的影響下,發生了和滇南蟲谷的大蟲子以及魚骨廟下面那些大蜘蛛一樣的變化。
懸空喇嘛廟建立之初,應該是被當做進去雪山深處的前站使用,由配合張家監察守護藏海花和金球蟲的那個部落鎮守。
可能是張家經營不善的緣故,被夜王鑽了空子。
在原始崇拜的影響下,這個部落將夜王當做類似“山神”一樣的存在供奉,所以才有了這些毛氈的存在。
“山神”……
大補啊!
本着走過路過不能放過的原則,邢澤就在懸空喇嘛廟裏查探起來,希望能找到更多關於夜王的線索,以便收集陰煞之氣。
結果翻遍整個喇嘛廟,都沒能找到再多的線索。
從房間裏落灰的厚度和無人打掃來看,這裏應該是已經荒廢了一段時間,但是曾經使用這座喇嘛廟的人,撤退時並不慌亂。
邢澤覺得這或許跟董燦和張起靈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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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記憶捲軸中的記錄,董燦是為了調查詭異事件才來到這裏,然後失去蹤跡,被張起靈在某個山洞裏找到。
這個詭異事件,應該就是夜王。
畢竟這裏是張家的地盤,而且還很重要,必須不能有夜王這種意外存在。
董燦成沒成功,邢澤尚不能確定。
不過都被團成球了,想來成功的可能也是很渺茫。
但從喇嘛廟亂而不慌的跡象來看,張起靈大概是成功了。
不然這個供奉山神的喇嘛廟也不會廢棄。
念及此,邢澤不禁一陣遺憾。
還想補一補身體呢,看來是不行了。
也罷!
既然如此,邢澤也就不再耽擱,直接爬到喇嘛廟的最頂層,從那裏出來就站在了圍繞雪湖冰蓋的高山上。
循着水流的方向,邢澤登高爬下一路前行,最終來到一個隱蔽的河谷。
而出現在河谷中的瑪尼堆,證明了這裏有人類活動。
邢澤沿着河谷繼續往前,海拔開始下降,漸漸的河面也不再冰封,涓涓流淌進入了一個山谷中。
彷彿沙漠中的綠洲一樣,人跡罕至的雪山深處驀然出現了人煙。
邢澤站在高處,不僅能看到山谷里穿行而過的河流,還能看到積雪覆蓋下規整的田地,以及錯落有致的石頭房子中飄出的裊裊炊煙。
生活在山谷里的人並不多,打眼一瞧不過百多戶,邢澤覺得出現在這種隱蔽的地方,大概率就是那個留下來監察守護藏海花和金球蟲的部落了。
當下也不耽擱,沿着河流進了山谷。
邢澤冒昧的出現,讓這個隱居在此的部落有些騷動。
這裏的人基本都是藏人,漢話說的並不流利,但簡單交流還是可以的。
邢澤被帶到了這裏最高的房子中,一個五十多歲的藍袍藏人接待了他。
“漢人,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我為張起靈而來。”
扯大旗嘛,邢澤可太擅長了!
果然,就是這麼簡單一句話,讓藍袍藏人頓時神色巨震。
“張起靈?!”
“是的,張起靈。”
邢澤掏出藏海花枯枝。
“我來幫他解決這個麻煩,需要貴部幫我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