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虞收屍人，世襲守天牢
“林魂，該去收屍了。”
正在睡覺的林魂被人推了推肩膀。
他默默的站起來拿過手杖，耳朵抖動聽着聲音。
跟着前方一行人默默的走出天牢。
林魂是穿越來的，這具身體簡直無語了。
身受重傷，還是天生的瞎子。
前身今年才十五歲，前幾天酒後失德與別人先動嘴再動手，卻被那人一掌打的吐血不止。
三天前一命嗚呼，被藍星來的林魂佔據了身體。
在林魂穿越的時候，一條時間之河突如其來注入到他的魂靈之中。
林魂福至心靈，瞬間醍醐灌頂。
明白自己獲得了一個所有人夢寐以求的終極目標：
長生。
因為時間長河的注入，林魂擁有了無窮盡的壽命。
“咳咳……”
林魂扶着左胸，咳嗽聲都很微弱。
在他手掌按着的地方有一個赤紅的掌印一剜一剜的劇痛。
正是當日傷他那人給他的那一掌所留。
這具孱弱無比的身體，時刻都在提醒着他：
擁有無限壽命的自己，卻有着一具隨時可能猝死的身體。
長生不代表不死。
疾病、刀劍、災禍等等都可以輕易的殺死現在的他。
左胸那一掌十分歹毒。
在拍中的當時看不出來什麼特殊。
卻在一日後發作，讓前身痛苦了一日夜后才要了他的性命。
掌印透體而入，散發著絲絲的陰寒之力不斷的侵蝕着他的身體。
這幾日看過了不下十幾個郎中，都紛紛表示陰寒入骨，無力回天。
他隨時都有可能倒地而死。
如今林魂首要問題是解決這掌印的問題。
踏踏踏……
一行人都是最低等的白卒，這次是要去做那最不願做的收屍的活。
沒有人說話，都在低頭前行。
林魂眼睛瞎，但是聽力超群。
默默前行，所過之路全都記下來在腦海里儲存。
地下天牢很大，走出來后地上還有一座十分宏偉的大院落。
鎮詭司。
鎮詭司是大虞王朝治下最強大的組織。
其功能集中了衙門、治安、鎮詭三位一體。
這是一個詭異世界。
天牢只不過是鎮詭司最末端的一個組織。
而林魂這一行人被稱為“白卒”，是整個鎮詭司系統最低等的一群人。
在白卒之上，還有黑卒、衙役、捕快、禁卒、詭師等等。
禁卒和詭師，都是修鍊詭術之人。
外界統稱為“詭修”。
再上面還有鎮詭司諸多中高層，這些林魂的前身就不知道了。
鎮詭司衙門僅在明面上就有八百七十二間房屋，這還不包括林魂等人所在的地下天牢。
足見這鎮詭司機構之龐大。
這是他消化了前身之後知道的少得可憐的信息。
前面獄卒從天牢走出來，進入地面上的鎮詭司衙門后態度立即變了。
一個個低眉順目，低着頭走路，生怕招惹了誰。
鎮詭司其他人看到他們這些身後制服綉着一個大大的“白”字，一個個表情厭惡。
有多遠離多遠，生怕觸了霉頭。
“白卒”們平日裏做的都是收屍、焚屍、縫屍、殮屍等行當。
常年和死人打交道，身體上有一股不祥的氣息。
白卒者。
不祥也。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白卒”們壽命普通都不長，是有名的“短壽種”。
自然，在整個鎮詭司沒人願意多看他們一眼。
林魂手杖點地前行，默默的記下了沿途的路線。
出了鎮詭司衙門，門口有一名佩刀的衙役正在等待。
看到這些人到來，厭惡的說道：
“磨磨唧唧的，怎麼才來？速跟我走！”
“白卒”們領頭的是一個叫“老趙”的卒頭。
他不到四十歲的年紀，頭髮灰白，後背微彎。
連忙陪笑道：“差爺，抱歉抱歉，來晚了。”
“晦氣！”
那衙役扭頭就走，卒頭老趙趕緊示意大家跟上。
衙役今日心情極差。
本以為今日無事，本想去勾欄聽曲。
沒想到突發命案，上頭交代了自己引導白卒收屍的任務。
晦氣！
這些白卒一個個都晦氣。
衙役有武技在身，故意行走的速度極快。
這可苦了一群身體本就虛的白卒們。
拼了命也追不上那衙役的腳步。
不一會就失去了衙役的身影。
尤其是林魂，更是走三步咳一聲。
拉在了隊伍的最末尾。
老趙關心的看了一眼林魂，給了其他白卒們一個眼神。
大家故意放慢了速度，等着林魂跟上來。
“林魂，聽趙叔一言，完成今日任務后。
去找個郎中好好瞧一瞧，抓一副葯調理一下。”
趙叔與林魂死去的父親是過命的交情。
他的關懷是出於真心。
“白卒”們是鎮詭司最低賤的人，所以大家平時互相關照，抱團取暖。
“咳咳……多謝趙叔。我一定去。”
林魂感受到趙叔的話。
心中不由一暖。
只是這具身體，太拉垮了。
“諸位大叔大哥，都怪林魂身體底子差，拉慢了隊伍前行的速度。”
林魂咳嗽着對大家抱歉。
趙頭搖搖頭，苦笑道：
“這事不怪林魂。這是那位差爺故意刁難我們，哎，我們白卒……”
趙頭說完后，其他的白卒們也紛紛拍拍林魂的肩膀。
表示不要自責，大家都是同僚應該互相幫助。
其實所有人都看出來，是那個衙役故意為難白卒們。
即便是沒有林魂，那衙役也會這麼做。
“趙頭，跟丟了差爺，任務怎麼辦？”
一個白卒哭喪着臉小聲問趙頭。
鎮詭司紀律嚴明，軍令如山。
如果在白卒們出外勤的時候出了岔子，耽誤了鎮詭司的差事。
被上級追究起來輕者扣俸銀、重者打板子。
“咳咳……”
林魂想說話。
另外幾個白卒則是擺擺手，笑道：
“林魂，不怪你的，你別自責。
是那差爺故意為難我們這些低等的白卒。哎……”
其他白卒也向林魂投來善意的目光。
趙頭尋了個高處，四處逡巡，也沒有找到衙役的身影。
眾白卒們站在十字路上不知道去哪個方向，一個個的唉聲嘆氣。
白卒在鎮詭司的地位太低了，誰都可以無來由的欺負。
“咳咳……向東。”
林魂捂着胸口說道。
聽了林魂的話，趙頭等人驚愕的轉身看着他。
趙頭急忙問道：“當真？”
林魂點點頭。
“我的耳朵，很靈。”
聽了林魂的話，趙頭等白卒恍然一笑。
“對對對，哈哈哈。林魂，這一次你立功了。走。”
瞎子看不見，但是聽力就格外的好。
眾人立即向東而去，約莫一炷香的功夫來到了一處村碑上寫着“漫水村”的村口。
在村碑下，果然看到了那個衙役。
見白卒們竟然跟上來，那故意使壞的衙役也微微一驚。
“速來收屍！”
衙役哼了一聲，進入到漫水村中。
趙頭等人也不敢多言，急忙跟着那衙役進入漫水村，來到一戶宅子前。
一名捕快和五名衙役站在大門緊閉的宅子前，焦急的等着。
見老趙等白卒們終於來了，立即打開宅子大門。
“漫水村裡正家，共二十三口都死了，白卒速速收斂。
老規矩：隻字莫問！當場火化！”
那帶頭的捕快對着老趙輕聲的說道。
趙頭立即點頭道：“遵命，差爺！”
趙頭帶着林魂等人進入宅院，大門在身後轟然關閉。
好像生怕白卒們和屍體跑出來一樣。
林魂從身後的背包中熟練的取出來牛皮帶裹住雙手、紗巾裹住口鼻。
換上一身收屍的牛皮縫製的衣服。
牛皮縫製。
可堪磨損。
這是白卒們收屍的標準流程，其他人也換好了衣服。
這時候老趙點燃三炷香，口裏喃喃道：
“冤有頭債有主，混口飯吃身不由己！
觸碰尊體！莫怪莫怪！神明保佑！早登極樂！”
將三炷香插在院落的東南角，靜靜等待。
香不點，有冒犯。
香頭斷，快逃難。
香長短，速折返。
這是白卒收屍的口訣。
第一句話意思是，如果無法點燃三炷香，則可能是某人的言行舉止冒犯了屍體。
第二句話意思是，如果點燃的三炷香突然熄滅或者香頭無來由的斷了，那說明此地有大詭異，必須要立即逃難，越快越好。
第三句話意思是，如果三炷香燃燒后長短不一樣，那今日不適合收屍或者需要採取其他的方式進行祭拜后才可以收屍。
這是白卒收屍的規矩，代代傳承，必須遵守。
眾人老老實實等待三炷香燃燒完畢，這一次燃燒齊整且中間並無異常。
趙頭這才轉頭吩咐眾人道：
“老規矩，一人一具屍體，拖出來放到中間院落。
看到、聽到任何事情，都假裝是瞎子、聾子。
林魂，你負責一具小的就行。其餘人多干點。”
這是在照顧瞎子林魂。
其他人自然不會有意見，紛紛開始自己的工作。
“謝謝趙叔，謝謝大伙兒。”
林魂消化了前身收屍的記憶，面對屍體倒也沒有多大的懼怕。
收屍前，先敬屍。
雙手合十，對着屍體拜了三拜。
“觸碰尊體！莫怪莫怪！神明保佑！早登極樂！”
左手取出一枚鎮詭司符籙堂煉製的“鎮屍符”貼在屍體上。
一具孩童的屍體，用手摸過去，全身沒有一點傷痕。
不知怎麼死的。
收屍人有自己的規矩，那就是絕對服從差爺的命令。
收屍人不問不管不聽不說。
這些大事是詭師以上的人管的。
白卒地位太低，只配干收屍等活。
林魂彎腰就想要將這具屍體拖出去。
“咳咳咳……”
也許是剛才行路太急讓他本就虛弱的身體更虛了，他彎腰用力拖拽屍體。
也許是牽動了身體的傷。
剛穿越過來，忘記了這具身體的虛弱。
用力過猛。
牽動舊傷。
一陣不受控制的劇烈咳嗽傳來，嗓子一甜。
“噗！”
一口血被咳了出來。
這口血太多，滲透了捂住口鼻的紗巾。
林魂的鮮血正噴在那屍體的臉上。
好巧不巧，卻將那“鎮屍符”污穢。
林魂看不見的是，當“鎮屍符”被血污穢失去作用后。
他的血竟然被那孩童的屍體吸收！
嚯！
血濺在屍體臉上后，那屍體突然“活了”！
詭異的睜開眼睛！
張開嘴對着正彎腰咳嗽、近在咫尺的林魂猛地一吸！
因為是瞎子的原因，這一切林魂都沒有看到。
毫無防備就被襲擊了。
屍變！
心中只來得及想到這兩個字。
林魂頓時就感覺身體中有最珍貴的東西被那復活的屍體給吸走。
壽命!
那詭異的屍體此刻正在瘋狂的吸他的壽命！
儘管看不見屍體的模樣，但是林魂這一刻心中隱隱猜測：
這屍體全身無傷，難道是被其他詭異吸干壽命而死？
可是這屍體為什麼會復活？
林魂完全不知道原因，他只感覺自己的壽命正大量的沖入到眼前的詭異屍體中。
這個過程林魂一點聲音也發不出、渾身僵硬不能動彈分毫！
身體定在原地，與那詭異屍體呈現出一副甚至有些“曖昧”的樣子。
可是隨着越來越多的壽命被那詭異屍體吸走。
那詭異屍體竟然在痛苦的扭動。
似乎想要停下來！
但是無限的壽命從林魂的體內源源不斷的進入到詭異屍體的體內。
根本停不下來！
打開了一道無盡壽命大海的口子，豈能是說停就停的？
林魂看不見得是，那詭異屍體的臉部在詭異的扭曲。
似乎被林魂這無窮盡的壽命撐的很痛苦！
詭異屍體開始膨脹起來！
越來越大。
如吹爆的氣球。
“砰！”
眼前的屍體終於被撐爆了。
濺了林魂滿身的血肉。
林魂怔怔的愣在原地，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他趕緊摸了摸自己的身體，除了滿身都是屍體的血肉，自己一點事情都沒有。
啪嗒。
似乎有什麼東西從這詭異屍體中掉落。
林魂立即探手摸過去，原來是個皮卷。
入手的感覺應該是用羊皮做成。
羊皮卷溫熱，沾滿了血。
剛才摸屍的時候沒有發現這個皮卷。
莫非之前是藏在屍體之中的？
自爆后掉落出來了。
一定是這樣的！
踏踏踏……
趙頭他們聽到了聲音向這個房間跑來。
林魂立即將那羊皮卷揣在自己貼身內衣里。
“林魂，怎麼了？”
老趙跑過來，看着滿身是血的林魂皺着眉問道。
林魂若無其事，無奈的搖搖頭道：
“咳咳……倒霉，炸屍。”
真炸屍。
詐屍和炸屍本就是兩回事。
對於白卒而言會遇到炸屍不算什麼大事。
見林魂沒事，趙頭也放下心來。
收屍人干這個行當久了，遇到的怪事多了。
炸屍就是其中之一。
原因不詳。
是為不祥。
趙頭安慰道：
“回頭我會和上頭如實稟報。
你沒事就好。換上衣服，出去堆柴吧。”
遇到這種事必須要如實上報。
趙頭再關照林魂，也必須要走鎮詭司流程。
林魂點頭，心有餘悸的來到院落外的水槽邊。
脫下衣服、洗乾淨身上的血污，將收屍人的牛皮縫製的衣服也洗好收起來。
去里正府上的后廚將柴火搬出來堆在院中。
很快所有屍體被趙頭等人抬出來、身上纏着鎮詭司配發的“鎮屍符”。
在院子中點燃大火，脫下這次收屍用的衣服用火烤乾收起來。
收屍人完成了自己的任務，趙頭帶着眾人默然的換上原先的白卒衣服。
辭別衙役、捕快，回到了鎮詭司天牢那暗無天日的卒舍中。
“咳咳……趙叔，我太累了，先回房休息了。”
林魂向趙叔和其他白卒告辭。
他來回行走，又忙活了半天，身體早就吃不消必須要趕緊躺下。
“嗯，去吧。我讓人把飯給你送到房間去。”
趙叔等人可憐的看了他一眼，搖搖頭去了公共大澡堂洗澡去了。
鎮詭司佔地巨大，整個地下挖空了當成天牢。
天牢十分寬闊，所以每一個白卒都有自己獨立的卒舍。
卒舍不大。
貴在自由。
林魂回到自己的卒舍，反鎖上門。
又再三確認了門反鎖的死死的。
瞎子屋裏不點燈，費油。
一片烏黑。
躺在被窩裏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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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稍微平息了一點，他用被子蓋住全身。
閉上眼睛，再慢慢的睜開眼睛。
這時候，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林魂那出生就瞎的雙眼，在純黑的被窩裏竟然開始發光。
四周的一切漸漸的清晰起來！
在絕對黑暗的環境中，瞎子林魂夜能視物！
純粹的黑。
夜梟的眼。
擁有這種眼睛的人被稱為：
“夜梟”。
白天純瞎子什麼也看不見。
但在無光之境，化身夜梟，可視。
他在被窩中悄悄的取出來那貼着內衣的皮卷。
雙眼凝聚視野，片刻后就可以看見了。
上面是一篇文字，還有三副圖。
《煎壽養蠱法》：
“詭術神通為鍋中菜肴，日夜觀想為火，每日獻壽為柴，養出仙蟲謂蠱……”
“喂五百年壽命此法初成，反饋宿主血流如汞、身堅體磐、力鼎九牛、百毒不侵……”
“喂一千年壽命此法小成，反饋宿主其疾如風、極力之眼、隨心仙蠱、亂蠱空殺……”
“切記：煎壽喂命之時，必須佐以觀想之法，否則全身爆裂而死。”
“切記：餵養不同品質的壽命，得到的回饋不同。
壽命顏色以單色最差多為老弱病殘之壽命，以七彩為神但只存在於傳說中，大多數壽命為三色。”
“煎壽后，會給宿主反饋神液，一滴為差，七滴為神，大多數為三滴。”
“神液可蘊養身體，產生種種不可思議之妙用。”
竟然是一篇詭術功法！
餵養壽命，得到詭術！
在這個詭異世界，武道不過是輔助，詭術才是根本！
《煎壽養蠱法》是一門餵養壽命得到力量的詭術！
林魂最不缺的就是壽命，這豈不是很適合他擁有的唯二“特長”嗎？
詭術初成，就能“血流如汞、身堅體磐、力鼎九牛、百毒不侵”！
正好適合此身孱弱、命不久矣的林魂用來救自己的命。
如果是假的呢？
林魂隨即笑了。
這具身體已經快垮了，胸口那詭異的掌印根本不是尋常郎中能治好的。
如果不修鍊詭術估計撐不過一個月！
左右都是死。
為什麼不搏一搏！？
想活？
想。
那就值得冒險！
他立即坐了起來，按照《煎壽養蠱法》上面的圖觀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