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胸針與吻
“不錯，但如果你哪怕穿的是阿戈爾的制式禮服，也會比這身粗糙低質的行衣漂亮很多，能達到現在這樣，只是依靠着這副過於驚艷的容貌了。”
歌蕾蒂婭毫不吝嗇地誇讚着自己的小女孩，同時傲慢地嘲諷着陸上衣裝的材料。安格妮絲用手指劃過胸針和別針鏈，赤色漆印上有着一些刮痕，彷彿是歌蕾蒂婭攜帶它經歷戰爭的證明。
“天亮之前，我就會離去。”
歌蕾蒂婭緩緩站起身，她腹部的傷口已經將近癒合，在前不久安格妮絲為她下的液滴浸染中，她的傷口也似乎在吸收着那些液體中的生命力。
“隊長……我，有點捨不得您。”安格妮絲有些哽咽，收到禮物的喜悅在聽到這句話后還是被不舍衝散了，哪怕她再聽話，自我認知再清晰，她也還是會在對方離去前感到悲傷。
歌蕾蒂婭眼帘低垂，什麼都沒有說，而安格妮絲這時抓住了她的手，向她問道：
“隊長，你能蹲一下嗎？”
什麼……歌蕾蒂婭愣了一下，隨即蹲在了呼吸急促的安格妮絲面前。
安格妮絲輕輕拉開了歌蕾蒂婭的衣領，雪白的脖頸露了出來，同時暴露在空氣中的，還有那片墨藍色的鱗。
“你要做什麼？”
歌蕾蒂婭沒有反抗，只是微微皺眉，看着安格妮絲澄澈的眼眸。
“隊長很厭惡這個東西嗎？”
“是的。”
她沒有否認，坦然地表達了對這種特徵的厭惡。
於是，安格妮絲彷彿是下定了決心一般，深吸了一口氣，腳尖微微踮起，小嘴飛快地在那片鱗上吻了一口。
歌蕾蒂婭下意識顫了一下，她無法看到自己的身上發生了什麼變化，但可以清晰地感知到，一股冰涼從安格妮絲剛剛親吻的位置傳遍了她的軀體，那片鱗並未被清除，可她的手指拂過脖頸時，那裏存在的只是一個淺淺的圖案，覆蓋了她的鱗，也覆蓋了她的厭惡。
“這是血魔的……標記，應該是比較古老的血魔才會做的事，但我的標記似乎因為自己的變化也發生了改變，可以儲存一些源石技藝。”
“我把那些來源於深海的法術與血魔的源石技藝融合在一起，如果隊長想要下雨的話，可以觸碰一下它，它就會製造出凈水，將周圍的環境變得潮濕。”
“如果……隊長不喜歡，我也可以去掉。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
安格妮絲眼看着天邊的太陽正逐漸上升，急忙將心中的所有話都說了出來。
“不，我很喜歡。”歌蕾蒂婭撫摸着那個圖案，簡約而具有美感，令她感到很開心。
“這是我收到過最特殊的禮物。”她難得地摸了摸安格妮絲的頭髮，輕輕嘆了口氣，重新站了起來，望着遠方。
“現在，我要離開了，接下來的行動將會非常危險，我無法確定你留在我身邊是否能保證你的安全，攜帶弱小會幹擾正常的作戰。”
歌蕾蒂婭擦着安格妮絲咬着嘴唇流下的眼淚，溫柔地抱了一下她，以沉默訴說著自己的不舍。
“隊長……”
安格妮絲的眼淚再次決堤，模糊的視線讓她無法看清歌蕾蒂婭的表情，看不到對方同樣難過的表情。
“願我們早日重逢。”
“安妮。”
安格妮絲頓時睜大了雙眼，伸出了手，可眼前已空無一人，她踉蹌了一下，跌坐在了沙灘上。
許久之後，她平復好心情，開始思考自己該前往何處。
首先，她應該遠離海洋。
隊長說過，海洋中有那種危險的生物，海嗣……安格妮絲準備向內陸行走，卻不知道該朝向哪裏。
她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沙子，向著遠處若隱若現的小鎮走去，兜帽被她戴在了頭上，高領遮住了她的嘴，可以有效地遮掩血魔的特徵。
她還撿起了地上的羽獸羽毛，用海水洗了洗后，貼在了自己的頭髮上，在兜帽在露出了一點點。
等到太陽升到她的右斜前方，安格妮絲也終於走到了那座小鎮，看着來往的人們，攤位上不算新鮮的水果，她意識到，這裏已經不是沿海地區了。
安格妮絲詫異地回過頭，看向身後的海洋，那已經離這裏很遠，幾乎無法看到藍色，她才反應過來，自己的視力已經這麼好了，能在那麼遠的地方看到這座小鎮。
進入小鎮前，她將衣服上的胸針拿了下來，握着冰涼的別針鏈，她將其放在了外套內側的口袋裏。
這麼好看的東西不能在伊比利亞這樣的貧瘠地區露出來，否則會有一些不懷好意的人來索要。
安格妮絲找到一條相對狹窄陰暗的巷子，小心翼翼地進入了小鎮。
鎮內的環境不同於她先前生活的無名小鎮，不是毫無生氣和禍亂頻出，而且相對於平和，人群中的氛圍也很友好。
偷盜、搶劫還是乞討？安格妮絲做着思想鬥爭，最終還是拉緊了自己的衣服，向著一家書店走去。
那裏的老闆正在擦拭着她從未見過的機器，類似於碟片的東西排列在書架上，讓她有些好奇地注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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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小女孩，你（伊比利亞俚語）在幹什麼？別亂動我這的東西。”
“老闆，我想……在這裏打工。”
安格妮絲嘗試性地詢問了一下，卻沒想到對方反應極大，用着尖銳的嗓門大聲說道：
“你（伊比利亞俚語）是想讓我被審判庭抓走嗎，這麼小的童工我怎麼會收？你（伊比利亞俚語）個子不小腦子倒是挺異想天開啊？”
安格妮絲有些尷尬地笑了笑，雙手慌忙地揮動着，想要安撫他的情緒：
“老闆你不要激動啊，我是想要見識一下其他國家都在伊比利亞的什麼方向，但因為沒有錢沒辦法在這裏買，只能來找老闆你打工啦……”
老闆有些疑惑地打量着她，看到那根不起眼的羽毛后便鬆了口氣：
“看到你這張臉我還以為你是什麼阿戈爾人，一天前有一個很高的阿戈爾人來我這，一點禮貌都沒有！就這麼在我這看影片，真（伊比利亞俚語）！”
安格妮絲挑了下眉，感覺對方在說自己的隊長，但沒有說什麼。
“還好你挺禮貌的，不過我怎麼沒在鎮裏見過你？”老闆表達了自己的疑惑。
“我是沿海地區來的，”安格妮絲解釋道：“那裏環境很差，我和同伴們約定外出看看其他小鎮怎麼樣，結果走到最後只有我堅持了下來。”
說到這裏，她還假裝傷心地背過身去，想要藉此激起老闆的同情心。
果然，老闆同樣嘆了口氣，聲音從她身後傳來：
“過來吧，你真是走運了，我這裏剛好有一堆書沒有收拾，你給我按照上面的首字母排序，一個個排列好。”
說完這句話，原本欣喜的安格妮絲就獃滯在原地，雙手捂住臉，滿臉通紅地從指縫中擠出一句話：
“對不起……我不識字，您能，給我看一下字典嗎……”
老闆對於這種現象很熟悉，哪怕是在這裏，也是有小部分人不識字的，那時他就可以再讓那些人買字典了，只不過隨着時間的推移，這樣的人也逐漸減少。
而最初買字典的幾人甚至在鄰里之間直接將字典低價出租，以至於沒人在這裏買字典了，在很長一段時間裏把他氣得不輕。
“去看吧去看吧，就當我做慈善，不就是一個字典和一張地圖嗎……你還是再把那邊的也整理一下吧。”老闆還是指了指另一邊的書堆，隨後躺在了自己的椅子上，不經意地監視着安格妮絲。
安格妮絲一口答應下來，但轉而又尷尬地問道：
“你能幫我指一下字典是哪本書嗎？”
“（伊比利亞俚語）這是最後一次幫你了！快去幹活！你右手邊書架的第四排，全都是！”
聽着老闆的怒吼，安格妮絲縮了縮肩膀，輕輕一跳，將一本字典從書架上拿了下來，這樣的跳躍力把老闆嚇了一跳，獃獃地看着她，又看了一眼一旁的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