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遇見

第13章 遇見

灼染甜甜的笑了。

映盡血色的眼睛裏,有瑩光閃爍。

以前,她連一隻螞蟻都不捨得踩,究竟是誰把她變作如今這般模樣呢?

是那個殘忍嗜血的暴君,是那個叫李聿的大齊皇帝。

灼染又將那銀簪用力朝司徒雲旎的喉嚨深插些許,直到那白皙的脖頸滲出蜿蜒鮮血,直到司徒雲旎再也叫不出來。

她沒有拔出簪子,而是淡定的將沾滿血腥的手放入浴湯內清洗着,趁着夢思沒有趕來時,離開浴房。

與此同時,在那浴房的木櫃內,裴婕妤被短促的慘叫聲驚醒,她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密閉的檀木櫃裏,裴婕妤倒抽一口冷氣,只覺得整個人都被死亡的氣息籠罩,令她感到了無比恐懼,恐懼到快要窒息,她立即推開木櫃,倉惶滾落了出去。

裴婕妤發現自己仍處在一片氤氳的浴房內,只是那個打昏她的醜陋女婢早已經不見了蹤影,隱約中,她看見了司徒雲旎脖子上插了一根銀簪子,正汩汩流着猩紅的鮮血,那兩隻慘白的手垂在浴桶外,頂着長發的漂亮頭顱耷拉在桶沿上,一動不動的,模樣十分驚悚。

裴婕妤來不及幸災樂禍,嚇的花容失色,後退一步。

夢思進來了,看見此番情形,大叫一聲,不斷的喚着娘娘,司徒雲旎虛弱的醒來,睜開辣痛的眼,吃力的伸手,張了張嘴,指着即將要離開的裴婕妤。

就這樣,裴婕妤被當做行刺雲貴嬪的兇手抓去暴室,裴婕妤語無倫次的為自己辯解,堅決不承認自己刺傷司徒雲旎,然而她那根簪子還插在司徒雲旎的脖子上,以至於她百口莫辯。

司徒雲旎喉嚨被刺破,危在旦夕,自然也就不能去望夷宮伴駕了。整個宜春宮亂作一團,有去太醫署請太醫的,有去望夷宮懇求常侍帶去見皇帝的,最後一下子來了好幾個太醫,皇帝還派了貼身常侍夏仕白前來探望,在這處處透着凝重緊張的氛圍中,灼染早已經離開了宜春宮。

灼染去了長安宮,按照司徒雲旎事先吩咐她的,照常去長安宮哺喂大皇子長意,全當做什麼也沒發生。

長意喝飽了奶,愜意的躺在她懷裏睡著了,這個小傢伙就像之前那樣,總愛將她的懷抱當做睡覺的搖籃,她看着長意,低首在他瓷白的小臉蛋上親了一下。

他小小的一團,真的好可愛呀,可偏是皇帝的兒子。

驀地,灼染的眼睛裏,那份流溢的滿噹噹的喜愛轉瞬即逝,她起身,將長意抱還給了長安宮奶娘。

臨走之前,奶娘神色慌張的告訴她,雲貴嬪遇刺了。

她裝作一副驚訝的樣子,難以置信。

奶娘繼續道:“聽說是裴婕妤用簪子刺破了她的喉嚨,能不能挺過來還兩說呢。”隨即拉着灼染的手,小聲道:“若貴嬪娘娘這次挺不過來,你也不必繼續留在宜春宮暗助她獲寵,成全別人,倒不如成全自己,你既有本事讓大皇子依賴你,那就留在長安宮,屆時我在聖上跟前舉薦你,待得了重用,可別忘了我。”

灼染聽罷,感謝一番,爽快的點頭應下。又借口說要回去收拾衣物用品,便離開了。

一路上,她撕開了臉上的紅色胎記,做回了司徒采女。

夜風吹拂,涼意撲面而來,冷透了身心。待去了宜春宮,夜空中卻飄起了濛濛細雨,灼染那一身素青曲裾深衣被雨浸潤,涼濕濕的,和風而擺,鬆散的垂雲髻上沾滿了細密密的小水珠,光潔的秀臉上亦是飄滿密珠,老遠看去,像是罩了一層凝露珠霜,更顯清麗可人,那一肌一容,極盡韻致,與神女無異。

灼染步履匆匆的趕去宜春宮,卻被宜春宮的太監給攔在門外。

“本來嘛,娘娘不能侍寢了,你這個做妹妹的定是要代勞的,娘娘與你,不論誰得寵,都是司徒家的光榮,可偏偏夢思姑姑交代了,決不允許你這禍害跑來聖上跟前現眼!趕緊走!”

太監將灼染毫不憐惜的推倒在地,她摔倒在蒙蒙煙雨中,渾身瑟瑟發抖。

近幾日司徒雲旎常帶着一個紅色胎記的醜女出入長安宮,太監不知道,那醜女就是她,是她扮丑留在司徒雲旎身邊助其獲寵,宜春宮上下,除了司徒雲旎與夢思,無人知曉這件事。

夢思什麼都知道,且還得了司徒雲旎事先的囑託,一旦她不再扮丑,以真面目示人,司徒雲旎就絕不允許她有絲毫接近皇帝的機會。

因為司徒雲旎害怕她偽造守宮砂矇混進宮的事情被皇帝發現,一旦侍寢,此事在無法隱瞞,整個司徒家都會大廈將傾,被扣上欺君的罪名。

可灼染做的這一切,就是為了接近皇帝。即便被發現她也不怕,因為她就是奔着同歸於盡玉石俱焚去的。

她先讓皇帝注意到司徒雲旎,對司徒雲旎另眼相看,在讓司徒雲旎重傷到無法侍寢,讓皇帝對其心生憐憫與惻隱,為了安慰司徒家以及司徒雲旎,皇帝有八成可能會想起她這個司徒家的“庶女”。

即便皇帝想不起來,她也要讓他想起來。

灼染一直在宜春宮外等着時機。

亥時,細雨漸停,她看見皇帝的步輦朝宜春宮這邊前行。

皇帝來看司徒雲旎了。

灼染當即背對漸行漸近的步輦,跪在宜春宮外,神色間盡顯憂忡,雙手合十,仰天祈禱,口中不住的念叨着:“上蒼保佑,姐姐千萬不能有事,染兒在這宮裏,只有姐姐了……”

柔弱的聲音帶着悲泣,不斷重複着禱告,那是一個妹妹對姐姐的深切關懷。

“是誰在此驚擾聖駕!”頭戴巧士冠身穿灰色束腰大袖衣的常侍夏仕白突然厲言相向。

灼染嚇的轉身,見那步輦上坐着身襲暗金色龍紋常服的皇帝,她當即垂手伏地,磕頭謝罪:“妾不知陛下駕臨,最該萬死!”

待近前,李聿看着跪在那裏不住磕頭的青衣少女,優雅抬手,制止了步輦的前行。

“你叫什麼名字,為何在此?”

磁性低冷的聲音響在灼染頭頂,清冽如山澗冰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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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欲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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