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絕對的信任
見此，李丁又是疑惑又是氣惱，對方畢竟是這裏的主女人，卻兩番對着自己下跪，一時還真沒了辦法。
所幸乾脆一屁股坐到地上道：“張夫人太抬舉我了，我只是個散修，境界太低才疏學淺不說，其實我根本不懂煉丹，那裏幫得上張掌柜。”
“雷兄弟何必過謙，你在藥理方面的學識我已經聽老爺說過了，他說你就是一個天才，一本活藥典，如果不是上天弄人讓你生錯元氣，你一定能成為一個偉大的煉藥師。”張夫人說著，淚眼中竟生出一絲崇拜之色。
李丁苦笑一下，聽張夫人繼續道：“這麼多年來，我可從未聽我家老爺對一個人給出如此高的評價。身為一個煉藥師，我家老爺的階品雖然不高，但要說到藥理方面的學問，我敢說沒有幾人能與他相比。大了不說，至少南明國之內找不出幾個，在這上面他還是比較自負的。”張夫人說著，眼中又生出一絲驕傲之色。
但立刻張夫人又面色一沉道：“可也是因為這種自負，老爺他似乎覺得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但我擔心還不夠，要不然當年我公公也不會接連失敗，還差點丟了性命。”
這麼一說李丁有些明白了，看來張夫人是想他在藥理方面給予張掌柜更多的幫助，以求張掌柜在煉丹時能夠萬無一失。
但自己有多少斤兩李丁很清楚，開口道：“張夫人，其實對於丹方上那些藥材的了解，之前我已將我所知道的全都寫給張掌柜，恐怕在這方面，我真的是無能為力了。”
“雷兄弟雖不是煉藥師，可據說雷兄弟連嚴公秘錄這種秘傳古籍也看過，要知道這類秘錄只有少數幾個大宗門擁有，可不是普通人能接觸到的東西。想必以雷兄弟的身份，勢必對丹方有更多見解才是。”張夫人語氣中帶着疑惑，更多卻是懇求。
聽到這話，李丁終於意識到為什麼張掌柜會對他這般熱情恭敬了，原來問題就出在這嚴公秘錄上。李丁想起當年華陽只說過那秘錄是藥房的寶貝，卻不知原來如此重要，現在看來是自己太過馬虎了。
“張夫人是認為我有所保留么？”不管張夫人目的如何，說到自己的身份，李丁不由生出一絲警覺。
“雷兄弟不要誤會，我並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只是雷兄弟並沒有看過完整的丹方不是。”張夫人突然正色道。
“那可是張掌柜的祖傳之物，我能有幸看到一部分，已經是犯是忌諱，怎敢再生出觀看全卷的心思，張夫人不要說笑。”李丁吃了一驚，但卻隱隱從張夫人話里聽出一些東西。
“哈哈。”張夫人突然苦笑道：“說不定要不了兩日，張家這上上下下十幾口就會命喪人手，這種時候我那裏還敢說笑。”
“張夫人的意思是……”李丁眼神一凜，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也知道那麼說確實不合時宜，卻見張夫人將手裏捧着的東西送上前來。
“丹方在此，還求雷兄弟看上一眼，以你的學識說不定一句話就能救我張家上下十幾口啊。”說完，張夫人低頭一拜，恭敬的將一個小小的捲軸承到李丁面前。
雖然只是三品丹方，但看張掌柜一家人的重視程度，李丁感覺這丹方必不簡單，若是換個環境，換個對象，李丁或許會毫不猶豫的將其收下。畢竟這可不是他有覬覦之心，而是人家求着讓他接受。
“這是張掌柜的意思？”李丁心頭一緊道。
“不是。”卻不想張夫人咬着牙否認道：“我是背着老爺來找雷兄弟的，雖然老爺能將一部分丹方展示給雷兄弟，但若是要他違背祖訓拿出全卷，我想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那這怎麼行！”李丁心頭猛的一震，吃驚不小，說道：“不行，張掌柜如此信任我，我怎能背着他這麼做，這要是讓張掌柜知道了會如何看我。”
“幾十年了，我家老爺看人從來沒錯過，只要是他的朋友，那一個不是和他有過命的交情。但雷兄弟可知道，那丹方除了老爺兄弟倆外，其中的內容就算是我也沒有見過一眼。可老爺卻拿給雷兄弟看了，說明雷兄弟絕對是個值得信任的人，我今天敢來找雷兄弟，也是相信雷兄弟的為人，難道雷兄弟真的希望看到我張家上下十幾口死於非命嗎？”
張夫人一番話說畢，眼中的淚光已然消失，換之的是一種帶着信任的堅毅神情。
這讓李丁有些動容，他能感受到張夫人對他的信任，卻又覺得那裏不對，思慮一下，李丁道：“就算張掌柜閱人無數，覺得我值得信任，難道張夫人就不怕我將丹方泄漏給別人嗎？”
“當然怕。”張夫人豪不避諱的說出自己的擔心，接着卻道：“但怕又有什麼用，這祖傳丹方我家老爺已經守護了幾十年，就是因為一個怕字，從未向旁人展示過，否則這丹藥可能早就出世了。事到如今，在這危難時刻，能遇到雷兄弟或許便是上天的安排，如果再這麼藏着掖着，我張家這場危機怕是過不去了。”
一種三品丹藥而已，真能有這麼大能量，只要煉成就能化解這場危機？李丁在心裏考慮着，這可是生死攸關的事，他不確定看了丹方就真能幫上忙，但如果不看，一旦真如張夫人所說，他可就是見死不救了。
猶豫了一下，李丁站起來道：“張夫人雖然說的有些道理，可這件事我不能答應，除非得到張掌柜的允許，否則這丹方我是絕不會看的。”
說完，李丁背過身子盤坐下來閉上了眼睛，不再理會張夫人。
片刻后，張夫人緩緩起身，眼中閃着驚異之色道：“沒想到雷兄弟為人如此正直，還真被當家的說中了。”
她的話剛說完，門口人影一閃走進一人，不是別人正是張掌柜。
張掌柜面色凝重，對着李丁深深一拜道：“容張和先向雷公子賠個罪，內人非要搞這麼一出，實在是情非得已，還望雷公子多多包涵，原諒內人的唐突之舉。”
直到這時李丁才第一次聽說張掌柜的名字，其實在張和進門之前他就已經發現屋外有人，也確定了張和的身份，不然他不會那般言辭鑿鑿的拒絕張夫人的請求。倒不是李丁有心偷看丹方，而是張和的出現正好解釋了他心中的疑惑。
李丁不是不相信這世上真有見過一面就能彼此信任的人，只是這件事放到張和身上多少有些奇怪。試想一個做事那般小心謹慎，又把丹方看得比命還重的人，怎麼會那麼輕易就讓人給偷出來呢？那怕這人是張和的夫人。
不過一開始李丁還真對張夫人的那些話頗為動容，要不是他一直守着道義上的底線，或許已經接過了丹方也說不定。而張和的出現不僅解釋了他的疑惑，更讓他明白原來這只是張夫人對他的一番考驗。
可是張夫人口口聲聲說如何信任他，暗地裏卻搞這種小陰謀，按理說李丁應該生氣才是，但轉身看到張和夫婦那恭敬謙卑的模樣，李丁卻不由心頭一軟。
“對了雷兄弟，剛才冒然提及宗門之事，但請相信我夫婦二人絕無打探你身份的念頭，這件事也還請你一定海涵，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和我家老爺一點關係也沒有。”似乎感覺到李丁的不悅，張夫人也是賠罪解釋道。
“所謂人心難測，張夫人這麼做也很正常，那麼你手中這卷丹方應該不是真的吧？”李丁雖然壓住心中的怒氣，卻也對張夫人的作為有些不快。
“這捲軸雖然同樣是我手抄的，內容卻與真正的丹方一般無二，請雷公子明見。”張和從張夫人手中接過捲軸，恭敬的送至李丁面前。
“是真的。”這讓李丁一驚，心中的怒氣不由減了幾分，卻是疑惑道：“張掌柜就真的這樣信得過我，就不怕萬一……”
“那我能信得過雷公子嗎？”不等李丁話說完，張掌柜搶着問道，那篤定的眼神看得李丁心頭巨震。
和張和認識不過短短兩三日，對於李丁的背景張和可以說絲毫不知，何以能讓他對自己信任到如此程度，李丁心中的怒氣瞬間全消。
此情此景，李丁心中也不免矛盾，其實他剛才明知張和在外面卻不說破也有騙取張和信任的意思，而在藥理學識方面的來說，也不能排除張和有在危難時刻病急亂投醫的心態。
不過雖然雙方都有點小心思的嫌疑，李丁最終卻不願將這些事與陰謀二字劃上勾。畢竟就算有陰謀，李丁也是不懼，漸漸的他反而還有些擔心自己能不能承擔起張和的這番信任。
“我儘力而為，也請張掌柜放心，這丹方我保證不會向旁人泄漏半個字，否則粉身碎骨不得好死。”李丁正色說道，一把接過張和手中的捲軸。
“雷公子何出此言，應該是我道謝才是。”張和說著身子一傾，就要跪拜下去。李丁趕緊一把拉住說道：“既然這樣，這件事刻不容緩，還請張掌柜馬上取來筆墨才是。”
一旁，張夫人開口道：“夜已深沉，本就已經打擾了雷兄弟休息，何不明日再……”
李丁卻是一笑道：“今日白天在馬車上已經休息過，不妨事，不如張掌柜就這裏陪我觀看丹方，筆墨的事就有勞嫂子了。”
這一聲嫂子聽得張夫人先是愣了一下，立刻又是笑逐顏開的轉身出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