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欺君了嗎
“朕知你這丫頭聰明,才想拿這新鮮武器叫你試試,看你能不能瞧出這箇中奧妙。誰曉得……哎,壞了就算了,朕知道你不是有意的,你也別太自責了。”第一夏宏勸說著,對身後的人吩咐道:“來人啊!另呈一支火槍上來。”
新的火槍很快被呈了上來,這會兒第一夏宏為了表示自己剛剛真的不是故意整葉玉卿的,非常親切地親自教她裝起子彈來。裝完了之後,還教她怎麼瞄準怎麼開槍,然後對着場中的板子往下一扣板機……
……咳,沒得反應。
第一夏宏連試了幾次都沒法扣動板機,眉頭不由皺了起來,他冷着臉喊身邊人:“來啊,去將所有的火槍,一起拿過來。”
見第一夏宏發火,在場之人頓時噤若寒蟬。
很快,二十支槍一起被送了上來,但承元帝親自一把一把的嘗試,結果,竟然沒有一把能夠扣動。
“可惡,該死的梅江帆,竟敢再一次戲弄於朕!”到了最後一把時,第一夏宏終於忍不住將槍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皇上息怒!”臣子們奴才們跪了一地。葉玉卿微垂着臉,一副被驚嚇到的無辜模樣,這不是她乾的,真不是她乾的,真不是……
咳咳,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第一夏宏憤怒到要吃人的視線落到葉玉卿臉上,葉玉卿立即被嚇到了一樣退後一步,低下頭去不敢作聲。
第一夏宏雖然氣極,但多少還保存着一些理智。知道葉玉卿不是他能教訓的,而且剛才大家都看到了,她只是頑皮一點,並沒有多大的錯。他已經說了不怪她的,現在自然更不能遷怒。
不能生她的氣,那麼所有的怒火自然該由該承擔的人承擔。他青着臉喝道:“把梅江帆帶過來。”
梅江帆聽到刑部尚書來宣,說第一夏宏讓他進宮進誎,心裏多少明白,這時兩國應該商量好了對策,要跟他索要賠償了。
雖然心裏虛着,但因為有了火器做倚仗,他並不怎麼害怕。
一路上,始終都保持着一城之主該有的風骨,腳步盡量從容鎮定。但是當他剛剛走進御書房,就見一件東西從天而降往他頭上砸來,而承元帝怒極的聲音也同時在他耳邊響了起來:“梅江帆,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一再地戲弄於朕,你是不是活的不耐煩了!”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梅江帆被砸了個頭破血流,他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但帝王之威,明明白白針對於他的怒火卻讓他本能地屈膝跪了下去,驚慌地連連叩頭。
很快,扣在牢中也齊整的衣裳頭髮都亂了,再也沒有了一城之主的風範。
第一夏宏卻還不解氣,他今天不止在群臣面前丟了臉,還在葉玉卿那裏憋得太久了。冷着臉,他冷聲道:“梅江帆,今日你要不能給朕一個交代,當心你項上人頭!”
梅江帆大驚失色,驚怕地抬起頭來,然後又叩了下去:“皇上息怒,不知江帆哪裏讓皇上不高興了,還請皇上明示。求皇上息怒!”
昨天在天牢裏,第一夏宏雖然生氣地扣押了他,但也沒有如此憤怒過啊!怎麼過了一夜,就氣成了這樣,還當眾對他動手!
梅江帆暗中仔細地回想,昨晚他做了什麼讓第一夏宏生氣的事嗎?
沒有啊!
難道,第一夏宏今天的生氣又是虛張聲勢,就像昨天怪他把賠償的火槍定為單數一樣,目的是為了從他這裏得到更多的賠償?
梅江帆試探地微抬起頭,說道:“江帆知罪,請皇上恕罪。江帆願意傾整個洛城之力,來賠償皇上的損失,直到讓皇上滿意為止。”
“哼,你還敢跟朕提賠償!”提到這個,第一夏宏就一肚子的氣,他怒道:“看看你身邊的東西,這是不是就是你奉上的,能百步穿楊,百發百中的絕世暗器?”
梅江帆抖了一下,連忙拿起地上的火槍,這就是剛才第一夏宏用來砸他的東西。他不解地看了看,不懂第一夏宏的意思:“皇上,這的確是江帆奉上的火槍,有什麼問題嗎?”
第一夏宏見他還一副無辜的模樣,氣怒道:“你居然敢拿一堆沒用的爛鐵來唬弄朕,好大的膽子!”
在第一夏宏看來,這世上還只有洛城有火器,別人見都沒見過,當然也不可能做手腳。而且,洛城的東西一進京,他就派人看起來了了,雖然葉玉卿的人也來了,但他們根本就沒辦法在他的人看守下,換掉這批火槍。
再說了,葉玉卿不是不懂這東西嗎?又怎麼可能拿出外形一模一樣的假貨出來呢?
所以,如果有問題,就一定是洛城的責任。
他們拿來的根本就是假的,全都是假的,只有梅江帆親手交給他的那一把是真的。他們只想把梅香城換回去,只要回到了洛城,他們就可以憑着強大的火器來威脅列國,不準輕舉妄動。梅江帆根本就捨不得給他火器,這些假貨是用來騙他的。
而唯一那一把真的,因為他自作孽,被葉玉卿給扯壞了。
第一夏宏有種想要吐血三尺的感覺,於是看着害他吃憋的梅江帆,在他眼裏,自然是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梅江帆被他恨不得吃人的目光瞪得全身發寒,他驚慌地解釋道:“這,這不可能,江帆就是吃了豹子膽,也不敢戲弄皇上啊!我拿來的火槍,全都是真的,我……”
“你說是真的,那你開一槍給朕看看。”第一夏宏冷哼,梅江帆立即捧着槍道:“江帆遵旨。”
他說著就要站起來,第一夏宏身後的太監冷喝道:“皇上沒有罷免你的禮,你敢起來!”
“這,我……”
兩旁是排列左右的文武大臣,葉玉卿與夜三宿坐在御案旁邊,人人看他都是一臉的輕蔑與憤怒。而今,連一個太監,都敢當斥責他。
梅江帆滿頭大汗,又氣又羞。他從沒想過,身為洛城的城主,自己有朝一日竟然會落到如此狼狽的地步。
他到底做錯了什麼啊!
梅江帆艱難地說道:“我出去,開槍。”
太監道:“皇上說不必了,就在御書房試吧!”
“可,萬一傷着了人……”
“皇上怎麼說,你怎麼做着就是,羅嗦什麼!”太監一聲喝,梅江帆額頭青筋直跳,但他知道,此刻他若再敢有任何一絲絲的抗議,說不定下一刻就是死了。
只能忍氣吞聲地端起槍,對準沒有人的方向,扣動板機。
一扣……扣不動。
再扣……還是扣不動。
梅江帆頭上頓時冒出了冷汗,他用眼角偷瞄承元帝的反應,就見第一夏宏幽幽地望着他。他嚇得手都抖索了起來,連忙努力,拼盡全力地扣動着。
他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這批火槍都是經過無數試驗過的。他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拿些假的東西,跑到承元帝面前來同時戲弄第一夏宏與葉玉卿啊!
除非他活的不耐煩了。
可是,這是怎麼回事?
他確定這就是他們洛城獨有的火槍,但很顯然,是被人人為的破壞了。可惜他自己根本就不會維修,因為他一個城主自然不屑去做這種小事。
而其他人,更加不可能會。
這些秘術梅香城藏得很好,除了她自己的心腹,任何人都別想碰到製造工場。所以除了梅香城,誰也無法解釋為什麼好好的火槍會變成這樣?
但梅香城雖然人就在京城,卻已經是個‘死人’了啊!她根本沒法出面解釋維修,所以這個戲弄一國之君的罪名,他擔定了嗎?
梅江帆手哆嗦得厲害,他還想再試試,再努力一點。但第一夏宏哪裏還能再為他浪費時間,要不是還有一點點理智,他都恨不得直接把梅江帆推出去斬了。
他冷臉說道:“梅江帆,朕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拿你洛城的火器之術來交換你跟你女兒的命吧!否則,你們也不必回去了。”
之前還打算好好談判的,現在則直接成了威脅。就是再不跟你羅嗦了,反正你洛城的火器之術,給得給,不給也得給。
梅江帆頹然倒地,一瞬間像被人抽去了脊骨般,全身發軟地被兩名侍衛拖了下去。
事情進展到這個地步,已經不需要商議了,第一夏宏讓大臣們全部退下,只留下了第一無痕和葉玉卿與夜三宿。
他對葉玉卿道:“若能拿到火器之術,朕便與玉玄國共享。若不能,此次怕是要免不了要有一場惡戰了。我們需做好最壞的打算,朕已經令太尉大人開始調軍五十萬,前往與洛城交界的邊境。威武郡主與永安郡王,也該通知貴國,做好準備了。”
“回頭我便讓五哥帶信回去。”葉玉卿說到這裏,忽然道:“對了承元皇上,那火槍是假的,沒有試用過威力的霹靂彈會不會也是假的呢!我能不能看看?”
第一夏宏眉頭一跳,他不想答應。因為霹靂彈只有五顆,說不定又只有一顆真的,別又被這倒霉丫頭給報廢了。
“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葉玉卿‘天真’地問道。
第一夏宏笑了下:“不會,只不過今日朕還有些事忙,而這宮中無可試用之地。不若明日早上,我們一起去狩獵場試用,如何?”
“好啊!”葉玉卿好脾氣地應了,這時候她再不應,這老頭得崩潰了吧!
而且小如東珠,火力威猛,這老頭說不定就藏在自己身上了。他肯定不會願意讓人知道,那太丟人了。
葉玉卿道:“既然沒有其他的事了,那玉卿與表哥先行告辭了。還得回去告訴五哥,讓他收拾了回玉玄國呢!”
“嗯!”承元帝應了一聲,努力笑着,向他們表達着善意。
第一無痕上前道:“父皇,兒臣送他們出宮。”
“不用,朕讓秋總管送兩位貴客。你留下來,父皇還有些話要問你。”第一夏宏留下了第一無痕。
第一無痕現在難得見到葉玉卿一次,自然有些不願,但父皇的事還是更加重要的。
待表兄妹二人走遠后,第一夏宏臉上的笑瞬間收盡,他一拍桌子怒道:“無痕,你給我跪下!”
“父皇!”第一無痕大驚,連忙撩了袍子跪下去,心裏不住的打鼓。他知道今天父皇心情很不好,但這應該跟自己沒關係的,這把火是怎麼燒過來的?
第一夏宏道:“葉玉卿的孩子分明與你有三分相似,他是不是你的兒子?你當年對外宣稱身體有損不能人道,是不是在欺君?”
第一無痕愣了下,連忙俯地道:“父皇息怒,兒臣絕不敢欺瞞父皇,請父皇明察。”
當初,他說不能人道的事的確是假的,但他跟葉玉卿真的什麼也沒有發生過啊!可是,父皇說那個孩子長的像他?
他仔細回想,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因為那個孩子對他來說是恥辱是傷痕是悔恨,他從來不敢亦或是不願去認真看他,所以哪裏曉得是不是像他。
其實自從得知第一藍與葉玉卿有情后,第一夏宏就開始仔細回想,然後越來越覺得,玉坤與第一藍有很多的相似之處。後來他還讓人畫了那孩子的模樣,發現他與他膝下幾位皇子都有某些細小的相似之處,但跟第一藍小時候竟有九分相似。
而第一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與葉玉卿肯了聯繫,甚至為她在宮中唱《鳳求凰》。那個孩子到底是誰的,已經不需要驗證了。
他突然這麼逼問第一無痕,其實是有其他用意的。
見第一無痕似乎被自己的裝腔作勢嚇到了,第一夏宏當即做出慈父的模樣,他嘆息地說道:“好了,你起來吧!父皇也是從皇子走過來的,知道你的難處。父皇不怪你隱瞞,只不過,若那孩子當真是你的,父皇也希望你能儘快把他帶回來認祖歸宗,我第一氏的血脈不容流落在外。”
第一無痕默然起身,不語,不敢相信第一夏宏今天會這麼好說話,連欺君之罪都半點也不計較。
第一夏宏接着又說道:“當然,皇家子嗣不容外落是事實,但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朕很看重葉玉卿,那樣風華絕代的女子,就應該成為我第一氏的女人,絕不能旁落。倘若她不入我第一氏,那便留不得,你懂父皇的意思嗎?”
他眼神幽幽地看着第一無痕,第一無痕心中暗驚。
此刻,他倒真有些相信父皇的話了。父皇看中的是葉玉卿的本事,因為她夠能耐,於是很多缺點與過失都可以被忽略了,就算當年是他與葉玉卿真的有什麼,父皇也的確是不會怪罪他欺君,甚至還會說他做得好的。
但是,這個父親突然如此慈祥,卻並不是關心他這個兒子,而是為了拉攏葉玉卿和玉玄國。
見第一無痕不說話,第一夏宏又勸說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是不是真的捨得讓自己的兒子流落在外,讓自己的女人一人面對外面那些難聽的閑言碎語,你明明還是中意她的,不是嗎?雖然現在承認有些丟人,但你可以得到的更多。”
他說的丟面子,是叫第一無痕認了這個不是兒子的兒子。只要他肯接受孩子,就可以得到更多東西。而且還會幫他作證,說孩子就是他的親生子。
而第一無痕心中卻以為,第一無痕當真誤會玉坤是他的孩子了。父皇口中所說的丟面子,是說外間對於葉玉卿的那些難聽謠言。只有他自己清楚,如果他真的承認孩子是他的,那行為不是在搶着戴帽子嗎?
他從沒想過會這樣,他願意接受葉玉卿,可是那個孩子,他當真能夠誠心接受嗎?
第一無痕默默無言,第一夏宏倒也不逼他,畢竟身為皇子,讓他吃下這悶虧,這巨大的羞辱,也實在是有些為難他了。
第一夏宏慈祥道:“行了,該怎麼做,你自己看着辦。這事還得你自己願意,父皇也不會逼你,你回去吧!”
第一無痕心情複雜地出了宮,一路上都在想着第一夏宏說的話,在計較着認與不認之間的得失。
他騎着馬,心神恍惚間,不知不覺就到了葉府走去。
也不知是不是太巧,他在外面發獃了沒一會兒,就看到從裏面走出來四個人。是夜玉肅和鈴音帶夜七斥和玉坤出去玩,他們並沒有發現第一無痕,或者是發現了也不想理。
夜七斥和鈴音牽着玉坤,夜玉肅無聲跟在後面兩步遠處,一行四人悠悠然從他面前走過。
第一無痕的目光從那個孩子出現開始就落在了他臉上,他看着他漂亮的臉上開心的笑容,恍惚間當真發現,那個孩子竟然如此面善,那張小臉,可不是有些像他么!
他當晚與蘇冰清在一起,他記得很清楚,他與葉玉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她的孩子怎麼會長得像他呢?
第一無痕百思不得其解,但看到那個天真快樂的孩子一路與鈴音說笑着走遠,他忽然發現,那個孩子也不是那麼難以接受的。
或許,他可以考慮父皇的提議。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