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愚婦憶故人
陶夭夭,陶恬恬,陶菁菁三人並排在杭白菊旁邊,站在門口迎接王妃的到來,每個人後面都跟着自己的丫鬟,像這種場合,甄姨娘是沒有資格出現的。
噠噠噠的一陣馬蹄聲由遠而近,杭白菊不自覺的整整自己的衣服,再回過頭來看看三個姑娘。
陶夭夭今天穿了昨晚姚媽媽連夜趕製出來的新胸罩,覺得整個上身都特別舒坦,呼吸也順暢,但她依然不習慣這雙該死的小腳,其他二人都站得規規矩矩的,只有她,搖搖晃晃像被風吹一下就會倒地一樣。
杭白菊瞪了她一眼道:“站好,規矩點,扭來扭去成何體統。”
陶夭夭趁她轉身以後翻了個白眼沒說話。
但這個白眼被陶恬恬看到了,陶恬恬馬上癟嘴瞪眼拽着她母親的衣服道:“娘,你看她,她什麼表情?”
杭白菊回頭看到的是陶夭夭笑容可掬的臉,和聽到提醒以後站得恭恭敬敬的身姿。
再看看自己女兒,眉間都皺成了一個川字,嘴角像掛了兩隻水桶,簡直氣不打一處來,對陶恬恬嚴厲道:“她什麼表情,你什麼表情?你呀你,待會王妃看到你這副樣子,都懶得搭理你,那樣你還有機會嗎?”
兩匹身姿威武的棗紅色駿馬拉着一輛通身紅棕色的馬車,這馬車通身連輪轂上都是精美的雕花,雕花均用螺鈿做裝飾,看上去很華麗奢侈,但又內斂而不張揚。
不愧是王府。
到了門口,王妃在侍女的攙扶下走出了馬車,一眾女眷向王妃行禮,早上就被交代過了,沒有禮畢不準抬頭看。
“臣妾帶三個姑娘給王妃請安,恭祝王妃福壽安康。”
“都起來吧!”
王妃的聲音不急不緩,柔和平靜。
好了,可以抬頭了,陶夭夭正在想要怎麼樣才能儘可能的看看清楚王妃,但又不至於太冒犯。
王妃已經走到了她跟前握住了她的手。
杭白菊滿臉堆笑的在旁邊道:“王妃進屋說話吧,外邊有風。”
王妃幾乎沒搭理她,只拉着陶夭夭的手往裏走,在路上就問開了:“孩子,我聽聞你一個人走丟了好幾天,你可還好?”
“謝王妃關心,我沒事,我應該是不小心落了水,被好心人救了起來,我在那休養了幾天,不敢張揚,恢復了我就自己回來了。”
王妃摸摸她的頭道:“沒事就好,你半個月前才去府里給我請安,這才多久不見?講話越來越利索了,真是長大了。”
所以窩囊廢以前在王妃面前講話都不利索的嗎?
穿過了庭院,來到了正廳,王妃被扶上了主座,杭白菊坐在一旁眉開眼笑着。
王妃突然很嚴肅的拍了一下桌子,力道不大,但仍然威懾力十足。
在場的所有人無不驚慌失措。
陶夭夭心道:這要是退婚的話也正合我意,退了婚就能在陶府專心致志的找證據,對付杭白菊了。
但王妃的話卻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堂堂翰林院侍讀學士的長女,競王府未過門的世子妃,在這皇城之中,天子腳下,居然走失落水,好幾天了,不來王府知會我尋人,人平平安安回來了,倒是馬上有風言風語傳進了我的耳朵,請問學士夫人,你可知情?”
杭白菊一聽笑不出來了,慌忙的起身跪在王妃腳下道:“王妃息怒,是臣妾疏忽了,王妃恕罪,好在大小姐已經平安回來了,是不是。”
“杭白菊,你給我聽好了,你是陶家的當家主母,你可知整個陶家本是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你可懂得?”
“臣妾定會好好管教女兒。”
“事情已經發生了,小姐能平安回來本是大幸,為何讓風言風語滿天飛?你讓陶大人顏面何在?我王府的顏面何在?你就不怕影響到其他兩位小姐的婚事嗎?京城裏的人會怎麼看陶家,你可想過?”
王妃講話,是平心靜氣的,語氣中都不帶有一點波瀾起伏,但是字字珠璣,杭白菊只得頻頻磕頭認錯。
“你起來吧,我見你平日裏是疼愛夭夭的,怎麼遇到了大事時這麼糊塗,趕緊去警告府里所有人,就說大小姐前幾日上清影寺燒香去了,大小姐失蹤之事不可再談,不可再傳,如若不然,我定當重罰。”
“臣妾知道了,謝王妃指點。”
平日裏疼愛夭夭?這是連王妃都騙過去了啊,真是了不得。
這王妃,到底是身份高,根本就不需要發火,甚至臉上都沒有怒色,就能讓所有人怕得瑟瑟發抖。
陶夭夭感覺自己也被她的氣場所籠罩了,特別是杭白菊的反應,搞得她現在都有點不自在。
王妃起身拉着陶夭夭的手道:“走,去你蘭香苑坐坐。”
陶夭夭忙顛着小腳跟上她的腳步,王妃居然沒裹腳。
陶夭夭趁她不注意,偷偷瞄了幾眼,剛剛都沒怎麼敢看。
這王妃簡直就是中年女版蕭山肅,五官精緻,輪廓分明,臉上多了一份慈悲。
“這個杭白菊啊,她沒有壞心,就是人較為愚鈍,行事魯莽,瞻前不顧后,但她也是你父親的表妹,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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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壞心啊!忍住,忍住,沒有掌握確切的證據之前不能說,不能說。
陶夭夭點點頭后覺得太單調,想還說點什麼,一想到原身是個說不清楚話的,再說多就要暴露了,還是少開口為妙。
“你小時候我就和她說,不必給你纏足,你將來是要嫁入我王府的,這些平常人家看重的東西我們不講究,活遭那罪做甚?可她還是給你纏了,說你看着妹妹們都纏,自己主動要求的,傻丫頭……”
陶夭夭臉上笑着內心已經開始暴走了,現在立刻馬上,她想要出去把杭白菊按在地上暴揍一頓,別的都可以忍,就這個,打她十頓都不能解氣。
“如果是你母親還在,她肯定聽我的,你就不用遭這趟罪。”
啊啊啊啊啊,你可知這雙腳多麼令人痛苦嗎?而這一切都是拜杭白菊所賜啊!母親也是被她害死的,這個仇一定要報。
王妃站在院門口,看着蘭香苑三個字出了神。
半晌了才道:“這三個字,是你母親親自題的,想當年,她可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求親的人啊,門檻都要踏破了,可她,偏偏非你父親這個窮書生不嫁”
“不過好在你父親也爭氣,中了個探花郎。”
陶夭夭看出了她眼中的落寞。
“世伯見她這麼堅持,放榜后,便同意了這門親,這好日子沒過幾天,哎……”
陶夭夭見她的手越握越緊,便扶着她進屋坐了下來,冬棗立刻端來了熱茶奉上。
此時的杭白菊,還在正廳不敢離開,這與她想像中的畫面大相逕庭,她不明白了,王妃那麼位高權重的人,竟然不被名聲所困擾,仍然堅守着這份婚約。
反倒是讓自己落了個治家不嚴,放任府里人亂傳流言的罪名。
陶恬恬在旁邊拽着她的衣袖:“娘,怎麼辦啊?王妃跟本就沒有嫌棄她的意思,她不可能因為這個事情退婚的。”
“你別急,讓娘再想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