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冰釋
“翡翠芙蓉蝦、海棠映桂魚、金獅滾繡球、鳳尾盤絲翅、龍井竹蓀煲、黃熗玉龍片、松汁潤鴨掌、琉璃珠璣蓮子羹、雲河段霄十錦糕,嗯,就這些,”吩咐完,卿言端起茶杯輕呡了一口。
“公主,這些可不是您平時愛吃的菜式。”今日公主在博覽閣留宿,卻沒有讓博覽閣的小廚房備膳,而一直照顧公主日常的大廚龐楚卻被公主招來,可所點菜品卻與平日公主的愛好相左,這讓龐大廚忍不住多嘴。
“無須多問,你做來便是。”卿言放下手中茶杯,揮手打發他下去。
龐楚不敢再言,識趣的退下。
“慢着,再加一個龍銜蟹黃。”
“是。”
“公主,您全記住了。”墜兒樂滋滋的笑。
卿言卻笑不出來,臉色一暗,道:“墜兒,你回採儀殿,若有人問起就說是被趕回去的。”
“公主,這是為何?”墜兒疑惑。
“別問這麼多,照做便是。”卿言淡淡一抿嘴唇。
明日,長公主和駙馬的緋聞恐怕又要更上一層樓了。
“如此豐盛,公主有心了!”
遣退左右,只剩雲軒和卿言當桌對飲,滿滿一杯花珍竹葉青握在於中,再看看一整桌自己愛吃的菜肴,雲軒有些詫異。
“不知有否記錯,這些應該都是夫君最愛吃的!”卿言夾起一塊龍銜蟹黃放入雲軒碗中,儼然恩愛夫妻。
如此殷勤再加之曖昧的稱呼讓雲軒十分不自在,而卿言淺笑嫣然脈脈溫柔的嬌媚,看得他似有一絲瞬息的失神,小丫頭確實做得到位,差點讓他信以為真。
“公主怕是有些過了。”雲軒滿飲杯中的花珍,語氣淡然,彷彿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卿言直覺不妙。
“駙馬是我的夫君,我這樣做未覺不妥!”卿言故作鎮定笑着再度為他滿上一杯花珍。
“在公主心中,夫君也有親疏遠近之分吧!”見卿言不為所動,雲軒端起花珍一飲而盡。
“啊?”未料到他會如此說,卿言臉上露出了不自然的神色。
“若昨夜采儀殿中的新郎是寧將軍,恐怕就不用夜宿書房了。”雲軒說得調侃,卻一針見血。
雲軒的話讓卿言愈發心虛了起來,抬手再為他斟上一杯酒以作掩飾。
雲軒端起酒杯也未推辭,一飲而下。
“駙馬。”如此喝法實在傷身,卿言出聲制止,卻未來得及。
“公主總是稱我為駙馬稱寧將軍為寧遠,公主這是在提醒我還是在警告我?”雲軒放下酒杯,一語道破,“或者言兒這個稱呼是寧將軍專屬,雲軒只能奢望?”
未料及言語間竟這般毫無遮掩的點破,卿言猛然一愣,半天未回神,紅潤的小嘴不自覺的張大,很不雅的停滯在那裏。
“公主不必驚訝,若是雲軒對公主無意,斷不會答應這門婚事,只是未讓公主發現罷了。”卿言呆傻的表情讓雲軒微微一笑,神情卻無由輕鬆了許多。
的確,以傅家的聲望,父皇擬下此等詔書必定不是空穴來風,傅家的長子嫡孫若非自願來給長公主做駙馬,誰又能勉強得了他?原來一直處於政治婚姻漩渦的只有她一個人而已。
“怪不得昨夜駙馬,哦,不,雲軒會對寧遠那樣說,看來是言兒小人之心了。”卿言苦笑,一副無可奈何的瞭然,有意轉換的稱呼擰出絲絲不甘。
“公主。”聽到卿言改口討好,雲軒自知她是誤會了。
“叫我言兒即可。”卿言淡淡的吐出幾個字。
“言兒,我——”雲軒不知該如何開口。
“雲軒不必如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況且臣強主弱,我認命便是。”卿言端起桌上的花珍仰頭飲下,“何況昨夜你放我一馬,我理應心存感激。”昨夜卿言還以為雲軒心有所屬,本想成全他,現在看來自己便是最好的成全。
“你就這麼不待見我?”雲軒心情跌至冰點,自斟自飲。
話題太過敏感,深知再議下去必難收場,二人皆沉默。
直至壺中花珍見底,沉默才被雲軒溫潤的聲音打破:“第一次見你時,你還是嬰孩,我亦是稚子,你如瓷娃娃般一碰就哭。”雲軒端起酒杯沒有飲而是晃了晃,讓酒香四溢。
嬰孩?卿言在心裏撇了撇嘴:你那會兒見到的還不是我。
“而後多年,偶爾能見到,仍是一碰就哭,直至六歲大病一場彷彿換了個人。”
沒錯,就是換了個人。卿言心裏默念,卻脫口而出:“你碰過我?”不然為何總是強調一碰就哭。
雲軒一口氣嗆進喉嚨,猛的咳了幾聲,臉色不善:“我沒碰過你。”
卿言插科打諢,輕笑,示意你繼續,不用管我。
雲軒斂了斂神色:“再後來,能見到你的次數多了些,可時機卻不對,每每我出現在你面前,便是你被程夫子訓得最慘之時,所以,你恨死了我這個榜樣,對嗎?”雲軒挑眉問她。
對!卿言重重的理直氣壯的點頭。
雲軒也不惱,繼續說:“我當時真笨,以為幫你作弊是害了你,直到我看見你對寧遠的依賴,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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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突然就肯幫我了?”卿言記得,第一次雲軒幫她作弊是自己十二歲那年,不知為何父皇對她突然嚴厲起來,靠着前世積累的那點小聰明根本不夠用了,結果當然是十分十分凄慘,再加上程夫子的另一得意門生是個狀元,便更是襯得她乏善可陳。
“程夫子是我的啟蒙老師,要幫你作弊並不難。”雲軒眼裏蘊着笑,寵溺的情愫濃得化不開,“每次得逞后,你都格外得意,得意得讓人迷了眼。”
“得意?那叫慶幸,劫後餘生的慶幸。”卿言立即糾正,“幸虧你進宮的次數不多,否則,作弊被程夫子發現,一定死的很難看,程夫子可不像他外表看起來那麼敦實好騙。你真是我的災星。”兒時的情形卿言亦記憶猶新,雲軒這個榜樣一出現,她便是大難臨頭。
“還有,我十五及笄那年,你時任翰林學士,程夫子一句玩笑話,父皇竟讓你給我出考題,你還記得你出了什麼嗎?”卿言一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之勢。
“抄臨淵啟示錄一遍。”雲軒笑着看她,當然記得。
“對,臨淵啟示錄,就是臨淵啟示錄,董臨淵那麼多着作,你偏偏選了字數最多的一本,我最討厭的就是寫字,你還讓我三天抄完,連生辰也沒讓我好過。”說起這茬,卿言就來氣。
“言兒,你可知我為何要這樣做?”雲軒眼帶回憶,目光深淺不一,彷彿沉溺於其中,如入漩渦。
“為何?”難道這考題還事出有因?卿言皺着眉頭問。
雲軒安然淺笑,記憶如排山倒海而來,畫面感極強,不由得脫口而出:“當時你眼裏只有寧遠,我只能用這種最笨的辦法讓你記住我,越是直接便越是深刻。”
“可即使這般,我仍入不了你的眼,於你而言,我不過是個朝臣,和其他文武百官無異,對嗎?”雲軒盯着卿言的眼睛,隱忍着鬱結和不安,企盼的神情似乎在渴求一個不一樣的答案。
啊……
卿言不知該如何回答,只得別過臉去。
如此顯而易見的答案,是自己不死心而已。雲軒無奈的笑笑,沒有再逼問,繼續他的回憶:
“本以為這輩子你我除了君臣便不會再有交集,不想,一年前有了個意外的機會。蒙皇上隆寵,封了第一才子,並於宮中設宴以賀,途中我因故離席,回來時正遇皇上與父親提及,有意將公主許配於我,父親因顧及公主的儲君之位,一時猶豫不決,本來婚姻大事應遵父母之命,可我性急自作主張應承,於是皇上允諾待公主冊立便大婚。”說至動情處,雲軒始料未及的握住卿言的手,“言兒,給我一次機會。”給我一次走進你心裏的機會。
這……比剛剛那個問題更不好回答。卿言不知所措的抽回手打着哈哈:“哦,原來你早就知道,這麼大的事也不告訴我,怎麼說我們也有些兒時情誼不是?”
卿言笑容十分勉強,比哭還難看。
既然話已說開,雲軒便有了些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執拗:“言兒,避重就輕非君子所為。”峰眉漸攏,口中是咄咄逼人之語。
“我本就不是君子,我只是小女子。”卿言側目,耍起無賴。
雲軒氣結而笑,既然不進則退,那麼便無須多言。再次伸手握住卿言的柔荑緊捏於手中,用目光鎖住她,眼裏卻又閃動些許難以言語的心慌,再一次緩緩開口:“求你給我一次機會。”
第二次,由請變成了求。
卿言微微一顫,心神不穩,目光慌亂的閃躲於美酒佳肴之間,直白如斯,叫人情何以堪,或迎或拒,讓卿言一時無所適從。
卿言的目光最終落於酒香四溢的花珍上。
再度抽回手,已不似先前那般不着痕迹,輕輕吸了一口氣,嘴角微微溢出一朵唯美的笑花,聲音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拒絕:“不!”
簡單的拒絕,簡單到只有一個字,卻也最直接,似要斷了所有念想。
“因為寧遠?”雲軒卻不動容,這樣的回答他並不意外。
“是。”卿言語氣簡潔明白,可目光卻不自覺的流於別處。
“言兒就這樣拿寧將軍做幌子,該不會是他授意吧!”這樣的回答雲軒仍不在意,神情竟比先前還輕鬆了許多。
“不是,我……”卿言像被看破心事一般有些慌了,這樣的男子說不在意那是謊言,但若說動心又有些過了。
“既然不是,除非言兒對我厭惡,否則其他都借口。”執着的眼神似要將卿言釘在原地,終於讓她亂了方寸。
“不是,我哪有討厭你,我只是,我……”卿言詞不達意,無言以對。
“不討厭那就是喜歡了!”雲軒挑眉笑笑,一副奸計得逞的表情。
“啊?”卿言大驚,這是什麼邏輯,此人還真不是一般的自以為是。
“你與寧遠自是不同,我分得很清楚。”對於此種張狂之人,不時的給他一點打擊或許十分有必要。
“既然言兒如此篤定,不如——走着瞧。”雲軒一臉戲謔,自信之姿毫無半點損傷,惹得卿言怒目相對。
“別貧了,快吃,都涼了。”雲軒寵溺的笑笑,如同安撫一隻乍毛的小貓,夾起一塊玉龍片放入卿言碗中。
卿言納悶,他怎麼知道整桌菜我最愛吃這個?
“不是只有你做了功課。”濃烈的笑容燦爛奪目,彰顯着主人飛揚的性情,讓人一時迷了眼。
傅雲軒,我們果然只能走着瞧。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進卧室時,卿言的生物鐘成功的讓她睜開了眼。
卿言睡覺怕光,從小便如此,否則生物鐘可不會那麼準的來報到。
“墜兒,床簾怎麼沒拉上?”慵懶的擦了擦有些不適的雙眼,不愉的嘟囔着,墜兒很少犯這種錯誤,難道她今天是故意的?這麼早叫我起床若是沒重要的事一定要讓這丫頭片子好看。卿言自顧自的想,看起來有點咬牙切齒,嚇壞了侍立一旁的婢女。
“公主。”纖細而膽怯的聲音,這不是墜兒。
對了,墜兒被打發回去了,她現在是在博覽齋,想起昨日晚膳后與雲軒臨窗對飲,雲軒的學識與才情令她無比折服,特別是對她那筆毛毛蟲的字加以指點,果然筆峰與骨架都要精緻許多,再加上那超乎想像的撫琴絕技,讓卿言一時衝動居然拜他為師。及此而論,他的確有做天朝第一才子的本錢。
沒有墜兒在身邊,這伺候的人卿言還真有些不習慣。
又是無所事事的一天。
依大齊朝的假寧制,官員均有九天婚假,而長公主大婚可多給假十天,雲軒卻向吏部告假一個月,他難道是準備在書房閉關清修?
卿言的想法讓她自己都啞然失笑,昨夜那個談笑風生神采奕奕的貴公子,怎麼看都不會是個喜歡蝸居的書呆。
沒讓人通傳,卿言推開書房的門徑直走了進去,而雲軒奮筆疾書連頭也沒抬,似乎早知她要來。
“雲軒好雅興,”卿言湊近一看,是一幅秋菊,清新淡雅高潔出塵,遺世獨立自有一番孤傲,一如他的人,內斂的張狂。
“言兒愛菊,這可是專為你作的。”雲軒攏住最後一筆,抬眼滿是溫柔的笑,彷彿要將卿言溺斃。
卿言別開臉不想被他蠱惑,細細欣賞這副畫,驀然發現竟是一株三頭菊,這稀有物種皇宮裏除了知夢園,怕就是在這副畫上了,“雲軒可真是對我了如指掌。”淡然一笑,眼中不覺有了深意。
“言兒知夢園的三頭菊可都是劉福全培育的。”雲軒瞭然,一言化解了卿言眼中的陰霾。
對了,劉福全,把他從儲幽閣帶來后,負責打理整個宣華宮的花卉,當然博覽齋也不例外。
“雲軒對我還真是有心。”卿言莞爾。
“想出去嗎?”話鋒急轉,雲軒眼睛一亮。
“去哪兒?”私自出宮這種事情,卿言可是常乾的,當然無論寧遠願不願意,最終只能就範,不過宮外的京城也就那樣兒,因為寧遠從來都只帶她規規矩矩的瞎逛。
看着卿言興趣缺缺的樣子,就知道她一定不老實,“走吧,保證你有驚喜。”沒等卿言回答,雲軒便拉着她往外走。
“可我的男裝還在采儀殿!”被他拉着卿言先是一愣,驀然回神驚覺失言。
“為什麼要穿男裝,如此嫵媚妖嬈着上男裝豈不是暴餮天物?”雲軒清新一笑,露骨的稱讚惹得卿言臉上泛起一團緋色。
“就這樣?”卿言拂一拂袖。
“換身衣裳便可。”雲軒輕聲道。
一刻鐘之後,卿言出現在雲軒面前,簡裝輕帶別有一番素雅的靈動。
“可以走了。”隨意的整理着髮髻,卿言早已將雀躍寫在臉上。
“走吧!”雲軒微笑的示意,寵溺的將她往外推。
二人如情侶新婚燕爾讓卿言覺得有些不自然,反觀雲軒卻是一如既往的常態,倒顯得卿言矯情了,於是便讓他拖着自己的手。
雲軒果然沒有撒謊,這的確是個莫大的驚喜,偷溜出宮這麼多次,卻不知離皇宮不足十里的地方,山水竟如此靈秀動人。眼前的水面不大,山泉氤氳的氣息將整個水面籠在一團白色的薄霧中,隱約看見對面的嶙峋怪石,形態各異卻姿勢可愛,如同調皮的老頑童,雖然容貌不雅心態卻依舊年輕。
“跟我來。”卿言看得正出神,被雲軒一拉旋即跌了個趔趄,腳下一滑倒在雲軒懷裏。
“高興得投懷送抱了,我可真是受寵若驚啊!”雲軒調笑,眉眼中的輕鬆讓卿言不自覺的被感染。
“少貧,你想得美。”卿言回神,嬌嗔了他一眼往前走。
不一會,雲軒戲謔的聲音又響起:“我的公主,是這邊。”
“不早說。”卿言轉身,氣鼓鼓的跟上。
順着雲軒帶路的方向繞過山泉,果然九曲十八彎后自有另一番仙境。
眼前是一片開闊的茂林,山岩的不遠處可以看見五個泉眼高低錯落的成扇形環住一片鏡湖,五眼泉水緩緩的滑過光潔的岩石匯入湖中,聲音叮咚作響,清透悅耳,好一個世外桃源。
“真美!”卿言不由得出聲讚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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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嗎?”雲軒柔聲問。
“當然。”聲音纖細,生怕破壞了眼前的美感。
“前面就是蒼岳。”雲軒領着她穿過茂林,來到一地開闊處,手指着眼前雲霧繚繞下的層巒疊嶂。
“蒼岳?”這就是有天下第一山之稱的蒼岳?卿言貪婪的凝望着這距京城不過數十里的名山,心神激蕩。
雖然稱之為第一山,但蒼岳的勝出卻不在於高,海拔不過千米的山峰在云云眾山中不過是剛及格,而蒼岳的內涵卻如此深刻,作為京城的最後一道屏障,讓其他同伴都望塵莫及。
蒼岳原本不叫蒼岳,叫什麼已經無人記得了。在百年前還是座名不見經傳的小峰,雖然它是離京城頗近的秀峰,但人們對它的傳頌僅卻限于山水間的風花雪月,華而不實,然而一次戰役卻徹底顛覆了它在人們眼中的形象。
崇立三年,年僅十八歲的齊安宗沈徽之在距京城不到三十里的蒼岳引兵一戰而平定九藩之亂,從此實現了大齊朝的中興,他是大齊歷史上唯一一個在位長達五十年的帝王,也是卿言的曾祖父。
“相傳蒼岳山脈中共有七十二處山洞,從南至北洞洞相通處處相連,宛若一個巨大的迷宮,當年崇立帝便是利用了這七十二洞穴,佯敗將叛軍引入其中,封閉所有出口只留一處生門,洞內遍灑烈酒,我軍撤出后將洞中浸酒的乾草點燃,三萬叛軍葬身火海從此片甲不留。”雲軒細細地將蒼岳的故事說給卿言,透過話語意味綿長。
這個故事卿言在史書上讀過,但將戰役內情了解得如此詳盡卻是第一次。
雲軒接著說:“大火燒了九天九夜才熄滅,百姓皆稱天降神火佑我大齊,孰不知這神便是你的曾祖父崇立大帝。”
望着眼前秀美的山峰,卿言只覺眼中騰起一團火,整個蒼岳通紅一片,如鳳凰涅磐,一戰成名。
“一年後,崇立大帝叫人將蒼岳的迷宮繪製出來,所有洞穴均有標記,唯獨少了生門。”雲軒遙望遠處,語氣淡然。
“而繪圖的人正是你的曾祖父先鄭國公傅庄。”卿言接過雲軒未完的話,“所以你們傅家是唯一知曉生門所在的人。”
“言兒,你的確聰明。”雲軒輕聲稱讚。
“為什麼告訴我?當年先鄭國公可是去得蹊蹺卻不敢聲張。”這與卿言的曾祖父崇立帝不無關係。
“雲軒曾言,保護公主之責,有寧家軍一份便有我傅家一份。”雲軒沒有躲避卿言探究的目光,回答得十分認真肯切。
回眼瞭然一望,“雲軒確定是保護而不是效忠?”卿言微眯着眼,嘴角彎起一個漂亮的弧度,笑容妖冶而危險。
“或許我應該說保護言兒之責有寧遠一份便有雲軒一份。”雲軒不以為然,微笑以對。
“呵呵,我的夫君可真是忠君愛妻兩不誤。”卿言笑得花枝亂顫,燦爛得晃眼。
遠處,旭日中天,薄霧漸散,蒼岳露出它堅韌的胸膛包容一切。
“言兒,這裏給我留個位置。”雲軒的手按在卿言的胸口,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她後退了一步。
男人的眼神溫柔如水,彷彿要將她融化在這一弘清潤中,卿言笑而不語。
少頃,一陣微風吹過,拂起她絲絲秀髮,柔美動人:“若這裏還有位置一定留給你。”
“一言為定。”男人笑得瀟洒笑得舒心。
卿言莞爾,這個男人,不,二十齣頭的男子在那個時代應該叫男孩,竟是如此情種,讓卿言這年近不惑的靈魂都不知所措。
忽然想起玉樓春中的一句:人間自是有情痴,此恨不關風與月。原來不無道理。
“這就回去了?”隨着雲軒原路返回,卿言略感意猶未盡,雖然天色已漸晚。
“離這兒不遠有一小鎮盛產桂花糖,有沒有興趣?”雲軒提議。
眾人皆知長公主喜愛甜食,每天必不可少,這個倒是十分能提起卿言的興趣。
“走吧!”卿言揚起頭,步履輕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