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自傾杯，君且隨意(1)
第7章我自傾杯，君且隨意(1)
臨近中午，陳海洋載着旺旺回城，說要帶她去吃蘑菇大餐。
車子剛上內環高速，顧琳琅打來電話：“旺旺，你在哪兒？我想把張大鵬給你們看看。”
“好啊，什麼時候？”
“就現在，我們去沙坪壩宏泰手機城，陪他買手機。你和媛媛就過來啊，圍觀，純圍觀啊，就當不認識我，等我回來再說。”
旺旺馬上打給徐媛媛。徐媛媛正好在銀樓幫忙，銀樓就在沙坪壩，去宏泰不過幾分鐘。
合上手機，她望向陳海洋：“不好意思，剛剛是閨密的電話，我要去為她的終身幸福給力了！蘑菇大餐先記着。”
陳海洋抿嘴笑笑：“好吧！去哪裏？我送你。”
送到銀樓門口，旺旺說了“拜拜”下車。陳海洋忙喊住她：“茶樹菇！”
他把茶樹菇塞給她：“你沒時間聽我面授機宜了，回去問百度吧，反正煮熟就能吃。”
旺旺接過茶樹菇，快步走進銀樓，笑着同徐媽打招呼。
徐媛媛迎過來，挑挑眉毛：“坦白吧，他是誰？”
“陳海洋，新認識的朋友。”她邊說邊把茶樹菇放在櫃枱裏面的地板上。
“我注意到他看你的眼神，嘻嘻，肯定不是純潔的男女關係！他好帥！別猶豫！上去！撲倒！”徐媛媛說著做了一個撲倒的動作。
旺旺甩給她一個白眼：“色女！”
兩人說著邊往外走，徐媛媛好奇地擺弄着一朵茶樹菇，忽然又感慨：“我失戀的時候，我媽就總是鼓勵我，說，我們要向前看，不錯過些歪瓜劣棗怎麼知道什麼是好。果然啊果然，你經過了王二喜，迎來了陳海洋。”
旺旺抬頭望了望天：“若不是欠他的錢，我好像真的慢慢就忘記他了。你說我是不是太超凡脫俗了？”
這下輪到徐媛媛甩白眼：“若不是蹦出來一個比王二喜更養眼的大帥哥，你有這麼理直氣壯？”
她爭辯：“這跟帥有關？帥能抵水電煤氣費？”
“哈哈，”徐媛媛笑得眉飛色舞，“嗯，我懂了，你已經愛上他美麗的靈魂了，撲倒撲倒吧！”
旺旺跟着笑，可她心裏清楚，她不可能這麼快的。
她是很善於藏匿自己的感情的人，就算她動了心，不到一定深度，她不會行動。
琳琅發來短訊：“一樓諾基亞櫃枱，在我旁邊穿紫色條紋T恤的男人就是。”
她和徐媛媛循着諾基亞的方向望去，果然，一個穿紫色條紋T恤的男人正握着一款手機在仔細觀摩，皮膚黝黑，五官大氣，還戴着一副眼鏡。他身旁的女人，很默契地穿了一條紫色的雪紡裙。
徐媛媛悄聲說：“嘿，登對呀。最起碼這膚色，這穿衣的品位，簡直天造地設。不過我等會兒還是要跟她說，明明知道自己黑，就不要挑戰紫色！”
琳琅發現了她倆，悄悄使了個眼色，三人相視而笑。
旺旺和徐媛媛跟着那兩團紫色的身影轉來轉去，轉得頭暈眼花肚子也餓了。
琳琅發來信息：“味千拉麵，一起去吃，繼續圍觀。”
旺旺拉起徐媛媛直奔拉麵店。
作為一個麵食熱愛者兼無肉不歡人士，旺旺當仁不讓地點了豬軟骨拉麵，抬頭問徐媛媛：“你呢？”
徐媛媛幽幽答：“姐不吃午飯已經很久了。”
旺旺“噗”的一聲，剛喝的水差點噴了滿桌。
“妹子呀妹子！看你都瘦成什麼樣了！該不該有肉的地方全都沒肉，還學人家玩絕食！”
徐媛媛撫弄了一把美麗飄逸的長發，故作風情：“為了美，我願意。”轉而才說，“那就來一份味之多黃瓜吧，陪你吃。”
一對紫色的人影飄啊飄地飄了進來，與她們鄰桌而食。
待各自的飯食端上來，她和徐媛媛登時面面相覷。她們面前不過是一碗麵條一盤黃瓜，而那對紫色人影，除了有麵條蓋澆飯等主打不說，還配了菜！日式炸豆腐、土豆刀豆沙、酥炸魚排。
徐媛媛感慨：“如今，像琳琅這種想吃就吃的女人，確實已經不多了。”
旺旺注意到，張大鵬在注視琳琅並不優雅的吃相時，眼神是那樣溫暖而閃亮。她不由得心裏一暖。誠然，在注視之後，“男豬腳”也不忘大快朵頤。
圍觀結束，旺旺呼喚二位閨密去她家，總結此次圍觀的結果，順便研究這個茶樹菇大餐該怎麼吃。
各位美女以最風情萬種的姿勢窩倒在沙發里。
徐媛媛說：“這個人嘛，黝黑，高大，不懂穿衣。根據還有他那那副童叟無欺的忠厚樣，我推測，他的智商可能比你高，但情商一定比你低，如果他經濟條件還不錯的話，是不是算是錢多人傻？”
旺旺說：“你們倆都是吃貨，這倒很般配。”
琳琅的表情很矛盾：“跟他一起，我很放鬆，也覺得很舒服，可我是想找個人結婚啊，他沒錢沒車，只有一個小房子，不符合我的結婚要求……”
徐媛媛：“眼鏡博士有錢有車，你怎麼不嫁！你是不是認為所有不以結婚為目的的戀愛都是耍流氓？依我說，沒有經過戀愛就結婚那才是耍流氓呢！”
旺旺也慫恿她：“也許，你該學學我？突破慣性思維？怎麼高興怎麼來！”
琳琅白她一眼：“你沒自己說的這麼洒脫吧？”
旺旺揮揮拳頭：“會越來越洒脫的！”
琳琅沉吟片刻，點頭：“好！就這麼決定了！姐要去戀愛！戀愛！戀愛！即使要被埋進墳墓，那也要愛情來陪葬！”
看看琳琅神采飛揚幹勁十足的高調，再看看旺旺淺笑不語春心蕩漾的悶騷，徐媛媛忍不住一聲哀號：“你們自顧着自己幸福，都不問問我的痛苦！”
兩人異口同聲蔑視她：“你還痛苦？蛋疼吧你！”
“我沒有蛋！我頭疼！小luoili在蓄謀造反了，我在想是不是把他踢飛算了，姐戀愛數年，還輪不到男人來踢姐！”
她掏出鏡子粉餅唇筆，悠悠然補妝，補好之後，揚眉一笑：“哪怕我這輩子嫁不出去，我也不會委曲求全！哼！”
閨密們指點男人激揚愛情，同時也不忘操作茶樹菇大餐。問過“百度”后，三人又浩浩蕩蕩奔向超市採購食材，徐媛媛摘菜，琳琅洗切，旺旺掌勺。
一桌疑似色香味俱全的茶樹菇盛宴出爐了。
干鍋茶樹菇，茶樹菇燒豆腐，茶樹菇海帶排骨湯，茶樹菇雞蛋煎餅。
大餐進行中，陳海洋打來電話：“茶樹菇煮來吃了嗎？”
“正在吃。”
“是你做的嗎？”
“沒錯。”
“我也好想吃哦。”
“那你就盡情地想吧。”
她喜歡跟他這樣說話，簡潔，隨意，默契，像老友，溫暖，舒適，還有點……
許地不就是貨真價實的老友嗎？跟他說話也有溫暖舒適，可就是沒有那點……她羞澀地為這種感受配了一個詞，想入非非。
這個讓她驚心動魄之後又想入非非的男人啊。
星期一，辦公室，新聞版正在分配採訪任務。今年是渝懷鐵路全線通客運兩周年，周報近期的重頭任務，便是展現這條扶貧鐵路給沿線區縣帶來的重大變化。
新聞主編雪人正跟老宋嚷嚷：“人手不夠啊，老大，那麼多個站，又全是兄弟，威武有餘，細膩不足，賜我一兩個姐妹吧！”
恰巧，周旺旺身穿彩虹紋T恤和卷邊牛仔七分褲，美美地迎面而來。
雪人驚呼：“周旺旺！”
旺旺嚇得齜牙咧嘴：“大呼小叫幹什麼啊！我長翅膀了還是怎麼的。”
雪人說：“去渝懷鐵路線採訪，坐上那火車去湘西！去艷遇！美女，去吧？”
老宋也轉向她：“社會版缺人手，你參加一個？”
旺旺做過新聞記者，知道這採訪一點都不詩情畫意，她是情感版的人，那不是她的本職工作，何況上次被人撬牆腳她還有不爽呢，可她在工作上，一向要強，何況老宋都開口了。她馬上應了：“好。什麼時候出發？”
“人已到齊，馬上。”
旺旺甩甩頭，腦中某個旋律躍動起來，她又想入非非了，咦，會不會碰到陳海洋？在火車上？在途經的某個小站？或者隨便在什麼地方？還真是想得美啊。
一行人說說笑笑出發，怎麼？老宋居然也要去？！他也有空去？！可他確實確走在隊伍中，步伐沉穩。上了火車，不偏不倚，老宋就坐在她正對面。
這真是令她既歡喜又忐忑。
老宋是社裏的二當家，雖然人稱老宋，其實並不老，三十好幾，四十不到，正是男人一朵花的年紀，只是同事們大多是“80后”，老宋自然就顯得老了。老宋很帥，明星氣質的那種帥，在他還是一名憤青美少男的時候，曾在某個紅極一時的女歌手的MV里披着長發扮演痴情的男主角。他做過電台DJ，有一副好聽得讓人銷魂的好聲音。不僅如此，還寫得一手好文章，經常在報端見到他的名字。
坊間對他的評價，精闢概括為四個字：色藝俱佳。
關鍵是，他是單身！單身！單身！據坊間傳言，他最後一次失戀，至少也是五年前的事了。這五年，他沒有緋聞流傳。他如此潔身自好，謹小慎微的感情態度，着實冷卻了一批又一批粉絲的滿腔熱血。
像旺旺和她的女同行，更是修鍊到了粉絲的最高境界，看待老宋，已經和一根胡蘿蔔沒什麼區別了。
胡蘿蔔正在專註地欣賞窗外的景色，手機也繁忙地間歇響着。貌似都是工作相關。
旺旺也欣賞景色。
景色也就那樣，一路都是丘陵，過了橋樑穿隧道，出了隧道穿橋樑。
一個個小鎮，在橋樑隧道間飛馳而過她頓生一種白駒過隙之感，往日時光，舊日情懷，倏忽拋在身後。她默默地想，是時候開始新生活了。
王二喜啊，只能是，故人已乘黃鶴去。
列車途經長壽、涪陵、秀山等區縣，每到一個大站，雪人都派遣一支兩人組或者單人組小分隊下去，派來派去，就剩下老宋和周旺旺。雪人要在目的地前一站下車，他說：“老大，美女，重任交給你們了，懷化站是你們的！等大部隊來跟你們會合！”
旺旺一聽，更加忐忑，但她自然不會表現出她的忐忑，她滿懷同情地說：“銅仁就你一個人孤軍奮戰，太辛苦了，不如我們三人組隊？”
老宋默然頷首。
雪人是個粗線條爺們兒，他說：“時間不夠啊，美女，必須分頭行動，為了你的人身安全，你最好跟老宋，我怕我會向你伸出魔爪！”
旺旺只好呵呵呵呵呵呵。
旺旺終於不得不單獨面對老宋。
她繼續假裝欣賞景色。
老宋先說話：“周旺旺。”語調溫和，態度親切。這是老宋和人說話一貫的姿態。但因為實在太令人如沐春風了，難免也令許多初初接觸他的粉絲想入非非。旺旺早已習慣，但仍覺得溫暖。
“哎，宋總。”她恭謹地答。
老宋的眼神在鏡片后閃着微溫光芒。
“上次情感版提主編的事，我沒能幫上忙，實在是抱歉了。”他說。
旺旺心裏“哐當”一聲，太意外了！老宋居然會為這事跟她說抱歉。她來報社也有兩三年了，同事們意味深長的背景，以及人際關係的複雜微妙她已有所領略，她沒能轉成升職主編，跟她的毫無背景也不是沒有關係的。
她只是不爽，卻並不怪罪於任何人。
她該怎麼回答老宋？說沒關係？那就意味着她心裏暗含期待，期待老宋暗中助她一臂之力，姑且不論她是否確有期待，至少，她絕不會讓這種期待被任何人體察。尤其是老宋本人。他已幫過她一次，她心存感激，不敢再有任何奢望。
她想了想，採取最保守的回答：“是我的工作完成得還不夠好，我會繼續努力的。”
老宋不接她這句，若有所思地說道：“你似乎故意和我生分。開會你坐得最遠，聚餐你從未主動和我碰杯，路上遠遠地看到我的車，你就繞道走。就剛才，你也在迴避和我組隊，我難免疑惑了，這是為什麼呢？我是不是很可怕？”
旺旺的心，這回不是“哐當”，而是“轟”的一聲巨響，她一直以為自己做得很自然，都成習慣了。
不料……
果然姜還是老的辣，她不能不嘆服老宋的洞察力。
老宋日理萬機居然還有時間來洞察她？況且，溫文儒雅如老宋，何至於要直言不諱將她陷入如此尷尬境地？
忐忐忑忑，難以言表。
她只能笑笑：“那從現在起，我跟你就不講客氣了，嗯，我知道懷化有很好吃的芷江鴨，到了你請我吧！”
老宋也不再將話題深入，點頭道：“哈，好說好說。”
到了懷化，旺旺採訪，老宋拍照。從車站到鐵路沿線，再到懷化市區，一路忙碌，配合默契。
忙完已是暮色深沉，
街頭的很多餐館都打出芷江鴨的招牌。
老宋問旺旺：“去哪兒吃？”
旺旺望向路邊的一家“湘西大碗菜”：“就這裏吧。”
點好菜，旺旺說：“來一瓶純生。”
酒菜上來，旺旺主動倒滿兩杯，一杯遞給老宋，一杯舉起，與視線平齊：“老宋，這兩年，承蒙你照顧，多謝了！”說罷，仰頭傾杯而飲。
她第一次像其他同事一樣喊他老宋，第一次主動向他舉杯，老宋的眼睛在薄鏡片后熠熠生輝：“我還記得第一次看到你，笑容單純，眼神燦爛，扎個馬尾辮，意氣風發。”
之前她從未聽過老宋評論女人，何況是如此感性的評價，這樣的溢美之詞她不是沒聽過，但經由老宋說出來，她就大大地驚詫了。
“嘿，啊，那時年輕嘛，現在風發不起來了，亞歷山大呀！”她將她的驚詫掩飾起來。
“不，你仍然充滿活力，雖然你話不多也不好動，但總能讓人感覺那種活力，很難得。”
老宋舉起杯，周旺旺也慌忙舉杯來，輕輕一碰，她再次傾杯而飲，她不知道怎麼說，只能以此表達對老宋的感激與敬意。
他們預訂的賓館就在附近，吃完出來，他們步行往賓館方向去。仲夏的夜風涼爽宜人，燈火璀璨星空遼遠，這本來很純粹的步行活動，竟莫名生出幾分羅曼蒂克。
路邊迎面走來一對女孩。
擦肩而過之後，旺旺聽到身後傳來交頭接耳：“哇，我被秒殺啦，剛剛走過去的那對，男的好帥啊啊！”
“看到啦，女的也很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