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水痘和麻疹就像愛情一樣(2)
第14章水痘和麻疹就像愛情一樣(2)
去不遠的粥店吃了魚片粥和蒸餃。出門就看到107路，哈，不偏不倚，就停在她面前。
上車，去教堂。
不是禮拜天，沒有來做禮拜的基督徒。
唱詩班在排練，彈鋼琴的還是上次她見過的那個面龐乾淨宛如天使的男人。
莫名親切，男人對她笑笑。
她坐在長椅上聽他們排練。
不久，排練結束，唱詩班的人都陸續散去，只有男人留了下來。
男人走過來跟旺旺說話：“唱詩班正在招人，你要不要試試？”
旺旺一愣：“我不是基督徒啊。”
“沒有關係，他們也不全是，很多人都是義工，還有的是學生。平時都不用排練的，只在禮拜六和禮拜天提早一小時來排練就可以，今天是因為這次新人多，明天要唱的讚美詩又比較難。”
水痘已經讓旺旺疑心，這就是她違背了約定，上帝生氣了順手丟了幾粒豆子砸在她身上。可她實實在在是個無神論者，儘管唱詩班不要求成員洗禮做基督徒，她還是認為，到唱詩班做義工，沒有誠意和愛心那豈不是對上帝的褻瀆？
雖然很不忍，她還是實話實說：“我的工作經常會要求禮拜天出差或者採訪，實在是……”
男人微笑：“沒有關係，我彈首歌給你聽，去年的平安夜很熱鬧，我們準備很多糖果和禮物發給來禮拜堂玩的民眾，主和民眾一起狂歡，可惜你沒有來。”
男人說著，走向鋼琴，十指舒展，《平安夜》溫柔美好的旋律響起。
她望着他彈奏的樣子，聽着優美旋律，看到一束陽光從教堂頂的天窗射進來，落在他的身上，彷彿披滿金色光輝。
那一刻，她內心柔軟，豐盈，充滿聖潔。
這種很溫暖很有愛，卻又不是愛情，也不是狐朋狗友情的感覺，在她人生中，是第一次體會。
男人彈奏完，她投去感激的微笑。
她揮手告辭，男人說：“有空來坐坐。”
《平安夜》的旋律一直在她的腦海中優雅回蕩，直到在公交車上接到紅姐的電話：“旺旺，上網，周報論壇，出事了！”
她回到家急忙忙開了電腦，直衝周報論壇。
一條大紅標題赫赫映入眼帘：爆料！上期絕症男友病房婚禮事件是虛構！是炒作！
她點開一看，正文說：實在忍受不了周報的惡劣了！大家還記得上期情感版的紀實故事嗎？說某男身患絕症，女友為了滿足他的心愿，在病房和他舉行了婚禮，多麼感人多麼轟動多麼牽動讀者的心。而那位偉大高貴絕世無雙的女友竟是周報的封面模特妮佳！她和男友的愛情，還從在周報在情人節的約會專題里開始的！各位，這樣的故事你們信嗎？不管你們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
還說：以上爆料絕對屬實，如有疑問，跟帖諮詢！本人正是曾經情感版記者周旺旺！
再一看發此帖的ID：小風過耳。確實是自己的ID。
旺旺的腦袋轟地炸開了。
這究竟是什麼情況？病房婚禮那個報道，她當然知道是假故事，是炒作，妮佳也因此在不明真相的群眾中火了一把。但她跟那報道沒半毛錢關係，更何況她已換到了情感版，再說了，就算報道再假，她作為報社的一員，她也不屑於做這種吃裏爬外的事！
分明是有人在黑她。
她登錄ID，成功登錄，記錄還顯示，昨天半夜2點01分登錄一次，她昨天半夜2點01分不是正在床上輾轉反側嗎！難道她穿越了？當然不可能，是她的號被盜了。盜號的人居心很明確，就是發這篇爆料帖陷害，栽贓於她。
她悲憤無語。盜號的人究竟是誰？TA為什麼要這麼做？是妮佳嗎？還是她背後的炒作團？還是報社某個對她不滿的同事？還是某個看透真相的讀者？無從猜測。
再看後面的跟帖，嬉笑怒罵，吵吵嚷嚷，有人罵妮佳，有人罵她。
還有人抖出了她和陳海洋的戀情。
嫣姐很氣憤：“旺旺，我們在一個版做了兩年，相處那麼和諧，沒想到，你剛走就來這一出，忘恩負義啊！”
紅姐很同情：“旺旺，我相信不是你，是有人陷害你，你有為自己辯白的證據嗎？報社今天炸了鍋了，我怎麼護也護不住你呀。”
小雅力挺她：“絕對不可能是周旺旺！肯定是有人陷害她！”
旺旺也顧不得形象什麼的了，立刻動身去了報社，見她圍巾掩面的模樣，某些平素就對她羨慕嫉妒恨的同事更歡樂了：“呀，你都無臉見江東父老了喲。”
她回到辦公室，對紅姐說：“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的號被盜了。”
紅姐還是一樣的話：“證據呢？你只有拿出證據，找出那個盜你的號的人，才有說服力呀。你知道嗎。這次的爆料，對報社影響太惡劣了！老宋今天剛從北京回來，一回來就聽說這事，這會兒估計正惱火呢。”
一聽到“老宋”二字，旺旺的心，幽幽一涼，如果老宋也認為是她做的，那打擊就太毀滅了……
不等老宋來找她，她主動去找老宋。
敲門，老宋說：“進來。”
她攏了攏圍巾，走進去。
老宋抬頭，看見她這副模樣，又望望窗外明媚春光：“很冷嗎？”
“不是，出水痘了，臉上也都是。”
老宋示意她坐，又說：“哦，我小學時候也出過水痘。不要抓，抓破了會有疤。”
旺旺忐忑坐下，緩緩開口：“宋總，論壇爆料的人，不是我，我的號被人盜了。”
老宋凝神看了她一眼，緩緩說：“人生就是這樣，你走着走着，不知什麼時候，當頭一棒。”
這是說他相信她嗎？旺旺安慰自己，那就是的！
老宋說：“你先回去吧。”
她點點頭退出來。
論壇議論紛紛，跟帖翻了一頁又一頁。
小雅過來，搶過她的鼠標，關掉論壇，說：“還看什麼看！你這不是自找難受嗎？明明是有人陷害你，你還去看那些不明真相的人說風涼話？”
旺旺勉強一笑，定定心，打算繼續做選題的事。
過了會兒，聽到有同事喊：“開會。”
會議室里，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看旺旺。旺旺儘力淡定。反正老宋相信她，只是她最需要的相信。
老宋來了，坐在會議桌前方，三言兩語直奔主題：“論壇爆料帖社裏和集團領導都看了，商議后做了決定。為防止事態擴大造成更壞影響，立即採取措施。第一，爆料內容的確屬實，情感版在今年做了調整，原來的情感故事改成了情感紀實，所報道感情事件應基本屬實，但這次卻是不負責任虛構，應有情感版在論壇公開致歉。第二，爆料人，本社記者周旺旺，爆料雖屬實，但有損本社聲譽，處理辦法是，扣除本季度獎金。好，散會。”
整個過程，老宋沒有看她一眼。他當著全社同事的面，宣佈扣她的獎金。他用實際行動說出了那句話：“我不相信你！”
既然不相信，那麼，在他心中，她已經辜負他了。辜負了他當初的欣賞，他的伸手相助，他的江湖情義。
想及此，旺旺不禁狠狠地黯然神傷。
被黑被陷害，不被敬重的人相信，這是旺旺進入報社以來，遭遇的最黑暗的一天。
她正想打電話向陳海洋傾訴，可轉念一想，妮佳不是他的EX嗎？他會不會也不相信自己？認為自己是故意臭妮佳的名聲？若真是這樣，這個委屈，她真承受不起。
再說又因為他求婚未遂的事，她還彆扭着。
算了，不跟他說。
於是，她更黯然了。
陳海洋自然以為她在家休息，沒到報社來接她。下班后，旺旺也不急着回家，一個人在街上晃蕩，心想等心情略微平靜一點，再去找徐媛媛和琳琅。閨密們又沒委屈她，她不想在她們面前憤怒抱怨。
正晃蕩着，一輛110巡邏車在她身旁停下。巡警很熱心地問：“小姐，請問有什麼需要幫忙嗎？”
她都沒心情看那個巡警，正待不理，覺得這聲音如此耳熟，正眼仔細一看：“許地！”
“上車。”
“可以嗎？”
“我正要交班。再說大不了就說你欲非禮帥警，被帥警擒拿。”
“滾。”她說著就上了巡邏車。
許地看她：“喲？大圍巾很潮嘛。”
她怏怏答：“出水痘了，沒臉見人。”
他還是看着她：“這心情低落的，不像只是因為出水痘呀，噯，誰欺負你了，我去給你打回來！”
“工作上的事。有人盜了我的ID，在論壇發帖說報社發假報道炒作為報社的封面模特炒作，頭兒不相信我，獎金被扣了。”
“回去你上網把帖子發給我，我幫你查查，看是哪個臭不要臉的黑你！我幫你打他！”
巡邏車行駛到十字路口，許地和同事交班，兩人下了車。
許地說：“那個破事就別想了！交給我吧！那邊是臨江路花鳥市場，陪我去買只兔子。”
“兔子？買來幹什麼？”
“養啊，都快奔三了也還是光棍一條，養只兔子，寄託寄託我那無處安放的感情。”
黃昏的花鳥市場喧嘩熱鬧，花香和動物便便味混合在一起，很是獨特有趣。兩人一路走一路看，饒有興味。蹲在一個裝滿黑白灰顏色各異的兔子的大籠子前，旺旺一邊拿了菜葉喂兔子，一邊說：“談個戀愛嘛，不至於沒人要吧你？”
“當然不至於！不說這個好嗎？”
“那說別的，比如，我被求婚了。”
他猛地側身：“你被蘑菇男人求婚了？！”
她點頭：“嗯啊。”
他追問：“你答應了？”
她略思索：“沒。”
他表情古怪。
許地選了一隻麻灰的兔子，再買了個鐵籠子裝起來拎着，晃晃悠悠走在夕陽漸漸退去的凌亂街道上。旺旺跟在身後，望着地上的影子，她的心，驀然一緊。
陳海洋打電話來了：“去哪兒啦？不是讓你乖乖在家我來做飯的嗎？”
旺旺懶懶的：“報社有點事，我跟朋友吃了飯再回來，你先回去吧。”
徐媛媛也打電話來：“快來幫我當參謀呀，嘻嘻，有出版社找我出書！”
許地拎着兔子，問：“有人找你？”
“嗯。”
“那你去吧。”他揮揮兔子。
徐媛媛自從在“草根達人”里公開徵婚之後，她的“圍脖”人氣再度高漲。不僅有自認為符合她擇偶標準的男人來留言告白。還有明知條件不符合的，甚至女人，前來留言交友徵婚！活生生將她的“圍脖”變成了一個小規模的“世紀佳緣”，人氣火爆得她都想收入場費了。
前來諮詢美容的問題的女人也日益倍增。
某出版社看重了隱藏的商機，主動找到徐媛媛，說願意幫她策劃一本科學性和趣味性兼具的美容書，連書名都替她想好了，就用她在報社的專欄名，《美容達人》！內容就用她在專欄的內容。
旺旺一邊心事重重，沒胃口吃飯，也沒靈感插話，就像一個擺設一樣坐在旁邊。
出版社編輯高談闊論，還承諾說他們會這本書做當季的重點書來宣傳推廣，首印量不低於三萬冊。為了表示誠意，她把合同文本都打印好帶來了。只要徐媛媛滿意他們的條件，馬上可以簽約。
徐媛媛說：“做一本書，至少要有厚度吧？我在專欄里才兩三萬字，怎麼也不夠的呀。”
編輯很有信心：“這個我們也想好了，美容知識嘛，你也可以借鑒別人的呀，只需用你的自己的文字重新描述就可以了。再有，關鍵是，我們看重的，是你，是你這個人，所以，我們會派專門的攝影師，為你拍多幾組寫真，作為這本書的插圖，這樣，只需五六萬字，就可以做成一本漂亮時尚的美容書！”
徐媛媛用“你看行嗎”的眼神看看旺旺。
旺旺用眼神回答她“你自己做主”。
徐媛媛當即點頭：“我看行！”
編輯奉上合同，徐媛媛“唰唰”簽上大名，嫣然一笑：“合作愉快。”
送走編輯，徐媛媛看着旺旺：“你今天是不是撞鬼？笑得也太難看了！”
“唉，我還真的是撞鬼了。”她又把論壇的事複述一遍。
徐媛媛肯定地說：“拙劣的炒作！肯定是策劃癌症婚禮的原班人馬乾的！我說你男人以前是不是有精神分裂？怎麼會看上這貨？”
“我都不知道該不該跟他說，唉。”
水痘雖然不是大病，但也要輸液消炎，琳琅打電話來，得知旺旺明天一早就要去輸液，她說：“我來陪你！”
第二天一早，琳琅就等在醫院門口。
旺旺過來，琳琅飛奔上去，給她一個熊抱。
旺旺忙推開她：“會傳染的！小心！”
“不怕！我小時候出過水痘了！有抗體了！其實我不是專門來陪你，我也過來打疫苗，乙肝疫苗。”
旺旺馬上懂了：“這麼說，你原諒他了？”
“不想失去他，所以……我有個同事也是乙肝攜帶，她都做媽媽了，寶寶很健康！”
旺旺摟住她的肩：“挺你。”
“如果你想要你從未擁有過的東西，那麼你必須去做你從未做過的事。”
旺旺再次：“力挺你。”
旺旺輸液的時候，琳琅說她沒吃早飯，出去買點什麼過來。旺旺說：“好，雙份。”
不一會兒，琳琅回來，拎了兩盒“元祖”的銅鑼燒，還有兩杯優酪乳。
旺旺瞪大眼睛：“這是銅鑼燒？至於這麼奢侈嗎？麵包蛋糕的不就好了。”
“不是我買的！我到‘元祖’確實只想買兩個麵包，但是恰好被許地撞見，我隨口說給我們倆買早餐，他就做主買個這個，說你喜歡吃。”
她喜歡吃？她只是曾經幻想而已！因為這是哆啦A夢最喜歡吃的，從小她就想像，銅鑼燒究竟是個什麼東西？什麼味道？上高中她也不知道銅鑼燒究竟是什麼東西什麼味道。直到工作了，才在“元祖”蛋糕店看到銅鑼燒。她也只吃過一兩次，對她來說，銅鑼燒不是食物，只是兒時的理想。
許地居然至今記得。在他的心中，她仍然是把吃銅鑼燒當做理想之一的姑娘。
她忽然有點酸酸的感覺。有多久呢？他們沒有像從前一樣聊天了。即使這次他從深圳回來，他們的見面的次數也很有限。他有他的工作，她有她的生活，再過兩年，他們再各自有了家庭孩子，他們還能在一起談談理想說說笑笑嗎？他能像琳琅和徐媛媛一樣，沒事就帶着家屬扎堆在她的周圍嗎？
旺旺走到窗邊往街上一望，110的巡邏車緩緩駛過。
她剛想打個電話給許地，把包都翻轉過來了，也沒發現手機，估計是忘在家裏了。
她想想反正也不好再請假，就圍着大圍巾去上班吧，不然，還有人還真以為她做了虧心事不敢去上班了呢。
就論壇事件，琳琅是這麼安慰她的：“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各種腹黑，各種羨慕嫉妒恨，我所在的貿易公司，關係更錯綜。身在其中的我們能怎麼樣呢？學會承受。”
旺旺和琳琅出門攔了一輛的士，司機先送旺旺去報社，再送琳琅去接張大鵬。
琳琅說：“今天是一個特別的日子，我們受邀去參加蘇琴心的婚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