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困啊

停靈二十七日，後宮嬪妃，皇室宗親，還有那些勛貴命婦，實實在在的跪了大半個月。

從來養尊處優慣了，又偏巧遇上這炎炎夏日，突然又來這麼一下，即便周圍放着冰盆，中途安排了綠豆湯解暑，每日也還是有人中暑暈厥。

季寒蘇算是體會到王熙鳳的難處，這些日子她除了要管理宮務，安排好喪儀，抽出功夫來歡心這些命婦，還要顧着趙琚那邊。

恨不得整個人分成兩半兒，長出兩個頭三雙手八條腿。

好不容易要到皇后出殯的日子，前朝那些大臣又鬧騰得厲害，皇后病重的時候，都盼着她早點死，好將利益讓出來，讓他們也能有機會分一分。

現在皇后沒了，一個個的又都剛正起來。藉著懸棺安置的事情，在朝堂上和趙琚爭論了半個來月。

左一句規矩，右一句體統，非要趙琚答應，將皇后安排進地宮不可。

眼看着出殯的日子就要到了，還沒有個結果。大皇子和蘭陵公主，也都穿着一身孝服，跪在勤政殿外，求趙琚讓皇后葬入地宮。

高程望了望天，火紅的太陽懸在頭頂，刺得他眼睛都睜不開。

兩位殿下頂着烈日跪在這裏，時間一長怎麼受得了！

高程心疼的道，“兩位小祖宗，你們不在椒房殿守着，來這裏跪着做什麼。”

“這烈日炎炎的，要是中暑了可如何是好！”

不過幾句話的時間，大皇子額頭就熱出了汗珠，面頰還被曬得染上了一層紅暈，目光堅定道，

“公公不必再勸了，若不能讓母后入土為安，還有什麼臉面充當孝子。”

“要我們回去也可以，只要父皇答應，讓母后葬入地宮，我與蘭陵立刻便回去，不在這裏礙父皇的眼！”

蘭陵公主也一臉的倔強，“哥哥說的沒錯，父皇說什麼我們從未忤逆過。但這是母后的身後事，我們怎麼能不聞不問！”

高程勸道，“皇上也不是不想將皇後娘娘，安置到西陵。實在是皇上登基還沒幾年，西陵那邊才剛把坑挖好，別的都還沒開始安置。”

“若這個時候，就將皇後娘娘的棺桲安置進去，豈不是讓皇後娘娘魂魄不寧？”

大皇子直言道，“我知高公公是父皇的身邊人，跟在父皇身邊的時間，比別人都要久。從小到大，您照顧我們的時候也不少。”

“我與蘭陵雖是皇子公主，但也真心將您當作長輩敬重。所以還請公公不要看着我們年紀小，就當我們好糊弄。”

“這樣的事情，以往也不是沒有過先例。父皇登基雖然還不滿十年，但西陵如何也不該像您說得這樣簡陋。”

皇陵的確一修就是幾十年，但那並不是因為工程浩大，非要那麼久才能完工。

而是因為一旦修好，就預示着皇帝該住進去。明明活得還好好的，哪個皇帝不會覺得膈應？

可性命之事，誰又能說得准。有的皇帝坐在龍座上，三五十年不嫌短。有的皇帝時運不濟，登基一兩年就沒了的，也大有人在。

所以通常從皇帝登基開始，皇陵修建的速度並不慢。即便按照太祖皇帝的規格，六七年時間也能建造得差不多了。

餘下的那些不過就是邊邊角角，隔三差五的敲兩顆釘子，拖着工期罷了。

只要皇帝一死，保證三五天的時間就能收拾完全，絕不會耽誤把人埋進去的時辰。

即便真有登基沒幾天就沒了，皇陵還沒修好的，那也有權宜的法子。即便簡陋了些，也比懸棺安置，不接地氣要好。

高程解釋道，“欽天監說了，天府星晦暗不明，卻又在陰極陽生之時，放出妖異之光，於紫薇帝星有礙。”

“若此時將皇後娘娘安置進地宮，不僅對皇上和大乾不利，於皇后升仙也有妨礙。”

“皇上也是沒有法子，才會忍痛做下這樣的決定，兩位殿下是皇上最親近之人，應該體諒皇上的難處。”

蘭陵公主道，“父皇曾經說過，子不語怪力亂神。天象之事，各家有各家的說法，信則有不信則無。”

“欽天監說的這些，我與哥哥都不相信，父皇天縱英明，為何又要信這些無稽之談？”

高程急得頭髮發癢，這些原本就是個借口，皇上當然不信。可誰讓皇后把皇上得罪狠了，為著兩位殿下的面子。還有自己的顏面，才保全了皇后的名位。

但要讓皇上百年之後，與皇后同穴而眠，皇后是滿意了，皇上和貴妃娘娘就要不得安寢了。

公主這張嘴，該伶俐的時候，還真是伶俐.....

高程勉強的道，“這不是關心則亂嗎，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

大皇子道，“公公不必再說了，我們兄妹只想讓母后能入土為安。”

高程見勸不動他們，也只能無奈的嘆了口氣。頭一偏看見旁邊干站着的小太監，當即怒道，

“沒用的東西，傻站着做什麼，沒看見日頭正大嗎，還不趕緊拿傘和冰盆過來！”

小太監唯唯諾諾的按照吩咐辦事，高程又讓多福在旁邊照顧着，一有不對就趕緊將人送回去。

自己則心事重重的進了書房，只見趙琚坐在椅子上，雙目緊閉，右手慢慢的揉着自己額頭。

“他們兩個還是不肯走？”

高程小心翼翼的道，“皇上切勿動怒，兩位殿下只是一時想不通。等他們明白過來，終究會體諒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