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坦白與吵架
蘇牧彎下腰,把玩着露台上的長筒望遠鏡,好奇地貼到目鏡上,北海湖畔的咖啡店一下子就從遠方拉近到眼前。
他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見,店內遺留的那盞暖黃長明燈。
“居然這麼清楚!”
“畢竟是花了錢的,自然有效果。”夏沫雙手緊緊扣在身前,紅着臉,低着頭,在涼薄的微風中搖晃着身姿。
“問題是……”
蘇牧不能理解,問:“從你家到咖啡店也不遠啊,架個望遠鏡幹嘛?你不是天天都湖邊畫畫嗎?”
她低聲解答說:“剛認識的時候,我不是……一直被關在家裏嗎?”
如果不是君王聽力超凡,根本無法捕捉湮沒在風中的輕語。
“家裏?”
蘇牧先是一愣,隨即便想明白,應該是在家養傷的那些日子,好奇地問:“所以,養傷的時候你一直都在……偷偷看我?”
他驚訝地回過身。
熾熱的目光投來,夏沫的小腦袋更低了。已經加冕君王的她慌亂地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君王臻冰鑄成的心臟撲通跳個不停。
“其實不是你想的那樣……”她說。
其實就是你想的那樣。她想着。
夏沫心口不一地解釋着:“一開始沒注意,後來發現我的小院子居然可以看見咖啡店,所以就買了這個望遠鏡,只是想看看到底能不能看清。”
一開始沒注意,是因為咖啡店裏沒有值得注意的人。為了看清店裏幹活的你,我才買了這個高倍望遠鏡。
她在心裏悄悄訴說著真相。
“哦。這樣子啊。”
蘇牧繼續把玩着望遠鏡,說:“你別說,咖啡店的位置真好,從這裏看去居然沒有絲毫遮擋,看得清清楚楚。”
“畢竟是老闆的選的位置。”夏沫說。
“說的也是。”
蘇牧點點頭,忽然又猛地抬起頭,問:“那我……有時候……豈不是……”
他記起來,夏沫消失的那段時間,自己經常在店外徘徊,眺望着南山的林海,妄圖尋找着什麼寶藏。
“對。”
“我都看見了。”
夏沫壯着膽子,一股腦全都說出來:“你工作不忙時,就喜歡向這裏看,但是你太傻,一直沒找到正確的位置。”
“啊?哈哈……哈哈,真是……”
蘇牧摸了摸腦袋,笑得十分尷尬,他沒想到自己下意識的舉動,居然被正主逮個正着。
她當時一定笑得很開心吧。
“我那個時候太年輕,對什麼都好奇,尤其是對傳說中的南山郡海。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看看裏面什麼樣子。”
他慌忙解釋着,生怕被誤會成“處心積慮”與“別有用心”。
“這樣子啊……”
夏沫心不在焉地回應着,拙劣的謊言哪怕是傻子也能聽得出來。想着:我只是沒有戀愛的實戰經驗,又不是沒看過青春文學類的小說。
你店裏可是有一大堆呢!
我知道你害怕我誤會,可戀愛就是“處心積慮”與“別有用心”啊!
她順着話題往下說:“從這裏可以看到整個前山,南山郡海沒有讓你失望吧?”
“這是另一重境界,不像是高官勛貴的府邸。”蘇牧說。
“那是什麼?”
“洞天!”
“爺爺不在家,你再怎麼拍馬屁,他老人家也是聽不見的。”夏沫心裏美滋滋的。
重點從來不是“洞天”,而是“洞天”里住着什麼樣的人。
蘇牧轉動望遠鏡,問:“那邊,山的那邊屬於總督府嗎?”
“不是。”
夏沫說:“南山很大的,又是江南行省權力的核心,怎麼可能都是我家的地?是其他世家的宅邸。”
“你看那個。”
她走過來,調整着望遠鏡的方向,說:“那是南家的別院,南子楚很喜歡住在那裏,不過各家宅邸外都有空間序列的結界,看不到裏面什麼樣子。”
“欸?”
蘇牧瞪大了眼睛,問:“不是說有空間結界嗎?我好像看到南子楚了,他居然還坐在輪椅上。旁邊還有個人,女的,長得好像……”
夏沫心裏咯咚一聲。
該死的!
我真是多事,就不該轉動望遠鏡!
也不知道南家請的哪位風水師,竟然連空間結界這點小事都辦不好,被人看得精光。
聽到前半句,她便已經知道南子楚身邊的女人是誰,這麼晚又在南家別院,除了慕芊凝還能是誰?
吐槽歸吐槽,但她清楚,蘇牧想看幾乎沒人攔得住。
能遮蔽他視線的人屈指可數。
“怎麼不說話了?”她奇怪地追問着。
“噓——”蘇牧說,“別打擾我!”
“???”
夏沫滿頭問號,十分生氣。
剛準備發飆,又聽見他說:“他們在吵架,慕芊凝氣得把她的愛馬仕包都砸了,我打算讀一下唇語看看怎麼個事。”
蘇牧撅着屁股,專心致志地偷窺着。
吵……架?
夏沫慍怒的冷眸里,突然散出熾烈的光。剛才還在身後因為羞澀玩手指的她,興沖沖地跑過去,用屁股撞開蘇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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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開!”
“你看的明白嗎?讓我來看看。”
她期待地搓搓小手。
是心上人的“前女友”,自己的情敵,在和她的“落魄”未婚夫吵架耶!
百年難遇的事,我怎麼能不看呢?
原本夏沫對慕芊凝無感,對南子楚更是冷漠。
偏偏好死不死,他們一個聯合黑市組織算計自己,另一個玩弄蘇牧的情感,最關鍵的是這兩人還喜結連理了!
自己又和蘇牧走一起了!
各種複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讓夏沫對他們的吵架充滿興趣。
“咦?”
“什麼都看不見啊!”
她着急地跺跺腳,冷靜下來后才想起來,自己只是一位普普通通的源水序列小君王,不是手握十六序列的不世君王。
“囔!”
夏沫臉上寫滿難受,說:“還是給你看吧。”
“我的眼睛就是望遠鏡,也不是很需要。”蘇牧眺望遠方,“光與空間序列的組合,可以把遠處景象搬到我的視網膜,也就是模擬海市蜃樓。”
“這……序列組合是這樣用的嗎?”夏沫張張嘴,不知道該作何評價。
蘇牧轉過頭,淡淡地說:“加上智慧序列后可以共享。”
“好!用得好!”
“誰說這樣用序列不好了,這樣用也太棒了!”
“你簡直天才!”
夏沫立即變臉,一把撲上來,抱緊蘇牧的胳膊,跺腳撒嬌說:“共享給我嘛,我也想看看他們在說什麼,說不定和傳教案有關呢!”
“偷看就偷看,還找個這麼冠冕堂皇的理由。”蘇牧說,“偷看是因為關心同學安全!身為君王我們要監督《序列公約》的執行。”
夏沫:“……”
你比我還能胡扯!
金色的權能光焰亮起,蘇牧看到的畫面實時共享在夏沫的視網膜上,就像在看默片電影,不過製片人貼心地加上字幕。
“你的口語翻譯准嗎?”她問。
蘇牧說:“不知道,差不離吧。”
透過光影折射的畫面,他們看到南子楚與慕芊凝間的爭吵格外激烈,字幕根本翻譯不過來,翻譯出來的也都是不堪入目的污穢。
“有前情提要嗎?為什麼突然就吵起來。”夏沫問。
“還不是因為你?”蘇牧說。
“我?”
夏沫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臉問號。
“記得第一次見面時,南子楚給我的印象是個有涵養的公子哥,他在生日宴上的表現是完美未婚夫的模板。”蘇牧說。
“裝的!他私下不這樣。”夏沫反駁着。
“由此可見,南子楚是個自尊心非常強的人,他不接受失敗,更不接受這樣的失敗。”蘇牧分析着,“先被老師無接觸震暈,再被夏爺爺打廢,還輸給我,他根本無法接受。”
“感覺不止是這樣。”
夏沫的眼神突然玩味起來,問:“你回來后是不是和慕芊凝見過,她是不是還給你發過信息?”
“嗯?!”
蘇牧汗毛豎起,本能地警覺,說:“我可是都向你報備過的。”
“緊張什麼!又沒說你有問題!”夏沫白眼一翻說,“你看慕芊凝的包,裏面是不是有張類似報紙的東西?”
“有嗎?”
蘇牧定格畫面,將細節處放大再放大,光學變焦幾乎是無損的。放大之後紙張上的字清晰可見,這就是一份報紙。
“果然!”
夏沫露出笑容:“神秀學報!蓬萊仙島神秀學宮出版的繼血種報紙,這是齊明的母校。從露出的內容來看,報紙的頭版頭條就是你誅殺凶神的報道。”
“你怎麼知道?”
“帝國東部各省看得都是這種報紙,我桌子就有一份,你要看看嗎?”
“不看!看吹自己的文章有啥意思?”蘇牧說,“我喜歡看罵我的。”
“啊?”
夏沫大小眼斜視着他。
莫非是“抖M”?
蘇牧笑着,說:“我就喜歡看他們罵我,又奈何不了我,還不得不把我放在頭版,以此賣個好價錢的樣子。”
“……”
姐姐說的沒錯,天蠍座,果然記仇!他只是不喜歡報復,不是真的忘記。
“看樣子慕芊凝想吃回頭草。”夏沫提醒一句。
“哦。”
蘇牧應了一聲。
“你好像沒什麼反應啊?”
“她怎麼想的,我以前無法改變,現在還是無法改變,也不想改變。再說了,我現在這麼優秀,招人喜歡是很正常的!”
蘇牧伸手拍了拍一旁的望遠鏡,說:“你在懷疑自己的眼光嗎?”
夏沫聽得眸子一亮。
這小話說的……真叫人喜歡!
他還是以前那個傻傻的同學嗎?嗯,應該是的。區別在於他現在有了我,是我將他教的極好!
“我的眼光一直很好!”她驕傲地說。
哄完夏沫,蘇牧再次看向遠處,說:“輸給我沒什麼值得生氣的,但是現在的南子楚太脆弱,夏爺爺幾乎摧毀了他作為男人的尊嚴。”
“我原以為他老人家用不了多久,就會給南子楚解開臻冰,現在看來他怕是要癱瘓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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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可憐。”
夏沫的眸子裏閃着殺人的寒意,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也就是當時我只是藍血A級,不然他百分百死定了。”
“哦?我以為你會繼續報仇。”蘇牧說。
“不會。”
她搖搖頭,說:“因為我相信,以南方天的愚蠢,遲早會再次栽在我手裏。到那個時候,可不是癱瘓這麼簡單了。”
“火!”
夏沫忽然喊出聲:“火!火火火!南子楚想幹什麼,他難道想殺人,對凡血動用序列?”
南家別院中。
南子楚一把掐住慕芊凝的脖頸,上半身燃燒出憤怒的烈焰,說:“你最好記住自己的身份,不要再激怒我!我殺不了他,但卻可以輕易捏死你。”
火焰撕裂女人的羊毛大衣,在她白皙的皮膚上留下灼燒的烙印。
“啊——”
恐懼的慘叫回蕩在別院中,慕芊凝儘管已經躲出距離,但凡血在繼血種面前依舊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對方甚至沒有點燃黃金瞳。
“你——”
“殺了我吧!”
慕芊凝的眼角滑出淚珠,她不再掙扎,任由權勢掐住自己的脖頸。
“死了,或許會好受些。”
女人閉上充滿絕望的雙眸,那雙黑眸中不再擁有靈動。
“砰!”
南子楚沒有下手,如丟垃圾般,將慕芊凝扔在地板上,冷漠地說:“你是我的未婚妻,請履行好自己的職責,不要再激怒我。”
“還有……”
他推着輪子,撿起地上的舊報紙,說:“路是你自己選的,你貪財我好色,大家各取所需。我不計較你的過去,請你也不要在沉迷過去。”
“他已經不屬於你,是你親手放棄了未來!”
火焰升騰而起,南子楚焚燒着報紙,他轉動輪椅,指向夏家總督府的位置。
嚇得正在偷窺小情侶猛吸一口涼氣,做賊心虛地以為被人發現了。
“我可以和你打賭,用不了多久,大概就在年後,夏家繼承人夏沫的生日宴會上,總督大人就會宣佈他們的婚約。”
“識趣點就躲得遠遠的,你不要臉就算了,我南子楚可丟不起這個人!”
看着哭泣的未婚妻,他厲聲警告着。
“時間不早了,你自己收拾收拾,早點回家休息吧。如果再讓我發現你去找他,壹號院的房子就不要住了。”
南子楚推着輪椅消失在屋檐下。
庭院的寒風卷着報紙的灰燼,拍打在慕芊凝的臉上,她蜷縮着抱緊自己,在月光下不停地哭泣着。
夏沫瞬間失去吃瓜的樂趣,嘆口氣:“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沒想到這些話居然會從南子楚嘴巴里說出來,他好像清楚自己的虛偽。”
看着心上人面無表情,她忍不住問:“你要去安慰一下她嗎?”
“啊?”
“我嗎?”
蘇牧側着頭,為難地說:“不好吧。我一大老爺們去安慰南子楚,總感覺有些不合適,還是別了!”
夏沫:“……”
“呵。”
人無語的時候是會笑一下的,夏沫就輕哼地笑着。
“你該不會再說慕芊凝吧?那更不可能。”蘇牧搖着頭,“她是有家室的人,我也即將成家立業,最好還是別再見。”
“我寧願去安慰南子楚!”
“隨你嘍——”
夏沫聳聳肩,準備離開露台。
蘇牧快步追上,說:“這位同學,如此良辰美景,我有話……”
“沫沫喲~”
“我的好妹妹喲~你在不在?姐姐來找你吃宵夜啦!”
樓下忽地傳來不和諧的聲音。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