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下棋

第146章 下棋

下午三點,教堂檯子上一左一右站着兩個蓋着酒紅色幕布的人,偌大的蓋頭遮住了半張臉,看不清男女。

長長的袖子一揮一跳,一首悲腔從生紅的舌頭中擠出來,唱出來的戲韻哀轉久絕,就像兩隻撲了火的死蛾。

“預言家好雅興。”

不知何時周擬已經出現在教堂門口,赤條條幹凈的一身,兩隻手空空如也。

午後的太陽把他的影子拉得深長,一直拉到背對着他聽戲的樊詡身上。

“你來得很準時。”樊詡頭也不回地望着教堂台,“來了就是朋友,今天我只想喊你周擬。”

“好啊。”周擬笑出了聲,徑直走到樊詡身邊坐下翹着二郎腿,後背挺得筆直。

“在教堂聽戲,雅觀嗎?”

樊詡勾着嘴角:“當然不。”

“只是如今的不死城也沒什麼好崇拜的了。”

“我也喜歡聽戲。”

周擬笑呵呵地看着檯面,夾着腔調順着台上的聲調提了一個度,聽起來更滲人。

“梨花兒開來,拭淚滿懷,梨花兒謝了,…貪一點兒愛。”

“詭譎。”樊詡給了評價。

“嗯。”周擬笑着接受了,指着台上的兩人“這是……新娘子和新郎,負心郎娶嬌娘。”

只見那形態嬌小的身影作為女人裊裊婷婷,尤其是那雙塗滿了鮮艷紅色指甲油的玉手,宛如盛開的蘭花般嬌嫩柔美,輕盈地邁着如同鬼魅一般的步伐,在半個場地上飄忽遊盪。

男人模樣大腹便便,好像做了個官,站在另一個半場,撲通就給他老婆跪下了。

“鬼——呀——!”

他洪亮的嗓門唱出來時當即轉了個彎,將頭扭向觀眾台,絕望地將一隻手抬在半空。

“我那——苦守多年的娘子,是只鬼呀——!”

噗呲!

女人一陣沉悶的低吟,那鋒利的指甲輕易地穿透了男人的身體,鮮血四濺而出。男人瞪大雙眼,滿臉不可置信地緩緩倒下,沒了氣息。

“新婚之夜,他才驚覺自己的妻子早已變成了鬼魂。”一直靜靜地坐在台下欣賞着這場表演的樊詡輕聲感嘆道。

“他的妻子苦苦等待了整整三年,最終卻換來了如此悲慘的結局,真可謂是世事無常,正如那月亮也有陰晴圓缺之時啊。”

“真是呢。”周擬應和道,“濫俗的悲劇。”

他側頭看着樊詡。

“你想找我玩什麼?”

“玩什麼?”樊詡笑着搖搖頭,“我歲數不小了,玩不起什麼,只是叫你來下下棋罷了。”

樊詡說著站起身,兩隻手揮開,演員便起身跟着他的動作謝幕,巨大的十字架像門一樣慢慢打開來。

“還有這種事。”周擬微微挑起眉毛,臉上露齣戲謔的神情。

“多虧了你。”樊詡和藹地說,“要不是你把這燒了,我還沒機會修復這扇門。”

走入門內,那是一座類似先前塔狀一般巨大的筒樓,原來教堂之中還藏着這麼一個偌大的空間。

可是他們卻位於二層。

周擬朝腳下望去,地板是由玻璃鋪成的,中間擺着一張桌椅,中間放着收音機,剛好方便兩人對坐。

“哦。”周擬恍然大悟,“這可有意思了。”

“人命局。”周擬饒有興趣地問,“人頭數怎麼算?”

“不死城只有三個人,不過足以迎戰。”樊詡笑着說,“恰巧厄也有三個,剛好。”

“你對你妹妹還真關照啊。”周擬笑嘻嘻地說,“沒關係,承讓。”

他一腳跺在地板上,叫玻璃之下的人都嚇了一跳。

“老大!你還活着!”

玻璃下的程亦然立刻意識到他老大的呼喚,喊了起來。

只不過這聲音是從收音機里傳來的。

“我當然活着。”周擬回答他,“我不僅活着,心情還好的要死。”

“怎麼,程亦然,你很失望嗎?”

“哪有哪有……等這麼久小爺都快憋死了,你再不來我們三個就要悶死在這裏斃命了!”

“下什麼棋呢。”周擬轉過來問樊詡,“五子棋?圍棋?象棋?”

“都不是。”樊詡說,“這些對你來說太沒難度。”

“玩數獨吧。”

“啊。”周擬眨了眨眼睛,“拆了四肢湊格子的數獨?”

“當然不會。”樊詡解釋。

“下面每一個人的初始位置是隨機的,可以在格子中的任意一個地方。”

“一共是100x100,每格邊為0.5米。”

“看見橫行和豎行標註的數字了嗎,周擬?”

“嗯?”

“那就是身為掌局者的我們要做的。”樊詡的眼鏡閃着光,“利用手中的三名隊員完成塗滿格子的要求。”

“只能走局內,不能繞邊作弊,走過即為塗完。”

“還需要我過多解釋嗎?”

“不用。”周擬笑着說,“比如橫行標註(2,2)意思就是這一行裏面會有兩個——由‘兩個個體格子’組成的團體,團體之間不能相連。”

“沒錯。”

“嗯……”周擬摸着下巴端詳了一會。“好玩,不過不太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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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哪裏不公平?”

“你的規則沒說完。”周擬替樊詡補充,“我不問你不說,失敗了怎麼辦?”

“如果中間空着的無用格子被踩中會怎麼樣?”

“沒有積分制,那就會死,對嗎?”周擬眯着眼,“炸飛?還是說下面有岩漿池?怎麼說都是個比異能的局。”

“誰的異能足夠厲害,誰就能在保證不動本體位置的前提下塗更多的格子。”

“呵呵。我家的好孩子們啊……”

周擬雙手插兜長嘆一口氣。

“可不合適冒這個風險,樊詡。”

他低着頭和三人對望。

“怕是做不到吧。”

“……”

“李櫟,你能做到嗎?”周擬靜靜地開口詢問道,“在四面楚歌的情況下邁過三米的長度踩在該踩的格子上。”

“我……”李櫟的聲音漸小,“不能。”

“童童,你能做到嗎?”

“……”

“不能。”

蔣欣童回答。

“敢問預言家。”周擬說,“格子之下是什麼?”

樊詡抿起嘴角。

“小型地雷。”

“足夠炸死一個人。”

周擬聽聞聳聳肩,一臉懈怠地略過樊詡,隨手拉開一張椅子坐了上去。

“那可以開始了。”

“周擬?!”蔣欣童在玻璃下大喊,“這樣做明明是為了跟他算清楚賬!這種遊戲根本玩不下去啊!”

“存在即合理。”周擬改變了原先的說辭,“團隊嘛,總是循環體,每次只死一個人的話就沒有疑慮的必要了。”

說罷,他還不忘招呼着樊詡過來。

“這種人命關天的事情,你向來是最不在乎的。”周擬打趣道,“預言家當真是預言家,什麼都算得一清二楚啊。”

“說笑了。”

樊詡紳士地坐在周擬的對面。

“我只是拿出了對貴客的最高禮節。”

“對你。”

“對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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厄命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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