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主城
“哇……咱們主城搞得還挺豪華的啊。”流區現已經改為厄的主城,雖然仍處於建造中,但依稀可見大體脈絡,方思奇站在主街上感嘆。
他指着那些懸挂在樓旁的大大小小的黑色裝飾物。
“黑黢黢的,這些全都是蛇啊……好金貴。”
厄,以主街為中心四散,流區原本的居民樓已經被重新添了鋼筋加高,一律塗漆。
除了後面最高的主樓上架着兩條十米高的巨蟒,其餘盤在樓外的全是大小不一的小蛇,黑色的,金色的。
從下往上看,所有蛇的眼睛都盯着下面,厄的全部都在被蛇凝視着。
“哎。”程亦然掏了掏自己的口袋,光禿禿的一根棒棒糖都找不到,“咳咳,畢竟建築總督是小爺嘛!”
“這地方沒有太陽的特性是改不掉了。”程亦然仰天長嘆,“那就再黑一點,搞個蛇窩唄,是不是還挺有面?”
“擬哥呢?擬哥怎麼說?”方思奇問道,“他沒有規劃嗎?”
“有,有啊。”程亦然咬着指甲,“這蛇不就是他畫的嗎,厄要設計隊徽,他大手一揮在白紙上寫了個S,不就是蛇的意思?”
“豪華,頂奢,烏雲配黑樓,有意思吧?”程亦然不知道從哪又順了一塊糖,阿嗚一下掖進嘴裏,“你是不知道。”
程亦然學着周擬的樣子有模有樣地說:“主辦方來要施工費了,人家周扒皮往凳子上一坐,說什麼……”
“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他只說他身無分文啊,無助啊,可憐啊,這輩子走到哪都被踹一腳,被欺負的太狠了,但也不能不拿啊,可憐巴巴地掏錢,好人全讓他做了。”
“合著最後錢是從小爺卡里拿的!”
程亦然偷偷瞄了一眼方思奇的表情。
“主街的罪孽雕像被他卸了,他說他根本看不上,他的辦公室建完了,人家自己跑去麵粉廠挖樊可許,誒,樊可許又是誰呢?問他也不說。”
“就這種人,老沒意思了。”
“人渣啊……”方思奇小聲說。
程亦然突然湊近方思奇。
“方思奇啊,你和那個姓秦的警察什麼時候關係這麼近了?”
“有這麼好的事也帶帶哥們唄?”
“別胡說啊!”方思奇大嚷,“我不認識那個秦楚,還能有什麼好事啊?”
“他們都輸給擬哥了……就算有也不是好事吧。”
“哦。”程亦然的表情略微失落,“沒意思。”
“他……死的那段時間是不是經歷了什麼。”方思奇在程亦然耳邊低語,“不然怎麼變化這麼大?跟換了個人一樣。”
“還能經歷什麼。”程亦然攆開他,“死的時候昏迷了唄…醒了之後也就那樣,沒什麼大不了的,天天在病房算數。”
“算……數……算人均資本量,啊。”
“……”
“他怎麼在提前算人均資本量……”程亦然自己也察覺到不對了,“小爺給他票明明是之後的事了。”
“有人在給他通風報信……?”
“啊……”方思奇臉色霎時變得蒼白,“他……那他知道我……”
“你什麼?”
“不,沒什麼。”方思奇摸了摸腦袋,“其實是警察協會在之前給過我一張票,後來擬哥又把他的給了我……如果有人通風報信,他應該知道我手裏有兩張票,難怪他那麼看我……”
“是想用我來牽制警察啊。”方思奇恍然大悟。
“警察不敢爆出我的「反水」,只能順着他的意思演下去了,…擬哥所有的設想都這樣被他強制地實現了?”
“爽……”程亦然出奇的安靜,“好爽。”
“周擬,百分之百純壞的周擬,小爺的眼光從來就沒錯過。”
程亦然壓低了聲音,從牙縫中吐出一串話。
“我從來就沒有…”
“選錯過我的「主人」。”
“……”
“病人。”季白衣微微笑,坐在一張木椅上。
私人時間,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唐裝,掛着紅色的圓框墨鏡,一副中式風格,診所里也四處是花花草草。
“你怎麼找到這裏來的?這裏可是我的私人診所。”
“季醫生。”周擬謙和地坐在他對面,“我想…”
“我以為你會等厄完工之後再來找我。”季白衣沒讓周擬繼續說下去,“那樣你不是更有底氣嗎?”
“嗯。”周擬點點頭,臉上依然掛着溫和的笑容,“但實際上,我的底氣不是從錢來的,如果沒錢就不敢說話,我在現實早就死了八百遍了。”
“確實。”季白衣回給他一個微笑,“病人有勇有謀,我可不配做你的心理醫生。”
“新世界對我的輿論又變了?”周擬從季白衣的話里推出了意思,“我不擔心這個,厲不厲害到頭來我還是個病人,在這個地方,唯獨代號不會騙人。”
“我只是想知道…季醫生給我用的葯是什麼?”
“你好像讓我想起了一些東西。”周擬接著說,“就在我住院的那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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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一個失憶的人不會無緣無故知道…”周擬咬了咬嘴唇,“他是一個殺人犯吧。”
“嗯?”
季白衣的表情出乎意料的平靜,稍稍傾斜下視線,就可以看見周擬放在腿上被創口貼纏緊的十根手指。
“你不相信我是殺人犯嗎?”周擬笑笑。
“我不相信你相信我到這種地步。”季白衣接了杯熱水,“你確定我的診所里沒有錄音機嗎?”
“連我自己都拿不出證據的罪狀,說出來並不會拿我怎麼樣。”周擬說,“可如果是你就不一樣了。”
“在我昏迷的時候洗腦我是殺人犯,如果我的一生都在無意識地一切都按照你的預想進行下去,我還有活的意義嗎?”
“你給我打了什麼葯?”周擬不裝了,冷聲問道。
“醫患之間最重要的就是坦誠。”季白衣繼續微笑,“可你隱瞞了我,還想讓我先行說出口嗎?”
“病人,你在乎的不是殺人犯的名聲。”季白衣說,“喝口水吧,緩解一下你的情緒,有話可以慢慢說。”
“我的語速很慢啊。”周擬沒做反應,“你不能因為我在副本里的所作所為就說我不在乎殺人犯的頭銜吧。”
“畢竟副本都……”
“副本都是npc,你無罪。”季白衣抿了口熱水,“不是就當睜眼瞎,或者你根本不在意。”
“這句話我就當沒聽見。”周擬笑,“你繼續說。”
“你在乎那隻女鬼是不是?”季白衣揚起嘴角問,“有結果嗎?”
“有結果我就不會質問你。”周擬不動聲色。
“這也是你編出來誆我的?”
“你的自制力變強了。”季白衣說,“按以往,被人騙了你會跳腳的。”
“我沒有騙你,那些都是你自己的記憶,我一個醫生怎麼篡改?什麼葯能篡改?”
“葯只能讓人恢復記憶。”
“她叫什麼名字?”
“樊可許。”
“樊可許沒準是被卷進副本的不幸小女孩。”季白衣低眉,“這種事在這裏並不少見。”
“親人,朋友,恩恩愛愛,生離死別,被波及,被牽連,被一己私慾連累終生,陷入副本里葬送人生,比起你經歷過的孵化,自爆,改造,肢解,正常了很多不是嗎?”
“……”
“如果你覺得曾經與你有聯繫的人很重要,那就要怪罪自己。”
“為什麼沒保護好她?”
“為什麼現在才後悔?”
“為什麼記不住她?”
“……”
“我說得對嗎,周擬。”季白衣看着周擬。
“我……”
“你在猶豫,但沒有生氣。”季白衣脫口而出,“因為你也只是一個人類而已,再聰明也躲不過一件事。”
“所有的孽都是你自己造成的。”
“……”
“找不到親人的屍體,就是對你的報應,你應該認罪啊。”
“你漫無目的地尋找她,卻連自己喜不喜歡她都不知道吧?”
“……”
“你後悔當時只抓到了她的頭髮嗎?”
“……”
此時周擬慢慢張口。
“不後悔。”
“你在提醒我,那面鏡子不是預測潛力的,對嗎?”
季白衣的話術,他沒陷進去。
“我隻字未提。”
季白衣說。
“照你的話說,我只是一個普通人。”周擬說,“我身邊的親人也不過是普通人的親人,怎麼可能連屍體都找不到?”
“那面鏡子如果預測的是潛力,樊可許和我就是一個人了,但這明擺着不可能。”
“既然這樣,我找不到她這一條結論,能引申出來的原因只有兩條。”
周擬伸出兩根手指。
“一,我不是普通人。”
“二,樊可許的屍體不在這裏,她或許不單單是一隻女鬼。”
“你說這些有什麼企圖?”周擬問季白衣。
“你忽略了我最重要的一句話。”季白衣說,“三——所有的孽都是你造成的。”
季白衣微笑。
“這三條,到底要並列還是擇其一呢?”
“病人,你的厄,下一步有什麼計劃嗎?”
“我的計劃是。”周擬直接回答。
“加入厄的人要付出百分之五的參會費,從未來的勞動所得中扣除。”
“經我主隊的兩個月培訓之後,讓我來親自決定能否參與厄。”
“哦。”季白衣點點頭,“看來厄的主城也要變成戰場了,建設培訓用的副本要花不少錢吧?”
“培訓用的副本,那是什麼?”周擬歪頭,“直接下真本不就行了?”
“死了,也就證明他們這輩子沒價值,不枉當那麼久混子,多活了一會。”
“你想向我投誠么?”周擬笑着說,“醫患之間最重要的就是坦誠。”
“當然不,可我也不會害你。”季白衣張開手,“我是全副本最中立的人,就算真有你所謂洗腦的事。”
“也是你自己要求我的。”
季白衣溫柔地說。
“我不會拒絕我的病人的任何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