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給我吃一口啊!
“將軍在上,小的在此誠心祝禱,望您大顯神通,招來幾個香客,好讓小的混口飯吃。”
“俗話說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炷香,我要是餓死了,您的香火就更沒指望了。”
說到這兒,舒陽看着香爐里薄薄的一層香灰有些心虛。
將軍本來就沒吃上香火……
祝禱完畢,他拖着飢餓的身子無力地靠在案台邊上,望着牆角蛛網怔怔發獃。
不久前他還在幾百塊錢的出租屋裏等外賣,胸口一痛就來到了這裏。
讀取完原主的記憶,舒陽不信邪地又在這座小廟裏搜刮一遍,除了三間破房子,真的一點吃的都沒有了。
本打算下山,但估摸着時間不早了,也沒敢下去。
山路崎嶇,草木蔥蘢,萬一走半路天黑了,憑這飢餓無力的身體,可抵擋不了豺狼虎豹。
山下炊煙裊裊,靠在案台積蓄了些力氣的舒陽起身走進院子,關上院門。
又借夕陽餘光,在後院竹竿引來的山泉水猛灌一肚子,緩解胃裏的灼熱,這才滿足地長舒一口氣。
明天一早,下山找吃的去,總不能在山上餓死。
嗯,早早休息,養精蓄銳。
舒陽緩緩走回自己休息的房間,一頭倒在床上,眼睛再次睜開的時候,天還是黑的,門外雨聲綿密,沙沙作響。
他在屋裏也用臉啪嗒啪嗒接了好幾滴。
撲街!這房子漏雨……
抹乾凈臉上的雨水,舒陽掙扎着摸索被褥,大多是乾的,但再繼續滴下去,就不一定了。
虛弱的舒陽收攏被褥,貓腰開門鑽進隔壁置放將軍像的正房。
下午他看過,小廟這三間房裏,數正中這間房最寬敞,屋頂也比較完整,不像另外兩間,東間卧房缺屋角,西間廚房沒窗戶。
眼下應該是秋天,他不知道這具身體餓了多久,身體虛弱再淋雨得了風寒,十有八九要涼。
靠原身記憶摸黑進了正房,舒陽側耳傾聽,果然沒有漏雨的啪嗒聲。
關上門,摸到神像旁邊躺下,呼哧呼哧的喘息聲好一會兒才停。
簡單換個屋子,都讓他倍感疲憊。
也難怪原身摔一跤就沒了。
舒陽一邊胡思亂想,一邊忍着飢餓醞釀睡意,盡量保存體力留着明日下山。
廟外山林中,夜雨更顯寒意。
七八個身影在林中跌跌撞撞,摸索着走上了一條石板路。
“找到路了!”
領頭的男人驚喜地叫出聲,身後立刻有人提氣縱身,像只靈巧的猴子一樣,手腳並用爬上樹梢。
眯着眼張望一陣后,又飄身落下。
“前面黑乎乎的,像是有座院子,山下村民說山上有個將軍廟,應該就是那裏,這雨太涼,去避避雨吧。”
他的建議立刻得到其餘人認可,幾人沿着石板路疾奔而去。
看起來,這群人都是有些功夫在身的,在雨里淋了這麼久,動作一點不慢。
小路彎彎繞繞,不多時,幾人來到了院門外。
“砰砰砰~”
“有人嗎?”
領頭的男人把門板砸的嘭嘭響,中氣十足地喊人。
神像旁邊的舒陽剛眯着,被這通吼嚇得一激靈。
山賊?
舒陽第一時間想到了這份前途無亮的職業。
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山賊沒必要大半夜冒雨來搶這個破敗的小廟,完全可以白天來。
反正自己也打不過……
不等舒陽想明白怎麼回事,院外的人已經冷的受不了了。
先前爬樹那個身材矮小的男人跳進院子,從裏面打開門,外面幾人立刻衝進來,順手帶上門。
“有沒有人啊?廟祝在嗎?我們不是壞人,實在是下山晚了,迷了路,在貴地借住一宿避避雨,還請行個方便。”
領頭的男人進了院還試圖叫人,他身後那幾人可沒這麼規矩了,急匆匆衝進中間那間大房子。
“大哥別叫了,廟祝不敢出來就算了,快進來生火避雨吧,明日給他些香火錢就是了。”
“對啊大哥,這裏這麼偏僻,估計上香的人也不多,多給些香火錢比什麼都實在。”
舒陽悄悄把被子往神像台下卷了卷,覺得他們說的很有道理。
見面就不必了,他沒力氣,也沒東西招待他們。
多留點香火錢才是正經事。
領頭的也覺得有道理,便不再糾結廟祝不肯現身的事,吩咐道:“既如此,那就趕快生火,把衣服烤一烤。”
聞言,屋裏幾人吹亮火摺子,七手八腳的忙活起來。
有人去隔壁廚房搬了些柴火,有人從腰間掏出引火的火油,有人選好空曠的位置支起桿架,還有人翻找乾糧。
幸好他們選了將軍像西側,東側光線不足,沒人發現躲在邊上的舒陽。
不多時,這群人便升起火來。
他們是府城裏的鏢師,平日裏翻山越嶺趕夜路都是常事,這次不巧下了雨,才如此狼狽。
一個個乾脆利落地脫下落着水滴的衣服,擰乾水分晾在火堆旁,也等待身體回暖。
領頭的男人叫趙鐵牛,名字雖土了些,卻是個走鏢的老手,一身腱子肉明顯比其他人要強壯許多。
一群人光膀子圍坐在火堆旁,他藉著火光觀察起將軍像。
石像有些粗糙,隱約能看出一個英武的年輕人一手按着腰間寶劍,一手作捧握狀,像拿着什麼東西,只是現在空空如也。
想起這位將軍的故事,趙鐵牛覺得應該是本書。
再瞥一眼香爐和乾淨的案台,不禁暗自搖頭:抗擊外敵的將軍還是比不過高高在上的神佛啊!
“頭兒,看什麼呢?快過來烤烤火,這天氣真是邪性,好好的下起雨來,凍得卵子都縮進去了。”
“拉倒吧!小就是小,還找什麼借口。”
“呸!你才小!”
身體回溫后,坦誠相見的鏢師們歡快起來,一邊烘烤乾餅子,一邊說些葷話,時不時便是一陣大笑。
趙鐵牛心裏還有些經驗要教他們,只是氣氛正好,不想打斷他們,就先由着他們玩笑了。
他們聊得開心,可苦了縮在角落裏的舒陽。
餅子經過火堆的烘烤,散發出麵粉的清香,些許油鹽點綴,讓平平無奇的餅子產生了無與倫比的誘惑。
他悄悄盯着那火堆旁白面油餅,眼睛都直了,心裏無聲哀嚎:給我吃一口啊!
我特么快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