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願為你獻上一切
秋霜、薄霧、冷風。
金黃的落葉被雨水打濕，緊緊貼在泥土上，瑟縮着的殘枝敗葉凝着透明的露珠，就像無聲的淚。
這一天，是伊維出院的日子。
嶄新而堅固的寶石承載着反噬，掛在她的脖子上，伊維托起鏈墜，獃獃地低頭望着。
開採寶石的行程，比預計返回時間快了足足一個星期。但在時枝夢她們返回學院，聽到那個噩耗時，她們便知道……自己還是回來得太晚了。
伊維沒能流出的那些眼淚，似乎都到了時枝夢的眼中，她哭得傷心欲絕，情緒久久不能平復。
萬野夕將時枝夢關進了隔壁的房間后，又回到病房中。
初雨正在幫伊維拆掉身上的繃帶，見她走過來，不由有些愧疚地低下頭。
“對不起……如果我當時沒有離開，也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
那天晚上正好輪到初雨來照看，但她卻看到了窗外一閃而過的可疑身影，為了排查危險，她追了出去。
本想着速去速回，卻落入了敵人的陷阱之中，困在禁製法陣里久久沒能脫身。
萬野夕搖了搖頭。
“你沒有做錯什麼，把你支走顯然是敵人的計劃之一，就算你沒有上當，他們也一定有別的手段讓你離開。”
“……嗯。”
敵人不再演戲，甚至已經明確地開始對他們出手了，誘導螢又又的死亡就是敵人的第一步計劃。
但第二步計劃遲遲沒有出現，伊維推測，對方或許還像上次一樣，在等待着時機。
第一個時機，是項鏈破碎，那麼第二個時機……就是獲得新項鏈的現在嗎？
“圓鏡的調查……有結果了嗎？”伊維低聲詢問。
兩人一齊看向她，儘管她的聲音沒什麼異常，萬野夕還是坐在了她的身邊，溫柔地將她攬在懷中。
“有結果了。”
萬野夕早就從時枝夢那邊聽到了結果。此刻，代替哭得無法言語的時枝夢，由她來說明這一切。
“那的確是對你很不利的東西，但現在已經沒用了……”萬野夕這樣說著，將伊維摟得更緊，“鏡片有兩個，其中一片用來鎖定目標，另一片用來觀察。觀察的內容是時間的因果疊加，簡單來說……就是看哪些人給你帶來的反噬最強。”
很顯然，白色魔犬吞下的鏡片強行探查了伊維，將她選定為目標，而另一片鏡片被克林老師戴着，在社團歡迎會上順理成章地看到了……螢又又身上的因果疊加。
“是嗎。”伊維有些落寞，“怪不得她會說得那麼肯定。”
關於螢又又早就應該死去的秘密，伊維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克林老師自然也不會知道。
但那傢伙是如此的聰明，從最初懷疑伊維的時間旅行者身份，到後來擅自默認了這個事實，他只是看見螢又又身上高得離譜的因果，就推測出了其中的原因，然後……導致了螢又又的退場。
……
但螢又又的結局並沒有被學院所知，在天明之前，夜季顏就帶着被救出的初雨趕到她的身邊，將殘酷的畫面收拾乾淨，又尋了一處地方，將螢又又埋葬。
當他們忙完這一切，在第二天上學時，卻聽說螢又又已經辦好了轉學手續，當天就離開了學院。
據說，辦理這一切的，是螢又又虛假的學生檔案里，那位不存在的父親。
敵人早就‘貼心’地為他們收拾好了殘局，這樣才能讓遊戲繼續順利地進行。
“我沒事了，真的。”伊維輕輕推開萬野夕，從溫暖的擁抱中脫離，她步伐虛浮地走下床，小心地站立着。
佩戴了新的抵擋反噬的寶石，身體變得十分輕盈，幾乎一點疼痛也感受不到了。
但是為何……
心中的苦悶，並沒有隨着反噬一同被掩蓋呢？還是如此的難受，壓得她難以喘息。
“真的沒事了？再多坐一會也沒關係的。”萬野夕拉住她，神色擔憂。
兩隻手真實地觸碰在了一起，帶來些許溫暖。
此情此景，與那晚相互重疊，又迅速錯開。
伊維終於流露出少許的無助與迷茫，低沉着聲音問：“姐姐……我該怎麼辦呢。”
“我這樣做，真的是正確的嗎……”
萬野夕能看出，伊維是有計劃的，儘管她不清楚這個計劃具體是什麼。
她堅定地握住伊維的手：“不管你做什麼，我都會一直陪着你的。”
“不要害怕失敗，情況不會比現在更糟了，對吧。”
“我也一樣。”初雨也表達着自己的立場，“我也會一直支持你。”
“……如果你們知道了我的打算，說不定會討厭我。”伊維笑了笑，“但還是謝謝你們。”
萬野夕搖了搖頭。
“維維，你把我們想像得太遙遠了。你說呢，初雨。”
“我永遠不會討厭你。”初雨一如既往地認真。
“夜同學也說句話。”
被點到名字的夜季顏從風景中抽回視線，他此前一直坐在陰暗的角落裏看着窗外的景色，此時終於抬起了視線。
“我願意為你獻上一切，包括我的性命。”夜季顏露出溫柔的笑容，“儘管大膽去做吧。”
伊維一怔。
“就是這樣。”萬野夕的聲音又將她拉回現實，“我們不會討厭你，儘管大膽去做吧。”
“我也不會！”淚眼婆娑的時枝夢推開房門，沖了出來，“他們做了不可原諒的事情，我們一定要復仇！絕對不能放過他們！”
“阿夢……好了，別哭了。”萬野夕替她擦去眼淚。
沒有任何人責怪她，因為只有她擁有放聲大哭的權力。
就像是代替內心悲傷，卻無法哭泣的他們一般，時枝夢替他們流幹了眼淚。
“初雨，你知道是哪個人陷害了你嗎？”拋開那些繁雜苦悶的情緒，伊維冷靜地詢問道。
“我知道，我一直以來都在監視着他，對他的魔法很熟悉。”初雨沒有任何停頓，直接說出了他的身份，“把我引開，又把我困住的人，是高中部的園丁，那位圖書館館長。”
“那他就是我們下一個要殺的人了。”伊維迅速做出了決定，“但在此之前……我要單獨去找克林老師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