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新生
一封被精心塑封的信件,漸漸地被淹沒在一片茫茫白雪之中。雪花紛紛揚揚地飄落,輕柔地覆蓋在信件上,彷彿時間也在這一刻凝固,那可能被寄予的思念,都隨着這片白茫茫的雪,漸漸沉寂......
此時此刻,在xxx法院調解室內,喧鬧聲此起彼伏。
“憑什麼,4萬不是錢嗎?我媽說了我們家付了就得給我們吐出來,否則別想離婚。”許健大聲嚷嚷着,臉上滿是不甘。
“蕭木木她自己願意出錢的,關我什麼事,錢又沒給我手上!”他繼續為自己辯解,彷彿一切都是蕭木木的錯。
“裝修那是她自己願意一個人搞定的,我媽說了誰家裝修能用得了10萬?”
“房子賣了一人一半,我媽說了金鐲子也必須還回來,否則我們就耗着。”
“誰讓她要離婚,我又不是沒有在工作,我工作那麼忙,哪有時間搞其他的!”許健不停地強調着他母親的話,彷彿在這段婚姻中,自己毫無責任。
調解室內只有許健聒噪的聲音,而蕭木木卻愣愣地看着調解室外瘋狂生長的小野菊,眼神中充滿了恍惚。她有一瞬間不知道自己在哪裏,也不清楚此刻在做什麼。只覺得周圍的一切都是那麼的陌生,那麼的不真實。
對面的周彥尷尬不已。他本不想接這個案子,可那八竿子打不着的親戚不知怎的找到了他,哭訴他家兒子娶了個心腸歹毒的老婆,要霸佔他們家財產。
周彥摸了摸鼻子,心中暗自苦笑。他知道這個親戚家裏欠了一屁股債,當初娶老婆沒錢,還是女方自己掏的錢。
周彥看了看對面的蕭木木,她孤身一人前來,靜靜地望着窗外,彷彿這裏發生的事情與她毫無關係。她的眼神空洞而迷茫,讓人不禁心生憐憫。
他又看了看每過10分鐘就出去一趟和他媽商量對策的許健,周彥感到格外丟人。這個男人,在婚姻中沒有擔當,在離婚時又如此計較,實在讓人瞧不起。
周彥潤了潤嗓子,試圖緩解一下尷尬的氣氛:“是這樣的,蕭小姐,許先生對您還是有感情的,你們實在沒有必要走到這一步……”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蕭木木打斷了。
“我不要了。”蕭木木的聲音很平靜,沒有一絲波瀾。
“什麼?”周彥一時沒反應過來。
“他家的四萬,以及那個鐲子我都不要了,裝修錢我也不要了,房子就按照你們的意思,賣了一人一半吧。”蕭木木再次重複道。
“現在就把協議簽了吧,不好意思,耽誤您時間了周律師。”
“......”
本來還在聲嘶力竭的許健瞬間啞了聲,滿臉寫着不可置信。
蕭家父母一直不同意他們離婚,所以在他們的幫助下,許健才能硬耗了蕭木木兩年。如果離婚了,他上哪兒再去找這麼會幹家務、會賺錢,不需要彩禮,連裝修都能自己一人搞定的“傻子”老婆呢?
許健沉默片刻后,輕輕喚道:“木木……”
然而,蕭木木卻無動於衷,依舊看着窗外出神。
很快,調解員就將協議擬好了。蕭木木仔細看完協議內容,迅速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她的動作乾脆利落,沒有絲毫猶豫。
許健看着她的簽名,眼眶漸漸紅了。在這場三年的婚姻中,他很清楚蕭木木是個非常難得的好女孩,可究竟是什麼讓他們之間變成了現在這樣呢?
他只記得他媽一遍遍的教他如何拿捏蕭木木:
“不用對她那麼好,寵壞了就無法無天。”
“你就說你什麼都不會,讓她干”。
“哎呦,你讓她回來做啊,寶貝你快去歇着”。
“你菜就別洗直接放鍋里瞎攪和,她就不敢再讓你做了”。
“寶貝,吃的收到了吧,藏好了沒,可別給她吃了啊”。
他也不是沒有看到每次回他爸媽家,他爸媽總是將菜攬在他們三面前,而蕭木木的面前永遠只有一盤孤零零的豆芽。
他也不是不記得每次蕭木木讓他做什麼事情,他永遠回答的那句:“等30分鐘就去。”
亦或是他一不順心,就將她精心裝修的房子一通打砸……
他以為這樣好的女孩會默默承受這一切。他家庭條件不好,她以前不是一直體諒他的家人嗎?
他沒想到耗了她兩年不答應離婚,她竟然直接起訴了。知道她沒有請律師,他托親戚找到周彥,想讓她知難而退,可她竟然就這樣簽字了。起訴離婚只要雙方簽字后立馬生效,甚至都不需要冷靜期,這並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簽吧。”周彥將簽字筆遞到許健手中。
騎虎難下的許健想再去找家人商量,旁邊的調解員實在忍不住,適時開口了:“許先生,98年出生是吧,27歲的年紀應該是斷奶了。奉勸一句,如果以後還想有個正常的家庭,還是要有主見的好。蕭小姐已經簽字了,就不要再耽誤人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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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健居然少有的感覺到難堪,終究是接了筆簽完字,然後居然趴在桌上哭了起來。調解員和周彥無語地對視一眼。
蕭木木收好自己的那份協議,平靜地起身準備離開。她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彷彿這場離婚對她來說只是一個小小的插曲。
“木木,你開車來的嗎?帶我一起。”許健見到她要離開,抹了把臉趕忙起身就要跟上。
“不方便。”蕭木木的語氣冷淡,沒有一絲感情。
她去門衛處取了手機,才發現有十幾個未接來電。她深吸一口氣,撥了回去。
“媽……”“你真是無法無天了,健子說你起訴離婚了,你敢離就別想我們再認你這個女兒!”電話那頭傳來母親憤怒的聲音。
“已經離了。”蕭木木的聲音很平靜,沒有一絲波瀾。
“你這個不孝女,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禍害,男人不都是這樣的嗎,就你受不了,你是什麼金枝玉葉嗎?他砸東西又沒有砸你,就算砸你也是你活該!”
劉茹的話語如同一把把利刃,刺痛着蕭木木的心:“我要我自己就行了,您實在喜歡他,認他做兒子好了,正好他是個媽寶,多一個媽他應該更開心。”
“我不活了,沒天理了,你這說的什麼話,要天打雷劈的啊……”劉茹繼續在電話那頭哭鬧着。
蕭木木實在是累了,離婚的事整整耗了她兩年的時間,她不想再浪費時間在沒有意義的事情上了,便果斷掛了電話。
另一邊,見蕭木木走了,許健攔住了周彥:“哥,你回家嗎?帶我一程。”
周彥抱歉地沖他笑了笑:“就別叫我哥了,我們並不熟,而且也不順路。你爸媽不是一起來的嗎?讓他們背着你回家就行了,前不久你媽不還背着你去隔壁家串門嗎?”周彥的話語中充滿了諷刺,他對許健的行為感到十分厭惡。
“你在說什麼?”許健瞬間怒了,臉色漲得通紅。
“真不好意思,我以為你覺得這是正常的呢,律師說話都不太好聽,你多擔待一點。”周彥微笑着拍了拍許健的肩膀,接着拿上公文包走了出去。
周彥剛找到自己的車,就瞧見蕭木木正好打開旁邊車的車門。
“蕭小姐。”周彥急忙走過去。
“有事嗎周律師?”蕭木木回頭,眼中帶着疑惑。
周彥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對不起啊蕭小姐,作為律師,對方請了我,我只能幫他們。但我心裏其實是站在你這邊的,你是個好女孩,希望你以後不會再遇上這樣的家庭,好好愛自己。”
“沒關係,你並沒有為難我,是我不想再浪費時間耗着了,我還有事,就先走了。”蕭木木抱歉地笑了笑,隨後鑽進車子啟動離開。
周彥望着蕭木木的車子遠去,手裏還緊緊攥着準備遞出去的明信片,心中湧起一陣莫名的惆悵。
蕭木木開車回到出租屋。早在準備起訴時,她就搬了出來,把自己的房子掛在中介出售。她急於和過去的生活一刀兩斷,所以房價掛得不高,底價也早就告訴了中介。看房全由中介負責,因為經常有買家去看房子,許健也只能搬了出去。
蕭木木對許健已毫無感情,唯獨那套房子,凝聚着她的全部心血。設計和裝修都是她一人完成,很多東西也是她自己運回來安裝的。所以她並不想陪買家看房,怕自己捨不得。
她找來一個古色古香的大陶盆,抱着懷裏的小野菊來到陽台。
早在從法院出來時,她詢問門衛大叔能否挖走一株野菊,大叔樂呵呵地讓她隨便挖。
陶盆很大,種完后小野菊顯得孤零零的。蕭木木拍了拍手:“你不會孤單的,我會陪着你,我們一起努力!小野子,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