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破產公主
第1章破產公主
【只要你是天鵝蛋,就算生在雞窩裏也沒什麼關係。】
當沈蜜坐在勞斯萊斯古斯特里翻看着AlexanderWang的早春度假系列時,死也不會想到,等個紅綠燈的工夫,自己就變成了窮人。
而七年後再次見到肖逸,那些魂牽夢繞的過去瞬間縈繞心頭,沈蜜動了動唇,明眸流轉,好想對他說一句——還錢。
市中心的一家名叫“恐怖精神病院”的鬼屋裏,恐怖的音效環繞在耳,扮鬼的工作人員賣力地嚇唬着遊客,在此起彼伏的尖叫聲中,夾雜着一個男人的呼喚——
“沈蜜?沈蜜!沈蜜你在哪裏?”
沈蜜背靠着牆邊蹲下去,眼前一片模糊。
她有夜盲症,在這光線陰暗的鬼屋裏什麼都看不清,她摸索着進了一個小屋,屋門上掛着個牌子:勞斯醫生的解剖室。
解剖室?聽着怪嚇人的,不管了,甩開那個色鬼比較重要。
呼喚聲越來越近,沈蜜趕緊打開門,蹲在牆根處,藏了起來。
粗喘着,擦擦汗,心臟撲通撲通地跳,跟拍電影似的。
這家鬼屋在CBD商業街的一棟大廈里,面積很大,顧客頗多,室內裝修非常逼真,一條陰森的走廊里分佈着十幾隻“鬼”,走廊一側有一個玻璃屋,用紅油漆寫着“勞斯醫生的解剖室”,解剖室里陳列着一張解剖台,解剖台上躺着一具“女屍”,當然是假的,而解剖台的邊沿,正坐着一個身影挺拔的白大褂醫生,背對着她,一動不動。
沈蜜本來就視力模糊,以為那男醫生也是個假人,便也沒有理會,蹲在牆根給閨蜜楊予曦打電話,對方一接通,沈蜜就壓抑着怒火小聲說:“楊予曦你腦袋有泡!”
楊予曦問:“怎麼啦?我給你介紹的高富帥還滿意嗎?蜜蜜,你可要抓住機會,這個思聰雖然不敵那個國民老公思聰,但市民老公還是當之無愧的,劉思聰他們家的食品業可是B市龍頭老大。”
沈蜜翻了個白眼:“食品業?賣咸豬手的吧?第一次約會就帶我來鬼屋,先是摟我,再往我耳朵里吹氣,我沒讓鬼嚇死也讓他噁心死了。”
說話間,沈蜜模糊的視線里,坐在解剖台前的醫生忽然動了一下。
沈蜜的頭皮嗡的一聲,收起了電話。
“啪”——是打火機的聲響。
他背對着她坐着,點了一支煙,雙手撐在解剖台上,面對着空蕩蕩的牆壁,不知道在想什麼。
“喂,你是活的吧?”沈蜜小聲問。
那人不說話,也不回頭,狠狠地吸了一口煙。
正在這時,門外進來一名男子,大喇喇地問:“哥們兒,有沒有看見一女的進來?”他有些煩躁地罵了一聲“操”,“沈蜜你在不在?”
正一言不發抽煙的白大褂醫生,手上的動作一頓。
“沈蜜……沈蜜……”他眯着眼,輕輕呢喃着她的名字。
沈蜜聽見那個男人在口中細細咂摸自己名字的聲音,抬頭望去,模糊的視線之中,他的輪廓一轉,竟轉過頭來看向了她。
儘管看不清他的面容,沈蜜還是感覺到一絲異樣。
“哎?沈蜜!你怎麼躲在這兒!”劉思聰發現了牆根下的沈蜜,伸手來拉。
沈蜜用力打開他的手,態度疏離:“不要動手動腳,我們今天才第一次約會。”
劉思聰笑了:“鬼屋這麼黑,你亂跑什麼,來,我摟着你,我們出去好不好?”
沈蜜躲了一下,心裏的反感終究是掩飾不住了:“劉先生,你要是太饑渴就直接去找女人開房,我想我們並不合適。”
劉思聰臉上有些掛不住了:“沈小姐怎麼說話呢?不會拉一下手,你就把我當成色狼了吧?”
沈蜜視物模糊,心裏煩躁又沒有安全感,深吸一口氣,說:“是不是色狼你自己心裏清楚,你走吧,我不想再見到你。”
劉思聰一愣,忽然冷笑一聲:“口氣真沖啊,怎麼,還拿自己當大小姐呢?你爸都判了死刑了誰給你錢啊?”
沈蜜心裏一疼,面上卻不動聲色,也冷笑一聲:“不是還有你這樣的富二代排隊等着給我送錢么?”
劉思聰挺直着身子,表情僵硬:“真沒勁,予曦還跟我說你高貴優雅,看來這鳳凰一入了雞窩,就變成了市井潑婦!”
沈蜜也不生氣,平靜地道:“安徒生說,只要你是天鵝蛋,就算生在雞窩裏也沒什麼關係。”
劉思聰冷哼一聲:“天鵝蛋?你說我是癩蛤蟆唄?真是病得不輕,都吃不上飯了還看童話呢?你不知道童話都是騙人的?我看,就你這樣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女人,活該一輩子住在雞窩裏!”
沈蜜輕飄飄地還擊:“總好過某些人生在金窩裏,也還是一坨狗屎。”
劉思聰的臉色難看極了,指着她的鼻子爆了句粗口:“我數三個數你最好給我認錯,不然我抽你信不信?”
其實沒多大事。
無非就是介紹對象,男的想占點便宜沒占成,女的躲到一邊沒躲過,真沒到動手的地步,只是年輕人話趕話,雙方又都是沒吃過虧的主,劉思聰擼起袖子上前一步,沈蜜則不屑地昂起頭。
“三二一你抽我一個試試?我借你仨膽兒!”她從小到大就沒吃過虧。
“你!”劉思聰瞪眼,看着她湊過來的臉,腦袋一熱,掄起胳膊就扇過去,但沒經驗,只是手指尖颳了一下她的臉而已。
他真的敢打她!
沈蜜氣得發顫,捂着臉走到一直沉默着看熱鬧的“男醫生”面前,把錢包里所有紙鈔一股腦掏出來,往男醫生懷裏一塞:“這些都給你,你幫我抽他!”
氣氛有那麼幾秒的凝固。
黑暗中,沈蜜努力看着面前的男人那模糊的輪廓,感覺他好像在俯視着她。
她恢復了一絲清醒。
渾身上下就剩五百塊錢,卻依舊改不了揮金如土的毛病,為爭一口氣用錢使喚人,這不是公主病是什麼。
“男醫生”動了動,把指間的煙叼在唇上,騰出手拿起鈔票數了數,抽出一張十塊的和一張五塊的,塞回沈蜜手裏,然後從解剖台上跳了下來,站直。
沈蜜愣住了,劉思聰後退了一步,這個男人往地上一站,足足有一米九。
他走到牆邊按下開關,天花板上的燈管閃了幾下,房間裏瞬間亮得刺眼。
沈蜜用手擋了擋眼睛,視力恢復清晰,目光落在他白大褂的斑駁血跡上。
只看背影,這個人的確給人一種醫生的錯覺,無論如何都不像是在鬼屋裏扮鬼的工作人員。
他轉過身,沈蜜看到他的臉,頓時怔住。
他曾經迎着陽光,在全校女生的歡呼聲中馳騁於籃球場。
他年輕的臉頰上流着汗,籃球衣下露出一雙長腿,脖子上搭着毛巾,笑得很陽光,一步一步走上觀眾席,衝著同班同學揮着手,凱旋而歸。
肖逸!肖逸!他高大的身影在不遠處的觀眾席上坐下,擰開一瓶礦泉水,仰頭喝了幾口,擦擦嘴,和身旁的同學有說有笑。
沈蜜眯了眯眼,記憶中的那張臉同眼前的這個人完全重合,一顆心似地震海嘯般動蕩。
肖逸,沒錯,眼前的這個人,雖然髮型變了,稜角也更加深刻,但沈蜜卻還是認出了他。
七年不見,可能是長期不見陽光的緣故,他的皮膚出奇的白,透着一股陰氣。
肖逸走到劉思聰面前,抬起右手“打”了一下他的臉,沈蜜覺得這個動作不像打,倒像是碰,或者是刮,更像是在打招呼時摸了一下對方的臉。
肖逸說:“兄弟,這裏不能鬧事,你走吧。”
劉思聰有點懵,似乎是被他的身高優勢震住了,仰頭看着他,不知該說什麼。
肖逸見他不動,忽然笑了一下:“下次帶妹子來,我給你打折。”
一句話,讓劉思聰鬆了一口氣。想到反正也保住了面子解了氣,見好就收吧,於是瞪了肖逸一眼,扭頭出去了。
沈蜜的目光始終鎖定在肖逸的背影上,待他回過頭,她竟不自覺地向後退了一步。
肖逸看着她,眉心微皺:“參觀完了么?”
沈蜜攥着空錢包,看了眼解剖台上擺放整齊的手術刀和假模特,尷尬地張了張嘴,然後點點頭:“參觀完了。”
肖逸的臉上帶了點不耐:“參觀完了就出去。”
沈蜜不知為什麼,逃也似的出了門。
她的腦子裏都是他的影子。
時光重疊在黑暗中。
“肖逸!加油!肖逸!加油!”
“肖逸這次二模又是全校第一,明明可以靠臉吃飯,卻偏偏要拼學習。”
“肖逸被保送到B大臨床醫學專業了,他一定會是一名優秀的醫生!”
沈蜜獃獃地站在鬼屋門口好一會兒,忽然轉過身來。
斑駁的白牆上用紅油漆寫着“恐怖精神病院”幾個大字,門臉裝修得和舊醫院很像,為了突出恐怖的氣氛,地面和牆壁上滿是灰塵,看起來破舊不堪。入口左側有個挂號窗口,一個穿着護士服的女孩子正低頭玩手機,燈管不停地閃着,彷彿下一秒就會壞掉。
當年全校矚目的男神級人物,肖逸,就在這裏做“醫生”?沈蜜是萬萬不敢相信的,她邁步想要回去,卻被收費口的“小護士”叫住了。
“哎哎!出來就不能進去了啊,得買票。”“小護士”懶洋洋地說。
沈蜜走過去,趴在收費窗口前,問:“我問一下,是不是有個叫肖逸的在這裏工作?逸就是走之旁加個兔子的兔。”
小護士眉毛一挑,看了看她,眼中多了一絲敵意:“有啊,怎麼了?”
沈蜜看出她眼中的不善,點點頭不再說話,走到旁邊的一張長椅上坐下來。
“小護士”時不時地充滿敵意地看過來,沈蜜也不甘示弱地看她。兩個人大眼瞪小眼,最後,沈蜜優雅地拿出手機,打開招聘網站看了起來。
小護士冷哼一聲,不屑地收回目光。
遊客三三兩兩地進進出出,時間一晃過去,天漸漸地暗了下來。
鬼屋裏的燈亮了起來,估計是遊客全都走了,工作人員開始陸續出來。沈蜜看看錶,晚上八點整。
兩扇做舊的急診室木門被推開,她終於見到了肖逸的身影。
他拿着工作證去小護士那裏刷了下班卡,小護士抬頭沖他溫柔一笑。
難道是他的女朋友嗎?沈蜜想了想,覺得不會。小護士太男孩子氣,和肖逸看起來一點都不搭。
想想讀高中的時候,肖逸還是挺酷的少年呢,而現在看來,更接地氣一些。
沈蜜不自覺地微笑,肖逸一轉身,兩個人的目光剛好撞上,她的笑容立刻收了起來。
他的眼神很平靜,甚至帶着一點厭惡。
沈蜜站起來,打破生疏:“老同學,好久不見呢。”
肖逸唇線一抿,絲毫不給她面子,抬腳就走。
沈蜜趕緊跟了上去:“喂,這都多少年啦?你不會還那麼討厭我吧?至於嗎?”
肖逸不說話,只留給她一個背影。
沈蜜翻了個白眼,跟着他的腳步出了大廈。
他腿長,一步頂她兩步,沈蜜一口氣快步走到他的前面:“肖逸,我沒別的意思,你可不可以把錢還我?”
“美女,別擋路成嗎?”肖逸像是看無賴一樣看她,言語中有幾分她記憶中不曾有的市井之氣。
沈蜜一愣,忽然覺得眼前的人很陌生,陰陰沉沉的,一點也不像當年那個陽光少年。
沈蜜猶豫幾秒,有些窘迫地說:“我承認,我剛剛是有點裝腔作勢,反正你也沒幫我抽他,我覺得你應該把那五百塊錢還給我。”
沒想到,真的沒想到沈蜜竟會為了區區五百塊錢在初戀面前死纏爛打。若不是走投無路,依沈蜜的性格,絕不會丟這個人。
肖逸扯了扯嘴角:“我確實幫你抽他了,你難道沒看見?”
沈蜜皺眉:“你那叫摸好吧?”
肖逸繼續目中無人地走在夜色中。
沈蜜很努力地跟緊他的步伐,認真地說:“實話跟你說,那五百塊,是我全部的身家。”
肖逸發出一聲不屑的冷哼。
她的零花錢,不是從來都用啤酒箱裝的么?
沈蜜站住,被抹平的自尊心再次露出鋒芒,她懊惱地瞪了他一眼,越過他快步向前走,頭也不回。
那句話說得真好,相見不如懷念。
城市美麗的夜景在她的眼中變成了濃稠而模糊的一攤水,昏黃的路燈下,她什麼都看不清。
夜盲症患者眼中的夜色,就像是浴室里的鏡子。
沒走幾步,沈蜜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小心!”
沈蜜還沒來得及反應,只覺得一隻腳踩空,身子向前一傾!下一秒,她便落入了一個寬大結實懷抱中!
肖逸在她踩空的一剎那衝上前將她攔腰抱住,身體用力一轉,兩個人便一同摔倒在地上。
“啊!”沈蜜躺在地上吃痛地捂着手肘。
肖逸站起來,驚魂未定地看了一眼一步之遙的下水井,那井口很深,井蓋不翼而飛。
今早他來上班的時候就發現了這裏沒有井蓋,好險。
“出血了出血了!你看!”沈蜜捂着胳膊,抬頭看看肖逸,嬌氣之態盡顯無遺,明眸閃動,泫然欲泣。
肖逸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不在意地說:“只是破了皮而已。”說完,從兜里抽出一根煙,叼在嘴上,轉身就要走。
沈蜜看着他冷漠的樣子,心裏涼了半截。
這個人,哪裏還是她認識的肖逸?拿了她五百塊不肯還,見到她坐在地上也不扶一下,一點同情心都沒有。
房租到期了,房東正在催,家裏停電,她什麼都看不到,身上唯一的五百塊錢也被肖逸拿走。她又累又餓,世界上怕是再沒有比她更慘的人了。
沈蜜心一橫,索性賴坐在地上不起來了,痛苦地哼哼:“我的腿好像動不了了!肖逸!肖逸!”
肖逸站頓了頓,沒回頭,繼續走。
“肖逸你要是現在走了你就不是男人!”
肖逸再次停了下來。
他轉過身來,把沒點燃的煙塞回煙盒裏,走到她的身邊蹲了下來。
“你到底想幹什麼?”他面無表情地問。
沈蜜知道自己瞞不過這個學醫的男人,便低下頭,掩飾住臉紅,唯唯諾諾地說:“你能不能把錢還給我啊我好餓。”
肖逸起身,似乎再也不想與她有交集,痛快地從錢包里抽出五張一百丟給她。沈蜜趕緊伸手接,沒想到來了一股賊風,把那幾張鈔票吹走了。
沈蜜眼看着一張一張的百元大鈔被那個該死的下水井吞沒在黑暗中,嘴巴張得大大的,目光漸漸變得絕望。
掉進去了!
肖逸也愣住了,看了看下水井,再看看她,有些無奈。
真沒想到,她沈蜜也有今天。
沈蜜徹底崩潰了,雙肩耷拉下來。
楚楚可憐,彷彿就是給沈蜜這種嬌滴滴的女人量身定做的詞彙,她失落的樣子,總會讓男人看了心疼。
肖逸看了她一眼,轉身就走。
“肖逸,難道你忘了嗎?你欠我……”
沈蜜的聲音極低,卻像是魔咒一般,讓肖逸的腳步停了下來。
紙醉金迷的夜店裏,幾個錐子臉的大長腿姑娘,一邊喝着高級洋酒一邊瘋鬧。
幾隻酒杯碰撞到一起。
“來來來,讓我們慶祝沈蜜沈大小姐相親失敗又被抽!乾杯!”
“乾杯!”
“這一輪遊戲,咱們就用一個詞形容沈蜜,誰重樣了、詞窮了誰就喝!怎麼樣?”
“嬌氣!”
“嬌氣!”
兩個女人異口同聲地搶答。
“哈哈!你們倆喝!”
與此同時,夜色中的行人路上,沈蜜打了個噴嚏。
完蛋了,感冒了。
她今天為了約會,特地穿了連衣裙和高跟鞋,晚上在外面走了一會兒,小腿上被蚊子叮得又紅又癢,沈蜜想撓一撓,卻又覺得太不優雅了。
她加快腳步,走在肖逸身側,舉起擦破皮的胳膊,苦着小臉說道:“肖逸,你看,我的胳膊還在出血呢,你哪怕幫我買個創可貼呀,不要這麼冷漠好不好?我傷口感染的話會生病的。”
肖逸走過一個報攤,買了份報紙,捲成筒握在手裏,當作沒聽見。
沈蜜頓了頓腳步,咬了咬唇,一口氣憋在胸口。
夜店裏,一個女孩兒摸着自己腕上的Tiffany手鐲,冷笑道:“沈蜜啊,自戀。估計她會以為自己那叫自信,你們記不記得高中那會兒她追肖逸,多高調啊,勢在必得。”
沈蜜跟着肖逸來到了一家重慶小面。
“老闆,一碗牛肉小面一碗冰粉。”肖逸的聲音低沉,有磁性,字正腔圓。
沈蜜也向前一步站在收費處:“加一碗牛肉麵算他賬上!”
肖逸大概是沒想到她會跟過來,眉峰不悅地一豎,也不理她,開始掏錢包。
一張20元遞給老闆,老闆為難地看着他:“帥哥,算上這位美女的面,一共30。”
肖逸合上錢包,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她自己的單算。”
沈蜜當即昂起頭,聲音提高了幾分:“為什麼又單算呀,人家跟你談戀愛這麼久,一碗面還要和我AA制嗎?”
包括老闆,面館裏所有人都看向肖逸。
沈蜜見他愣住,有些尷尬,立刻添油加醋地說:“一碗面才十塊錢,你都要跟我算得這麼清嗎?那要不然這樣好了,你吃面,我喝湯!”
肖逸俊臉一沉,兩腮處鼓了鼓,眼中閃過一絲無奈,打開錢包抽出一張二十的舉到她面前。
沈蜜嘿嘿一笑,接過錢給老闆:“老闆,給你,我也要一碗冰粉。對了,牛肉麵不要蔥花不要香菜不要醋再放點糖謝謝!”
肖逸看了看周圍人投來的鄙夷目光,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了下來。
夜店裏,女孩兒們越吐槽喝得越多。
“沈蜜啊,傲氣,記得上大學第一次見到她,在校門口,她從GTR上下來,穿一身黑色連衣裙,戴着墨鏡,昂着小脖子,誰跟她說話也不搭理,我還以為是拍黑幫片呢!”
眾人一陣發笑。
沈蜜坐在肖逸對面,將麵條在湯汁里涮了涮,撂下筷子,不悅地說道:“我都說了不要放香菜,怎麼還是有香菜呢?”
肖逸瞪了她一眼,拿起冰粉的塑料勺子,吃了幾口。
沈蜜嘆了口氣,打了個響指:“服務員,你過來。”
“美女,怎麼啦?”
沈蜜說:“你看我這碗,全都是香菜,我點餐之前已經囑咐過了,不要香菜。”
服務員為難地撓了撓頭:“可您已經吃了,沒辦法換了。”
沈蜜說:“我還沒吃呢!”
“那也換不了了。”
沈蜜不滿地道:“那你總能給我換個勺子吧?這勺子是塑料的啊,吃到肚子裏是有毒的。”
“美女,我們這兒的冰粉勺子都是塑料的。”服務員的表情就是,十塊錢的面你還想怎麼樣。
兩人正在僵持,一雙筷子伸過來,三下兩下夾走了沈蜜碗中的香菜,放進了自己的碗裏。
肖逸不耐煩地看了她一眼,用筷子敲了敲她的碗邊:“你到底吃不吃?”
沈蜜被他陰沉的眼神嚇了一跳,鼓鼓腮不做聲了。
肖逸轉頭對服務生說:“麻煩幫我拿一套收費的消毒餐具謝謝。”
服務生應了一聲,拿了一套消毒餐具過來,肖逸掏出錢包,抽出一張五元遞給他。
沈蜜這才撕開餐具,挑了兩根麵條,吹吹氣,優雅地送進嘴裏,才吃了兩口,又放下了筷子。
“又怎麼了?”肖逸擰起眉頭問道。
沈蜜為難地抬起頭,咬了咬唇:“有醋。”
夜店裏,輪到了最後一個女人發言,這女子長得小家碧玉,杏核眼小鼻子,偏偏化了黑色眼影,一身大牌傍身,與她的氣質不太相符。
“楊予曦,到你了。”所有人都看着這個沈蜜最好的閨蜜。
楊予曦的嘴角得意地勾起:“你們想不想聽聽沈大小姐現在在做什麼?”她拿起手機,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撥通了沈蜜的手機,楊予曦把通話外放,甜甜地叫了聲:“親愛的,回家了沒?我剛聽說你被那人渣打了?嚴不嚴重?”
沈蜜正吃着面,瞥了肖逸一眼:“予曦,我摔倒了,胳膊擦破了。”
楊予曦驚訝道:“天哪!那你有沒有上藥啊?嚴不嚴重?”
“不要緊的,就是有點疼。”
楊予曦推開幾個湊上前的小姐妹,繼續道:“那你趕緊回家吧,你有夜盲症,一個人在外面很危險的,房東讓不讓你住啊?”
沈蜜嘆了口氣:“看運氣吧,你別擔心,實在沒辦法,我就去我姑姑家住。你那邊怎麼那麼吵?又出去聚餐了吧?少喝點。”
楊予曦安慰她幾句,掛斷了電話。
幾張錐子臉面面相覷,在夜店的燈光下美艷絕倫,顯得格外諷刺。
沈蜜掛斷電話,肖逸破天荒地抬頭看了她一眼,淡淡地問:“你要是沒地方去,為什麼不去你朋友那裏?”
沈蜜把手機扣在桌子上,低頭吃面,眼眸低垂:“我沒什麼朋友。”
肖逸和沈蜜兩個人從麵館出來,夜色正濃,霓虹燈在沈蜜的眼裏變成了一片片模糊的亮片。
一股清香傳來,是粽葉的味道。
闔家歡樂的端午節快到了,公交站點的燈箱上到處都是粽子的廣告,以前每逢過節,沈蜜的家裏都能收到各種各樣包裝高級的粽子。
沈蜜沒吃飽,看到路邊擺攤賣的粽子有點饞。她拉了拉肖逸的衣袖,微笑道:“肖逸,我想吃粽子。”
肖逸大概是被她跟煩了,低下頭,烏黑俊雅的眉眼帶着幾分涼薄:“沈蜜,你難道不會看人臉色?”
沈蜜臉一紅:“我看得出來啊,你討厭我,不想讓我跟着你,可是我現在真的是走投無路了,你要是還有良心,就幫我一把。”
他的確欠她錢,而且數目不小。沈蜜敢打賭,他一定記得。
“你需要多少?”肖逸毫不猶豫地拿出錢包。
沈蜜說:“你先給我一個月的房租錢吧,一萬。”
肖逸的手頓了一下,臉一黑:“我給你買粽子。”
接過肖逸遞給她的粽子,沈蜜剝開粽葉,咬了一口。
“肖逸,”沈蜜看着粽子被自己咬出的蜜棗,“你看,就連粽子都是有心的,一顆甜美的心。”
肖逸拐進一個衚衕里,登上一段生鏽的鐵樓梯,面無表情地說:“你不用跟我賣萌,心我沒有,錢我也沒有。”
沈蜜眼中的小火苗再次被他的冷漠熄滅了,動也不動地站在樓下,眼看着他的身影將要消失在轉角,她忽然目光閃動,叫了一聲。
“喂……”
肖逸轉過身來,定定地看着她,一剎那的錯覺,他竟然看見她清瘦的身影,被巨大的孤單籠罩着。
沈蜜洒脫地笑了笑,仰望着他:“既然你沒有錢,那就再給我買個粽子吧。”
她伸出兩隻手,捧成一個碗狀,巴巴地看着他,看起來像在乞討。
就算她破產了,難道找不到一份工作養活自己嗎?
肖逸不願再多想,冷笑一聲,即刻從錢包里抽出一張鈔票,順着生鏽的鐵樓梯,丟了下去。似乎是他不經意,與鈔票一起丟下的,還有一張名片。
沈蜜仰着頭,望着那張鈔票和名片從他修長的指間滑落,落在了一個小水溝里,她蹲下來,有些笨拙地拾起,抖了抖水,吹了吹,再抬頭,早已沒了他的身影。
沈蜜忽然笑了,搖了搖頭,孤單地走出巷子。
沒想到還能再遇見你。
沒想到我變成了這副狼狽的樣子。
真的太久了,久到我可能已不再喜歡你,卻還是忍不住想要靠近……
和填飽肚子比起來,初戀真的不值一提,但今天遇見了他,沈蜜的心裏還是久久不能平靜。
房東已經睡了,大概不會來催繳租,沈蜜做賊一樣從花園裏進了門。是的,她租住的是一萬塊一個月的高級公寓,有漂亮的陽台,開放式的廚房,一樓還有個小花園,儘管她現在連買花肥的錢都沒有了。
停水停電,沈蜜躺在又大又軟的公主床上,雙手扯着那張髒兮兮的百元鈔票,又拿起一張名片。
這張名片是肖逸剛才隨手丟下來的,他不僅給了她一百元,還丟了一張名片給她,儘管臉色冰冷,但還是讓沈蜜很感動。
她纖長的睫毛慢慢眨動,盯着那張名片看,心裏暖暖的。
看來,肖逸還是顧及同學情分的,知道她山窮水盡,便介紹工作給她。
那張名片上印着“愛的代駕”四個字,字體旁PS着兩個性感美女,背面寫着“高薪誠招美女代駕,白班晚班皆可,劉經理手機:138××××××××”。
“美女代駕,”沈蜜躺在床上拍了拍自己的臉,“說的不就是我么?”
除了一張三本大學的畢業證,沈蜜的證書就只有駕照了。
這個社會,沒有學歷沒有背景,一個女孩子想要混上一口飯吃,真的艱難。
父親去世之後的一個月,她曾嘗試過做銷售,被辭退的時候,銷售經理對她說:“沈蜜啊,銷售是要討好客人的,不是得罪客人,你這個樣子,無論去哪裏工作都不會長久。你走吧,工作不滿半個月,沒有工資。”
她忽然覺得自己就像一個被全世界丟棄的瓶蓋,不對,瓶蓋還能賣錢呢,而她,一文不值。
如果這一次,真的能靠做兼職代駕暫時掙口飯吃,她願意去試試。
沈蜜枕在柔軟的枕頭上,把及腰的長發往上捋,像是頭頂着一團烏黑的火焰。
頭髮再亂也不會剪,高跟鞋再累也還是要穿。
沈蜜天真地以為,自己還會活得像個公主,卻不曾想到未來的某一天,她會剪去華美的長發,穿上能夠跑十條街的帆布鞋。
生活,不會一直苛待誰,卻也不曾慣過誰。
沈蜜幾乎是沾床就睡著了。
夢裏,她的LV水桶包里裝滿了紅鈔票。
那時,她還不知道父親偽造票據的金額已經達到了判死刑的程度。如果知道,她一定不會那樣揮金如土。
父親說,蜜蜜是爸爸的小公主,你想買什麼就買什麼,爸爸不用你有出息,爸爸的錢夠養你一輩子,還有下輩子。
回想起這一切,就像是上上輩子的事情。
十八歲那年,沈蜜像每個情竇初開的女孩子一樣,喜歡上了全校最耀眼的男生。
那時候梳着黑色馬尾的沈蜜總是對父親喋喋不休。
她說爸,我們班有個同學,叫肖逸,長得可帥了。他是我們學校籃球隊的隊長,又是尖子生,他有一米八六,不過我估計很快就會長到一米九了,他是個孤兒,爸爸是抗洪烈士,媽媽生病去世了,只有一個漂亮的妹妹,他最大的理想是做一名救死扶傷的醫生。
父親總是靜靜地聽着女兒喋喋不休,笑她是個傻丫頭。
有一天,父親接她放學,沈蜜坐上車就開始哭,因為肖逸把她做的愛心巧克力扔進了垃圾桶。
女兒被侮辱,父親心疼萬分,他以贊助商的身份給校籃球隊贊助了一筆錢。沈蜜生日那天,父親讓校籃球隊單獨給沈蜜打了一場,給了她一個大驚喜。
沈蜜清楚地記得,那場球賽的觀眾席上只有沈蜜一人,每當肖逸漫不經心運着球看她的時候,那鋒利的眼神彷彿變成了一把刀,讓沈蜜如坐針氈。
林立的高樓大廈中,夾雜着幾棟低矮老舊的二層磚樓,這裏住着漂泊在大城市的年輕人,大多都是白領,他們把破房子翻修成各種各樣的文藝范,在天台上架起一張吊椅,吹着夜風,喝着罐裝可樂,只要有WIFI就會格外滿足。
“沈蜜……”
肖逸眯起眼,把手指放在唇邊,不自覺地呢喃着這個名字。他想了想,點開一個文件夾,修長的手指點下鼠標,播放了一段很久很久都沒有被打開過的視頻。
視頻里的鏡頭晃了幾下,對準角落裏一個瑟縮着的女孩子。
“來嘍來嘍,實驗一中最賤最浪蕩的賤人!肖瀟!”
畫面中突然有一隻手伸出來,一把扯掉了肖瀟身上僅剩的弔帶!“啊!不要!求求你們!”
女孩子們撕扯着肖瀟的衣服,享受着她凌亂的長發披散在額前狼狽尖叫的樣子。
校園暴力,幾乎在每個高中都是司空見慣的事,學生之間也有自己的法則。
“賤人就是要讓萬人踩的!”舉着DV的人聲音很尖銳,走上前踹了肖瀟一腳,其他人也跟着踹過去。
有人在喊:“沈蜜沈蜜!你也來踹這個賤人啊!”
DV的畫面有些晃動,一條纖細白皙保養極好的腿伸過來,又有一絲猶豫,停在畫面里。女生們起鬨的聲音此起彼伏,最後,那腿狠狠地踩上了肖瀟的頭。
鼠標清脆地按動,畫面被關閉。
肖逸扣上筆記本,冰冷的臉融進夜色中,幽黑的雙眸深如寒潭。
時隔多年,憤怒的情緒早已淡了,再次聽到沈蜜這個名字,剩下的只有憎惡和鄙夷。
肖逸正陷入深思,Skype卻發來了視頻請求,是遠在美國的肖瀟又來騷擾他了。
筆記本電腦的屏幕里,一張和肖逸極像的臉龐微笑着,肖瀟細長的眼睛彎成月牙:“哥,我就要帶着baby回國了,你馬上就能見到你的小外甥了,開不開心?”
儘管在美國待了好幾年,但肖瀟和哥哥說起話來還是嗲嗲的。
“你知道我最討厭小孩子。”肖逸似乎還沉浸在往事中,看肖瀟的眼神很柔和,帶着幾分憐惜。
肖瀟問:“那你喜歡什麼?我倒是覺得,哥你要是性取向有問題的話,可以來美國,這裏不會有人歧視你的。”
妹妹對老哥不戀愛的原因深表懷疑。
天台上的風有些大,肖逸的劉海在風中輕輕拂動,滑過英挺的鼻樑。
“如果是催婚你就別回來了。”
肖逸作勢要關視頻,肖瀟急忙叫住了他。
“好啦好啦我開玩笑的。”
肖逸看着視頻中她明朗的笑容,動了動唇,本想絕口不提,到底還是忍不住開了口,聲音像閑聊一般,卻帶着小心翼翼的試探:“我今天碰見一個高中同學。”
“誰啊?”
“沈蜜。”肖逸一字一頓地說。
他本以為肖瀟聽到沈蜜的名字會有所動容,畢竟那段不堪回首的過往對肖瀟的身心造成了極大的傷害,以至於她出國求學遠走他鄉。
沒想到肖瀟卻輕鬆地笑了:“我記得她,念高中時追過你的女孩!怎麼啦?她現在還是那麼漂亮和霸道嗎?”
肖逸很驚訝,難道妹妹不記得沈蜜曾經和別人一起傷害過自己嗎?“瀟瀟,”肖逸試探着問,“你認識沈蜜嗎?”
肖瀟很自然地回答:“不認識呢,就是有這麼個印象,怎麼了哥?”
肖逸的聲音有些飄:“當年你被欺負,那些女孩兒中,有沒有沈蜜?”
肖瀟微微一怔,想起那段不堪的往事還是會有些難堪。那個時候她不太懂事,現在想想應該算是搶了人家男朋友,對方很厲害,找了一幫姐妹報復。事發後有人匿名把視頻傳到了肖逸的郵箱裏,她又羞又氣,任憑肖逸怎麼追問都不肯說明原委,後來肖逸不知道從哪裏弄到一筆錢,送她出國念大學,圓了她的美國夢。
肖瀟沒有提往事,只是肯定地回答:“沒有她,從頭到尾都沒有沈蜜參與啊。”
肖逸雙眼微微眯起,拇指抵在唇邊,腦海中某些東西像是地震一般顛覆。
他曾以為,以這個富家小姐的作風,是因為表白被拒絕才拿他妹妹撒氣,事後還特意將視頻用郵箱發給了他。
當年妹妹出事後,沈蜜曾把一個裝滿現金的啤酒箱放在他家門口,並留言稱:“聽說你妹妹要出國,這是我的一點心意,我知道你討厭我,這點錢就當我借你的吧——沈蜜。”
這張字條在當年的肖逸眼裏,像是做了壞事之後心虛的補償,而他也理所應當地享用了這筆錢。
肖瀟見他若有所思地沉默下來,擔心地問:“哥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肖逸的思緒被抽回現實,不禁深吸一口氣,訥訥地回答:“沒有。”
他只是猛然發覺,自己好像真的欠了她的錢。
一筆數額不小的錢。
而就在今晚,他用一張“不正當行業”的名片和一百塊侮辱了他的債主。
肖逸萬萬沒想到,債主第二天就找上了門。
沈蜜披散着頭髮站在“恐怖精神病院”門口,衣服扣子掉了一顆,領口敞開着,隱隱露出性感的溝壑,胸前一起一伏,似乎在壓抑着怒火。她的眼睛四周黑了一圈,眼影和睫毛膏因為眼淚的暈染讓她看起來像只熊貓。她左手握着一隻斷了跟的高跟鞋,像是屠夫握着刀,走到鬼屋入口處的挂號窗口。
“你……把肖逸給我叫出來!”沈蜜用高跟鞋狠狠地敲了敲收費口的檯面。
“嚷嚷什麼呀?”又是那個極厲害的“小護士”,她不耐煩地問,“你又來找肖逸幹什麼?”
“幹什麼?呵!”沈蜜冷哼一聲。
有他這麼坑老同學的嗎?給她什麼“愛的代駕”,害她以為真的是代駕公司招聘,面試異常順利,結果她接到的第一位客人,一上車就把她按在了車座上又親又摸,沈蜜情急之下拔下高跟鞋猛敲老色鬼的頭,這才得以脫身。
其實沈蜜更多的是在氣自己蠢,或許肖逸給她名片的時候僅僅是想要羞辱她,而並不是好心替她介紹兼職。
都怪她蠢,以為同學之間怎麼著也殘存着一點友誼,不諳世事的她又哪裏會知道有人打着代駕的幌子聯絡女孩兒從事不正當交易?沈蜜怕極了,又氣瘋了,她第一次遇到這種事,又無處發泄,只能頭腦發熱來找肖逸。
此時正值鬼屋的工作人員用餐時間,三三兩兩的演員端着飯盒走出來,紛紛用異樣的眼光打量着狼狽的沈蜜。
沈蜜昂着頭在人群里尋找,一眼就看到了個子最高的肖逸。
她握了握拳,小臉兒還沒緩過來,煞白一片,三步兩步走過去,抬手就是一巴掌!
肖逸一僵,表情簡直難以形容,手一松,手裏的盒飯應聲落地。
沈蜜這一巴掌下去,方才所有的恐懼和憤怒全部像是被扎破的氣球,泄了氣。她粗重地喘着氣,眼裏含着委屈又傷心的淚,望着他。
有人說,這世上最不可直視的,一是太陽,二是人心。
她終於了解,昨晚他在扔下這張卡片時臉上那些她無法看清的表情了。
所有人都在看她的笑話,所有人。
肖逸錯愕地看着她凌亂的頭髮和狼狽的衣服,心中已瞭然。英俊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沈蜜剛想說話,突然感覺身後有一股力量將自己拉了過去,她不由回頭,見是“挂號處”的那個“小護士”拽住了自己。
後來她才知道,這個脾氣火暴的女孩叫小梅,有個外號叫“梅超風”,是肖逸的死忠粉。
小梅一見自己的男神被打,當即就急了。
“哪裏跑來的神經病!敢跑我們這兒打人?”小梅手起指甲落,兩道細長的抓痕頃刻間印在了沈蜜白皙的臉蛋上。
沈蜜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捂住臉,一股針刺般的疼痛火辣辣地在臉頰蔓延。一時間,複雜的情緒湧上心頭,她從小到大都沒吃過這樣的虧,兩行滾燙的眼淚如山崩一樣決堤。
肖逸也錯愕住,想伸手拉她,她卻向後退了兩步,扭頭就跑,肖逸低頭冷靜了兩秒,突然抬起頭,邁開長腿便追了出去!圍觀的同事都抻着脖子看熱鬧。
“我的天!肖男神這是什麼情況?追出去了啊!”
“嘖嘖,看這樣子啊,不是女朋友就是債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