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章 最後一步
幽閉不見前路的洞穴穹頂壯闊,抬起頭就像在仰望深空,距離感極強,地下河奔流的聲音貫穿其中,時盡折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
這裏的地勢很像峽谷溶洞,沒有精巧絕倫,只有大刀闊斧的磅礴,石壁上的划痕很眼熟,和舍赫開山破道留下的鑿痕相同。
荊棘依然存在,而且還不死心的總想搶回蛇蛻,時盡折再添新傷。
不過沿路碰到的蛇會跟着他走一段路,這個時候是他最安全的時候。
沒有白天黑夜的地下,時盡折不眠不休,用超乎想像的意志力走出了常人不能理解的一條路。
跟隨金絲的指引,他再次走進一個岔路口,然後在這條路的盡頭見到了地下瀑布。
光從瀑布頂端照射進來,他眯起酸澀的眼睛,很不適應的流出眼淚又努力睜開去看。
是出口。
圓形天洞四周水花飛濺,直衝而下的銀白瀑布匯入墨綠色的深潭,水面不見波動,這片水潭深不可測,百米高的瀑布衝擊力都沒能激蕩出波浪。
時盡折扣下一顆石頭丟進去,靜水流深,深潭連接着地下河。
刺骨水汽在深潭表面形成薄薄的白霧,他查看下技能的分離情況,還不足以給他造出飛和斷肢重生的能力。
時盡折捉住一條偷襲的荊條,老辦法在自己腰上打個結,又將疊在衣服里的蛇蛻固定好,一頭扎進水裏。
腳下的亂流一直拉着他往下,失去左臂后多有不便,他還不習慣用單手划水,每次轉頭換氣,都會灌進去一大口透心涼的潭水,身體裏頭是冰的,外頭也是冰的,拔涼拔涼的潭水使體溫迅速下降,凝固在身上的血都沒衝下來多少。
等到了瀑布邊上,水流帶來的壓力直把人往水底打,鼓動的潭水繞在時盡折脖子上,數次帶給他溺水的瀕死感。
暗流不止,他像被困在了囚籠里,潭水想讓他永遠就在這裏,一圈又一圈的漣漪鎖緊他,沉沉浮浮幾次。
水下不知何時多出荊條,它們從深處捲起他的身體,時盡折嗆出冰人的潭水,吸入的氧氣被掠奪,到處都是水,耳孔,眼眶,鼻腔,喉管無一倖免。
舊傷口開裂,他再次被拽下水面,只在水面留下一層血。
看着漆黑深處的靈活荊藤,時盡折換掉【心魔】,替換上【飲血】。
沒有心魔的加成,他的手好似只剩殘肉的白骨,握刀的手攥不嚴實,空曠的能看見另一端。
身上各處都是傷口,不算大的刀刃全數插入一處開裂的傷口,吸飽鮮血。
血腥會激發殺意,他在水中揮刀,將荊條斷成一截一截,直到刀刃卷邊,最後斷裂掉進水底,手上無刀可用。
趁新的荊藤還沒來,他抓到一塊凸出的石頭,終於固定住身體。
時盡折凜着神色急喘幾聲,看向白骨似的右手,在骨頭與血肉交接的位置,小臂呈現烏青發紫的顏色,這個時候他才記起自己還中了毒。
不過是一點傷,少了一條手臂而已,他得試着爬上去。
密密麻麻的扭動血絲塑造也能塑造出實體形態,他切回【心魔】,對它的侵襲主動做出退步,任由軀體的扭曲化加深。
左肩的傷口橫截面出現亂線飛纏的血絲,兩根纏繞,四股成結,簇簇紅絲盤旋出一條怪異的手臂。
時盡折晃動身體,藉助慣性盪向另一塊可以抓住的石頭,正式向上攀爬。
經年累月的沖刷讓瀑佈下的石壁很容易脫滑脫手,低處也就罷了,再高一些如果摔下來又得重傷一次。
得想個辦法……
想着想着,時盡折的目光定格到腰上的荊條。
長度足夠,尖刺如釘,吸食過舍赫的能力,還喝過他的血長出了倒鉤……
用它釘穿石壁應該不難。
拚命扯下死也不願意鬆開的荊條,時盡折手握一端,重重甩向潮濕的石壁,
尖刺根根打入石壁,他往外拽了幾次,固定的非常牢固,這個方法可行。
後面的路這根荊條每隔半米就被時盡折砸向石壁一次,上面的刺釘打脫好幾根,嫌固定的不夠好,時盡折往上拉拉,把它的後半段繼續當登山繩用。
眼見天光發紅,太陽又要落山了,他頂着被瀑布打的生疼的身體加緊速度。
殘陽如血的落日佔據全部視野,天洞邊緣平整如同刀削,將天空一分為二,在強烈的色彩對比下,天空下方呈現一種藍黑色。
一隻像手又不似手的東西扒住天洞邊緣,聳起的背脊帶動身體,時盡折終於重回地面。
地表山溪比地底的暖太多,他站直身體就走,將籠罩天地的血日拋在身後。
身上的血和污泥被瀑布沖洗乾淨,沒了這些污血的遮擋,他的樣子從一個受傷很嚴重的人變成看起來像人的怪物。
白色頭髮又長了一些,長度超過肩胛骨,一縷縷打卷的貼在身上,緩慢的癒合只治好了內傷,他身上仍有大片皮開肉綻的新傷口。
這些傷口被水泡久了傷口邊緣發白,特別是腰上的傷口,一碰就滲血。
死不了就不必當回事,時盡折淌水往岸上走,終於來到山腳下。
這是最後一段路了,他只要去到山頂就好了。
沒有停留,他的身影又一次消失在山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