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3章 再探王府
一時間,他百般焦慮,心急火燎,泥塑木雕般立在墓前思索半天,依然無計可施——城中既沒有三親六故可以求助,身上也沒有值錢的東西可以典當。
思來想去,唯有轉回四峰山向翠兒等人求助。
雖然在半天之前,他想把華家三姐弟送上四峰山的時候,已經覺得面子並不重要——為了照顧好三個孩子,即便沒有找到白兄,也要放下虛榮的面子,求取柳成蔭等人的幫助。
可是眼下,他居然沒能把三個孩子護佑周全,怎能為了區區幾兩銀子而重回四峰山呢?
為難之中,他猛又想到劈柴人,不由暗自埋怨,心想:你說你閑得沒事兒出走幹啥?你若不離家出走,我也不會遇見他們姐弟仨——也許他們依然會遭遇困難,可眼不見心不煩呀。
埋怨着劈柴人,他不由自主又想到凌雲志,心想:他和韓鳳嬌等人的各種遭遇,算來算去,罪魁禍首始終是凌雲志這小子。
凌雲志憑什麼作福作威?
還不是依靠武親王這棵大樹?
再說了,武親王這老傢伙若一心為國,把國家治理的井井條條,百姓們安居樂業,文英也不會餓得受不了去偷饅頭,也就不會被姚老五毆打,也就不會遇見他龍中堂,更不會讓他在荒郊野林面對一抔荒丘獨自傷神。
思來想去,他慘然一笑,忽覺早已淚流滿面。
無可奈何中,他緩緩起身,已然打定主意——既然這些事兒的前因後果都和武親王府脫不了干係,那麼,這幾口棺材錢,就請武親王爺承擔吧,也好順便打探白兄的消息,算是一舉兩得。
眼見天色已晚,他生怕城門關閉,急忙加快腳步,一路飛奔,一口氣跑過護城河,遠遠看到城門還沒關閉,正想鬆口氣,忽聽城門頂上傳來一聲響亮的呼喊聲:“平安無事,關門大吉!”
他不由大吃一驚,隨即便聽到“吱吱呀呀”的城門關閉聲,急忙大聲呼喊着飛跑起來:“喂,等一等,城門老爺,請等一等——”
他喊聲雖響,可守城兵好像沒有聽見似的,依舊推着大木門緩緩前行,絲毫沒有停止。
眼看即將關閉,其中一人忽然笑道:“我說,等一下唄?”
“慌啥?”有人笑着回道:“給他留道縫,看他小子會不會辦事兒。”
“這話在理。”另有人應聲附和道:“怎麼也得弄倆酒錢吧?”
嘻笑聲中,兩扇城門漸漸併攏。
隨着“哐當”一聲悶響,一扇門緊緊關在門框上,而另一扇門眼看即將關閉之時,幾個守城兵便不約而同地直起身來,看着兩扇門之間僅夠一人出入的門縫,有人笑道:“這叫半道門縫,願者上鉤。”
“我說,你趕緊堵在門前,省得這小子不開眼,呼啦一下闖進來,再往外趕就不好了。”
“笑話,他要不開眼,能逃過咱們的手心?”
這人話音剛落,龍中堂已經喊叫着來到門縫前,喜不自禁,大聲稱謝道:“謝謝謝謝,謝謝幾位爺。”
“來了來了,別讓他進……”
聞聽龍中堂來到門前,一個守城兵急忙招呼同伴攔截,可他們還沒有反應過來,只覺眼前一花,一陣疾風掠過臉龐,一道身影已經遠在幾步之外,急忙大聲喝罵起來:“喂,喂喂,站住,你他媽站住。”
原來,龍中堂飛奔到城門近前,眼見兩扇門之間恰好留有一道門縫,頓時明白是特意給他留出來的,生怕守城兵等得着急,道謝聲中,拚命飛奔,“哧溜”一下,閃身鑽進門縫,轉眼衝出老遠。
但等聽到守城兵的呵斥,他已經躥到門洞邊上,倏然止住腳步,轉過身來,拱手謝道:“謝謝幾位軍爺。剛才沒有收住腳,多有得罪,請幾位軍爺多多海涵。”
“行了行了,別說那麼多廢話了。”一個守城兵匆匆走向龍中堂,話裏有話地不滿問道:“哥幾個在這兒等你半天,你怎麼一點眼色沒有呢?”
龍中堂一愣,旋即明白此人的話中之意,滿腔感謝頓時煙消雲散,勉強賠笑道:“軍爺勿怪,不是在下不懂人情,只是在下行路匆忙,身上分文未帶……”
“什麼?”四個守城兵一聽就急了,不約而同地撲向龍中堂,其中一人惱怒喝道:“走路不帶錢?那就滾回去。”
“滾回去?”
龍中堂又氣又樂,心想:那哪成啊?本少爺還有急事兒呢。
可眼見四個守城兵撲到近前,他又不想多生是非,急中生智,猛然抬手指向城門,大喝道:“呀,那是誰?”
幾個守城兵愕然一怔,急忙回頭看向城門口,卻見城門口空無一人。
他們情知上當,急忙轉身回頭,龍中堂早已消失在無盡夜色,不見蹤影,只好氣急敗壞地大罵一通,轉回去重新關閉城門。
使用這種不算光彩的手段,回報特意給他留門的守城兵,哪怕幾個守城兵似乎也不是多麼高尚,可仍然讓龍中堂隱隱覺得有些忐忑不安。
匆匆前行半晌,他終於找到一條聊以自慰的理由暗暗自嘲:也許,這就叫逼不得已。就像我一次又一次地來王府做賊,不也是逼不得已嗎?有道是做大事不拘小節,我雖然不是做大事之人,但事情總有輕重緩急。不管是救人還是偷錢買棺材,都算應急之事。何況那幾個傢伙以權謀私,勒索百姓,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我這算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給他們一點教訓。
經過一番自我安慰,他漸漸恢復平靜,細細查看了一下所處位置,發現不知不覺中,他居然已經來到王府所在大街上。
前邊不遠,王府門前那幾串大紅燈籠上的“武親王府”四個大字,已經看得清清楚楚。
燈籠下的門前侍衛,好像比從前多了幾名,甚至連王府院牆外的路邊上,也增添了一溜崗哨。
這些崗哨,個個頂盔摜甲,全身壁掛,左按腰刀,右執長矛,每兩人相隔一丈多遠,好像一枚枚木樁似的,釘在地上,紋絲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