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這孩子廢了!
周惜朝有些詫異的瞧了一眼霍雲,他印象中霍雲話不多,並不喜歡插手軍務之外的事情。
而且驃騎將軍幼時是章懷太子帶着長大的,兄弟情深,霍家和東宮的關係,不說多曖昧,至少是不差的。
他有些奇怪霍云為何如此反感盧寒煙,卻也沒多說什麼,邊走邊道:“宮裏沒有別的適合做這些的人,朕一時也想不出別的。”
說話間已經到了未央宮,他走在前頭自己打了帘子進門去:“后宮裏操辦這些的本是得力的太監們就能做好的,但王子的生辰,得要得體的皇室女子做個名頭,說到底,都是個名分的事兒。”
霍雲聽得心頭煩悶,又不便背後多說盧寒煙是非,只得先跟着他進去。
“王子雖然尊貴,但端王太妃的身份不宜太過招搖。”霍雲不悅道。
周惜朝在棋案前坐了,抬手指對面要他坐下:“雖說是未亡人之身不宜招搖,但母親操持兒子的生辰宴,也是情理之中。”
霍雲皺了皺眉頭,再要說話,順喜已經拿了件斗篷進來給周惜朝,周惜朝拿在手上,卻沒有披上,抬頭問道:“何事?”
順喜小聲道:“太子妃娘娘……”
“是端王太妃,你不要跟着別人亂叫。”霍雲冷聲提醒道。
順喜趕忙改了口:“是娘娘她給陛下送了湯過來,正在外頭候着。”
周惜朝這會兒正心裏煩着,便道:“替朕謝大嫂好意,就說朕公務繁忙,正與驃騎將軍商量要事,這會兒不想喝湯。”
順喜為難道:“端王殿下也來了,也不見嗎?”
周惜朝皺了皺眉頭,沉默了半晌才道:“讓他們進來吧。”
順喜忙點頭出去了迎了兩人進來,霍雲老大不高興的瞪着帘子。
素色的紗簾很快就被一隻纖細的手指撥開了,盧寒煙款款走了進來。
因是大年初一,她雖是寡婦,也換了身淡黃色的羅裙,頭上釵環首飾也不少,雖沒有艷麗的頭飾,但也戴了白玉簪子。
右邊的鬢角還別了一隻白色的珠花。珠花的樣式和顏色都是精挑細選的,恰到好處的溫婉裏帶了幾分風情明艷。
這通身的氣派,一看便知花費不少,奢華精巧,既明艷奪目,又不失體面端莊,宛如天宮裏的仙子。
端王眉目秀雅,着一身大紅的蟒袍,乖巧的站在她身旁。
他們母子站在一處,並不像慈母領着稚童,倒像是畫上精雅的觀音帶着仙童。
她一早同霍雲爭執了半天,這會兒霍雲在這裏,她倒像是沒看見似的,只微微朝着周惜朝一頷首。
周惜朝就着擺弄棋子的姿勢欠了一下身還禮,便讓順喜賜座,他目光淡淡瞥向了盧寒煙手上拿着的食盒,溫聲道:“方才在靶場有些累了,東宮的好意,朕心領了。”
盧寒煙並不就坐,也不接客套話,而是微微斂了神色道:“陛下聖明,妾身今日過來,確實不是專程送湯的。”
周惜朝是體面人,人家這般直白他倒不好意思了,手指捏了捏棋子,微笑道:“大嫂請直說。”
盧寒煙面色凄楚:“妾身,這是帶着端王來請罪的。”
“永安伯爵府雖是盧氏,但大理寺早已查清,此事與東宮並無干係,朕並未怪罪,何來請罪一說。”周惜朝尷尬道。
盧寒煙神色痛楚:“妾身是盧家人,盧家的事,妾身雖然不知,但終究是同氣連枝的一家人,出了這樣的事,妾身難辭其咎,端王也難辭其咎。”
“既然難辭其咎,娘娘此時該在東宮裏誦經念佛,超度亡者,來這裏做什麼?”霍雲冷不丁在一旁道。
他話說的毫不客氣,盧寒煙卻並不不生氣,精緻的臉上悲戚之色更深,沖皇帝道:“驃騎將軍說的極是,妾身實在慚愧,只是想着陛下如今也不好受。只是如今外頭議論紛紛,都說是東宮縱得這些親戚驕橫跋扈,妾身這才親自過來請罪,陛下若是不原諒妾身……我……”
她將後面的話吞了下去,一臉的無辜痛楚。
周惜朝只得道:“他家內宅的事情,你和端王又怎麼能知曉?朕不是殘暴之人,若是因此而怪罪你們,豈非貽笑大方?”
盧寒煙臉色漸漸好了起來,露出一點點的喜色,眼中淚光閃閃:“陛下仁慈,妾身感激不盡。這湯,乃是妾身特意煲的,還請陛下萬萬喝一口。”
周惜朝方才在靶場鬧了一通,身上出了汗,這會兒又有些涼,胃裏實在不舒服,便瞧向順喜。
順喜趕忙道:“陛下方才吃了好幾顆蜜餞,這會兒喝湯容易犯噁心。”
“妾身知道陛下不宜飲酒。這才煲的湯,陛下只當是請罪酒,好歹喝一口。”她說著又衝著一直乖乖待着的端王道,“明沖,你過來,把湯端給你皇叔,好好跟你皇叔請罪。”
端王慚愧的低着頭,端了湯過去,端端正正的朝着周惜朝跪下:“皇叔,我錯了。”
他端着湯盞跪在棋案邊上,低着頭不敢看周惜朝。
周惜朝嘆了口氣:“你抬起頭來,看着朕,說你錯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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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昨夜不該給伯爵府求情,讓你為難。”端王抬起頭來,直視周惜朝明亮的眼睛,“是我不好,叫皇叔傷心了。”
“還有呢。”周惜朝並不接湯盞。
端王臉上難過,愣了好半天才道:“我……我想讓母親開心,總想着兩全其美,讓皇叔失望了。”
他看了看周惜朝的神色,見他臉色蒼白,心頭更難過了:“我為一己之私,包庇伯爵府,包庇盧十二,不顧事實真相,有違天理人倫,辜負了皇叔教誨。”
他說到這裏,眼眶已經紅了:“皇叔,你原諒我吧,我真的知道錯了。”
平日裏霍雲總氣他猶猶豫豫沒有男子氣概,當著霍雲的面,他有些怕霍雲看到自己哭了,便匆匆低下頭去。
過了片刻,他感覺到手上一輕,手指碰到了冰冷的東西,一抬頭,見周惜朝已經接了他手上的湯盞。
方才是玉扳指的涼意傳到了他的手上。
周惜朝端着湯盞道:“你能知道這些,可見是有些長進的。”
他心頭寬慰了些,胃裏似乎也好受了不少,便仰頭一口喝了。
端王懸着的心終於放下,有些委屈的淚也滾落了下來。周惜朝也知道他夾在盧氏與周氏中間兩頭為難,輕輕伸手扶起了他:“你都要十五歲了,總這麼哭怎麼行,叫你霍叔叔看到了,他不高興。”
端王微微瞥了霍雲一眼,沒敢說話。
霍雲兇巴巴的瞪他一下,嚇得他往後縮了縮。
周惜朝覺得好笑,把湯盞還給他:“好了好了,你這湯朕已經喝了,你快些同你母親一道兒回去吧。”
端王聽話的點了點頭,同盧寒煙一道兒告退了。
人一走,霍雲便冷冰冰道:“這孩子廢了。”
周惜朝道:“他年紀小,能知道自己錯了,已經很難得,人終究是肉體凡胎,不可求全責備。”
霍雲不大認同他,只說道:“旁的,我並不多說多過問,只這一點,若要栽培他,他做生辰的事,不可交給他母親。”
周惜朝一時不大理解他為何這般反感,想要說幾句話,卻一陣噁心湧上心口,順喜瞧他臉色不對,衝過來要扶着,他擺了擺手讓人退了回去。
霍雲瞧了好半天才明白他方才說不想喝湯是真不想喝,並不是生端王的氣。
盧寒煙慣會拿捏人,別說是後宮妃子,便是皇帝這樣玲瓏心思的人,同她周旋起來也難佔到便宜。
他突然想到什麼:“這麼說來,我倒是想到一個人,她倒是個不吃虧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