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不要嫁給他(11)
掛斷電話,沈珠圓拿着手機尋思她這陣子一直想和姚子健說點什麼來着,直到在前往上班途中,沈珠圓才想起這陣子想和姚子健說的事情。
上次,在“死亡公社”成員聚會上,那叫原田的日本人往姚子健賬號里存了十萬歐。
十萬歐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她今天帶了四名新加坡遊客走了一萬三千步,說得嘴巴都幹了還給客人唱歌,也才拿到五十歐。
對了,還得扣去給客人買水的費用,四名客人還以為水是她請他們的,扣去六歐的買水錢,一百分鐘四十六歐。
昨天,她沒接到一單活,也沒賣出去一打啤酒。
她沒理由放棄那十萬歐。
該死的,要不是因為羽淮安,沒準她已經把那十萬歐存到自己賬號上。
關於存在姚子健賬戶的那十萬歐,沈珠圓認為自己佔據了天時地利優勢。
懷揣着對那十萬歐勢在必得的決心,沈珠圓撥通姚子健的手機號。
電話彼端,姚子健第一句話就是“青蛙小姐,有什麼指教?”
指教你個頭。
對於姚子健,沈珠圓向來是不客氣的,開門見山問姚子健日本人在他賬戶存的十萬歐還在不在?
那邊,姚子健似乎對此事件毫無印象。
有錢人都這樣。
沈珠圓只能給姚子健幾個關鍵詞叫“原田”的日本人,還有“二十八歲的處女。”
道出“二十八歲的處女”后,沈珠圓感覺到周遭似乎忽然變得安靜了下來,環顧了周圍,距離溫州街還有五個站點,她所在車廂至少有一半是黃種人。
這一半黃種人雖然聽音樂地繼續聽音樂,刷手機得繼續刷手機,但,分明都在豎起耳朵聽來着。
剛才她和姚子健用的是中文溝通,除中文泰語外,其他語言沈珠圓都是半吊子,姚子健不懂泰語,所以,兩人私底下都是用中文溝通。
那邊,姚子健如夢方醒,問她打聽這個想做什麼。
從姚子健口中得到那十萬歐還在他賬戶里,原田也壓根無要回意思,甚至於日本人還覺得那是個傑作得得意洋洋。
那就好,那就好。
沈珠圓壓低嗓音讓姚子健稍等一會兒,她保證不會讓他等超過兩分鐘。
掛斷電話,沈珠圓朝另外的車廂走去。
她得找個沒黃種人的車廂再給姚子健打電話,她總不能當著一眾同胞的面告訴姚子健“你可以把那十萬歐給我了,沒錯,我還沒和男人睡過覺。”
很快,沈珠圓就找到和姚子健談論十萬歐的理想場所。
這節車廂只有黑人和白人。
還沒站穩,兜里的手機就開始震動個不停。
姚子健那傢伙還真是個急性子,沈珠圓按下耳機接聽鍵,沒好氣說:“才過去一分鐘來着,姚子健,你怎麼連一分鐘都等不了。”
好吧,“姚子健,你怎麼連一分鐘都等不了”其實是那句話前的緩衝,再怎麼說,這是涉及到兩性問題。
電話彼端的人這會兒變得很有耐心的樣子。
沈珠圓呼出了口氣,以狀若不經意的語氣,說:“姚子健,你說巧不巧,我身邊剛好有一位二十八歲還沒有性經驗的朋友。”
“我的這位朋友呢,一門心思都撲在工作上,她沒時間和男人約會,所以,二十八歲還沒有那方面的經驗,聽上去就一點兒也不奇怪了,是吧?”
她那句“是吧”問得有點虛。
姚子健還是沒出聲。
沈珠圓硬着頭皮補充:“其實,並不是她對那方面的事情沒興趣,而是她想在三十歲之前存夠一百萬歐,然後在海邊給媽媽買幢房子。”
該死的,這下露餡了,她可不止一次和姚子健說過自己想在三十歲之前存一百萬歐。
頓了頓腳,沈珠圓笑了幾聲。
索性攤牌:“沒錯,是我,那個二十八歲還沒有性經驗的人是我。姚子健,你說巧不巧,我居然會稀里糊塗地成為原田那十萬歐的獲得者,不過,你別把我想成奇怪的人,等我存夠一百萬我肯定會物色個好男人,體驗體驗那方面的事情。”
該死的該死的,越扯越奇怪了。
沈珠圓牙一咬。
“你可以找嘉芙蓮核對資料,我今年正好二十八歲,正好,二十八歲的我沒和男人睡過覺。”
二十八歲,沒和男人睡過覺,這對於花花公子姚子健來說一定很難理解吧,這會兒,姚子健一定是因為過於訝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吧?
好吧,那就再說點。
“姚子健,你沒聽錯,也不需要過於驚訝,我絕對是生理結構正常,生理結構正常性取向也正常。我還有過一段長達四年單戀一個男孩的歷史,如果你非得要一個答案,關於沈珠圓現在二十八歲還沒和男人睡過覺的答案,那就是了。”
“因為那段單戀史讓我吃盡了苦頭,從而讓我對情感產生了免疫力,所以,你才會聽到我剛才那番話。”
這樣聽起來合理些吧,姚子健應該能接受吧?
或許她可以再修飾一番,類似善後服務那種修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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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子健,你也別對我持‘看來沈珠圓那女人沒救了’想法,現階段,我依然期待新情感降臨,更非一名不婚主義者,我的爸爸媽媽婚姻美滿,所以未來,如果我遇到合適的對象,我會步入婚姻,成為某個男人的妻子,我會和我的丈夫共同孵育孩子,我有信心經營我的家庭。”
這樣可以了吧。
她並非是生理缺陷者,所以不存在作弊。
電話彼端的沉默驟然間似乎變得……變得……
此情此景,似曾相識。
“姚子健?”沈珠圓試探性叫了聲。
下秒——
“沈!珠!圓!”逐字逐句穿過電波,帶着金屬性質。
“沈珠圓,我現在就在機場候機,我要去趟普羅旺斯出差,聽說女人們都喜歡那地方,於是,我和一位女士請教什麼樣的出差禮物適合送給一位二十八歲的女性,距離登機時間還有十分鐘,我就想在登機前聽聽你的聲音,可!我卻聽到了什麼,我聽到你叫我姚子健,這之前你是不是和在電話里和他卿卿我我了。我還聽到你和我說,你二十八歲沒性經驗,甚至於,你還告訴我,三十歲時會找個男人體驗體驗性生活。”
“最後!”
“上帝啊,那個傻妞還說要和別的男人步入婚姻,和那個男人撫育孩子,說她會成為某個男人的妻子,是的是的,我聽得再清楚不過,是沈珠圓那個傻妞會說的話。”
“上帝啊我的上帝啊,還不如讓那傻妞拿把刀過來,拿把刀過來做什麼?拿把刀過來殺了我,一刀致命的那種,讓她拿把刀殺了我都比聽到她說要和別的男人生兒育女這類蠢話好得多。”
“沈珠圓,你想不想看我發瘋!嗯?!”
電話彼端那句“沈珠圓,你是不是想看我發瘋?”似要穿透電波刺穿她耳膜,沈珠圓下意識間大叫了一聲。
怎麼會是羽淮安?
分明,那是羽淮安的聲音來着。
急急忙忙拿出手機。
手機屏幕顯示出的那串阿拉伯數字讓她又大叫了聲——
“羽淮安,怎麼是你。”
瞬間,手裏的手機變成個燙手山芋。
沈珠圓急急忙忙拔掉了耳機線,衝著手機聽筒大喊“羽淮安,你幹嘛要給我電話!”“還有,你幹嘛要和我說那些奇奇怪怪的話,我為什麼要那把刀去殺你?羽淮安,你莫名其妙。”
說完,匆匆忙忙掛斷。
到站提示音響起,沈珠圓以一種百米衝刺速度衝出車廂。
該死的,羽淮安幹嘛要給她打電話?
身體剛越過車廂門,手機又響了。
該死該死,這幾天她老是睡不好就是因為羽淮安,那晚羽淮安就不應該告訴她和那女孩的事情,因為羽淮安告訴了她,他和那女孩的事情導致於她都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想裝作沒聽到又覺得對不起漣漪;想勸漣漪離開羽淮安又怕好心幹壞事。
總之,羽淮安就不該告訴她,他和那女孩的事情。
難不成,那傢伙還覺得那場單戀還沒折磨夠她。
不過,這次跳動在手機屏幕地不是那串阿拉伯數字,而是“金主”。
電話接通,姚子健問她不是讓他等兩分鐘嗎?這會兒都超過四分鐘了。
四分鐘,沈珠圓心裏大叫了聲不妙。
五站至少需要八分鐘。
看清站點,沈珠圓恨不得給羽淮安一個左勾拳,她提前兩站下車了,從這走到她工作的酒店至少需要十分鐘。
這會兒,沈珠圓也沒精力和姚子健談那個“我二十八還沒和男人上床睡覺的經歷”話題了。
胡亂找個借口打發了姚子健。
那十萬歐又一次和她擦肩而過,上次因為羽淮安,這次還是因為羽淮安。
該死的,該死的!
羽淮安瞬間從沈珠圓以前的單戀者變成現在阻擋沈珠圓財路的破壞者。
真倒霉。
怎麼兩次都撞到羽淮安這把槍口上。
經歷了一個忙亂的下午。
沈珠圓工作的酒店採取的是家庭式服務,給上海房客解決完退稅事情,深圳房客把電話打到她手機里,說不想吃酒店提供的人造牛肉,他們要吃牛身上的肉,還得是非冷凍肉,如沒讓他們吃到新鮮牛肉,他們會馬上換酒店。
這批深圳客人每月都會到米蘭洽談業務,客戶經理的意思是“瑪格,你是應急部門的,你負責搞定他們。”
終於,深圳客人在一家中餐館吃到新鮮牛肉。
沈珠圓回到辦公室已經是晚間八點時間。
八點二十分,沈珠圓和何素恩叫了份披薩。
因沈珠珠圓成功解決幾名深圳客人的問題,經理大發慈悲讓沈珠圓提前一個鐘頭下班。
九點五十分,沈珠圓離開酒店。
前往地鐵站途中,煙草鋪老闆叫住了她。
煙草鋪老闆是沈珠圓來到溫州街認識的第一批人,韓國女人,是位單親媽媽。
韓國女人問沈珠圓能不能幫她送個包裹。
事情是這樣的,地鐵站水果攤老闆今早向韓國人訂購了二十根雪茄,本來這個時間點應該是交貨時間,但今天下午恰逢她的員工臨時有事請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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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格,我現在走不開。”韓國女人一臉無奈指了指她剛滿兩周歲正在哭鬧的孩子。
孩子是半鐘頭前保姆送到店裏的,因為孩子總是哭,保姆決定辭職不幹。
“我明天還得去找個保姆。”韓國女人面容疲憊。
十點零五分,沈珠圓按照韓國女人給的地址,找到那家定了雪茄的水果攤。
水果攤門是打開着的。
衝著那扇門,沈珠圓試探性地喊了幾句,見還是沒回應,沈珠圓決定把雪茄盒放進雪櫃裏,然後再給韓國女人打個電話。
沈珠圓放完雪茄,就看到有幾把黑洞洞的槍口正對準她。
十點二十分,沈珠圓被架上了警車,連同韓國人給到她手上的雪茄。
沈珠圓上了那韓國女人的當了。
那盒雪茄底下藏有違禁藥品,她稀里糊塗地就成為了韓國女人的替罪羔羊。
一開始,沈珠圓還嘗試和那些人解釋,解釋她是不忍心看一名單親母親焦頭爛額才答應幫忙,她壓根就不知道雪茄盒裏藏有違禁藥品,這之前,她也檢查過雪茄盒。
“先生,我是名受害者。”沈珠圓用不怎麼靈光的意大利語和那些人解釋。
但那些人給予地反饋是,類似你這樣的人我們見得多,他們通常一開始都堅稱自己是受害者。
讓沈珠圓抓狂的是,被帶到警局的韓國女人一口咬定她對這一切毫不知情。
十一點半,沈珠圓進了拘留所,警局工作人員給予的建議是:找個人保釋她。
要找誰保釋她?
漣漪現在在巴黎,即使此時她給漣漪打電話也沒轍。
整個米蘭和她勉強算有點交情地就只有何素恩。
讓何素恩保釋她?得了吧,何素恩現在拿地是級別比她低的工作簽證。
好在他們單獨給了沈珠圓一個房間。
但從別的拘留房頻頻傳來的聲響還是讓沈珠圓坐立難安,有腳踢牆的聲音,有發出類似詛咒的吼聲。
而對面那個吉普賽女人一雙眼正直勾勾看着她。
來到米蘭后,沈珠圓最怕地就是吉普賽人,好幾次,她在地鐵站看到吉普賽人偷東西都只能假裝沒看到。
媽媽現在還在醫院,不允許她出任何差錯。
吉普賽人記性特別好,一旦你壞了他們的好事,他們會把你開膛剖腹,圍繞着吉普賽人地還有他們神秘的占譜術,傳說吉普賽人想讓誰倒霉就可以讓誰倒霉。
面對吉普賽人直勾勾的眼,沈珠圓幾乎都要把頭埋在膝蓋里了。
但彷彿,吉普賽女人一副不想放過她的樣子,吉普賽人發出讓沈珠圓聽着毛骨悚然的聲音,捂緊耳朵,那些聲音還是拚命往她耳里鑽。
沈珠圓再也受不了了,對看守員的方向大喊。
臨近午夜,沈珠圓背對那吉普賽女人席地坐在地板上,沈珠圓知道吉普賽女人一雙眼還在直勾勾盯着她。
時間一秒一秒流逝着。
這是沈珠圓自做完手術后首次感覺到了疲憊,一種超出她生理承受範圍的疲憊感。
沈珠圓不曉得那種疲憊感代表着什麼,唯一能肯定地是,她想找個地方好好睡上一覺。
吉普賽女人又發出了怪異的聲響。
緩緩的,沈珠圓伸出了手。
在手掌心即將貼上耳朵最後一秒。
那聲“沈珠圓”從身後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