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還好是個夢
城中一座府邸。
杜軒站於書案前,睨了正在坐於書案上看書的凡華,頓了片刻稟告道:“主子讓屬下調查那批黑衣人一事,屬下查到一些線索,北冥村最近常發生孩童失蹤案,正是和那些黑衣人有關,屬下去查看時,正巧碰到他們在村裡子強行抓走孩童,屬下前去打探時與他們交過手,看他們出的招式以及用的武器,的確是出自風雲閣的”
思索片刻,杜軒略有驚訝道:”難道是閣內有人背着主子在謀划什麼事”
凡華抬眸,眸色隱晦,眸子一眯,迸發出冷冽的眼神,猶如周身似涌動出一股無形的氣流,似寒冰,如烈火,令人不寒顫。
杜軒捏了一把手心的汗,咽了咽口水,開口說道:“主子,是否需要我回閣里查明”
眨眼間,凡華眸子裏的神色已煙消雲散,換上往常幽暗深邃的冰眸子,如蛇吐信子一般,令人頭皮發麻。
杜軒與凡華相處時間較久,在他看來凡華是一個恐怖的存在。無論他是在外面扮演一個儒雅的翩翩公子,還是卸下偽裝之後清冷陰鬱的風雲閣閣主,他身上都隱藏着一種可怕的殺氣。
“不用那樣會打草驚蛇,先在暗中觀察,經過這次他們應該會有所察覺,近日會變的小心謹慎,先水深不知魚多少,先放魚兒幾天,等魚兒放鬆之後再撒苗,等魚兒落網”
他面露清冷之色,連帶說話的聲音也染上幾分冷色,說完便繼續瀏覽手中的書籍。
“主子考慮周全,屬下明白了”
忽地房間陷入安靜的場面,靜的只聽得見凡華翻閱書籍的聲音,見他在認真看書,杜軒拱手一禮:”主子若沒什麼吩咐,那屬下先行告退”
聞聲凡華側目,視線從書本移到他身上,不經意間瞥見他手臂上流血的傷口時,若有所思的打量着。
片刻他神色平穩,問道:“怎麼受傷了?”語氣清淡,聽不出情緒。
“只是被劍所划傷,皮外傷無礙”杜軒冷淡陳述着,貌似不是他受的傷。
能進入風雲閣的人,必都是經過殘酷訓練的,都是歷經生死的,杜軒曾受過很多次大小的傷,在鬼門關走過幾回的人,這次只是一個小小的劍傷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凡華想到那批人若是風雲閣內部的人,勢必要謹慎些。
於是他在翻開一書頁的瞬間忽然漫不經心提醒他。
“記得檢查上藥”
凡華猝不及防的關懷,令杜軒面色一怔,有些木然道:“是”
凡華慵懶用手撐着頭,嗓音極淡道:“下去吧”
杜軒走到門口時,忽然覺得頭有輕微若隱若現的陣痛,還伴隨着一些眩暈,他扶着門口稍作停歇。
內心疑惑道:我這是怎麼了,難道是太累了嗎?他眨了眨眼,試圖驅趕這異樣感。
華餘光瞥見門口那抹停滯不前的背影,不由問道:“還有何事?”
杜軒察覺那抹眩暈感減弱后,便不再理會剛才的異樣感,稍微側身說道:“無事,屬下這就告退”
杜軒退去,隨之房間陷入死寂。
凡華望着那抹遠去的背影,眼神深邃,神色意味不明。
————
夜深人靜,月明星稀,整座京都城都陷入寂靜。
將軍府時錦屋內。
床榻上的一邊床簾用流雲鞭綁住,掀開的那面床簾,露出了時錦的半個身子,她睡得正酣甜。
抬腳踢了被子,被子刮到床邊的流雲鞭,流雲鞭忽然間落到了床上,時錦一個翻身手臂壓到了鞭子上。
寂靜的房間,傳來平緩而綿長的呼吸聲。
不知睡了多久,也不知夜裏什麼時辰,時錦迷迷糊糊中瞬間爬起來,她聽到院子裏有鞭子抽打的聲音。
時錦睡眼惺忪地打開房門,往屋外走去,尋着聲音的出處。
夜色陰沉寂寥,院內安靜的令人害怕,忽然間不知哪裏來的陰風,吹動了廊道下的掛燈搖曳生姿,暗黃的燈芯變的忽大忽小的,周圍皆是陰森森的氣息,時錦走在這樣一條道上,令她只覺汗毛豎立,背後發涼。
終於在廊道盡頭的涼亭里,發現一個少女坐在涼亭里,少女背對着她坐,時錦看不見她的臉,只見她身着紅色衣裙,梳着乾淨利落的高馬尾。
她沒坐在玉石椅上,而是豪邁的直接坐在涼亭的木板上,拿着一壺酒,喝了一口酒之後,便揚鞭揮打不遠處的矮樹,不知她打多少下,那棵樹已被她摧殘的禿嚕皮,葉子都快掉光了,只剩下零散殘破的幾片。
時錦怔了怔,神色有些木訥。
府里什麼時候來了這麼一個姑娘?竟和她一樣也用鞭子,不過這大半夜不睡覺,在亭子裏拿樹出氣是怎麼回事,擾人清夢。
時錦向她靠近,朱唇輕啟:“姑娘,敢問樹何錯之有啊,讓你大半夜不睡覺上這來折磨它,都禿嚕皮了”
聞言少女迅速回頭,視線對視瞬間,時錦瞳仁瞬間放大,眼中皆是震驚與惶恐,還映照張出一張她熟悉不過的臉。
她竟和我長着同一張臉!她是誰?
還未等時錦緩過神來,只見少女已經健步如飛,以極快的速度的衝到時錦面前,掐着她的脖子抵在柱子上瞬間的衝擊力,磕着她背疼。
時錦凝望着她,只見那張與她相同的臉佈滿了殺氣,眸子裏藏着一股邪火,被那雙眼睛盯着,會讓人覺得被烈火焚燒。
時錦緩過神來,內心保持着幾分鎮定,正想以她的武力值與她對抗,輕擺右手欲催動體內的內力掙脫束縛時,突然發現自己體內毫無氣息波動,她整個人處於軟弱無力的狀態,她震驚不已。
我武功呢?去哪了!
時錦突然沒了武力傍身,讓她的內心瞬間跌入低谷。
正當她想以蠻力相拼,剛抬起的手阻止她那雙作惡的手,就被少女輕鬆掐住,然後她收緊了手上的力道,獰笑一聲道:“膽子不小,竟然敢冒充我”
時錦頓時呼吸困難,臉色開始漲紅,她只能被迫承受着,毫無還手之力。
無力感與恐懼感在她心底撕咬着,胸口感覺像是要被炸掉一般,她已分不清到底是因為呼吸困難導致,還是因害怕所致。
時錦只能拚命掙扎,用雙手掰着掐住她的脖子的手,拚命呼救:“有沒有人,救命啊”四周輕悄悄,無人應答。
與此同時激起她的怒火,加重手中的力道。
她趕緊求饒:“女俠饒命你……你貴姓啊……我……我沒冒充你,我叫時錦”
少女望着時錦逐漸呼吸困難,苦苦掙扎、瀕臨死亡的模樣,臉上竟瀰漫著喜悅與欣賞之色。
只見她眼色一狠,呵斥道:“胡說!,我才叫時錦,我才是將軍府的大小姐,你就是個冒牌貨也敢稱自己叫時錦”
她心急,脫口而出道:“不是,我……我就是時錦,我叫時錦已經有好些年了”因為缺氧的原因,時錦腦子反應遲鈍,沒反應過來。
片刻她才意識到她說的話:“難道你……就是劇本中那個……將軍府的大小姐時錦!,你還活着,那我是怎麼……進到劇本里來的?”
她聽不懂時錦說的話,全當時錦在胡言亂語,沒理會她的話,而是嗤笑道:想活命嗎?告訴我怎樣才能從這地方出去?我便放你一馬”
“我……不知道,我要知道……我早回家了”時錦越來越呼吸困難,氣息逐漸減弱。
“那就只有死了”沒能找到她想要的答案,她沒什麼耐心,眸底盛滿殺氣,手上的力道加重,時錦眼白一翻,意識漸漸模糊……
時錦猛地驚醒,坐起身喘着粗氣,瞳孔微縮,充滿着驚恐,臉色如窗戶紙似地煞白,眼前似乎還殘留着夢中那真實而駭人的場景。
還好是個夢,她還活着。
她她望了一下窗外,瞧外面的天還黑着,於是她繼續躺下,躺下的時候發現有東西咯着她的背,她起身拿起來一看,是流雲鞭,不知何時從床簾上划落到床上,她順手把它扔到不遠處的桌子上。
內心的害怕還未散去,她躺在床上不敢閉上眼睛。
她為何會突然夢到原主要殺她,這夢感覺太真實了,她差點以為自己死了。
那之後她意識始終清醒着,再難睡着,思緒久久安寧,只能閉目養神,一直熬到了天亮。
天光大亮,時錦就頂着面色疲倦的臉吃早膳,練武場也不打算去了,吃完早飯就一個人窩在書房裏準備作畫,心情不好的時候,可以作畫來解壓。
時錦擺好畫架,拿出一張畫紙用細針侵入畫架上固定好,然後提筆在畫紙上“窸窸窣窣”的一頓亂畫。
時間稍縱即逝,不為任何人稍作停歇。
時錦一直專註於自己世界裏,不知在書房了呆上過了幾個時辰,直到知鹿走進來喊她,她才回神。
“小姐,外面有六公主和雲小姐來拜訪”
她伸了一下腰,扭了扭發酸的脖子:“這雲小姐來找我,我可以理解,但六公主?我和她又不熟,她怎麼會來拜訪我,感覺有貓膩啊”
六公主是絮無塵一母同胞妹妹,她記得劇本里和她沒多少戲,就見過一面,還是通過絮無塵認識的,但這公主一向看不上她是在荒野之地出來的,而原主也討厭與她一副高人一等的模樣,奈何絮無塵要娶,所以平常二人都沒什麼往來,眼不見為凈。
如今怎麼會來拜訪她,劇本里的情節好像與她所知的有所出入,因為她到來,發生了蝴蝶效應。
聞言知鹿疑惑,徵求她意見:“我已經安排其他婢女在大廳里招待她們了,小姐要見嗎?”
她從容道:“見啊,怎麼不見,人家堂堂公主都親自來了,哪有不見的道理,傳出去多不好,會說我藐視皇權的”
時錦正打算直接出門時,被知鹿叫住了。
知鹿指着她的手質疑道:“小姐你就這幅樣子出去了?”
順着知鹿的視線一看,發現自己雙手粘上黑漆漆的炭,衣裙上也弄到一些。
時錦擺了擺手,訕訕道:“形象還是要注重的”
繪畫之人每次畫畫時不可避免的會弄髒手弄髒衣服。不過這炭筆每次用都特別顯臟,她覺得還是鉛筆比較好些,她心中已有叫人給她定製個鉛筆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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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錦清洗一番,換一衣裳之後才前往她們大廳見她們,快到門口時,就聽到一個哀怨的聲音。
“哎,雲姐姐你怎麼還有心情喝茶呀,你說那個時錦到底怎麼回事,我們都等她老半天了,她怎麼還沒來,竟敢讓本公主等她這麼久,宮裏的嬪妃都沒她架子大”
雲攸影善解人意,溫柔說道:“或許是有事耽擱了,況且是我們不提前相告貿然來訪的,多少有點不合禮,或許等會就該到了,稍安勿躁”
時錦眉頭微皺,暗嘆,這下確認了,這六公主不是真心實意來找她的。
時錦抬腳入門瞬間,盈盈一笑,略有歉意:“久等了,不好意思”
雲攸影見到時錦時,站了起來,柔和一笑:“哪裏哪裏,本是我們唐突了”
六公主坐在座位上杵着不動,抬眸打量時錦一眼,帶有一絲不屑的意味,陰陽怪氣的道“時小姐終於來了,讓本宮好等”
時錦向她行了一個禮道,端莊大方道:“臣女見過公主,就是不知公主今日貴腳踏此地,找臣女所謂何事?”
絮無憂聽過時錦的傳聞,還以為是個難纏的人,來但見時錦對她的態度時,她感覺還不錯。
她慢悠悠的站了起來,整理一下儀容,面色高傲道:“兩日後便是本公主的生辰宴了,到時候京都所有的貴女都會前去參加,本宮是看你剛回京都不久,還未與大家結識,所以帶你和大家認識”
她嘴角一撇,垂眸掩飾眼中厭惡的眸色,我可謝謝你嘞,把鴻門宴說的這麼冠冕堂皇。
絮無憂從袖口裏拿出一張請帖遞給她,時錦接過,低頭注視着。其實時錦並不稀罕參加這個生辰宴,她只是藉著細瞧請帖的時機在想着事情。
以她對絮無憂的認知,絮無憂自認高貴,定不會親自來給她送請帖,這次來找她,定是有一定要她去的理由,會不會和絮無塵有關?畢竟在劇本中她與絮無憂相識就是她引薦的。
經過上一次后,絮無塵就再沒來刷好感了,或許和他無關,無論是出於什麼目的,這個生辰宴必定不會那麼簡單,她要有一定心理準備。
從絮無憂的角度看,時錦看着很投入,向她投來一個厭惡的目光。
內心鄙夷道:荒野出來的人,果然是個沒見過世面的。
她嘴角一撇,垂眸掩飾眼中嫌棄的的眸色,我可謝謝你嘞,把鴻門宴說的這麼冠冕堂皇。但我並不稀罕參加你的生辰宴。
抬了抬眼皮,時錦嘴角勾出乾巴巴的笑,笑意卻不達眼底,嘲諷道:“是嘛,那公主可真替我着想呢”
絮無憂聽不出時錦的嘲諷,而是洋洋自得回答道:“那是自然”
雲攸影似乎看出一絲異樣,她立馬轉移話題道:“今天日暖風和,不如我們一起去逛逛?”
絮無憂認為時錦是荒野之地養出來的人,不配與她呆在一處,要不是受了絮無塵的請託,絮無憂才不願到這來,眼看已經完成任務將請帖送出去,她便只想趕緊離開。
“雲姐姐本宮與別人還有約,就不陪你了與時小姐了”隨着瞥了時錦一眼,眸子裏閃當著輕蔑和傲慢之意,然後便離開了。
面對絮無憂連番幾次的厭惡,時錦實在無法忍受對着絮無憂離開的背影丟一白眼,臉色忽然陰沉下來,心下冷哼。
你那嫌棄的目光能不刻在臉上,表現的那麼明顯嗎?剛見面一面敵意就這麼大,上輩子她是挖她家祖墳了吧。
絮無憂見時錦忽然沉下臉,疑問道“怎麼了?”
時錦收回思緒,眸色一冷,沉聲道:“沒什麼,想到一隻自以為是很是討厭的貓,但算了何必與一隻不通人性的貓置氣,正好我也想出去放鬆心情,我們一起吧”
雲攸影眉眼閃動一下,浮出一絲疑惑。
二人準備一番后便一同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