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回鄉
夏文殊洗完澡出來,莫名就感覺到一陣低氣壓,朝源頭望去,就看到了坐在沙發上對峙的兩個男人。
他繫着浴袍帶子走了過去,“阿健,你來了。”
白健看了一眼夏文殊的浴袍,又看了一眼蔣繼文的綠褲頭,幾乎立馬就要揪着這兔崽子摔出去。但是他剛站起來,理智就戰勝了衝動,聲音冷靜:“文殊,我來收拾幾件衣服去隔壁睡覺。”
“這麼晚了就別折騰了,先去睡。衣服待會我給你找,明早再洗吧。”夏文殊倒了杯茶給他,皺起眉說:“你怎麼坐晚班機來了?是這邊公司有什麼急事?”
白健看了蔣繼文一眼,蔣繼文原本雖然在打遊戲機,但是他並非兩耳不聞窗外事,尤其有人的眼神格外凌冽,他在感受到的同時,就立馬抱着遊戲機閃進了另一間卧室。
夏文殊原以為白健是當著外人的面不方便說,誰知人走了,白健撇撇嘴什麼也沒說,只將巨幅的身軀一歪,弓縮在沙發上閉眼睡了。
“大冷天躺沙發乾什麼,進來睡吧。”夏文殊推了推他。
白健得意的彎了彎唇角,但轉背就把笑容咽下去了,淡定自如的走向夏文殊的卧室,淡定自如的躺倒睡覺,直到夏文殊也睡了上來,他都沒碰對方一個手指頭。
做到這種地步不容易,因為對象是夏文殊,他能做到,老二也不配合。於是心裏只好忽略掉身邊是夏文殊的事實,只當成一般人,那他的態度也就恢復了正常。
這種正常在夏文殊看來是反常,除了公事,私底下的白健應該是孩子氣而無理取鬧的,不會這麼冷靜乖巧。所以他靠過去,掰過白健的身體,兩人面對面,然後拉家常。
“你最近來了北江更好,過些天我就放假了,到時候我們一起回惠城看看吧。”
白健從鼻孔里呼出一道冷氣,“那時候就是過年了,你不回b市陪老婆孩子?”
夏文殊頓了一下,“不差這一兩回。”
“是啊,是不差這一兩回,現在他們才是你的家人,理所當然該是他們和你一起過春節的。”
“你也是我的家人。一直都是。”
“我今年沒空,我媽過年安排了幾個美貌名媛等我回深港相親。”
“阿健,你別生氣了。”
白健把頭撇開,夏文殊也不知道還能說什麼了,兩人靠得很近,彼此身上的味道都能清楚的聞到。白健從下機就直接往賓館來,雖是寒冬臘月,卻也有着一身的汗,略微濃重的味道刺激着夏文殊的鼻腔。甚至蓋過了本身白健的那熟悉的體味。
夏文殊被這汗味不知刺激得想起了什麼,胃裏一翻滾,眉頭就皺了起來。他的手抖抖索索的在枕頭旁邊翻着藥瓶,然後囫圇吞了兩粒,。
“怎麼了?”白健側過頭。
“沒什麼,這兩天感冒了。”夏文殊沒有等藥效揮發,直接生嚼了藥丸,苦味暫時壓抑了噁心。
白健眯起眼睛,他忽然想起,夏文殊很多次都這麼隨身帶着個藥瓶。總不能這麼久,感冒都沒有痊癒。
第二天,這個藥瓶里是不是少了幾粒葯,夏文殊並不知道,他很早就出門,在市場買了一條活魚。回來后便在小廚房裏剖魚熬粥。
夏文殊很多年不吃這個,更別提親手做了,手有些生,幸虧時間足夠。
魚肉切片,湯鍋上灶后,他一邊擦手,一邊打開了卧室的門,白健睡得正香,大手大腳正夾着被子躥出來,柔軟雜亂的頭髮遮去半張臉,只露出高挺的鼻樑與緊抿的薄唇。
這種睡姿和以前一模一樣,那時候他們還住在倉庫里,倉庫里的床是用木板搭起來的,兩個人略一折騰,床就嘎吱作響。夏文殊還好,只要旁邊躺着白健,睡眠大多時候還不錯,並不亂動,但是白健睡一覺,能變幻無數次姿勢,能從床頭睡到床尾,還時常和他在床上打鬧。事後總免不了要修修補補,塞本書,釘個釘子。
白健當時信誓旦旦,“以後等我發達了,我要買個比這倉庫還大的床,哪怕我抱着你滾三百圈,它都結實得跟我的老二似的!”
想着想着夏文殊就笑了。
雖然172o住了三個人,但是蔣繼文一向要睡到日上三竿,完了才開始幹活。這種工作態度,若非他確實有兩把刷子,有着身為本地人以及普通本地人沒有的家世人脈,大約誰也不能用他。而最後一點,恰恰是夏文殊最需要的,畢竟強龍不敵地頭蛇。
蔣繼文睡覺,夏文殊便與白健用了個雙人早餐,順便解釋了一下蔣繼文的由來。白健挑挑眉,不置可否,然後面無表情的舀了一勺粥,“其實你做的魚片粥一點也不好吃。”
夏文殊看了他一眼,“哦,我看你以前吃的挺多的。”
白健抬起頭,“那時候我喜歡你,你煮餿水我都能吃三大碗。”
夏文殊被他一噎,食不知味的吃了幾口后,神使鬼差的問:“現在不喜歡了?”不知道是問人還是問粥。
白健沒回答,沈默的吃飯。過了半晌,見夏文殊都要吃完了才說:“我之前投資了一家電力變壓器廠想在內6建廠,北江工業城市的名頭也這麼多年了,聽說最近要出台優惠政策,年後他們會過來考察一下。”
夏文殊握住他的手,“謝謝你,阿健。”
白健想反握回去,但卻收回手,“兄弟之間不說謝。”
說不清為什麼,夏文殊頓時有點低落。
或許他做這些,只是想兩人關係不要不上不下,能回到過去那樣最好。但又不要回到已經變質的時候。他不想再經歷一點波折,也不喜歡動蕩的關係,最好能穩穩定定的,相互扶持的,平平靜靜的就活到老了。
老得走不動了,兩人還能取笑當年的年輕氣盛,打趣當年的愚蠢衝動。
但他們現在還不算老,至多是不年輕了,夏文殊覺得有些遺憾,他覺得等到年老,白健就不會再有心力精力想些性□□愛的東西了。他們就沒有隔閡了,像小時候一樣。
夏文殊忽然很想快點回惠城看看,他從沒有這麼想回去過那個地方。那個地方雖然有過夏大志,但是也有過白健。白健一直比夏大志要重要。
他要和白健一起去惠城,在春節的時候。
只要決定了一件事,他就會全力以赴,做到最好,除了當年想治好白健的同性戀,大約沒有過敗績。愛心早餐,溫馨陪伴,秉燭夜談,憶苦思甜……到最後,他已經將多年不提的往事全部說了出來,回憶像海洋一樣淹沒了他,原來它們並沒有消失,始終蟄伏在一處。
他最終說服了白健一起去惠城。
二月初的惠城有點冷,但比起北江來說,卻是溫暖如春。一下機,夏文殊就連脫了外套與毛衣。白健遞給他一件顏色很亮的棉馬甲,大約是覺得不合年紀身份,他有點遲疑。
白健最不喜歡他遲疑,直接抓開他的手,給他套上了,完后又隨手買了頂毛線球的冬帽給他戴上,笑出半個酒窩:“這樣好得多,起碼年輕十歲。”
夏文殊見他高興,也就沒有拒絕,看到鏡子裏那個滑稽打扮的人,忽然也高興起來,好像真的年輕了。
當然,他們原本就不老,也都活得花團錦簇,保養得宜,比幼時環境好得太多。但是人總是最捨不得小時候,哪怕再苦再難,小時候總能天真勇敢的創想未來。堅信前路無阻。
“接機的人怎麼還沒來?”白健皺起眉,有些不耐煩的看錶。
夏文殊拍拍他的手臂,“晚上就是年夜的,人家也要過年的,不用接了,我們自己坐大巴坐計程車都行。”
“隨便你。”白健撇嘴,側臉時唇角不經意彎出弧度,然後裝模作樣的打了一通不用來接機的電話。
他們在惠城一家五星酒店落腳,距離當年的三中很近,但是周圍的市容市貌已經大為改變,如果他迷失在街頭,肯定不知道這是哪裏。夏文殊原以為白健在這裏投資,又是從惠城走出去的,應該在這裏買了房子,但是白健並沒有。
“為什麼沒買處房子?”夏文殊問。
白健挑挑眉,“惠城不適合住人,住起來影響心情,不適合我治病。”
夏文殊愣了一下才想起來白健說的是什麼病,抿了唇又笑。這時前台姑娘開了間房,問夏文殊,“先生,您的身份證……”
“不用了,我和他住一間就好。”夏文殊搖了搖頭,沒有拿出身份證登記。
白健當然知道他不會登記,這所五星酒店全球連鎖,一聽名字就聯想到奢豪。他心裏樂開花,臉上什麼也沒有,只說:“我開的是大床房。”
夏文殊一笑,“大床好啊,大床才塞得下你。”
白健這回沒忍住,也樂了。
多少年前的事了,居然記到現在,說心裏沒他這人誰信?既然心裏有他這個人,那就可以進入下一步了。
這家酒店的大床房的確大,並不是標準的大床房,而是類似套間,卻的確只有一張床。這張床對着浴室,浴室並沒有浴簾,只有一望到底的玻璃隔斷。比較獵奇的歐式設計。
正符合白健獵奇的需求。
“熱死了,我先洗澡。”他一進門就開始脫衣扒褲,走進浴室時已經是光溜溜一身。赤身**對身材是最大的考驗,他顯然有着先天優勢,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肌肉均勻,上身短□長。
這條長腿並沒有被浴缸遮蓋,它的主人使用淋浴,水流跋涉而過,肉色的肌理顯得堅韌又曖昧。
但是任憑白健表演得花枝招展,他唯一的觀眾始終沒有一句喝彩,甚至連一個讚賞的眼光都沒有給他——夏文殊手持遙控器,在之前哄白健的過程中,他放棄了帶公事上路的權利,所以他在看電視。
白健無法容忍自己的魅力還不如一部肥皂劇,他想衝出去把人按在身下狠狠教育一回什麼叫做審美,但是臨到頭他忍住了。小不忍則亂大謀,他都忍了這麼久了,可不是為了只爽一回的。
他的耐性和利益的多寡成正比。
“文殊,我%¥#a¥#a……&*”白健隔着浴室那面大玻璃牆跟外頭的人說話,聲音原本就不大,隔着玻璃之後的音效就可想而知了。
聽不清的人都會去看說話的人,夏文殊也是這樣,然後就看到了某人仰頭挺胸以及流暢的人魚線……
“你……你說什麼?”
“我%¥#a¥#a……&*”
“……”
白健不耐煩了,一開浴室門,冷冷看着夏文殊,“進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