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張舒雲
“這件碎花小洋裝和闊腿褲也連同之前的全部打包吧。”
“好的,先生,您一共消費是五萬三千兩百元,刷卡還是現金?”
“刷卡!”
陳澤將銀行卡遞給對方,並問道:
“結完賬之後,直接幫我送到住處,我就住在......”
“好的沒問題先生,你卡中餘額還剩......1046.12萬元,您查收,這是收據。”
幾個銷售看到賬戶餘額的一串零的時候,都驚掉了下巴。
“先生,這是我們店的會員卡,您下次消費可以享受九折優惠。”一名女銷售機靈地附贈一張會員卡。
陳澤接過會員卡,出了專賣店。
自己可以穿地差一點,但家人當然要穿好的。
逛了好幾家店,終於湊齊了肖紅想要的《廬山戀》中的女主服飾,順便也給家裏人買了一些衣服,好不容易來港城一趟。
很多衣服的款式都是大陸沒有的,大陸的款式跟香江相比是有滯后性。
像喇叭褲,如今在大陸是年輕人時尚的代名詞,在平均工資不到三十元的大陸,賣到25元一條,備受年輕人追捧。
喇叭褲早在五六十年代便在美國出現,兩三年前在香江大火,大陸開始流行喇叭褲,很大程度還是因為80年上映的《廬山戀》開啟的,滯后了兩三年。
......
“陳先生,您的香江永久居住證已經辦理好了,請問您什麼時候方便來取,或者我們郵寄到您的住處。”
陳澤聽到這裏,知道是自己的永居證下來了。
香江的身份證分為“香江永久性居民身份證”和“香江居民身份證”。
持有永居證的公民,享有在香江的全面權利和福利,包括?選舉權、?被選舉權、?社會福利、?醫療教育等各方面的權益。
而香江居民身份證,則是香江政府頒發給非永久居民的身份證明文件。
通常是?臨時居民、?外籍人士或者持有其他類型?居留權的人士,雖然可以在香江合法居住和工作,但在一些權益上可能受到限制,如不能參與某些政治活動或享受某些社會福利等。
陳澤之前使用的一直是臨時簽證,有限定的時間,超過時間不離開,可能會被驅逐出境。
“好的我知道了,下午我會到你們事務所一趟的!”
“好的,陳先生。”
陳澤掛斷電話,自嘲道:
“我這也算是第一批潤人了?”
“不過現在戶籍還沒有聯網,相當於多了張綠卡,身份可以隨意切換。”
“只是沒想到這麼容易就辦下來了,不到一周,人都未到,真是有錢能使鬼推磨。”
1980年10月以前,為了對抗社會主義陣營,港英政府頒佈了“抵壘政策”。
抵壘是棒球用語,意指球員只要能及時碰及壘,即不會出局。
內地非法入境者若偷渡進香江后,成功抵達市區,便可成為香江合法居民居留香港;若非法入境者在邊境禁區被執法人員截獲,則會被遣返內地。
很多廣東、胡建老表晚上坐小船出發,清晨跑早操,一切順利的話,中午之前便能排隊領到身份證,吃上救濟餐,並喊上一句“兄弟們!又要到飯啦!”
當然,運氣不好的......
十月以後,由於香江人口超過承載負荷,大陸政策轉變,大陸倒向西方陣營等種種原因,港英政府取消了執行已久的抵壘政策,所有到港的偷渡客,都會被依法遣返回大陸。
有點像後世思密達與太陽王......
自此抵壘政策取消后,大陸偷渡者再想獲得香江戶口,便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香江政府為了防止偷渡,在各個關口設有警備人員,並特赦一條規定:凡是有人抓到偷渡者,都可以到當地部門領取一筆獎金。
許多偷渡者經過千辛萬苦,九死一生,終於到港,結果剛一上岸便被遣返,而一旦被遣返,隨後迎接他們的是嘿嘿嘿.......
陳澤很不巧,到港的時候,政策剛剛取消,不過因為不着急,他便沒有去辦理,也是最近收到了政府部門的通知,他才託人花了兩萬港元辦理了永居證。
“只能說不愧是資本主義世界,錢是最好的通行證。”
下午,陳澤看着手中的一袋各種證件,從方便出入內地的港澳通行證,到看病需要用到的證件......香江公民日常用到的各種證件齊全,就差沒有附贈一張公交卡了!
“真是貼心啊!這錢花的值!回頭幫肖紅辦證也可以考慮這家事務所!”
他自己的香江身份並不是有很大用,只是為了在港時行動方便,之後的投資建廠還是要肖紅出面,他本身並不會出面。
......
京城,
水木大學,物理系辦公室,
辦公室一眾老師熱心地關心着辦公室單身大齡青年李雲的終身大事。
八十年代的大學還不是後世辦公室找不到幾個人,老師們都出去“搞事業”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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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眾老師們聚在辦公室,討論着相親的事,幫忙出謀劃策。
再這個年代,很多人的婚姻大事,都是單位同事介紹成的,每個單位都有一大堆上了歲數的熱心人熱衷於當媒婆,牽線搭橋,這種互相知根知底的關係,比起後世的相親網站,靠譜了不知道多少。
大家也都是真心實意,成了親上加親,收穫月老的好名聲,皆大歡喜,不成了也沒什麼,多年後也能成為一件同事之間的趣事。
而李雲作為大齡剩男,在一群老年人的辦公室,可謂是香餑餑,辦公室一眾老同事沒少為他的事操心,走個親戚遇到個漂亮姑娘,都會想到他。
“小李啊,你年紀也不小了,確實該考慮考慮了,我想你這麼大年紀,我家老二都會滿地跑了。”
戴眼鏡的中年女性是學院領導,系裏面的老主任,一副和藹模樣,苦口的婆心的勸導。
另一名男性老師說道:
“是啊,李老師,有沒有打算,見一下也好,我覺得這個就挺不錯的,你嬸子把你的情況跟人說了,人家也挺相中你。”
“人知根知底,是我家你嬸子遠房表妹家的閨女。”
“女方家裏情況也不錯,他爸爸是紡織二廠的廠長,媽媽也是幹部,學歷雖然低了點,但也是光榮的人民教師,教小學的會照顧人,照顧孩子,將來有了小孩......”
另一名挺着大肚子的中年女教師也說道:
“葛老師介紹這個條件是挺好,不過咱們李老師條件也不差,家裏有院子打京城都找不到,而且這年頭都開放了,也不講究出身了......”
要是早三年,李雲的成分,跟不會有人介紹幹部子女給他,躲都來不及,不過時代畢竟不一樣了,大家也感受出來了,思想再一步步轉變。
“多看看才有機會嗎,你看咱們辦公室年輕人不多,學校里年輕人能出國的都走了,窩邊草都沒有,還是得向外面看看,年輕人嘛,聊聊說不定就有緣分了。”
“我也覺得這個就不錯,小李啊,你不妨見見,萬一就看對眼了!”
“是啊,我跟我們家那口子就是,以前都沒見過面,也是聽親戚介紹,見了一面,然後就成了,現在不也挺好。”
“是啊,都是這麼過來的,咱們是提倡自由戀愛,可也沒說相親認識的就不是自由戀愛了,不行了再讓我家你嬸子給你介紹......”
......
在一眾同事的規勸下,李雲最終無奈同意。
他對結婚的事很隨心,並沒有像同齡人一樣迫切,而且兄弟四個裏面,現在也只有三哥結婚了,大哥和二哥也都還沒有結婚。
大哥和二哥都不急,他也不急,況且還有在港城的母親,最近又收到港城的來信......
“張老師,沒有您的信!”
“小劉師傅,你再找找,是不是忘下邊了!”
“真沒有!張老師我都看過了,今兒個您這院兒就沒美國的信,哪天有您的信,我一定第一時間,不吃飯也給您送過來!”
來到宿舍樓下,李雲再次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打扮得越來越時尚,但臉色似乎卻越來越沒有生氣。
沒有交談,擦肩而過,彼此並不相識,甚至沒有說過一句話。
“過年了也不敢回去,怕債主討債。”
“你說的是樓下那個女的?”
“除了她還能有誰?你注意她臉色了嗎?照我看啊,她精神多少有點不正常了!哪天一個想不開,可能就去了,我們街道前些年有個女的,就是這樣,倆人知青認識的,男的出國,一去不回。”
......
李雲回到宿舍,開門的時候,聽見隔壁宿舍幾個討論的話。
愣了愣!
回想起剛才看到的漂亮女人,那雙已經毫無生機的美麗眼睛,站在門口發了會兒呆。
心中有些難過!
他說不出這是什麼樣的心情,也說不出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心情。
是對對方悲慘遭遇的同情?
亦或者是對一條即將逝去的鮮活生命的惋惜?
又或者是......可自己並未與對方有過任何接觸,甚至沒有說過話!
晚上,李雲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無數次從噩夢中驚醒,驚醒后是無盡的後悔、絕望。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產生這樣的情緒。
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他想了一夜。
......
次日,李雲找到了二哥,幫忙打聽對方到底欠的多少錢。
而王小海憑藉著在黑白兩道的關係,不但打聽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而且還幫忙把錢直接給還上了。
“喏,這個就是欠條字據了,收好!”
王小海將一個按有紅色手印的一萬元借條遞給了李雲,並說道:
“是海淀的那幫人,我讓人打聽了一下,一共是欠了兩萬多,裏面一半兒多都是利息,畢竟欠了又三年了,利息倒是也不算高。”
“我花了5000塊買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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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我估計真實情況可能連5000都不會有,那幫人精得很,從不做賠錢的買賣,哪裏會給出國的人放一萬多的債,肯定是那小子跑的時候急需用錢,九進十三出,拿個三四千,寫了個一萬的字據,拍拍屁股走人,讓那女得自己慢慢還。”
李雲聽了這話,沒有什麼反應,並沒有對那個男人表現出嫉惡如仇的表情,可能只是看慣了這種事情,已經麻木了吧。
李雲接過欠條,撕碎扔進了垃圾桶。
“二哥,這事兒真是謝謝你了!”
“哈哈,謝什麼?不過,5000塊錢的欠條,你就這樣撕了?你真不準備跟對方說?想做個好人?”
王小海本來想看看後續感天動地,以身相許的動人場面,沒想到李雲直接將欠條給撕了。
“小雲兒啊,聽哥一句勸,舔狗是沒有好下場的。”
王小海說出了大哥陳澤的經典名言,“走個好人”“好人卡”“舔狗”“綠茶”......這些奇怪的詞,都是他中學時候追鄰班女孩兒時大哥跟他說的,當時不理解,現在深有感觸。
“沒有,我只是想幫對方一個忙,馬上就要過年了,不能回家也挺可憐的,並沒有其他意思。”
“真要拿着欠條找到人家,那不就成了要挾嗎?”
王小海拍了拍李雲的肩膀:
“隨你怎麼想,不過你可要抓緊了,你二哥我過完年就結婚了,老三家三胎馬上就出來了,大哥和嫂子估計也快樂,就剩你了!”
......
海淀,某四合院,一群頑主在裏面說說笑笑,吃吃喝喝。
從外面走來一個打扮精緻的女人,面無血色,一邊逃避周圍貪婪地目光,一邊小心翼翼地來到打頭的橫肉頑主面前,掏出褶皺的四十元工資。
“這是我這個月的工資,剩下的錢我會慢慢還你們的。”
女人說這句話的時候,心中很沒有底氣,她知道自己的這筆錢連償還利息都不夠,可如果不每月拿出這麼一筆錢,不僅是家裏,對方甚至威脅要到學校鬧事。
雖然自己在學校的名聲已經很不好了,但那裏依舊是她能夠維生的唯一凈土,她不希望同事、學生也用奇怪的目光看着機子。
滿臉橫肉的頑主在打牌,像是並沒有注意到女人,將女人晾在一旁,直到將手中的牌出完輸掉牌局,才晦氣地說道:
“瑪德,真晦氣,你小子今天走了狗屎運,晚上請客不要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