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你是五中老大,那我是誰?
五中是一群在衚衕里輾轉的學校。
從1928年建校時的最初校址,朝內后炒麵衚衕13號。
到1930年第一次搬遷至,安內方家衚衕6號,也就是前清循郡王府舊宅。
再到1946年春遷至東四北大街326號。
可以說建校三十來年,就一直沒搬離出衚衕過。
五中校舍由於地處城內居民區之中,校園不大,由4座教學樓組成4座教學樓的中間是個有4個籃球場大的操場,特別是學校大門正好位於校園的東南角,使得整個校園猶如一座老北京大四合院。
初三(1)班,教室。
課間教室里沒多少人,同學們都去操場上玩了。
教室里半人高的煤火爐子還在呼哧呼哧燃燒着。
冬天的教室里沒有暖氣,都燒煤火爐子,同學們按小組輪流值班,早晨提前到校和校工一起生爐子。
課間,值班的同學會將底下燒完的煤火掏出來,填上新的。
課間教室里的窗戶會打開,這是為了防止一氧化碳中毒。
這也是課間教室里沒人的重要原因之一。
冬日冷冷的寒風,摻雜着新煤燃燒的難聞氣味兒,也實在沒幾個人能在教室呆下去。
“呦呵,大情聖!還在寫着呢?”
李紅兵聽見身後的動靜,眼疾手快將紙蓋上。
不過,在看到是自己朋友后,長舒了一口氣。
“你小子,嚇我一跳,踏馬找死是吧!趕緊滾!”
說著,李紅兵抄起桌子上的書,就朝身後的小夥子砸去。
身後的小夥子急忙躲閃,但卻也沒生氣,顯然兩人的關係很熟。
“別鬧!有正事兒。”
李紅兵看哥們兒嚴肅的表情,問道,
“什麼正事兒?”
“有人找你!”
“哦?誰找我?"
“你猜猜!”
“哦?是北街衚衕的幾個王八蛋?”
李紅兵想了想,他最近挺收斂的,沒招惹過誰啊,除了上次去女二中遇見的幾個調戲陳紅的北街混子。
五中是男校,女二中是女校,兩個學校是友好學校,從五十年代開始就是了,雙方經常一起舉辦活動。
“不是!”
“不是?那是二中的幾個熊貨?”
二中離五中很近,兩個學校的學生經常發生衝突。
“也不是!”
“也不是?那能是誰?我最近也沒得罪什麼人啊!”
李紅兵更加好奇了,有人找他?平日裏除了校外那幫混子,和找他事兒外校學生,還能有誰找他。
“你肯定想不到是誰,我要不跟你說,你猜一輩子你也想不到!”
五中大門是灰色砂石磚砌成的一座圓拱型大門。
門上是莊嚴醒目的“燕京第五中學”6個紅色大字。
此時,大門口,一個小孩子在門口焦急地徘徊。
突然,他看到大門口出現一個熟悉的面孔。
是一個皮膚黝黑,身材精瘦,黑眼睛炯炯有神的少年人。
少年人滿臉驚喜地跑到大門口,
“陳澤,你怎麼來啦?”
見終於等到了自己要等的人。
陳澤瞬間戲精上身,眼淚醞釀三秒,便淚如雨下。
“李紅兵,我被人打啦!”
眼淚混合著來時候抹在臉上的土,泥水混合物被小手在臉上一抹,瞬間像是哭花了小臉。
“你等着!”
李紅兵見狀二話沒說,轉身回到了校內。
七八分鐘后,李紅兵身後跟着一群和他年齡差不多的少年,一群人齊齊翻牆而出。
而後簇擁着陳澤,浩浩蕩蕩地向紅星小學方向殺去。
學前班上午只有三節課,他翻牆出校的時候,已經是第二節下課了。
喊人,等人,一路上又浪費這麼長時間,這時候估計都快放學了。
陳澤走在前面,心中着急。
好不容易的才請來的幫手,要是撲了個空,那就不好了。
白白浪費二姐的人情。
雖然二姐還不知道,但知道后一定會給自己撕爛的!
“紅兵哥,咱走快點,快下課了。”
李紅兵沒說什麼,招呼身後的弟兄加快腳步。
一群人快馬加鞭,沖紅星小學殺去。
然而,沒想到,還是來晚了一步,一行人來到學校門口,已是空空如也。
學前班早已放學,校門口沒有一個人,紅色的學校鐵大門又重新被鎖上。
校園裏重新恢復了寧靜,有的只有朗朗讀書聲。
“陳澤,人呢?”
李紅兵和身後的哥們問陳澤。
陳澤也很無奈,緊趕慢趕還是慢了一步。
“不知道,應該來晚了,都走——”
陳澤正在思考怎麼辦的時候。
突然,他看見不遠處的衚衕口有一個熟悉的腦袋探出。
那人顯然也看到了他,沖他揮手,而後興奮向他這邊跑來,
“澤哥,澤哥!”
來人真是小個子李肖。
李肖狂奔至眾人面前,氣喘吁吁地說道,
“澤哥,快去,快去救小海哥,小海哥他被梁勇他們抓住了。”
“什麼?”
陳澤震驚道,
“我不是跟他說,讓他不要出來嗎?在學校等着我。”
“小海哥他看大門快關了,外面又沒人,所以......沒想到梁勇他們藏在衚衕里,小海哥一出來就被他們抓住了!”
“那他們現在在哪兒?你快帶我們去!”
陳澤心中焦急萬分,小海也算是他穿越以來的第一個朋友,要是真是有什麼三長兩短......
“我知道在哪裏,這邊,我看見架着小海哥往這邊走了。”
一群人跟在李肖身後,馬不停蹄地往事發地趕去。
沒拐兩個彎兒,就聽見王小海的慘叫聲。
“你踏馬說不說?陳澤到底去哪兒了?”
“我不說,我不說,你們今天就算打死我,我也不說,啊——,嗚嗚嗚~”
“嗚嗚嗚~”
“嗚嗚嗚~我不說!!!”
當陳澤一行人趕到的時候,正看見小胖被兩個初中生架着胳膊,另一個虎背熊腰發育過早的初中生,狠狠踹小胖的肚子。
而小胖正哭得稀里嘩啦,淚泗橫流。
“住手!”
“住手!”
......
小胖子被一個少年大漢痛毆,且拳拳到肉。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下手之人是真狠,沒有一點手下留情,是真的往死里打。
一個大人這樣打一個四五歲的孩子,還用全力,這樣的場景就連李紅兵都看不下去了。
連忙制止。
而另一邊,聽見有人過來,另一幫人,也暫時收手,向衚衕拐角望去。
兇相少年看見來人是一個小孩帶着一群比自己這邊還多的同齡人。
瞬間警惕起來。
眼看勢不均,力不敵,形勢已然逆轉,幾人心裏都打起了退堂鼓。
兇相少年和梁勇各自領着小弟,開始不自覺地往後退。
但身後是死胡同,沒退兩步就退無可退。
當初為了堵小胖子選擇的風水寶地,不料轉眼就變成了坑殺自己的絕路。
眼見是走不來了,梁勇一番也準備豁出去搏一搏。
狀況一時有些劍拔弩張!
對峙的雙方,互相打量起對方。
“國強,守好巷子口,別讓這幾個孫子出去。”
李紅兵讓人分散開,把巷子口堵住。
自己則打量着對面的幾個人。
“對面的,是混哪條道兒的?不妨報個名號,也讓我們見識見識。”
李紅兵盯着對面帶頭的少年,是感覺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裏見過。
而對面粗糙少年對上他的視線,眼神躲閃,似乎有些怕被記住。
李紅兵轉頭問身邊的小弟,
“對面那人有點眼熟,你們誰認識?”
小弟裏面立即有人開口,顯然是早已認出對面的人了。
“認識,認識,兵哥,對面那個是梁虎。”
“梁虎?”
李紅兵面露疑惑,顯然沒想起這個人。
身後的人提醒道,
“哥,梁虎,咱們學校二(2)班的老大。”
那人又提醒道,
“就是上次放話要找你事兒,被四哥收拾的那個。”
說到這裏,李紅兵終於想起了梁虎是誰。
身為二中老大的他,總是少不了想借他上位的挑戰者,對此他也不能記住每一個人。
正在雙方大人試探對方底細的時候,梁勇卻不合時宜地突然站了出來,一臉囂張地指着李紅兵一行人說道,
“你們踏馬知道我哥是誰嗎?就來多管閑事兒?”
李紅兵裝作一臉茫然地搖搖頭,同時看向身後,身後的人也一齊搖頭,裝作不認識,
“不知道!你哥是誰啊?”
同時打趣地把目光掃向梁勇的大哥梁虎。
梁虎的臉色此時已經很難看了。
梁勇渾然不覺,依舊牛逼轟轟地豎著大拇指,驕傲地仰着脖子。
“我哥是五中老大!五中老大知道嗎?”
“我告訴你們,我不管你們和陳澤什麼關係,識相點兒,別踏馬多管閑事!”
“我就給你們三秒鐘,趕緊滾蛋!”
“否則的話——”
李紅兵調侃道,“否則會怎麼樣?”
“否則的話,讓你們吃不了兜着走!”
李紅兵以及身後的人哈哈大笑。
“你們踏馬的笑什麼?”
梁勇感覺氣氛有些奇怪,回頭看了看,怎麼自己這邊都不說話?
“沒笑什麼,小子你說完了吧!”
“說完啦!”
梁勇聽到這話,更是有點摸不着頭腦。
“那你知道我是誰嗎?”
“你是誰啊?”
“那你問問你哥我是誰!我覺得他應該認識我。”
梁勇回過頭,發現自己親哥的臉色漲紅,像是吃了翔一樣難看,正向詢問,
“pia——”
在梁勇疑惑的目光里,突然一個巴掌扇了過來,狠狠地打在了他的臉上。
梁勇震驚了,一臉不解。
“哥!你怎麼——”
“pia——”又是一巴掌。
打他的正是他親哥。
他不理解,他請大哥來幫自己,自己大哥怎麼反而給了自己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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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虎此時心裏已經後悔極了,恨死自己弟弟。
本來以為只是一場小孩子間的打鬧,他帶兩個人收拾一頓就好了。
沒想到居然遇到了李紅兵,可真是李鬼遇到李逵。
李紅兵的手段他有所耳聞,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在這個年代,能在學校里稱王稱霸的,不僅僅要有不要命的勇氣,還要有過硬的背景。
梁虎充其量只是擁有一半的勇氣,而李紅兵則是都有。
李紅兵的父親是東城區,分局的副局長。
這件事很多人都不知道,但在五中校霸小圈子內卻是半公開的秘密。
分區副局,這個職位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副處級別,在處長遍地走的京城,根本不算什麼,連牌桌都上不了。
但對於像梁虎這樣普通家庭的學生來說,這個背景就不是一般硬的了。
至少絕大多數人都是惹不起的。
畢竟,住在京城的八百多萬人里,絕大多數還都是普通人。
也正是有這麼一層關係,同樣是打架,別人動不動就會進去,而李紅兵卻總能安然無恙。
當然,李紅兵被他爹拿着鞭子吊起來抽打,磨磨皮的事情,旁人是不知道的。
梁虎心中懷着忐忑,小心翼翼地走到李紅兵面前,低着頭。
此刻的梁虎全然沒了剛剛痛毆小學生的邪魅兇相,一臉惴惴不安,像是一個犯錯的孩子,
“兵哥!對不起!”
“我真的不知道你——”
“Duang!”
在梁勇震驚的目光里,已經卑微道歉、低頭認錯的大哥,居然還被人一腳踹翻在地。
“你TM放開我哥!”
“TM的,你們放開我!”
“放開我哥!”
梁勇瘋狂地想要衝過來,卻被幾個小弟拉住。
眼睜睜看着自己大哥被踹倒在地,被人侮辱。
這一幕,直接震碎了梁勇的三觀,也徹底粉碎了大哥梁虎在他心目中偉岸的形象。
而“施暴者”的李紅兵卻全然沒有施暴者的覺悟,也沒有對被施暴者的同情。
有些人現在看起來可憐,只是因為碰到了自己。
如果換做其他人,這些人渣不知道會囂張到哪裏去。
這就像是落馬後的貪官,痛哭流涕,悔不當初;落網后的犯人,兩股顫顫,跪地求饒。
犯錯的時候不悔改,落馬了卻幡然醒悟。
說白了還是被抓的緣故,如果重來一次,這些人明知結果,依舊會鋌而走險。
“我弟弟的朋友被你們打傷了,你們湊夠一百塊錢,算是作為醫療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