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她真的瘋了
整層樓的佈局其實很簡單,一個游泳池,一個套間,一個辦公室,還有一個小型的室內高爾夫球場。
曾經我們在那個小型高爾夫球場的草坪下,翻出來一千萬的現金。
所以,這裏我很熟。有個穿西裝的年輕人坐在電梯對面,看到我,趕緊站了起來,“江隊,您來了!”
我不認識他,只是最近好像認識我的人很多。
我點點頭,“我是來見你們董事長的!還有就是,我已經不是隊長了。你可以喊我江先生!”
“哦!好的!這邊請!”
說完,帶着我穿過一條純大理石的過道,來到了一扇巨型紅木拱門前,輕輕的敲了兩下,然後推開,請我進去。
我走了進去,這個辦公室似乎沒怎麼大動過,傳說中價值百萬的水晶吊燈還是那一盞,西牆整面的浴缸里,銀龍還是四條,只不過長大了許多。
一個魁梧的中年男子,黑色中山裝負手而立,正站在落地窗前,背對着我,悠然發聲,“江隊,這裏沒怎麼變吧?”
聲音聽得有幾分熟,但是不那麼確定,“沒怎麼變!”
中年人嘆了口氣,“只是物是人非啊!”
他感慨他的,而我不是來聽他感慨的,“按曉強那邊論,我得喊您一聲叔!謝謝叔給我這個機會!”
他唏噓不已,自顧自說話,像是沒有聽到我的巴結一樣,“曾經的你來這裏意氣風發,翻箱倒櫃,毫無顧忌!如今的你再來這裏,謹小慎微,委曲求全,還得攀親諂媚!這不是物是人非是什麼?”
他似乎很了解我。我似乎也聽出來他是誰了。
所以,我不再說話。如果他就是為了奚落我一頓的話,我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我很喜歡將心比心!
他對我沉默似乎不是很高興,“你得回答我的問題!”
我只是看着他,還是不說話,不回答。
他終於拗不過我,主動轉身。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曾經讓我無比的印象深刻。果然是他!
我忍不住發聲,“原來是你!”
男子穿的是扳正的中山裝,皮鞋鋥亮,很是懷舊的風格,大概是他以為這樣的穿着打扮,讓他儒雅許多吧?
可是那眉宇之間掩飾不住的淚氣,足以說明他的過往,絕非良善!
男子微微一笑,“沒想到吧!風水輪流轉了!”
我搖搖頭,“確實沒想到!你現在是這裏的老闆?”
“對啊!”
我不由得點頭,“這麼說,周曉強的女朋友雨桐,全名叫林雨桐了?”
我只知道周曉強的女朋友叫雨桐,沒有關心過她姓什麼,眼前這個男人叫林東,他們既然是父女,那就應該都姓林。
“沒錯!”
我笑笑,“當初審你的時候,我有很過份嗎?”
“當初你使盡百般手段,差點就把我屈打成招了!”
我搖搖頭“我的職業生涯中,從不刑訊逼供!”
“那倒是真的!可是兩天兩夜不讓我睡覺,車輪審訊,外加長期十六度的低溫環境,跟刑訊有什麼區別?”
我點點頭,“6.24專案組裏受害人的記錄口供堆起來,足足三米多高!職責所在,你是清白的!你就得理解我們破案心切的心情!”
“正因為我是清白的,所以我才理解不了!”
“所以呢?”
“所以,聽說你被開除了,戒酒十年的我,昨晚喝了一整瓶茅台........”
林東是一個礦山老闆,有一座可以開採大理石的山。當初他和624專案里的首惡洪四毛每個月都有經濟往來,且數額巨大。而洪四毛當初非法獲利至少過億,最終搜出來的房產和現金不過三千萬,我們懷疑大部分的贓款轉移到了林東這裏,可是當時洪四毛在逃,林東一口咬定那些數額巨大的經濟往來,是在洪四毛開設的地下賭場裏的輸贏走賬。
我們只好上手段審訊他。後來洪四毛在媽閣機場被抓捕歸案后,洪四毛的口供證明了林東說的是實話,那些錢確實是賭場輸贏。證明了林東的清白,就把他給放了。
確實,有過分!他有氣,應該!
我只好苦笑,“算了,告辭!”
說完,要轉身。
林東喊住了我,“江隊,據周曉強說,你買房子的首付都是到處借的,你現在每個月的房貸就是八千多,還有你遠在農村的父母每個月至少要兩千的生活費,這個時候吧,我勸你別走,勸你給金錢低頭!”
我深呼吸一口,再度轉身,看着他那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還有與之不匹配的眉宇間的淚氣,“什麼意思?”
他微微一笑,“是這樣的!你要是來我這上班,我給你兩萬一個月!”
“你這是以德報怨!還是睚眥必報?”
“隨你怎麼想!大丈夫能屈能伸!對吧?”
我搖搖頭,“你就直說要怎麼羞辱我,才好出你心頭的惡氣吧?”
林東還是微微一笑,“兩萬一個月!我可以保證以你的條件,在文州找不到這麼高薪的工作!這是誘餌!你要吃下去,我才會告訴你我會怎麼羞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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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周曉強給我介紹的工作,是因為我的背景。如今看來,就是林東單純的想要報復我。
“我不上鉤呢?”
林東有些可憐的看着我,“以前你身穿虎皮的時候,是體會不到世情險惡的!如今你沒了官身,你就應該放下身段,好好的領略下世道艱難!”
我點點頭,“你這麼熱心的勸解我!看得出來,你真的很想出那口惡氣!”
“當然!”林東毫不掩飾眼中的熱烈,“說實話,我盼這一天很久了!”
我沒有多想,我需要錢,他需要出氣。朗朗乾坤,我不認為他敢把我怎麼樣,“具體要我幹什麼?你知道我的原則!”
“當然勞動最光榮!月薪兩萬,簽訂正式勞務合同!正常的每天八小時工作時間!五險一金都給你買足!放心,我一直都是個合法商人!犯法的事情我絕對不會做!只是現在我有錢,你缺錢!我拿錢買你的尊嚴,順順我的氣而已........”
他真的是坦白!坦白得不像是心胸狹窄的那類人,更像是快意恩仇的江湖人!
他甚至早就準備好了合同,扔給了我,“你看看,知道你是過過法考的人,合同有什麼陷阱,瞞不過你........”
我接過來,仔細的審閱了一遍,確實沒有任何問題。唯一的問題,這麼優厚的待遇,並沒有指明我要做什麼。
當然要問清楚,“具體讓我幹什麼?”
他鬼魅一笑,“香格里拉KTV的廁所保潔!就是讓你去掃廁所.........”
在林東看來,讓我這個曾經的隊長,去掃廁所,是一種羞辱!
大了說,職業不分高低貴賤!俗了說,廁所的味道難聞,可是鈔票味道很怡人!特別是對於我這樣極度缺錢的人而言,且吃過很多苦的人而言,這根本算不上羞辱!
他氣順了,我賺錢了,兩全其美!
我知道有那麼一天一定會這麼想,一定會妥協,一定會委曲求全。就像韓信受胯下之辱那樣,像勾踐卧薪嘗膽那樣。
可是現在的我很茫然,我不知道我這麼作賤自己,到底又是圖哪樣的未來!
所以我只是嘆了口氣,哪怕我再看不慣他得意的小人模樣,我也只能忍氣吞聲,轉身,默默離去........
他也沒有挽留,只是哈哈大笑,笑得很燦爛,且囂張........
也許,我應該轉身破口大罵他痴心妄想!
但是我並沒有那麼做,我知道我不是在做夢,我知道不久,生活的重壓之下,我肯定會折腰........
既然這樣,走到門口,我站住了,深吸了一口氣,毅然轉身,再度來到林東面前,死死的盯着他,“就是說,你今天非要用錢來羞辱我嘍?”
林東滿臉桀驁,“當然!我知道你缺錢,非常缺錢!”
我點點頭,“那我明確的告訴你,我沒那麼多的驕傲!不是不可以羞辱!只是——你給的錢不夠!”
總是要折腰,總是要讓他笑話!起碼他也算是個真小人,拿錢來羞辱我。我為什麼不成人之美,且利益最大化呢?
林東有些訝異的看着我,“江游,你沒事吧?”
我很正常,“兩萬不夠!”
林東嘖嘖稱奇,“頭一次見這麼討價還價的!好!三萬!”
我堅決的搖搖頭。
林東深呼吸,“四萬!最多了!我的錢又不是天上掉下來的!”
四萬請一個清潔工,傳出去絕對沒人信!
我搖搖頭,“你是不是覺得我這樣的人,高高在上習慣了,絕對不可能被你羞辱?我告訴你,我很正常,既然你對我這麼大的怨氣!你想出一口惡氣!想看我刷廁所,五萬吧!合同簽十年!我讓你看個夠,爽翻天!”
一個月五萬,一年六十萬,十年六百萬!我和他都會算這個賬
看着他臉色陰晴不定,我嘲諷道,“你不是吹有的是錢嗎?你不是恨我入骨么?你不是盼這一天很久了嗎?你不是想要出口惡氣嗎?這點錢你都捨不得了??林總!我還真是看不起你!沒錢別裝大方,別端着傲着,裝什麼裝.........?”
被我說得臉色鐵青的林東,緩緩的把合同遞了過來,“簽字!五萬一個月,我給!簽十年,你說的!!!!”
近乎咬牙切齒的語氣,沒有讓我半點喜悅。
人是矛盾的。我當然不想掃廁所。我這麼講價,何嘗又不是給自己一個交待,隱隱中,可能還是希望林東拒絕吧!
他答應了,那就簽唄........
.........
外面的空氣很好。因為香格里拉大廈就在這個城市最大的湖泊——莫愛湖旁。
莫愛湖是4A風景區。
青草綠樹,湖水悠悠,鳥語悅耳,花香撲面!眼前的世界如此美好,我卻無心欣賞。
這半個月,幾乎每天晚上我都要喝酒,喝到深夜,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才好睡去。
今天晚上肯定是不能喝了,今天晚上要上班,要刷廁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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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的適應能力很強。我也很清楚我即將面對的奚落,嘲笑,可是看在錢的份上,我大概率都可以忍。
五萬一個月,整個文州有幾個比我工資高的?
只是眼前的房貸馬上要到期了,僅剩的一萬塊墊付了那個女人的醫藥費,得要回來!
撥通了那個瘋子女人的電話。
我有她的電話號碼,昨晚我的手機掉了,用她的手機打通了我的電話才知道的。
瘋女人的語氣很冰冷,“誰?”
“我,江游!”
冰冷的語氣瞬間沸騰,“你在哪?你個王八蛋畜生在哪?說,你在哪?我要殺了你./........”
尖利的嚎叫,刺得的不得不從耳旁拿開手機,打開外音。
“你把我墊付的那一萬塊錢給我!”
“你說你在哪?我親自給你送去........說啊!!!!!”
誰都不想跟一個瘋子打交道,“你加我微信,轉給我就好!”
“不信,我一定要當面送給你!你說你現在在哪裏?”
她昨天可以輕易的找到我,今天卻找不到。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我給我師傅打的電話,起作用了。
也就是說,在這個面積四百平方公里,常住人口五百萬的城市,我們幾乎不可能再見,這少了很多的麻煩。
唯一的問題是,怎麼要回那墊付的一萬塊錢。
“你最好按照我說的做,要不然你知道後果的!”
“你在哪?你要多少錢我都給你,當面給你.........”
“我不會見你的,我的手機號就是我的微信號,你最好今天晚上八點前把錢還我!要不然,晚上我就把證據交給警方.........”
她直接粗暴的打斷我,“我現在就要見你,你在哪?說........說啊.........”
近乎厲吼的追問,迫使我不得不掛掉電話。
她可能真的不在乎坐牢不坐牢,她只是要見我,就是要殺我!
她真的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