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逆流之嘆

()一般情況下，你千萬不要盲目猜測別人的行動的目的。因為，你不是神，即使你再了解那個人，也不可能完全猜透他的一舉一動。——智慧與計謀女神斯特麗特·威絲德

回憶起瑪瑙鎮的種種，似乎讓卡爾的心緒又掀起了一次狂chao，他的臉上突然漾起了一片chao紅，他似乎也感覺到了這種思chao的洶湧，於是急忙拖過又一杯啤酒，猛的一口喝進去了大半。霍凱龍只能靜靜的看着卡爾，等待着他繼續把話說下去。

卡爾放下酒杯，但不知是酒勁還是思chao的原因，他臉上的紅sè並沒有稍退，不過終於伸手抹了抹嘴上掛着的泡沫，繼續把話說了下去：“老實說，一開始我就很瞧不起麗娜，因為她的舉動太過輕佻，太過隨便，太過風sao。雖然我被她的挑逗確實弄得心緒難寧，但是，我現他即使對霍兄弟你也是一般的挑逗。當我認識到她是對男人進行無差別的挑逗時，我當時的心裏，老實說，還真的鬆了一口氣。因為，我知道，那種心緒難寧只是因為我從來沒有近距離的接觸過女人而造成的，並非是因為她真的有多麼特殊。但是，那時由於大家都刻意要躲着她，所以我們離開瑪瑙鎮的時候並沒有帶上她，而這之後，我再次看到霍兄弟你與孟小姐的親密，心中不知道為什麼，也油然而生一種空虛和落寞的感覺。所以，在前往額爾納村的那段時間裏，我的注意力經常轉而留意着周圍的風吹草動，我當時還故意的告訴自己，這只是為了提高jǐng惕，來保證大家的安全，但是，現在我明確的知道，那只是我單方面的希望，也許她會偷偷的跟在我們後面，甚至會從不經意的地方跳出來，再次摟住我的脖子或腰。

“不知道是不是該算是幸運，在遇到半身人骷髏群的同時，我注意到了在一棵樹后，有一個似乎是女xìng人類的躲在那裏，我不能確定是不是她，但是，我確定有人在那裏，而且，那人的身高遠比半身人高，而且沒有參與到攻擊我們的行列中，所以，我猜想，至少那不是敵人。那時，我沒有出言喊破，是怕萬一是一個躲起來的普通旅人，貿然將其叫出來，可能反而會讓其成為半身人骷髏的目標。我想，既然那人能在那裏好好的躲着，就等到我們解決了眼前的危機再叫他吧。當然，我的內心中，也暗暗的害怕萬一將那人叫出來，卻不是她，我的心頭會有太強的失落感；而且，也更害怕萬一叫出來的確是她，會給她平添危險。

“後來，杜布來的時候，我注意那個人並沒有離開，反而還偷偷的看向我們這邊。而且，在樹林的yīn影之中，我捕捉到了那個人頭上有着一個夜光的蝴蝶形夾。那個時候，我的心中確實湧起一陣狂喜，因為那的確是她，她沒有離去，而是偷偷的跟了上來。我幾乎是強耐着xìng子，等着你與杜布打完，才出言將她叫出來。但是，沒想到，她走出來之後，仍然是對我和對霍兄弟你進行着無差別的挑逗，所以，我心中原來曾有的厭惡感與瞧不起的情緒又強烈了起來，態度上也就不由得又對她嚴厲了起來。但是，當你們大家似乎都不同意她加入的時候，我的心中的失落感卻又涌了上來，於是，我決定儘力說服你們讓她加入。但是，那個時候，我根本不知道，她真的加入了之後我又該怎麼辦。

“再後來，平原城下，石磊打傷了她，當時連我也沒想到的，我的心頭竟然湧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雖然表面上，我罵石磊的方式還是引用了騎士守則，但是，我心中明白，我那時的憤怒絕對不僅僅是石磊的做法違背了騎士守則，而更重要的是在於，他打傷了對我來說絕對不可以打傷的人。而且，就在這之後，我驚訝的現，麗娜除了我之外，不再挑逗任何其他的男人了。既不再挑逗你，對杜布和傑夫這樣同樣英俊威武的男子也從未有過任何挑逗。我暗暗的分析，也許，這正是她的作戰手段也說不定，對她瞄準範圍內的男人進行無差別的挑逗，看看誰會響應她，她就最後和誰走在一起。當時，你雖然與孟小姐吵了一架，但是，這之後，你們的感情反而更深了一步，也許麗娜看出想在你們中間插足應該是一件過於困難的事情了，所以從那時起就完全轉向了我。

“也許要你說的話，你會對我說這是一件好事，我當時也曾經這樣對自己說過。但是，麗娜被蟲族打傷之後，隨着我幾乎瘋狂般想要救她的舉動，將我們兩個人的距離完全拉近的同時，我反而想到了另外一件可怕的事情。”說到這裏，卡爾停頓了一下，又喝了一口啤酒。霍凱龍此時聽得入神，被卡爾的一個停頓，吸引的不由得脫口問道：“是什麼可怕的事情呢？”

卡爾放下酒杯，繼續說道：“我在想，在她過去1o年的流亡生涯中，有沒有做過與這段時間裏類似的事情呢？畢竟，我與她認識，往儘可能多里計算到今天也不過才9天的時間，她也只告訴過我們，她曾經喜歡過她的大師兄，但是，由於她的大師兄喜歡馮敏孜，對她只是當妹妹看，所以，兩個人之前並沒有什麼實質xìng的感情產生。而在她的大師兄死後，她就進入了長達1o年之久的流亡生涯。而在這1o年中，以她的職業，我想她必定是混跡在社會的底層。那麼，這1o年間，她有沒有挑逗過其他的男人，有沒有和其他的男人確立過感情，甚至於，我最害怕的是，她有沒有和其他的男人生過……不該……生的事情……

“想到這一層，我又仔細的回想了她的一舉一動，回想起了她的輕佻，她的放蕩，還有她的言辭，似乎在她的眼中，與隨便一個男人上床只是與喝水吃飯一樣普通的事情。而且，在計殺馮敏孜的時候，她對於霍兄弟你所做出的舉動似乎也是同樣的不在乎。就說那件事吧，想想那之後，霍兄弟你是什麼樣的反應，表情極其尷尬而慌張的趕緊整理好衣服，而她則完全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生過一樣。雖然，我確信，那件事中，你與她的確並沒有過什麼，但是，她的態度與反應卻不由得令我一而再，再而三的猶疑。

“而且，除了這件事之外，還有其他的事情也讓我不由得猶豫不決。也許她畢竟是崇尚混亂的盜賊吧，又也許她畢竟在社會的底層混跡了太長的時間了吧，她對許多事的處理方式都帶着濃重的黑暗sè彩。比如說，就拿傅影彤的事情來說吧，你當時已經決定放她走了，可她偏偏要說，就算要放她走，也必須要留下她一條胳膊。這種言辭和行為方式，與騎士守則是格格不入的，甚至是根本衝突的。聽到她說了這句話后，我的心裏糾結得非常厲害。我不知道，作為騎士的我到底能不能和她好好相處，到底該怎麼樣和她相處，我喜歡上她到底是應該還是不應該。甚至於，我在懷疑，我對她的感情到底是不是可以稱得上愛，而或者，只是我被她的挑逗而激的一時衝動，我……”說到這裏，卡爾似乎又說不下去，他只好停了下來，抓起啤酒，放在嘴邊努力呷了一口，但是，卻沒有喝下去多少，很多的啤酒都從他的嘴邊流了出來。

喝過啤酒之後，從來都是一本正經的卡爾的臉上竟然漸漸的浮現出了一種頹廢的神情，足見此刻他內心的糾結之甚。霍凱龍看着卡爾的表情，思忖了一會兒，然後說道：“卡爾，原來，你很在乎女人之前的經歷啊。”卡爾怔怔的看了霍凱龍一眼，反問道：“難道，你不在乎嗎？你不是在瑪瑙鎮的時候，曾經很不滿的問過我，問這裏的女人難道都是那樣的作風嗎？”霍凱龍記得自己的確問過這樣的話，他點點頭道：“是的，我也在乎。嗯，我不知道別人怎麼樣，我自己非常在乎這樣的事情。”卡爾的臉上肌肉抽搐了一下，艱難的說道：“那就是了，我……實在是不希望，這樣的事情，也會曾經有人與我分享。霍兄弟，你知道我為什麼離開伊貝斯王國向東行進嗎？”霍凱龍老實的回答道：“我當然不知道。不過……我想……不會是與這方面事情有關吧？”

卡爾點點頭，說道：“是的，的確是與這方面事情有關。因為，伊貝斯王國的風氣極為開放，無論婚前還是婚後，人們都會胡亂的進行那些事情，似乎……在人們的意識中，婚姻與xìng是毫無關係的兩件事情。甚至於，到了後來，在男人與男人之間，女人與女人之間，也開始產生了一系列說不清道不明的事情，並且愈演愈烈。其實，在加入王國騎士團之前，我在伊貝斯王國接受的教育就是騎士教育，因為我的父親就是一名騎士。而在騎士守則中，對騎士的婚姻與xìng有着嚴格的約束，因為，既然神以秩序規定了所有的高等智慧生命都以婚姻的形式組織家庭，延續種族，那就理應不容許任何人以任何理由，用任何方式在婚姻之外，進行莫名其妙的xìng活動。

“我的父親對騎士守則的遵從程度是遠勝於我的，他對於伊貝斯王國的這種混亂的社會風氣，感到極為傷感。他曾對我說過，表面上，第二次龍神戰爭中，龍向神挑戰對大6的控制權，最後的結果是在天人族的調停下，神與龍退居秩序背後，以不直接影響大6的方式和平共治。但是，實際上，從對社會風氣的影響來看，龍其實取得了全面的勝利。因為，神所規定的婚姻秩序一年比一年被人輕視，並被混亂的事實所挑戰。而且，本來無論在大6上哪個人族國家，都是不允許離婚的事情生的，一段婚姻一旦確立，除非其中一方死亡，否則不允許兩方任何一個人背棄這段婚姻，但是，近一百年來，幾乎所有的人族國家都開始允許離婚了。而且，就連東方這片最傳統的土地，也在聖龍王國建立之後開始允許離婚了。”聽到卡爾反覆提到“離婚”這兩個字，霍凱龍的心中莫名其妙的升騰起一股強烈的反感，他的手突然劇烈的抖動了一下，令他手中握着的酒杯中的酒都濺了出來。他說不清楚為什麼那麼反感，但是，想來自己與卡爾在這方面的想法基本一致，所以自然對這件事也會有着強烈的反感吧。

卡爾似乎沒有注意到霍凱龍的異常，而是繼續說下去道：“全大6的人都知道，龍有十三個分支，有一部分誕生在西方，有一部分誕生在東方，但是，無論西方還是東方的龍，都以**著稱。歷史上，無數西方的美麗的未出嫁的公主都曾經被龍擄掠過，而東方的龍更是喜歡與任何的物種雜交，以致於生出了無數奇奇怪怪的物種。而最為著名的龍**的後果就是現在在大6上舉足輕重的十三名惡魔魔王，那是在第二次龍神戰爭中，十三位龍王強暴了除處女與純潔女神外的十三位女神而產下的惡種。而現在的人類社會rì漸**不堪，顯然是龍的力量rì漸壓倒神的力量所致。

“從我少年時，我的父親與母親就從來不允許我與女xìng隨意交往，因為他們害怕我會受社會風氣的影響，敗壞我們丹森家族的家風，但是，事實上，我也記不清楚從什麼時候開始了，我對於社會的這種風氣早就已經極端看不慣了。我想要逃離那片土地，去尋找一片凈土。但是，一方面我還小，無法進行長途的跋涉；另一方面，我的父親也要求我在net之後加入伊貝斯王國的王國騎士團，如果我逃離那裏，這種行為毫無疑問就是叛家叛國，那更加是我絕對不可以做的事情。於是，我在一種近乎絕望的心情中成長，因為，除了為國建功的榮耀之外，我看不到，在那片污濁而骯髒的社會中，我未來的個人人生會有任何幸福可言。

“後來，伊貝斯王國生了內亂，我的父母都在內亂中喪生，我被我的叔叔救走，幸免於難。但是，此後，丹森家族就在伊貝斯王國失勢了，我也失去了貴族的身份。於是，在復家無望，報國也無門的情況下，我決心離開這個在各個方面都已經讓我傷透了心的國度，從此踏上了孤身在大6上遊盪的旅程。而在此之前，我就曾多次聽說過，在遙遠的東方，有自號龍族的人類民族建立的帝國，而那裏的民風淳樸，秩序井然，人們對榮耀和個人名節看得比生命還要重要，而且對婚姻的態度極為嚴肅，社會風氣也自然十分傳統，甚至於在伊貝斯人的眼中，都被看成是保守、落後和迂腐。

“於是，在離開了伊貝斯王國之後，我雖然是漫無目的的遊盪，但整體的方向卻是向東而行，因為，我一定要找到東方那個神秘的理想中的國度。但是，在我遊盪在卡拉德共和國的時候，我聽說，東方的國度數年前就產生了政權的更迭，新的政權不再稱帝，而是改國號為聖龍，叫做聖龍王國。而且，對我打擊非常大的是，大6上最後一面堅持不允許離婚的旗幟也倒下了，聖龍王國頒佈的與婚姻相關的法令中，明確了結婚與離婚的zìyou，並且一改往昔的聘娶婚制，改為通過官方頒證書的方式證明婚姻的確立。而且，更可怕的是，由於國與國之間的貿易越來越頻繁，聖龍王國的風氣也是一天比一天開放。

“當時，聽到這一切的我一時間如同五雷轟頂，但是，我還是覺得，我還是應該前往聖龍王國。因為，雖然那裏的風氣也是一天比一天開放，但是，無論如何，在那裏，找到一個與我一向嚴格遵從婚姻秩序的姑娘的可能xìng還是最大的。而且，我也知道，懷抱着我心目中的那個理想，在現在大6上其實已經是無處可去了，無論到哪裏，放眼都是一片污濁與**。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只能選擇那個也許被污染的程度最輕的國度了。

“所幸，當來到聖龍王國后，我現這裏的社會風氣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糟糕。而且，雖然這裏開始允許離婚了，但人們對婚姻的態度還是十分的嚴肅和謹慎，少有的幾起離婚，那背後的事實都堪稱是最為無奈的人生悲劇，基本上可以完全判定除了走那條路，確實是別無他路可走了。於是，看到王國這樣的現實，再加上祁司令官的恩遇，我下定決心，留在這個國度，並加入王國騎士團，正式成為了聖龍王國的子民和軍人。

“霍兄弟，聽到我說這麼多，你或許會笑我吧，笑我是個完全活在古代的古董騎士吧？”說到這裏，卡爾無奈的苦笑着，問霍凱龍道。霍凱龍急忙回答道：“當然不會啊，我為什麼要笑你呢？我……非常贊同你的想法啊。因為，雖然我回憶不起我自己過去的生活經歷，但是，我卻能清楚的記得我來的那個世界的社會風氣，那裏基本上與你所描述的伊貝斯王國的情況非常像。我每次想到這一節，都會覺得非常厭惡，並慨嘆這個世界的風氣真的是理想中的凈土啊！而且，你要知道，在那裏，每一個國家都是這樣。卡爾啊，要是你生在那個世界，恐怕愈加會感覺到無論上天入地，無論逃到哪裏都是一片極度污濁**的絕望吧！聽你說了這麼多，我開始有一點點體會為什麼傳奇雙劍的楚大哥會對我們那個世界那麼大的憎惡了。”

卡爾點點頭，道：“也許吧，也許你是這麼想的吧，但是，你畢竟還是受了那個世界太大的影響了。你與我，畢竟……還是不同的……”霍凱龍不解的問道：“你為什麼這麼說呢？”卡爾頗有點嘲諷意味的笑了一聲，說道：“你看看，你對孟小姐做了些什麼？你們，雖然是互稱為未婚夫妻了，但是畢竟還是沒有結婚吧？但是，你和她……之前也許好像沒有過什麼吧？但是，我聽說，就在今天中午，你們剛剛做了不該做的事情……所以，無論如何，你與我，畢竟還是不同的。……呼……不過呢，時間久了，看得多了，我也已經習慣於不再苛責別人了，而且，只要你能做到對孟小姐忠貞無2，我想，也確實沒有必要來批評反對你什麼了。我……到頭來……也就只能做到管好……我自己了……甚至於，我……我……我……連我自己……都喜歡上了……一個……那樣的女人……”卡爾越說到後來，說的話就越加斷斷續續，似乎是越來越不知道該如何整理自己的言辭。

聽到他這麼說，霍凱龍突然笑了道：“卡爾，我與雨柔中午的事，你是聽麗娜姐說的吧？”卡爾沒說話，只是點點頭。霍凱龍笑着，道：“雖然我這麼說，也許會令你更加不相信麗娜姐。但是，事關雨柔的清白，我也不能退讓。我與雨柔因為彼此相愛，是很喜歡兩個人單獨相處，而且很喜歡擁抱、親吻等等，但是，我與雨柔在一點上卻是一致的，那就是無論如何，絕對不會越過那最後的底線。卡爾，我完全信任你，我對你說一點吧，在我單劍闖陣之前，雨柔曾經情緒激動的要求過要把一切給我。這種心情，你能理解嗎？”卡爾想了想，點點頭，道：“我能理解，這……可以接受。”霍凱龍也點點頭，道：“你說的沒錯，我和你的想法也是一樣的。但是，我拒絕了。因為，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在雨柔正式成為我的妻子之前佔有她。換言之，在我腦海中，直到雨柔正式成為我的妻子之前，我會給她留足退路。也許有人會說我這是害怕責任吧，但是，在我的信念中，這才是負責任的真正體現。因為，你不知道，在我們那個世界中，不知道多少標榜着自己會負責任的男人，甚至女人，最後輕描淡寫，毫無愧疚的選擇了不負責任。而且，要命的是，卻沒有任何方式能夠給他們施以懲罰。……呵，我相信，在那個你所說的伊貝斯王國恐怕也沒有任何方式能夠給他們施以懲罰吧……”卡爾苦笑着，說道：“即使在聖龍王國，也沒有任何方式能夠懲罰他們……不過，霍兄弟，真的對不起，我……錯怪你了，我……正式向你還有孟小姐道歉。”說著，卡爾站起身，很鄭重的行了一個撫心禮。霍凱龍笑着，擺了擺手道：“別這樣，別這樣，兄弟之間，沒必要弄得那麼嚴肅。快坐下吧！”卡爾應了一聲，重新坐了下來。

霍凱龍等卡爾坐下來，突然笑道：“卡爾啊，我怎麼突然覺得，咱們這活脫脫就像兩個竭力想要違逆歷史chao流而動的人在對話呢？”卡爾想了想，苦笑了一聲，道：“也許吧。只是對於我這樣一個視秩序為生命的人來講，這樣的歷史chao流，只代表着悲涼與絕望。無論如何，我很慶幸，當時選擇朋友的時候沒有選錯人。來，霍兄弟，我們干一杯！”說著，卡爾舉起了手中的酒杯。霍凱龍也趕忙端起酒杯，兩個人將手中的酒杯相碰，隨後卡爾將半杯酒一飲而盡。霍凱龍本想也一飲而盡的，但是，因為他手中的幾乎是個滿杯，他最後只好喝進去了多半杯酒，便不得不作罷。

干過啤酒之後，霍凱龍說道：“卡爾啊，你看，咱們兩個人三說兩說，偏離原本的話題太遠了。咱們還是回到你和麗娜姐的問題上來吧。嗯，我之前也說了，誰都能看得出來，你是的的確確的喜歡上麗娜姐了，而麗娜姐也的的確確沒有任何要拒絕你的意思，相反，反倒是幾乎擺明了要接受你。你的猶豫我能理解，那麼，我現在先來問你，你自己打算下一步該怎麼辦？”卡爾看着霍凱龍，好久好久，似乎在思考着下一步自己該怎麼辦，但是，許久之後，他還是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我……實在是……不知道……”

但是，隨即，他從腰間的雜物袋取出了一對秘銀雕花手鐲，小心的擺在桌上，說道：“這對鐲子，是今天我們一起去那家飾店探問情報時，她說過惟一喜歡的飾品。但是，我們後來才知道，這卻又基本上是最廉價的，只是價值2個金凱。我後來花了2o個銀嬌買了下來，本來是想送給她讓她高興來着，但是很快就被她現了，她追問我買了來到底是想要買來送給孟小姐的還是愛絲格麗特的。我當然不可能承認是送給她們兩個人中的一個的，但是也沒有辦法否認，因為一否認就等於明說是要送給她的了，所以，我逃掉了。但是，我隨後便立即意識到，以我在軍旅中那微薄的薪金，就連這種最廉價的飾品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買得起的，而麗娜她身為盜賊，各種奇珍異寶可說見過不計其數，也正因為此，就連她識別珍寶的眼力都非比尋常，比如說，她幫你買的那個飾，她一眼就能看出那是店裏最為珍貴的飾。試想，就算現在我可以什麼都不在乎，拼盡全力的和她在一起了，但是，到頭來，我這點微薄的收入又如何能夠被她看在眼裏呢？！我前面雖然是硬着頭皮說，她以後的生活費用我可以供給了，但是，冷靜下來想一想，我哪裏又供給得起呢？”

霍凱龍等卡爾完整的說完，才接上去說道：“卡爾，我覺得你顧慮的太多了。當然，這恰恰證明你是真得把麗娜姐放在心上了，所以才會前怕狼后怕虎的。但是，我倒是覺得，你剛剛說的事，恰恰證明了麗娜姐根本不會在乎你的收入是多還是少。相反，她更是擺明了要和你在一起了。”卡爾聞言，不解的問道：“你……是怎麼得到這樣的結論的？”霍凱龍笑道：“真是當局者迷啊！你想，你剛剛也說了，麗娜姐一眼就能看出這些飾的珍貴程度，你覺得，在沒有明確知道這鐲子的具體價值之前，她會看不出來這對鐲子是最廉價的嗎？”卡爾聽了之後，頗有點恍然大悟的說道：“對啊！我怎麼沒想到？”

霍凱龍繼續笑着說道：“你看，在飾店那麼多的飾中，她偏偏說這是她惟一喜歡的。說穿了，這話就是故意說給你聽的。她見多識廣，自然知道你作為軍人的薪金水平，所以，她所選擇的一定要是你買得起的。而且，最終麗娜姐還極為善良厚道的選擇了一件最便宜的。她雖然嘴上說那是她惟一喜歡的，但事實上，只是因為那是最廉價的。她要的就是你看到和聽到之後，為她買下來送給她，而一旦這鐲子變成是你送給她的，就有了極高的附加價值，那麼，它就不再是最廉價的了，而變成是無價之寶了。你看，經過這麼一分析，麗娜姐不但不是會嫌你薪金微薄的那種人，反而在幫你花最少的錢去給她送定情信物。我覺得，卡爾你千萬不要再猶豫了，像麗娜姐這樣的好姑娘恐怕真是再難尋找了，你要是真的錯過了，恐怕真的會後悔一輩子！”

卡爾聽了這樣的分析，認真的又想了好長一段時間，才道：“你……說的有道理。可是，那方面的事情，我……還是擔心……”霍凱龍勸道：“有的時候，也許人生真的不能做到盡善盡美。有時，或許我們真得要學會放棄一些東西，才能活得幸福開心啊。我想，既然麗娜姐是這麼好的一個人，你……又何必非要在乎她的過去呢？”卡爾的目光游移着，反問道：“霍兄弟，我問你，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孟小姐之前已經和其他男人有過不該有的事情了，你會接受她嗎？”這話一下子把霍凱龍噎了個正着，因為他與卡爾的想法本來就極為接近，卡爾接受不了的事情，他也自然接受不了。

霍凱龍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的問題，只好轉移話題道：“要不……這樣吧，我去托雨柔幫你打探一下怎麼樣？或許，事情沒有你想像的那麼糟糕呢？”卡爾聽了急忙道：“不要！千萬不要！有些事……永遠不知道也許要比知道了來得好。而且，以麗娜的聰明，她一定會想到這實際是我在托孟小姐去打探，而其實在風氣開放的人的眼中，我這種人其實反倒是被瞧不起的，我……不希望被她……瞧不起……”

聽到他這樣說，霍凱龍無奈的說道：“那你到底要怎麼辦？左也不是，右也不是，路豈不是全部被封死了？”卡爾苦笑着，端起又一杯啤酒喝着，一邊喝着，一邊說道：“也許，我這種人，其實是生錯了時代。如果我早出生5o年到1oo年，事情就不會是這個樣子了。也許，這件事還真的怪不得別人，要怪，就只能怪我妄想逆流而動，去尋找那並不存在的理想國吧……”說著，他用力的舉起酒杯，用啤酒將自己的嘴堵了個嚴嚴實實。霍凱龍聽到他這樣的說法，一時之間也實在再也想不出什麼話來安慰勸解他了，也只得長嘆了一口氣，默默的端起了酒杯，陪着他一同喝起了酒。

正在兩個人靜靜的對坐喝酒之際，突然一人身影極為靈動的閃到了他們兩個人的桌前。隨即，那個人拿起桌上還沒有人動過的兩杯啤酒中的一杯，一仰脖一飲而盡。然後，只聽那人怒氣沖沖的道：“我說怎麼你一直都沒有膽量呢？！原來，本姑娘在你的眼中是那麼不堪的人呀！大個子，本姑娘告訴你，你也不用再猜了！本姑娘混跡在道兒上十餘年，喝烈酒、嗑麻藥的事情做過不計其數，和個把男人上床有什麼了不起的？告訴你，和本姑娘上過床的男人比你見過的女人都多！哼！”霍凱龍與卡爾急忙看時，那人卻原來是甄麗娜。

而由於甄麗娜的相貌本就出眾，說話的聲音又因為情緒激動而音量非常大，一時之間，幾乎引來了整個酒館中在喝酒和吃飯的人的目光。雖然由於瘟疫橫行的原因，在這種公開場所的人不是非常多，但是，即時是不多的人，注目而視的威力也是非常大的，而那種感覺也自然是很不舒服的。

感覺到四周人的圍觀，卡爾正要出言阻止甄麗娜。但卻不想，甄麗娜絲毫沒有收斂的意思，反而似乎蓄意要讓這件事鬧得越大越好。只見她憤憤的說完了這番話后，重重的將手中的啤酒杯砸在桌子上。然後，她不等卡爾開口，便即順手抄起桌上惟一還剩的一杯啤酒，一甩手全部潑在了卡爾的臉上。隨即，她將那杯子用力的丟在桌上，那杯子翻滾彈跳着，只聽“噹啷啷”幾聲脆響，立刻便打翻了兩三個菜盤。一時之間，菜湯與菜品濺得滿桌都是，就連剛剛被卡爾放在桌上的那對秘銀雕花手鐲之上，也濺滿了各種菜湯。在此之後，甄麗娜又使勁一跺腳，同時用力的又“哼”了一聲，才甩手衝出了酒館。

卡爾被這一杯已經變涼的啤酒潑得是渾身一個激靈，他那已經到了嘴邊的阻止甄麗娜話轉瞬之間就被硬生生的噎了回去。他急忙伸手胡亂的抹着臉上的啤酒，並竭盡全力的想要早點睜開眼來。但是，正在他伸手抹拭的工夫，霍凱龍突然反應了過來，他急忙叫道：“卡爾，別擦了！快去追上麗娜姐！”卡爾剛剛好睜開眼睛，聽到這話，他立刻停止了手上的動作，但是卻怔怔的看着霍凱龍，似是不明所以。霍凱龍見狀着急的說道：“麗娜姐越是這麼說，就越是證明什麼都沒有啊！你快點追上去！要不然，你一定會後悔一輩子的！快！快啊！追上去趕緊道歉，趕緊求愛！快！”

聽到這裏，卡爾才如夢方醒，他突得跳起身來，便要向酒館外衝去。這時，霍凱龍突然又喊道：“等等！”卡爾的身子被這一聲叫得又猛然間剎住，冷不防卻撞翻了一把椅子。霍凱龍一把抄起桌子上的秘銀雕花手鐲，塞給卡爾道：“帶上這個！路上記得把上面的菜湯擦掉！”卡爾接過手鐲，卻躬身要去扶被他撞倒的椅子，霍凱龍情急之間，用力推了他一把，叫道：“椅子我來扶，你快點追上去！快！”卡爾趕忙說了一聲：“那就麻煩霍兄弟了！”說罷，他一邊用手努力的擦拭着手鐲上的菜湯，一邊盡全力衝出了酒館。

霍凱龍見卡爾衝出了酒館，身影看不見了，這才彎腰扶起被卡爾撞翻的椅子，重新在桌子前坐了下來，端起自己那一杯久未喝完的啤酒，連喝了好幾口之後，他嘴角浮現着笑意，自言自語道：“今晚，將是一個幸福的夜晚了。”而後，他絲毫不管四周注目的目光，兀自舉起筷子，吃起了桌子上還沒被打翻的菜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