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暫無眉目,相去甚遠
興遠侯府般若堂花廳,洪映蓉輕巧地將剛折下的一枝粉色海棠,細心地插入青花玉壺瓶中。
帶着露水的海棠宛如初升的朝霞,與瓶身青白相間的花紋相映成趣,猶如山水畫般流轉,為這古樸的室內增添了一抹生動的顏色。
“老夫人,韓媽媽來了。”趙嬤嬤從外院進來,輕聲通報。
“嗯。”洪映蓉淡淡應了聲,放下手中的剪子,在盆邊洗了洗手,然後步入正廳,端坐於主位上。
韓媽媽捧着個小包袱入內,把東西遞給趙嬤嬤。
趙嬤嬤接過後,放在茶桌上,緩緩打開。包袱內是一沓藥方,有些因為年深日久,紙張都已經泛黃。
“奴婢跑了京中幾家大藥鋪,請坐堂大夫看過這些方子。只說家中媳婦多年無所出,一直依此藥方調理身子,想問問有無不妥之處。大夫看過以後都說是上好的坐胎葯。”韓媽媽詳細地回稟道。
“會不會是物極必反?”洪映蓉眉頭微蹙,疑惑地問。
“奴婢也這麼問過,會不會大補過甚,反而使得藥效不佳,可大夫們都說這擔憂實屬多餘。”韓媽媽忙解釋道。
然而,洪映蓉心中的疑慮並未因此消散。
她輕拿起幾張藥方,細細審視,卻仍是徒勞無功,尋不出端倪。
這幾年裏,太醫前來興遠侯府請平安脈的脈案與藥方所留無多,反倒是兒媳姜書秀處留存了一些。
洪映蓉曾以他府夫人求葯之名,讓姜書秀將這些藥方整理出來,悉數送到了般若堂。
“此事暫且如此吧,莫要走漏了風聲。”洪映蓉沉聲吩咐道,隨即示意趙嬤嬤將藥方妥善收起。
韓媽媽正欲告退之際,洪映蓉又囑咐道:“喬家荷兒這丫頭正在芳華苑用膳,你且去廚房吩咐一聲,多備些時鮮菜式與上好的糕點送去。待她回府時,務必派府中的護衛隨車護送,確保她的安全無虞。”
“是,老夫人。奴婢定當妥善安排,絕不出一絲差錯。”韓媽媽恭聲應諾,隨即退下。
昨日護軍參領府的小姐遭逢不幸,此事已傳遍京城,鬧得人心惶惶。
在這個風口浪尖上,洪映蓉更是要謹慎行事,確保府中上下平安無事。
侯府的芳華苑裏,喬荷鳶與薛慧春、薛善秋以及眾多丫鬟們歡聚一堂,歡聲笑語不絕於耳。
“這白玉霜的品質,比起六馨齋的出品還要更勝一籌。”
喬荷鳶今日以客人的身份來到侯府,特地帶來了幾盒她日常使用的白玉霜作為禮物,“夏天臉頰發癢,塗抹這個,一晚就能恢復如初。”
薛善秋好奇地拿起一盒,打開蓋子,一股淡雅的蘭花香立刻瀰漫了整個屋子,她驚嘆道:“真的好香啊,這味道,比起六馨齋的還要令人心曠神怡。”
薛慧春也試着用手指輕輕沾取了一些霜粉,霜粉在她的指尖輕輕一抹就立刻化開。
她帶着幾分調侃地問喬荷鳶:“你平時不是最不喜歡這些香膏胭脂的嗎?這次怎麼得到了這麼好的東西?”
喬荷鳶得意地坐下,手中的絲帕輕盈地一揮,解釋道:“祖父在刑部結識了一位太醫院的醫士,兩人一見如故,竟然成了忘年交。這白玉霜就是那位醫士親手調製的,聽說宮裏的娘娘們也都用這個呢。我就向他討要了一些,今天帶來給你們,也算是借花獻佛了。”
說話間,喬荷鳶順手拿起一顆蜜金桔品嘗,酸甜交織的滋味讓她微微皺起了眉頭。
薛慧春聽了喬荷鳶的講述,似乎明白了什麼,嘴角忍不住上揚。
而小妹薛善秋卻還一臉茫然,好奇地問:“姐姐,你笑什麼呀?”
薛慧春輕笑一聲,掩飾道:“我是因為得到了這麼好的香膏而感到高興呢。”
薛善秋還真當如此,微微點頭,從桌上的糕點中挑選了一塊松仁奶皮酥,然後輕盈地坐到喬荷鳶的身旁,隨手拿起桌上的九連環,兩人便一起玩了起來。
“五妹妹,聽說你前日裏感染了風寒,但今日看你,氣色倒是恢復得不錯,胃口也挺好的。”喬荷鳶關心地打量着薛善秋說道。
薛善秋有些心虛地回應:“嗯,已經好多了......”
與此同時,小禾和小舟也心有靈犀地交換了一個眼神。
薛慧春轉向喬荷鳶說:“我本來還擔心京城裏出了命案,喬家伯母不讓你出門呢,要不然,廚房裏特地為你準備的點心可就白費了。”
“可不是,我阿娘嚇得都不敢出門,還是祖父、阿爹明理,讓家丁跟着馬車隨行一路護送而來。”
聽到這話,薛善秋微微一愣,隨即裝作好奇地詢問:“喬老大人在刑部,有提及那被害的是護軍參領家的小姐嗎?”
這一問可把喬荷鳶的興緻提起來了,她興緻勃勃地準備講述,而整個屋子裏的人也都被勾起了強烈的好奇心。
小丫鬟們紛紛圍攏過來,聚精會神地聆聽,不想漏了一個字。
“確實如此,董參領和夫人去刑部認領屍首時,一眼看見就認出是女兒,兩人悲痛欲絕。尤其是董夫人,緊緊抱着女兒不願撒手,都哭暈了好幾回。”
喬荷鳶語氣沉重地敘述,卻省略了自己當時作為驗屍堂助手在場的細節。
董夫人不願讓祖父驗屍,只想讓女兒早日入土為安。
但是屍身剛送至驗屍堂時,祖父喬三河大致粗看過,這董小姐是背後有一處致命的刀傷,是從背後直插心窩,根據傷口的大小厚度,推斷兇器應為一把薄刃匕首,而且是在斷氣之後才被推入水中的。
這無疑就說明是被人害死的。
薛慧春用手撐着臉頰,陷入回憶:“說起來,這董家小姐平時很少出門,聽說是自小身子弱。不過,幾年前在宮內的千秋宴上,我曾見過她一面,給人的感覺非常清麗雅緻。”
薛善秋端起茶杯,默默地喝了一口茶,心中卻翻湧着前晚在田莊河邊所見的畫面。
雖然她沒能看清那具浮屍的面容,但浮在水面上的手卻塗著鮮艷的紅色丹蔻,指甲上還裝飾着粉色的水仙花箔。
這與“清麗雅緻”的形象,實在是相去甚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