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開解
李習見李家人陸續回來,連忙跟李安君告辭,抱着宋雲珠塞給自己的四顆菘菜往家裏跑。
“緩兒,你送楊醫匠回去吧,安容他們剛從地里回來,還沒有吃朝食,讓他們先歇一歇。”馮兒在扶着失神的許萱進堂屋前吩咐李緩。
李緩連忙點頭答應,熟絡的接過楊醫匠懷裏的箱子。
馮兒見狀無奈的搖了搖頭,沉思片刻后告訴李緩可以晚些時候回家。
“真的嗎,阿母?”李緩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一雙圓眼中寫滿不可思議。
馮兒挑着秀眉點頭,可以從略顯滄桑的臉龐中看出年輕時是個容貌秀麗的女子。
李緩高興的抱起箱子轉了兩圈,一笑露出兩隻虎牙。
“李家小子,你慢些,可別摔了我的葯。”楊醫匠連忙伸手阻止李緩抱着自己的箱子亂轉,枯瘦的手掌猶如枯去的樹枝一樣失去了活力。
李緩聞言趕忙停下,換作恭敬的模樣扶着楊醫匠走出李家。
李安君見許萱狀態不好,悄悄拉了拉宋雲珠的衣袖。
宋雲珠柔聲安慰滿臉擔憂的李安君:“安君,萱萱沒事兒,這件事對她衝擊太大,還沒有緩過神,你和安容領着無疾去東廚把朝食熱一熱,先讓萱萱吃點熱的。家裏有熱水嗎,要是有的話,給三嬸母倒碗熱水。”
“有,在李習來家裏之前燒的,應該還不涼,我去盛。”李安君說完,牽起李無疾的小手,招呼李安容跟自己去東廚。
李無疾回頭看了一眼正扶着許萱往堂屋走的宋雲珠、馮兒,貼在李安君的胳膊上低聲問:“姑姑,阿母和嬸母怎麼了?阿母今天怎麼沒讓我喊大母(奶奶)?”
“無疾,你阿母和嬸母一早都去幹活了,到現在都沒有吃朝食,肯定是餓的沒有力氣,所以才沒有精力跟你說話、跟你玩,咱們快點去熱飯,讓她們趕快吃飽好不好?”李安君揉着李無疾的小腦袋信口胡謅。
李無疾如小雞吃粟一樣連連點頭,不忘叮囑李安君也要讓李安容吃飽。
李安容聽后順手抱起李無疾往東廚走。
釜里的水還有熱氣,李安君連忙盛了三碗用案端進堂屋,依次放到馮兒、宋雲珠和許萱面前。
宋雲珠推了推許萱的胳膊,輕聲勸道:“萱萱,事情已經結束了,石布也不敢再來招惹你,先喝點熱水,朝食馬上就好。”
許萱如吊線木偶一般端起有些燙手的碗,低頭喝了一口熱水,隨即豆大的淚珠不停的落在水碗裏。
“萱萱,怎麼了?”宋雲珠連忙摟住許萱的肩膀問。
許萱順勢倚在宋雲珠的肩膀上,指着放在長案邊上的碗委屈的說:“嫂嫂,燙,水燙。”
“好了,好了,不哭了,放一會兒就不燙了,咱們等會兒再喝。”宋雲珠忍着笑意安慰許萱,儘管許萱的借口很拙劣,但哭出來總比悶在心裏強。
馮兒見許萱哭了出來,安心的端起碗一邊喝水,一邊看宋雲珠哄許萱,就像自己哄小女兒李迎一樣。
許萱哭了許久,直到李安君過來說朝食已經熱好才停下來。
馮兒見狀連忙告辭。
宋雲珠和抹着淚的許萱忙請馮兒留下再吃一點。
“雲珠、萱萱,我家的朝食吃的也晚,現在是實在吃不下。另外我得趕緊回去,別讓緩兒再惹你們三叔父生氣,緩兒想跟着楊醫匠學醫術,你們三叔父不同意。我想着,緩兒想學就讓他先跟着楊醫匠學幾年,也沒有哪條律令規定,良家子不能學醫術,學醫術后就不是良家子。”馮兒面帶愁容的對宋雲珠、李安君和許萱嘮叨着,真怕自己回去晚了,李緩和李責已經在家裏吵了起來。
宋雲珠和抹着淚的許萱不好再留馮兒,家人一起把馮兒送到院門口。
等宋雲珠和許萱再回到堂屋,李安君和李安容已經把三人的朝食擺好。
李無疾倚在李安君懷裏看宋雲珠吃飯,笑着向宋雲珠講自己今天幫忙搬了菘菜。
宋雲珠笑着把李無疾誇獎了一番,然後對正在低頭咬蒸餅的李安容說:“安容,明天吃完寒具后,你跟我一起去肉鋪買只羊,咱們留半隻,剩下的半隻一分為二,分別給三叔父和伯父家送去,他們今天幫了咱們的大忙。”
“嫂嫂,我知道了。”李安容嚼着蒸餅含糊不清的說著。
李無疾連忙扒着長案問坐在西邊的宋雲珠:“阿母,可以做羊肉湯餅嗎?可以燉蘆服羊肉嗎?”
“無疾想吃,都可以做。”宋雲珠笑着答應。
李無疾頓時歡呼起來,隨後探身湊到看不出情緒的許萱面前笑着問:“嬸母,你是喜歡羊肉湯餅還是蘆服燉羊肉?”
“嗯,羊肉湯餅吧。”許萱抬頭強撐笑顏回答。
李無疾接着轉身去問宋雲珠:“阿母,買了羊肉后,可以先做羊肉湯餅可以嗎?”
“可以呀!”宋雲珠依舊笑着答應。
李安君摟住扭來扭去的李無疾,笑着把頭倚在李無疾的後背上問:“無疾,為什麼要先做羊肉湯餅,明明蘆服燉羊肉也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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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嬸母喜歡啊,嬸母看着不高興,就先做羊肉湯餅,嬸母吃了喜歡的羊肉湯餅,她肯定會高興的。姑姑看着每天都很開心,過兩天再做姑姑喜歡的。我阿母和四叔不挑食,什麼都喜歡。”李無疾搖晃着小腦袋回答。
長案旁的其餘人都愣了一下,宋雲珠溫柔的抱過李無疾,許萱低頭把臉埋到碗裏。
許萱吃完后回了自己的院子,李安君趁機小聲問宋雲珠:“嫂嫂,明明是石布不對,為什麼還要花二十錢給他買葯?”
“安君,這麼做也是為了在里正面前留個好印象,里正也不想事情鬧大,同時也是為了萱萱的名聲,萱萱早晚要從咱們家裏再嫁出去,如果處理不好這件事,萱萱可能會說不到好人家。”宋雲珠附在李安君耳邊低聲解釋。
李安君邊聽邊點頭,在看到許萱去而復返走進堂屋后,連忙收好碗箸端到東廚洗刷。
許萱坐到宋雲珠身旁,把手裏拎着的錢袋放到案上打開說:“嫂嫂,這裏有三百個錢,你們明天拿去買羊用吧。”
“不用,你自己留着。”宋雲珠邊說邊把錢袋推到許萱面前。
許萱再次把錢袋推回,握住宋雲珠的雙手低聲講:“嫂嫂要是不要,我現在就收拾一下搬回許家去住。嫂嫂,我想好了,等安平的忌日過了,你就幫我找個好人家吧。”
“萱萱…”宋雲珠低下頭,不知該說什麼。
許萱挺直後背柔聲道:“嫂嫂不要再說了,我決定好了。”
站在院子中的李安容看着堂屋內的情景,輕聲哄想要去找宋雲珠的李無疾:“無疾,我帶你去巷子裏玩蹋鞠(即蹴鞠),等你阿母和你嬸母說完話再過來。”
李無疾蹦跳着跟李安容去西廂房北間拿蹋鞠,李無疾高興的把用豬皮縫製、裏面填充着亂麻、外表包着一層麻布的蹋鞠抱在懷裏,與李安容一起去巷子裏玩。
剛過午後,韓絮兒來李家看望許萱。
“萱萱,我聽嫂嫂、君姑說了,你不要想太多,經此一事,那人定然不敢再招惹你。”韓絮兒柔聲開解許萱。
許萱笑着回應:“絮兒嫂嫂,我已經想開了。對了,昭兒呢?”
“君姑說現在天冷,怕昭兒會受寒,便讓我把他留在家裏,有君姑、君舅(公公)看着。”韓絮兒搓着手回答。
宋雲珠看出韓絮兒有點擔心李昭,閑聊幾句后趕忙讓韓絮兒回家。
韓絮兒出了巷子,匆忙跑着往家裏趕,停在院門前仔細聽了聽動靜,在確認沒有聽到孩子的哭聲后,慢慢推開院門走了進去。
“怎麼回來這麼快?”田紅夫抱着李昭問。
韓絮兒不自在的拽了拽衣袖解釋:“君姑,萱萱有些累了,我也不好長時間打擾她,便回來了。”
田紅夫盯着韓絮兒的小動作,繃著臉把李昭遞給韓絮兒。
韓絮兒接住李昭后輕聲向田紅夫、李充告辭:“君舅、君姑,息婦(即兒媳婦)先回去了。”
李充見田紅夫面色不悅,擺着手讓韓絮兒離開。
“你又怎麼了?”李充在韓絮兒走遠后低聲問。
田紅夫咬着牙看向屋外回答:“她肯定是怕我待昭兒不好,才這麼著急回來的,她是不相信我,真是氣死我了。”
“這能怪她嗎?之前攔着不讓給為昭兒做冬衣的東西的人,是不是你?別說她了,我也不信你,不然會陪着你在這逗昭兒。”李充說完,甩了甩袖子離開。
田紅夫氣的想開口大罵,但又怕嚇着家裏的孩子,只得把心中的火氣強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