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隊長位置穩了

第4章 隊長位置穩了

“李建玉同志,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也要看看這是什麼時候?沒有明天了嗎?”劉子凡表現出不耐煩,“你也是個老黨員,咋就看不出火候?我們今天幹什麼來了?魯縣長還在這,據我所知,他和你們家還有些淵源,稍安勿躁不行嗎?”

李宜忠看見李建玉哈巴狗似竄前竄后,貼着劉子凡,知道他說不出什麼建設性意見,就走向正在點煙的賈雲龍,發現梁修身在和石雲生的女人孩子交談,“賈書記,你看我們生產隊該額外做點兒什麼?”目光卻落在劉子凡那兒。

“不用!如果需要,我支會你!好好乾,干出樣來,比石隊長還要好,讓他們啞口無言,是我一個人保舉了你,你別做瞎了什麼事,讓我無地自容不說,也落下別人口實,你好的那一口,最好給我收斂起來,你的女人牛芳芳也不賴,難道她不能滿足你?你非象叫驢一樣:滿世界呻喚?”

“我沒有,賈書記!”

“我不瞎,也不聾,看得見,聽得見!周蔓枝是好,可她只愛高孝年,你有什麼辦法?二土匪這麼生猛,愣是沒用,誰讓你是個農民,且生得皮糙肉厚,人家是赤腳醫生,你是啥嘞?那周氏丈夫郭某人在煤礦上,不缺仨瓜倆棗,你有啥嘞?在這個節骨眼上,別給我掉鏈子,看見沒有?人家現在還在挖你的牆角!”賈雲龍舉舉嘴,“你要是不知道廉恥,做下什麼糊塗事,我也保不住你!”

李宜忠舔舔乾裂的嘴唇,把慾望的唾沫咽下去,“賈書記,你放心,那都是不安好心的人潑我髒水,你放心,不會的,我決不做……”

“好了好了,我不聽你怎麼說,我要看你怎麼做!”

記工員田家興的姐夫錢震祖從靈堂里走出來,拍拍手,“各位,不要再談了,按照程序,追悼大會馬上就要開始了,請往裏面走!”錢是公社秘書,無論是口才還是筆杆子,都是三木公社別人無法替代的,深受劉子凡信任。

“狗日的,管天管地,還管人拉屎放屁,騎驢的不知步攆的苦,你自己有一大把女人喜歡,當然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急,那姓孫不是削尖了腦袋,往你懷裏貼?當我是傻子?”看着步履穩健的賈雲龍背影,妒忌對準地上吐口唾沫。

“你嘟嘟囔囔個啥?”賈福生什麼時候站到了他的身後。

“你是鬼嗎?走路咋沒聲音呢?嚇我一跳!”李宜忠突然想樂,聽到靈棚里的哭聲,才有所收斂:賈福生雖聰明絕頂,但到福生這一輩子,已經四代單傳,眼下賈的女人殷氏翠紅只是生倆丫頭片子,如果再不抓緊,有可能成了受人恥笑的絕戶頭,殷氏又懷孕了,且不知道是悲是喜,生個兒子有這麼難嗎?稀里糊塗就生了,他李宜忠則不然,年紀輕且不說,他的女人牛芳芳確實不賴,腚盤子大,胎胎生的都是帶把的,他自鳴得意的是:這些小子身體倍棒,名字也起得豁亮,老大李宏發;老二李宏達;老三李宏圖;正在懷的是第四胎,結婚也沒幾年,咋就有這麼多娃?他多麼希望有個閨女,人還在女人的肚子裏,名字都起好了,如果是女娃,就叫李紅霞,如果繼續帶把子,就叫李紅旗,聽聽咱娃這名字,多帶勁!李宜忠看了一眼賈福生,有些可憐賈的意味:找找原因吧,人丁不盛,許是祖墳埋錯了地方,光聰明有什麼用?我承認:我的智慧不及於你,可你後繼乏人啊,膝下凄涼,治命傷!他舒服吐一口氣。

他們進去的時候,哀樂已經奏響。

作為這片土地上的第一代開拓者,石雲生的終極使命已經完成,留下一串還沒有完全成丁的孩子,最大的孩子石川只有二十二歲,眼下雖已經結婚還沒有孩子,初中畢業,眼見着就要入高中,性格是那種別人摸不透的人,整日陰沉着臉,誰也不知道他想什麼,沉默寡言慣了,在別人看來,是個沒出息的,誰也不知道:他是一座被掩埋的活火山,因為父親身體不好,他早早輟學下來,頂替父親扛起這個家,十七年之後,這個倔強的人,卻意外地參加77年恢復的高考,卻以鍾吾縣第一名的好成績,拔得頭籌,順利進入省轄的人民大學,成了一名天之嬌子,

這會兒他正伏在石雲生冰涼的棺木,痛哭流涕,看見李宜忠陰晴不定走進來,他抹一下淚,扯扯一身孝服,從棺槨前,摷起哭喪棒,瞪着憤怒的雙眼,要衝過去,被他的女人喬秀雲一把扯住。

“你要幹什麼?人家是來弔唁的!”

“是他害死了父親,讓他滾!”

喬秀雲抱住他,把他拖進裏間。

這一切,沒能逃脫李建玉的眼,他在心裏發笑:賈雲龍的狗日,該!他們才是同一戰壕戰友,雖然信仰不同,但想要的結果是致的。

石雲生的死,驚動縣和公社、大隊小隊幾級,去的人大多是上了禮,隨了份子,走了人,一個過程,魯延年沒有按照慣例去李精妙那兒坐坐,追悼會一結束,就鑽進縣上開來的吉普車裏,說是縣上有急事,在散亂的眾人目送下,絕塵而去。

李建玉一瘸一拐從石家回家時,天色尚早,距離早飯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的樣子,他看見二哥匆匆從外面回來,抬頭看看天,不會是收工了吧?怎麼會這麼早?看到憨憨的二哥,他會想起林蘭香來,象針一樣扎在那兒,那個二十不到的女人,不僅走進這個家裏,更走進他的心裏,他不服:都說金花配銀花,葫蘆滾西瓜!Cupid真是瞎搞,就憑林蘭香這俏模樣,憑什麼就配了二哥?心裏蠢蠢欲動,象草,頂破土皮瘋長,柳氏單看還行,與林蘭香一比,可就比出了差距,憑什麼?來日方長,他不相信:二哥名下,不就在他家裏嗎?他還怕沒有機會?這樣一想,那浮雲一樣笑容,溢在臉上,“二哥,你咋回來這麼早?”

“我咋知道?賈雲貴說早下工早上工,大壩那兒墊完了了,不值當再折騰!”

“噢,原來是這樣!”他在用手提下巴上的鬍子,“你什麼時候辦喜事?”

他冷不丁這麼一句,李建木實在是沒法子回答,這事一直是李精妙在操辦,“不知道!”

“你的事你怎麼會不知道呢?”

“俺大沒說!”

李建玉差點樂出聲來:真是個瓜慫!“這回不會再像你22歲時的梁氏吧?煮熟的鴨子讓她飛了!”

“她要飛就飛了,我有什麼辦法?”

“不怪你,你沒責任?你知道娶媳婦是咋回事嗎?要不要我這個親弟弟手把手教教你?”一臉淫蕩。

柳淑琴就站在堂屋門口,“李建玉,你想幹嗎?別忘了我對你說過的話,你想從那兒分一杯羹,除非我死了,否則門都沒有!”

“我逗他玩呢,你咋還當真了?”他拍拍李建木的肩,“這些年一個人過,也難為你了,好好的,二哥,男女這事,就一層窗戶紙,二嫂是過來人,讓她教教你,一學就會,比讀書識字簡單多了!”他晃過去,“幹嘛呢,風聲鶴唳,草木皆兵,我只不過撩撩二哥,他不開竅嘞,這不是守着糧倉討飯吃嘛,吃醋啦?”他頑皮在柳淑琴臉上撥一下。

“滾,狗改不了吃屎!”

李精樹抱着李建良的女兒,在樹下晃悠,時不時咳嗽一聲,肖梅眼下正坐胎,肚子大得出了懷,且愛吃酸,剛結的桑葚最好的也就是紅了,別人雖瞅在眼裏,卻怕酸,不敢吃,肖梅整把整把吞,“不酸啊,酸倒牙嘞!”

“剛好,你要不要也來一些?”

“嗯,嗯嗯!”李精樹直搖頭,“你能吃就多吃些!”樹影婆娑,懶狗捲曲,他理理額下發白的鬍子,“噢啊噢,噢啊噢,我家大丫要睡了!……”小孩子在他懷裏打着哈欠,李精樹一臉笑容,李精妙可以兒孫滿堂,我一樣可以!酸男辣女,這四個字他說不出口,這些年把他折騰壞了,張氏死後,他沒有再續弦的打算,連滾帶爬,算是過來了,女兒出嫁,兒子娶妻,現如今肖氏這般爭氣,眼見又要有孫子了,當然,李建松早已經為他死下倆上孫子,倆個孫女,朱氏似乎並不滿足,芝麻開花,節節有子,作為俗人,夫復何求?最近是怎麼啦?老是象受涼,倒酸水一樣,想起李精準來,時不時會哆嗦一下,還會夢裏夢外想着這事,象鞭子一樣抽他,為了幾個賞錢,他壞了良心,他要忘,偏就忘不掉,老二忘了嗎?不可能吧,兄弟倆雖一牆相隔,卻對面不啃西瓜皮。

李建良夾着把銑回來,本來他是個飼養員,和賈雲龍親親大哥賈雲慶一起,負責喂生產隊豬牛馬羊,最近不知道哪根神經接錯了,非吵着要下來耕地,這讓李精樹很不滿意,一個李建良身體不好,兄弟倆繼承他的體缽:哮喘,每年最寒冷的冬天,這個家咳嗽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幾十年日光歲月,這是怎樣一種折磨?

“你呀,就是窮折騰,那玩意兒你侍弄得了嗎?身體不好,你要幹嗎?”李精樹嘮叨起來。

“我的事不用你管!”

“你知道甚嘞?賈雲慶不是仗着他弟弟,能要他當飼養員?那是個多好的營生,別人踮着腳都夠不上,那還不是我曾經救過賈崇山,他老賈家記着這恩典,才把你放在那個位置上,依着李建玉,你就得到一線干雜活,我是豁出這張老臉,求得人家賈崇山,要不然夠你受的!你這腐朽的身體,能幹啥嘞!”李精樹拍拍老臉。

“還不是拜你所賜?好事做多了,老天報應的來了,我四爺怎麼死的,你心知肚明!”

“狗日的,我把你帶到這個世界上還帶錯了?”

“就是錯了!我還想回娘胎里,我承受不起別人的白眼,為了蠅頭小利,你壞了良心!我自作,我活受!”噹啷一聲,把銑扔地上。

肖梅一臉驚魂,無法確定。

“兔崽子,翅膀硬了!想要單飛,你還嫩了點兒!咳!咳咳!……”天氣不是一般地轉暖,在炸裂的跡相,氣溫一度攀升,有些離譜,剛剛進入八九,只是燕來,距離真正意義上的春天,尚有距離,說不定冷空氣一頭扎進來,又得冷上幾天,經驗在記憶的深井裏,象汲水一樣,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春天多變,是一種基調,他咳的時候,把臉扭向一邊,李建良的大丫李如珍,被嚇醒,劇烈的咳嗽聲,撕裂人的心肺,頓時困意全無,她驚慌失措地看着憤怒的李精樹,“等你碰個頭破血流再來找你老子,在賈家溝這一畝三分地上,你老子也算有一號,沒有我撐,你就是個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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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精樹喜歡對他吆三喝四,他早就不耐煩了,如果不是身體原因,何至於落到這般田地?他要把自己養得壯壯的,才不至於受人拿捏,一個有着嚴重身體缺陷的人,害怕別人異樣的目光,但是肖梅身體也不好,他懷疑父親是不是收了肖家什麼好處,他才成了接盤俠,一個錯誤的決定,讓他開始對自己的婚姻起了疑心:十六歲,屁事不懂,卻被選擇結婚。

“狗日的,虎毒還不食子,我能坑你?”李精樹還在罵罵咧咧,如果不是身體上有毛病,肖梅斷然不會嫁給李建良,老子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米都多,肖梅雖然面色小麥蠟黃,但肖家在北順場子是有一號的,其勢力範圍可以通達到吳窪子,這才是李精樹的如意算盤,每年都有大批量糧食和銀錢貼給李家,他可以做到不勞而獲,且獨享其成,將來生了男娃,也可以攀龍附鳳,這是一步連三代的好棋,豈是初生牛犢的李建良可以看透的?讀書不行,又不擅長做買賣,要憑空出人頭地,那不是難上加難?肖家勢力在鍾吾縣如日中天,肖梅的親親大哥肖雲峰在共產黨的縣政府做秘書,在一大幫泥腿坐天下人間,有這麼一個大學問家,那算是鳳毛鱗角,眼下雖人微言輕,不代表將來,共產黨要想坐穩天下,離得了這樣人?應當說:一個黃土埋半載的泥腿子,能有這樣認識,那是很不容易了。

但在李建良看來:這個世界上,一個人頭上頂一個露水珠,個人的日月要自己往滋潤里過,那些背後的東西,都是虛擬的,耕地雖說用的是牛,那可是要把子力氣,不是什麼人都能幹的,但李建良跟自己牛上了。

李建放背着個手,到了李宜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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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青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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