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第118章 鏡中人
第118章鏡中人
“或者新娘原本就是明江府人?”
周玄冒出了這個奇怪的想法。
“先到東市街安頓下來。”
周玄覺得有些累,仰頭一躺,睡著了。
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臨近黃昏。
時間太晚,去東市街找長租的屋子不太現實。
周玄三人下了車后,便在街上找了家旅店先住上。
……
於旅店內安頓好,周玄三人去了東江大菜館,他們中午都沒趕上吃,已經餓極了。
哪怕他們還沒適應明江菜的口味,依舊狼吞虎咽,毫無吃相可言。
正吃得歡實,忽然,一個光頭老者,提着半瓶酒,晃晃蕩盪路過周玄身邊時,像發現了新大陸似的,嗷了一嗓子,
“喲,木頭,你也吃上飯莊了?自己小吃攤不香了?”
“你認錯人了。”周玄瞥了老頭一眼。
“還裝,還裝?”老頭伸手往周玄胳膊上搭,要套近乎。
“啪!”
呂明坤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拍,盯着老頭。
五師兄手上沾過人命的,生氣時候怪嚇人的。
老頭登時酒醒了一半,又仔細打量了周玄幾眼后,才說:“是我認錯了,對不起對不起。”
他一邊走,還一邊納悶,喃喃道:怎麼有這麼像的人?
別說,不光是老頭認錯了,吃半頓飯的功夫,又有三個食客,見了周玄的面就喊:“木頭!”
給周玄都整懵了,難道東市街,真有一個長得和周玄如此相像的人?
周玄實在忍不了,找老闆要了壺黃酒,走到光頭老者身邊,將黃酒推到他面前:“老是有人喊我木頭木頭,木頭是誰啊?”
“嘿。”老者見酒就開心,雙手摩挲着酒壺,說:“瞧您講話這麼平順,就知道你不是木頭了,木頭叫木華,是東市街里最木訥的人,你下樓右拐,往前走,就能瞧見他家開的小吃攤。”
周玄也差不多吃飽了,他倒是要瞧瞧,那個叫木頭的,和自己長得到底有多像。
他結了賬,和呂明坤、小福子按着老者指引的方向,一直走,快走到街盡頭,才瞧見了一個小吃攤。
攤位就擺在自家門前,屋子前堂也坐了三個食客。
經營攤子的是個中年女人,徐娘半老那種,食客一邊吃,還一邊拿猥瑣的目光往女人胸前掃。
“客人,吃點什麼?小籠包、糖粥,油豆腐線粉湯,偏宜還管飽。”
中年女人熱情的招攬着周玄一行人,但等她看清周玄長相的時候,整個人先是呆住,然後低頭看向木華。
木華面前放了個裝臟碗的木盆和一桶清水,他正坐在馬紮上洗。
“翠姐,再來籠包子……”
翠姐壓根沒聽到,一會兒看看木華,一會兒看看周玄,瞧了半天,她拍了拍木華的肩膀。
木華抬起頭,注意到了周玄。
周玄也注意到了他。
“少爺,這也太像了。”小福子吃驚道。
“跟雙胞胎似的。”呂明坤也說道。
周玄更恍惚,他甚至覺得木華是不是自己的鏡像,眼睛、眉毛、鼻子,這些“大件”像也就算了,但嘴角的弧度、胡茬的分佈也能一模一樣。
很離譜。
周玄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只能微笑着向木華招手,但木華卻表情獃滯,好像有人跟他長得一模一樣,並不是什麼新鮮事似的,頭一低,接着洗碗。
“客人,別和他一般計較,他就是這樣的,見誰都不搭理,木頭似的。”
翠姐怕周玄生氣,幫着道歉不說,還要請周玄三人吃“線粉湯”。
“和我兒子長這麼像也是緣分,來來,翠姐請你們吃,不要錢。”
周玄依然還是掏了錢,端了海碗,往店裏坐着,邊吃邊看木華。
越看周玄越覺得心裏不安定。
來明江府的第一天,怪事連連。
一直沒有太多動靜的提燈新娘,將劉青光嚇得主動賠錢,他明明沒有來過明江府,全覺得明江府過於熟悉,現在又在東市街里,遇見一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這趟明江府之旅,有種宿命安排的感覺?!”
周玄看了木華許久后,終於收回了目光,和老闆娘搭起話來,問:“翠姐,我外地來這裏做生意的,想開家凈儀鋪子,附近有好鋪子出租嗎?”
他是真的要做生意,刺青攢香火,具體方法雖然不清楚,但肯定要在屍體裏養惡鬼,呂明坤也要靠着剖屍縫屍攢香火,沒屍體沒鋪子,兩人的香火壓根沒法攢。
“你還問對人了,斜對門有個鋪子,以前就是做凈儀的,那老闆覺得又累又賺不到什麼錢,關門歇業了。
你要是盤下來,店都不用裝修。”
“那挺好,我待會去看看。”
周玄喝着湯,眼睛卻往裏屋看。
翠姐家的裏屋有種很陰的感覺。
他將感知力釋放出來了一些,只覺得裏屋的陰氣,極其濃郁。趁着翠姐忙生意、木華洗碗,周玄乾脆站起身,往屋裏走。
穿過屋巷,走進裏屋,屋子很大,靠角落擺了一架木床。
屋子的中央,則用四根鐵鏈懸了一具棺材。
棺材沒有做漆,露着原本木材的顏色與紋路,周玄伸手輕輕觸摸棺材,卻覺得裏屋所有的陰氣味道盡數消彌。
而觸碰棺材,還帶給他一種別樣的感受。
這棺材……似乎,就是他躺過的……這種感覺,就像一個人年輕時將老屋賣掉,然後多年後回鄉,儘管老屋已經換了裝潢,熟悉的老物件全都沒有了,但只要往老屋裏一坐,當年的記憶、感覺全部回來了。
“這種感覺到底怎麼來的?”
周玄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精神狀態出現了問題。
“客人,吃飯用餐在堂屋裏吃。”
翠姐的聲音從周玄身後響起。
“不好意思,翠姐,我弟弟這人,有時候愛發獃,一發獃就到處走動,給你添麻煩了。”
尾隨翠姐的呂坤明幫周玄打着圓場。
周玄也縮回了手,朝翠姐說道:“打擾了,我這個人有些壞毛病。”
“我們家現在就剩這架棺材值點錢了。”
翠姐指了指木華,說:“你也看見了,我兒子那個樣子,指望他養老肯定指望不上,我只能提前給自己打好了棺材,等我哪天身體不成了,我自己把棺材蓋掀了,躺裏頭等死。”
接觸喪葬久了,周玄也清楚,有些中年人,若是感覺後人能力太次,確實愛給自己提前準備棺材,至少死也有個歸處。
“木華挺好的,只是暫時不愛講話吧。”周玄出了屋,又付了三碗線粉湯的錢,說:“翠姐,你手藝挺好,改天再來嘗嘗其他小吃。”
“隨時來。”翠姐送走了周玄三人後,回到了裏屋,點了線香,朝着棺材拜了三拜。
“沒看出來?”
木華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房間內,他背靠在門框上,依舊面無表情,獃滯的望着懸空的棺材。
“你說那三個客人?他們看不出來的,誰都看不出來。”
翠姐小心翼翼的望着棺材,不知是小心棺材,還是小心棺材裏的東西。
“嗡嗡!”
棺材裏輕輕發出一聲震顫,似在安慰翠姐和木華……
……
“叫我老楊就好了。”
老楊是東市街最大的房東,祖上就很闊,又趁着風頭經營了棉花廠,家業越做越大,現在街上七分之一的房產都是他的。
“你們租鋪面還是租房子?”
“都租。”周玄說。
他吃完飯也沒事做,去看了翠姐講的那座鋪子,鋪子規模不錯,有兩個門臉,位置也行。
剛好,鋪子旁還掛着告示牌,寫明了“租屋請到大四喜麻將館”。
周玄便來麻將館裏找到了老楊。
“還租鋪面啊?好說好說。”老楊心裏頭高興,問:“有相中的沒?”
“有。”
周玄說道:“翠姐家小吃攤斜對面。”
“哦,那家啊,那家好位置,我帶你們去瞧瞧,寬敞,而且對門沒有什麼高樓,上午的陽光,基本都能曬進去。”
老楊帶着周玄三人,去鋪子裏看房。
鋪子除去兩個門臉,進深也不錯,而且確實如翠姐說的,上家也是做凈儀行的,屋裏的格局、裝修都不用重新弄,租下來了,洗刷整備乾淨,就可以直接開張。
“這鋪子不錯吧?”周玄問呂明坤。
“各方面都行,但是價格……”呂明坤回頭問老楊:“怎麼個租法?”
“半年起租,一個月六百。”
老楊要的價格不高,喪葬行業一條街,現在生意不景氣,確實租不起價格。
加上東市街治安有些亂,名聲不太好,他要價不敢太狠。
“價格偏貴。”呂明坤說道:“五百,租半年。”
“那實在租不起,我跟你們講,我這屋子很乾凈,不是那種表面乾淨,是哪裏都乾淨,每三個月都要請法師道士過來除髒的……別人家的鋪面,我保證不幹凈,屋裏亡魂、小鬼一大堆。”
老楊將胸脯拍得賊響亮。
周玄卻皺着眉頭,問:“很乾凈嗎?”
“保證乾淨!”
“要是不幹凈呢?”
“不幹凈我三百租給你!”
“嘭!”
周玄拿起角落柜子裏的一把管道鉗,站在櫃枱上,對着天花板偏角落的位置,用力一捅。
頓時,天花板破了個大洞,嘩啦啦的磚塊、土屑往下簌簌的掉,一隻慘白乾枯的人手,也從洞口垂落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