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下馬威!(5K今日日萬!)
第185章下馬威!(5K今日日萬!)
蘇允往衙門裏面走,門子並沒有不長眼的攔住他。
一來這裏人來人往,只要不是一看便是衣衫襤褸不得體的,門子一般不會攔着;
二來蘇允乃是穿着綠袍官服,至少也是六品七品的官員,門子自然是不敢攔的。
只是進了裏面蘇允卻是有些不知道怎麼走了。
開封府衙太大了,除了倉場庫務的辦公室在外面,其餘的知府的押廳、廳事、左右廳、使院、司錄司、六曹、左右軍巡院、勾當左右廂公事所都在這裏面。
而士、戶、儀、兵、刑、工為六曹次序,司錄二員,六曹各二員,參軍事八員,吏員數百人;
使院則是置十一案,每日行譴錢穀稅賦及刑獄諸般文書,裏面都孔目官、勾押官、前行、後行、行首等數十人,吏員上百人。
左右軍巡使、判官與左右軍巡院,左右廂公事幹當官四人,置吏六百人。
上千人的官吏在這裏面都有固定的辦公場所,雖然說除了主官有獨立的公廨外。
一些胥吏什麼的,只能委委屈屈幾人、十幾人乃至於幾十人擠在一起辦公。
即便如此,這南衙也是連綿一片的公廨。
不過蘇允倒是不着急,出門在外,路就在嘴裏,只要願意問,總能問出來的。
旁邊正好有個年輕的吏員經過,蘇允一把揪住了他,小吏嚇得一哆嗦,不過見是一綠袍官,心裏倒是安定了下來:官員呢,總不至於打我吧?小吏趕緊道:“這位官人,您有什麼吩咐的,能不能麻煩您先把手放開,這樣拉拉扯扯的不好看。”
蘇允笑了笑,鬆開手,給小吏把衣服給平整了一下,小吏趕緊後退了兩步,這會看清楚了蘇允的臉面,頓時有些吃驚。
剛剛只覺得來人十分高大,但這會兒看得清楚了,發現此人瀟洒非凡,只如神仙中人一般。
蘇允笑道:“怎麼稱呼你?”
小吏看得出神,被蘇允這麼一叫,頓時一激靈,趕緊道:“在下廖崇禮,乃是戶曹那邊的吏員,您是來這邊辦事的么?
若您是要去戶曹那邊辦事的話,倒是可以跟小人走,小人親自幫您辦一辦。”
蘇允笑道:“是來辦事的,不過是來報到的,我是今科進士,被派了個南衙的差遣。”
廖崇禮聞言愣了愣,道:“不應該啊,新科進士沒有到南衙就職的道理啊,不都外放州縣的么,這位官人,你是不是誤會了?”
蘇允笑道:“沒有錯的,你可知道通判廳在哪裏?”
廖崇禮頓時有些茫然,道:“通判廳?咱們南衙沒有聽說有通判啊?南衙通判一職從太祖時候開始,便不是常設職位,你要去的是不是判官廳,亦或是左右廳?判官廳是判官辦公所在,左右廳乃是推官辦公所在。”
“哦?竟不是個常設崗位?”這個情況蘇允倒是不知道。
廖崇禮笑道:“這裏是京畿嘛,天子腳下,從上到下,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盯着呢,所以,有沒有通判都是無所謂的。
不過,南衙政務繁多,光靠府尊肯定是不夠的,因此判官與推官比一般州府都要多得多。
現在咱們南衙,乃是兩個判官,兩個推官協助府尊處理諸般政務。”
原來如此。
蘇允忽而哈的一笑,心道:這可不正好么,若是這樣的話,這個通判就是個擺設啊,事情都讓左右廳處理了,就算是上報,也是報給知府,嗯……
蘇允忽而問道:“左右兩廳,各置一個判斷以及推官,那他們是分管各自的政務么?”
廖崇禮搖頭道:“並非如此,分設兩廳,但共治職事,左、右廳對京畿諸縣的管理是事當共行者。
也就是說,雖然分了兩廳,但事情是一起處理的,以便相互確認,免得出了紕漏。”
蘇允聞言更為滿意——這是大好事啊,左右廳相互查漏補缺,基本上就不會出事了,那自己正好心安理得的躺平啊。
至於這種方式影響了行政效率啥的的,嘿嘿,這麼多年都過來了,不也沒有什麼問題嘛。
蘇允與廖崇禮拱拱手,笑道:“謝謝廖兄告知在下這些事情。”
廖崇禮笑道:“嗨,這算啥,都是些大家都知道的事情,話說官人是來南衙辦什麼事情的,若有我幫得上的,您儘管說便是。”
蘇允笑着點頭道:“倒是真有一件事情需要您幫一下忙,還請你帶我去一下吏曹可否?”
廖崇禮笑道:“走走,戶曹跟吏曹便在左近,我正要回去呢。”
兩人走了一段,進了個院子,院子上懸着六曹二字,原本以為只是個小院,沒想到進了裏面,竟是別有天地,又是一個廣闊的所在。
而且裏面人來人往,比之其他地方,人還要繁忙得多。
廖崇禮解釋道:“其實這裏面的人都是戶曹的吏員居多,戶曹在六曹之中,算是最為繁忙的一曹之一。
畢竟掌管籍賬、婚姻、田宅、雜徭、道路的這些事情,拿出一件來都是繁忙得不行的事務,咱們開封府近百萬戶人口,就靠一個戶曹打理這些事情,事情之繁忙可見而知。
因此,我們戶曹的吏員在六曹之中是最多的,高達二百人,就是這樣,還天天忙得跟狗兒似的,咦,不對,狗兒哪有我們忙!”
廖崇禮搖了搖頭,嘆息道:“他們吏曹可就輕鬆多了,他們管理的不過開封府下數千胥吏而已。
而且您也知道,吏員不像官員,一般不會怎麼調動,因此最為輕鬆的便是他們了,嘿嘿,不僅輕鬆,油水也足!”
蘇允呵呵笑道:“忙點好啊,忙點充實。”
廖崇禮哈的一笑道:“官人您可真是個趣人,現在正是春耕的時候,比平時要忙一些,但也還好。
可要是到了秋收的時候,到時候我們是真的要將把命給搭進去的,唉。”
蘇允笑了笑道:“廖兄在南衙呆了許多年了么,怎麼對南衙的事情這麼熟悉?”
廖崇禮擺擺手笑道:“我也就是進來幾年而已,不過我這職位是襲了我父親的,所以,從小便是耳濡目染的知道的事情便多了些嘛,也不算啥。”
蘇允暗暗點頭,這個人若是不是敵對的勢力的人,說不定可以挖過來。
有這麼個熟悉衙門內事務的人,做起事來必然是事半功倍……
嗨!自己這是怎麼啦,不是說好躺平的么,怎麼又開始籌謀事情了?
蘇允自嘲地笑了笑。
不過倒是暗暗記下了廖崇禮的名字,找個時間把他調到身邊吧,躺平歸躺平,總得收攏點人手,不然真出了點事情,卻沒有人手可用,那才真是傻逼了。
廖崇禮送蘇允到了吏曹,與蘇允道:“若是遇到了苦難,可去戶曹尋我,跟戶曹的吏員說一聲找廖崇禮,便都知道的。
您這來吏曹大約也是有重要的事情,我也不好跟着,我這就先回了哈。”
蘇允朝廖崇禮拱了拱手,笑道:“行,謝謝你了,廖兄。”
廖崇禮擺擺手,隨後轉身離去,與來往的人都一一問候,見到他的人亦都是笑臉相迎。
是個人才啊!事務嫻熟、人脈廣,有這麼一個人在身邊,是比較省心的。
蘇允進了吏曹,看了一眼,隨意走進一間公廨,這公廨里黑壓壓的,竟是坐了數十吏員。
此時前面有人抬起頭來,看到蘇允身上的綠袍官服,趕緊起身道:“這位官人,請問您是過來辦事的么?”
蘇允點點頭,掏出身上的任命文書,遞給了這個吏員,吏員雙手接過,瞄了一眼,頓時吃驚看向蘇允,道:“您就是新科狀元郎蘇允蘇大家?”
這話頓時引起其餘吏員的注意,紛紛抬頭看向蘇允。
蘇允便站在門口處,是屋裏最為明亮的所在,蘇允便站在光里,光線給蘇允渡了一層淡淡的金光,更是將其襯托得超然出塵。數十吏員為蘇允的容光所攝,一時間竟是靜寂了下來。
蘇允被幾十人靜靜的盯着,頓時皺了皺眉頭,道:“請問,有什麼問題嗎?”
前面的吏員醒悟了過來,趕緊道:“大家都各干各的事情,通判,您今日過來報到,小人已經是接到通知了,沒想到您這會兒過來。
我帶您去找六曹主事吧,啊,不,您稍等一下,我去請鄧主事過來見您!”
蘇允笑呵呵道:“不用了,你直接帶我過去吧,反正一會都得過去的。”
吏員趕緊前面帶路,帶着蘇允到了左側的公廨,遠遠就喊道:“鄧主事!鄧主事!蘇監州來了!蘇監州來了!”
那公廨里一陣咚咚桌子椅子響動,隨後一個人影竄了出來,是個中年綠袍官員,神色有些慌張,見到了蘇允,亦是一愣‘
’隨即趕緊與蘇允見禮道:“監州過來報到,怎麼不提前使人過來打個招呼,卑職好帶人前去迎接,您這搞得、搞得、嗨!”
蘇允笑道:“又不是什麼朝廷重臣,南衙每日繁忙得很,咱們就不搞那些了,還麻煩鄧主事幫我辦理入職的手續,我也好儘快觀政。”
鄧主事見蘇允好說話,心裏亦是鬆了一口氣。
蘇允是從七品官,他這個六曹主事亦是從七品官,明着看是平級,但從差遣上看,蘇允卻是他頂頭上司的頂頭上司!
而且,他這個從七品乃是從吏員升遷上來的,算是雜出身,跟蘇允這種狀元郎出身的,算是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
自己苦幹一二十年,不過就是一從七品,人家剛剛進官場,已經是從七品,而且差遣上來說,更是南衙二號人物!
得罪不起啊。
鄧主事心裏吐槽蘇允做事不按照套路來,一般來說,官員入職,要麼是吏部的官員帶着來,次一些也要吏部的胥吏帶着來,就算是自己來的,也要提前打個招呼,這邊才好安排,哪有自己一個人便尋摸過來的?
不過鄧主事並不敢多說,趕緊拿出來報道文書請蘇允簽了,隨後請蘇允坐下。
鄧主事有些不太好意思,道:“蘇監州,不知道您了不了解咱們南衙,咱們南衙一直以來都是沒有設通判一職的,所以咱們衙門之內也沒有設通判廳,只有左右廳。
當然,現在您來了,自然要設通判廳的,只是南衙內部最好的院子都已經是被設為知府的押廳、廳事、左右廳、使院,所以……”
鄧主事有些難以啟齒。
蘇允挑了一下眉頭,道:“鄧主事,你有什麼事情直接說便是。”
鄧主事囁囁嚅嚅道:“能不能在剩下的院子裏挑一個作為您的通判廳?當然,如果您不願意,只要您發話,卑職立馬去給您清一個出來。”
蘇允似笑非笑看着鄧主事,看得鄧主事滿頭大汗。
這鄧主事這等做事方法可不高明,明顯是挖坑給他跳呢。
早就聽說下馬威,沒想到自己竟是遇到了!
一般來說,這種事情,是不會等到蘇允來了再來說的,作為吏曹這邊,安排辦公的公廨早就在接到任命的時候就立即準備好,哪有等到人家過來,再跟人商量的。
這會兒蘇允若是答應隨意挑一個,難免會被人看做是軟柿子,權威盡喪。
但若是挑一個已經有人用的院子,要人家整個部門搬出來,那就是蘇允得罪人了。
如果此事做在蘇允來之前,被迫搬出來的人或許有所微詞,但也知道怪不到蘇允的頭上去。
蘇允呵呵一笑,道:“鄧主事伱認為呢?”
鄧主事趕緊道:“那您挑一個吧,卑職立即去安排。”
蘇允點點頭,道:“好,我看你們六曹的院子便不錯,就這裏了吧。”
鄧主事頓時汗出如漿,蘇允這招應對得夠毒辣啊。
這六曹胥吏哪個不是姦猾如油,自然是看得出來自己玩了心計對付這蘇允,不過大家也就看看笑話罷了,誰也不會過來多嘴。
但若是蘇允要這個院子,那大家都成了當事人了,要搬個公廨可沒有那麼簡單,這一百二十年的各種東西積累下來,搬一次家大家可能都得瘦十斤!蘇允若是挑別的院子,別院的人可能會怪到蘇允的頭上,但若是挑六曹的院子,那自己這個錄事參軍,立馬便會成為六曹胥吏的眾矢之的!若不是你挑事兒,怎麼會累得我們來搬家!
鄧主事汗出如漿,強笑道:“曹院偏僻,建築也不夠大氣,哪裏能讓監州您來這裏受委屈?您看,要不要卑職帶您去左右廳看看,那裏的屋舍只比廳事差一點,比這曹院不知道好多少呢!”
蘇允搖搖頭道:“曹院靠近大門口附近,我挺喜歡這裏,就這裏吧,上下班也容易。”
鄧主事神色已經變得很難看了,勉強道:“監州,您還是別開玩笑了。
曹院乃是南衙最大的衙門,加起來六七百人,又有戶曹文書不知道多少,怎麼可能搬家?
若是搬家,整個開封府的所有政務都得暫停下來,後果太嚴重,咱們誰也承擔不起的。”
蘇允斜睨了一下鄧主事,呵呵一笑道:“哦,我不怕,這事情是你搞出來的,該怎麼善後也該是你去解決,跟我又有什麼干係?”
鄧主事咬牙道:“可這終究對您名聲不好。”
蘇允一笑道:“對我名聲不好?你是說堂堂開封通判,被一錄事參軍設計,不得不委委屈屈尋了一破樓小院棲身,所以權威盡喪么?”
鄧主事被說破居心,頓時臉色唰的變得蒼白,從今日之後,他與蘇允的仇恨便就此結下了。
縣官不如現管,天天被二把手盯着,以後的日子……難過了!
不過,那還不是最難受的,若是真被逼着搬遷六曹,那他不僅要被上官嫉恨,還要被下屬嫉恨,那這以後的日,怎麼過啊!
鄧主事想起那種日子,不由得渾身發寒,膝蓋不由得軟了下來,腰也彎了下來,低聲求肯道:“監州,此事是小人孟浪了,您原諒小人這一次,以後小人定然以您馬首是瞻,但凡您有命,小人無有不從!”
蘇允呵呵一笑道:“我與你素不相識,更是無冤無仇,你為何要如此對付我?”
鄧主事苦笑道:“全是小人孟浪,絕對無人指使,您若是心裏覺得惱怒,要不您打我一頓,不行我去兵曹那邊借一根刑棍,您狠狠打我一頓,出一口惡氣,您就饒了小人,好不好?”
蘇允搖了搖頭道:“我哪裏有什麼惡氣……”
鄧主事臉上微現喜色,然則蘇允下一句,又令得他如墜冰窖之中。
“……我是當真喜歡這曹院,還請鄧主事幫我清一下。
好了,今日便這樣吧,什麼時候你這邊收拾好了,什麼時候再去通知我來上班。
好了,走了!”
說完這些,蘇允起身便走。
“監州!監州!請留步!請留步!”
鄧主事急得大喊,衝上去便要拉住蘇允的手臂,蘇允忽的一轉身,雙目冰寒盯着鄧主事。
鄧主事一下子被嚇得停住了腳步。
蘇允呵呵一笑,轉身離開。
身後鄧主事渾身搖搖欲墜。
那送蘇允過來的胥吏一直站在原地,看到這場大戲,心裏又是興奮,又是懼怕,畢竟這事情一旦傳出去,鄧主事定然要視自己為眼中釘肉中刺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