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授官宣義郎!
第183章授官宣義郎!
既然不看重家世門第,又看重什麼呢?
司馬光在注《書儀·親迎》時候道:“今世俗之貪鄙者,將娶婦,先問資妝之厚薄,將嫁女,先問聘財之多少,至於立契云:某物若干,某物若干……”
資財已經取代家世,成為宋人通婚以前的首要評判標準。
這個事情到了南宋也是一樣,南宋名臣李光“喜”得愛女,友人寫信向他道賀。
誰知李光卻滿臉愁苦地回復道:“我家有五個女兒,這下可好,盜賊都不會來‘光顧’了。”
所以,宋人喜歡生男孩甚過於生女孩,而在民間底層百姓,最怕生到女兒,甚至有生了女兒直接扔掉掐死的。
不過,蘇允笑歸笑,心裏卻是有些想法,須得給蘇軾蘇轍兩位叔父置辦一份產業才是。
蘇轍自不必多說,三兒五女,到嫁人娶妻的時候,他都能脫一層皮。
至於蘇軾嘛……哈,給他置辦一份產業,到時候預留着給他貶謫的時候用。
嗯,給蘇邁幾兄弟買幾套小院子吧,免得到時候結婚還得尋人借房。
這是真事,蘇軾兒子結婚的時候,蘇軾找好朋友范鎮借的房子。
嗯,蘇邁年紀也不小了,也該結婚了,元豐八年,蘇軾一家就要回來了,到時候阿邁也要結婚了吧?過段時間有空了,倒是得準備給他們一家準備一套院子,再給阿邁準備一套婚房才是。
十天時間,已經是對流程簡化再簡化,也僅僅是完成納幣,至於問期,也就是雙方溝通結婚的時間,也還沒有走到。
因為這選擇時間,是需要尋找良辰吉日,是要尋人去算的,算好了后,雙方再商量一番。
好嘛,十天時間,能夠走到這個程度,已經是效率極高了。
不過這也算是初步達成目標了。
這會兒就算是讓人給榜下捉婿了,也可全身而退了。
四月二十日發榜。
蘇允照例沒有去看榜,就在家裏等着,阿回等人已經做好全部的準備,打賞報喜人的紅包、打掃沾喜氣鄰居的銅錢,以及各種祭祖的東西等等,盡皆準備完畢。
蘇轍一家人以及章惇一家人,早早就來到蘇允府上一起等候消息,大家吃吃喝喝的,倒也是快活。
到得早上十一點左右,外面忽而響起爆竹聲,阿回瘋跑了進來,臉色狂喜,大聲喊道:“狀元郎!公子是狀元郎!公子高中榜首,乃是今科狀元郎!”
大堂頓時沸騰了起來。
章擇幾兄弟,蘇轍家的幾個孩子,盡皆歡呼跳了起來。
章惇與蘇轍相視了一眼,盡皆看到了彼此眼裏的狂喜。
中進士是有心理預期的,但中狀元郎,他們卻還是有些不太敢想!
三元及第啊!大宋朝至今一百二十年,才有幾個三元及第的?
滿打滿算,也才六人!二十年出一個的曠世奇才!
章若整個人都有些熏熏然:我家阿允,三元及第矣!
雖然問期結果還沒有出來,但大約也就幾日時間,到時候她直接便是狀元郎夫人了!
章若雖然不願意強迫蘇允上進,但哪一個女兒家沒幻想過自家夫君是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
在大宋,最大的大英雄便是東華門外唱名者。
章若含情脈脈看向蘇允,卻見蘇允與她一笑,隨後與蘇轍與章惇說笑起來。
章擇等人紛紛跑出去外面,看阿回給報喜人打賞,他們則是去撒銅幣沾喜氣去了。
大堂裏面頓時安靜了下來。
蘇允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後朝蘇轍以及章惇跪下,口中道:“謝過二位叔父,若無二位叔父諄諄教誨,允無今日!”
蘇轍笑道:“你叫我叔父也倒罷了,你喚子厚什麼?”
蘇允跪着抬頭看向章惇,章惇端坐,捋着鬍子,滿意地看着自己,笑了笑,再叩首,道:“小婿見過岳父大人!”
章惇笑道:“好了好了,自家人的,不用這麼客氣,若兒,快將你夫婿扶起來。”
章若趕緊過去扶起蘇允,扶起來后,雙手也不拿開,身體緊緊貼着蘇允的手臂。
章惇見到女兒的小女兒態,心裏不覺得惱怒,反而是大感欣慰:有婿如此,老丈人哪有不滿意的!蘇轍在殿試之後立即安排訂婚之事是正確的,因為殿試結果一公佈,蘇允便忙碌了起來。
中進士的快樂是激烈而持久的,這種快樂在接下來的日子裏被蘇允更加清晰地感受到。
先是參加“期集”。
所謂期集就是在授官之前,新登科的進士聚集在一起舉行一些活動。
這些活動豐富多彩,包括朝謝、登黃甲敘同年、拜謁先師先聖、賜聞喜宴、編刊同年小錄、立題名碑等等。隨後是朝廷安排舉辦的賜綠袍靴笏、導從前引、朝謝皇帝、賜聞喜宴、賜御制詩、編登科錄、立題名碑、釋褐授官等恩榮。
宋朝貢舉期集頗為隆重,其中以朝謝、賜聞喜宴和釋褐授官更為突出。
原本唐代科舉進士放榜之後,首先需要拜謁宰相,這樣很容易造成結黨營私、朋黨之爭,到了宋代明令禁止應舉士人向知貢舉謝恩。
不過諷刺的是,宋代禁止應舉士人向知貢舉謝恩,但是黨爭卻是歷代之最。
一連串的活動下來,即便是蘇允身體之強健,亦是感覺疲倦不堪。
倒不是身體吃不消,關鍵是他作為三元及第的狀元郎,幾乎什麼活動,他都是其中的中心,每天要應對成百上千人,精神上的確是頂不住。
不過釋褐授官之後,活動總算是消停了下來。
宋朝貢舉的最大恩榮是釋褐授官。
唐代明經、進士及第之後,只是取得了做官的資格,還不能直接入仕做官。
必須再經過吏部銓選考試,合格后才能授予官職,脫去粗麻布衣,換上官服,即所謂“釋褐授官”。
因而,唐代許多士人明經、進士及第多年之後,仍為一介布衣,未能釋褐授官,以致有出身二十年而未獲祿者。
如一代文豪韓愈,就是這樣的倒霉蛋。
貞元八年他進士及第,因為吏部的考試不合格,磋砣三年,尚未入仕。
於是貞元十一年他三次上書宰相而求仕,自稱四舉於禮部乃一得,三選於吏部卒無成。
希望能通過當朝宰相的論薦獲得一官半職,結果是三次上書均不獲垂憐。
他只好離開京城長安,到宣武軍節度使董晉的麾下做幕僚,被辟署為觀察推官,才踏上了仕途。
這樣的慘痛經歷在宋代是不可能發生的。
宋初承襲了五代以來的規則,但自太平興國二年開始,進士、諸科及第、出身者可以不經關試皆釋褐授官。
按照慣例,第一、第二等進士並九經授將作監丞、大理評事,通判諸州。
同出身進士及諸科,並送吏部,免選優等注擬初資職事、判司簿尉。
有宋一代,科舉選拔出來的官員還是比較講究實幹的,大多數新進士都會被外放做官。
考得比較差的可能會去當知縣;考得比較好的,可以當知州判官。
朝廷按照慣例授官,第二、第三人授大理評事,並為諸州通判;
第四、第五人授秘書省校書郎、簽書兩使判官廳公事;
第六名以下第一甲授兩使職官。第二甲授初等職官。
第三、第四甲授判司簿尉。第五甲守選,待授官。
然而有一個人卻是例外,便是新科狀元郎蘇允,直接授宣義郎(改制前叫將作監丞)。
看着與眾不同,但其實也算是慣例了。
太祖開寶六年,創立殿試製度,進士及第所授官階有所提高。
既然是有例可循,便不算破格。
不過到了要給蘇允具體差遣的時候,卻是發生了一些爭執。
趙頊不想讓蘇允去地方上當通判,想把他留在京城,給一個在京城的差遣。
至於原因自然是想要讓蘇允進資善堂,執教他的兒子。
但這畢竟前面沒有慣例,趙頊於是將門下省的主官叫來,暗戳戳的問了一下,沒想到直接讓人給頂了回來。
人家也是振振有詞的:“……狀元郎通判諸州乃是慣例不說,這本來便是培養進士們的意思。
讓他們先在通判的位置上,可以不必先干實事,但卻可以通過監督知州,不斷地思考揣摩作為主官的職守,可以獲得許多的經驗。
等到稍微成熟,再讓他們回到朝廷,讓他們在朝廷中樞觀天下政事,以提高他們的眼界,乃是從微觀處至宏觀的進步。
等他們在中樞開闊了眼界,再放出去當主官,如此循環往複,宰相之才便培養出來了。
官家您卻想將狀元郎留在京城,京城能給他一個什麼差遣?什麼差遣能夠讓他們快速的成長起來,難道要放進館閣裏面看書修書么?這個時候正是年輕人們學習政務的時候,還有什麼比在地方上看着知州處理一州政務能學得多?官家您這是要耽誤一個三元及第的奇才啊,這是急功近利的亂命,這等亂命,臣是萬萬不敢從的!”
趙頊被噴了一臉,只能悻悻作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