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第79章 真瞎了一個,裝瞎的一個(五千大章求月票)

80.第79章 真瞎了一個,裝瞎的一個(五千大章求月票)

第79章真瞎了一個,裝瞎的一個(五千大章求月票)

書房裏的氣氛,悶如雷雨將至。

撇開陸念那種毫無章法的跳腳,岑氏都想不起來自己有多少年沒有叫人這般指着鼻子訓斥過了。

且她這位伯父,自從她嫁入侯府、發達起,又何曾這麼與她說過話?這讓她積攢在胸中的火蹭蹭往上竄。

只不過,岑氏再如何煩惱憋悶,亦存了幾分理智。

深吸了一口氣,岑氏硬生生把火熄了。

她反覆告誡自己,她可不是陸念那個只知道撒氣的蠢貨!

道理上說得通,心情上實在遭罪得很。

“昨晚上府里有些事,歇得不怎麼好,”岑氏勉強給自己打了個台階,又道,“說來,我也好久沒見過伯父您這麼火冒三丈了。”

見岑氏有收起脾氣的樣子,岑太保亦沒有咬着不放。

他叫管事進來添了茶水,坐着慢慢抿了一盞,濃郁的茶香稍稍平緩了心神。

“知道老夫叫你來是為著什麼事嗎?”眉頭舒展開些,年老的太保顯得慈眉善目。

“那日您讓阿瞻送來的紙條上說,萬通那裏也得了些詢問,”岑氏端正神色,“我只曉得陸念在折騰個小鏢局。

那小鏢局,與萬通渾然不能比,再怎麼查、也不該順着查到萬通那頭去。

唯一與萬通相關的,只有兩年前,侯府送去蜀地的銀錢和藥材。

可那也轉了好幾道彎,輕易聯繫不到一塊。”

岑太保沉默着,沒有打斷岑氏的話,卻不表示這番話順耳。

應該說,正相反,極其得不順耳!“你這是在告訴老夫,東西沒有進你的口袋,經手的一道道路子也不是你尋的、安排的,”岑太保的聲音不重,但字字發沉,久居高位之人,自然而然有一股氣勢,“現如今即便出了問題,也不該找你?”

岑氏確實是這麼個意思,但嘴巴上,倒也退了兩步:“伯父不如與我說說,誰查去萬通了,又是怎麼查的?我一介婦人,居於內堂,外頭的事兒雲裏霧裏。”

“順天府,那楊集文,哼!”岑太保點評道,“那就是只兔子!”

能坐穩順天府尹的椅子,楊集文自是有些真能耐,尤其擅長明哲保身,狡兔三窟說的就是他。

可真把他看作一隻只會耍滑的兔子,那一口鋼牙咬起人來,也能撕扯下一條胳膊。

岑氏又問:“楊大人明確說了查那趟鏢?”

“那倒沒有,”岑太保道,“聽下頭傳上來的意思,七七八八問了不少。”

岑氏不了解楊府尹,她只認一個理:“那或許是伯父您想太多了,便真是為了那鏢,為何會查到萬通?萬通那兒難道沒有應對之策?一查一個準?”

“為什麼?”岑太保被她幾句話說得額頭青筋直跳,“我也想問問你為什麼?!”

“我也是才知道,那小鏢局易手,竟然背後是你的主意。”

“阿瞻年輕、以為是多麼輕便的一件事,就讓薛波替你辦了,弄的薛文遠也被瞞在鼓裏。”

“現在倒是好,那麼件破事鬧進順天府里,替薛波跑腿的馬前卒都進去了。”

“薛文遠頭痛得很,一個是培養多年、極其信任的手下,一個是扶持長久、能派上用場的棋子,眼瞅着都要廢了!”

“萬通還有那馬前卒的一成利,這事兒越發扯在一起。”

岑氏緊繃著身形,聽了岑太保一通問,末了道:“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與其責問我為什麼,還是想想怎麼處置才好。”

岑太保氣極反笑。

理是這個理,但這個理由由始作俑者來說,簡直滑稽!尤其是,岑氏還端着一副靜好模樣。

這般能裝腔作勢的人,剛才在人前怎麼拉長着臉叫人看笑話?

“好,多少年前!”岑太保眯了眯眼,“一個多少年前連門都沒有進的妾,你折騰她做什麼?他們回京那會兒,你氣不過,老夫能理解,她真進了門、與你添堵,你尋她事,老夫也能理解。

偏偏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你突然弄這麼一出!現在還能怎麼處置?

楊集文問話都問到了薛波頭上,你讓薛文遠怎麼辦?”

岑氏沒有解釋。

這事兒不值當與伯父解釋。

說穿了,便是那時有一天,侯爺喝多了、半夜口渴,喚人倒茶。

喚得模模糊糊,似乎是個女子名字,岑氏被吵醒,能確定喊的不是自己、也不是白氏,更不是守夜伺候的嬤嬤丫鬟,思來想去,那就只能是與侯爺有私情的女人了。

後幾日越想越覺得與柳氏的閨名相近,岑氏“後知後覺”為柳氏的存在心煩,李嬤嬤便建議……

如今轉頭再看,着實也算不得什麼。

畢竟,柳氏都帶着女兒進府了。

岑氏抿了抿唇,堅持道:“我又如何曉得薛波做這種小事都會出差池,叫人隔了多年還抓着把柄。至於萬通……”

岑太保打斷了岑氏的話,目光沉沉:“你弄清楚,老夫叫你來,不是讓你回話,也不是叫你反思,更不是叫你對別人指手畫腳,而是讓你想想現在該做什麼!你要做的是叫陸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要陸益反對大張旗鼓,楊集文精明着呢,不會再追着萬通不放!侯府里自查,查成什麼樣,難道你還會擺不平?”

岑氏聽得心煩意亂:“陸念是個瘋的,她鬧起來侯爺都得讓着。

伯父有所不知,昨晚上我住的那院子都叫陸念砸了個乾淨,愣是誰都不敢把那瘋婆子制住。

至於她發瘋的緣由,她查了白氏陪嫁,找了我一堆事。

我自詡這些年做得算乾淨了,但畢竟是虧空,之後也只能以經營不善做解釋。

這種時候,您讓我如何再說不查那筆銀錢藥材?”

岑太保聞言一愣。

陸念竟然查賬查出問題了?賬目這東西,最經不住查,不管做得多平,只要存心尋事、一定能被挑出來,就是精力時間的問題。

“你之前都是照我教的做的?”岑太保問。

“是,”岑氏沒好氣地道,“可她連長樂坊的鋪面前腳轉手、後腳開宵禁都搬出來了,這誰想得到?”

岑太保摸了摸鬍子。

這麼聽來,陸念似乎也沒有那麼草包。

沉思了好一陣,岑太保理順了思緒,這才又開了口:“老夫也算知道陸益的性情,那些銀錢沒到傷筋動骨的地步。

你與他成親小三十年,別說兒子,你親生的孫子都七八歲了,他要臉,就這點銀子的事,他不會鬧大。

陸念再能折騰,陸益也斷不可能休了你。

只要藏好你的尾巴,一個瘋子能奈你什麼?”

岑氏嘴皮子動了下,話到嘴邊還是又咽了回去。

是。

對伯父來說,就是這麼一回事。

自中饋交由阿駿媳婦,岑氏再不能輕易動各處銀錢,也就不能像從前一樣供給伯父。

總歸是斷了的銀錢,伯父說起來不痛不癢,但……

“兩年前若不是您催得緊,”岑氏深吸了一口氣,不滿道,“我為了替您周轉、自己生生熬出病來,若不然,豈會叫兒媳婦拿走中饋?

就算如此,我還是想辦法替您把那五千兩扣下,那三箱藥材您轉手也是個不錯的數。

沒成想,殺雞取卵,那就是最後一筆,還留下了今日的隱患。

若中饋還在我手裏,怎麼會叫陸念說查就查?”

岑太保正飲茶,聞言把茶盞重重按在了桌上:“你也不用指桑罵槐,你覺得當初害你丟了中饋,但老夫可沒有殺你取卵的意思。

你與其與老夫逞口上威風,不如仔細琢磨琢磨你那個繼女,能把賬盤明白的人,絕不是簡單的瘋子、蠢貨。”

見岑氏面色微變,岑太保頓了頓,才又語重心長起來:“說到底,一筆寫不出兩個岑字。

你有今日這一起,家裏托舉你許多,別急着否認,你應當知道老夫指的是什麼。

而老夫能走到今天,同樣也有你的一份功勞。

今日遇着困難事,你且想辦法穩住陸益,你那點事不過如此。

反倒是老夫這兒,不得不想辦法補償薛文遠,他損失最大,損了棋子損了人手,明明白白地損!”

岑氏暗暗咬住了后槽牙。

明着說理,暗着威脅。

伯父不愧是朝堂上呼風喚雨的人物,一套一套的。

“我聽說,”岑氏穩住心緒,“薛大人對阿琅有些意見,鬧得阿琅還回家哭了。您這次扶他一把,也叫他曉得,親戚便是親戚。”

岑太保不理會她的挑撥之語。

說到底,麻煩是岑家這頭惹給薛家的,哪裏還能做什麼“拉扯”的人情。

“老夫還是那句話,藏好尾巴!”岑太保交代着,“以後做事多思量,吃不準的就來問我,再自作主張,當心連老夫都保不住你!”

岑氏從書房出來,倒是沒再垮着臉,一路往外頭走。遇見人時亦客客氣氣打招呼,說些問候的家常話,這股勁一直憋到她上了馬車、頃刻間松下來,整個人半癱着靠坐着。

李嬤嬤忙扶住她:“您這是怎麼了?”

“他叫我藏好尾巴,”岑氏咬牙切齒,“他自己難道就沒有尾巴?還叫我小心陸念,我怎麼沒看出來陸念她……”

話說到一半,岑氏止住了。

幾個念頭閃過腦海,炸得她腦袋裏火花四濺。

她扭轉頭盯着李嬤嬤。

李嬤嬤被她看得莫名其妙,不由心慌:“侯夫人?”

“你昨兒夜裏說陸念什麼來着?”岑氏問。

李嬤嬤訝異得“啊?”了聲。

她昨晚上說姑夫人的話,那可太多了。

可岑氏一瞬不瞬盯着她,李嬤嬤只能努力回憶,許久道:“瘋虎?”

“不是。”

“沒有章法?隨心所欲惹人笑話?還有、還有眼皮子淺。”

岑氏的嘴角抽了下。

沒錯!

就是眼皮子淺!

昨日聽到這句話時,那股子不對勁、又好似有些熟悉的感覺,她這時候總算明白過來了。

陸念鬧靈堂那天,把棚子都鬧塌了、最後都只討了個春暉園。

當時李嬤嬤也這般鄙夷過陸念。

居然放過了查銀子和藥材,只要院子,不是眼皮子淺又是什麼?可今日再回頭看,其實是她們弄錯了。

春暉園是春暉園,但藥材和銀錢,陸念也沒有放下過,若不是早早就琢磨着,怎麼會被她尋到萬通那頭?“好一個陸念!”岑氏用力拍了下車廂,恨恨道,“與我玩表面一套、背後一套!”

李嬤嬤好不容易領會了岑氏的思路,驚訝道:“您是說,她拿春暉園當幌子,實則……”

姑夫人若有這本事,早些年豈會毫無還手之力?

蜀地余家,到底教了她什麼?!

岑氏沒空罵余家,她一門心思琢磨陸念:“西街一間酒肆,對她來說可有可無,便是不砸秋碧園,她也能從阿駿手裏要來。

鋪子就是個添頭,那她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春暉園裏,陸念正喝甜湯。

許是心情舒暢,她今日胃口極好,午飯比平日用得都多,半下午的,又要吃點心。

那甜湯是碗紅豆沙,灶上一直燉着,豆子化開,又濾去了豆皮,只余粉化了的芯子。

毛婆子搓了些糯米小圓子進去,再添了點芡,濃稠香甜。

陸念一面喝、一面與阿薇說笑:“人做事都有目的,不想被人看出來你真正的目的,那就放個假把式。

她如何想得到,我要鋪子是裝點門面,真正的目的是叫她搬離秋碧園。

即便她想到了事情沒有那麼簡單,也想不到搬院子這上頭去。”

阿薇彎着眼,笑得比紅豆沙還甜幾分:“那菡院位置真不錯,就在我們東南側。

冬天吹的西北風,我看了天色,今夜裏風不會小。

您等我好好招待她。”

“是得多招待,”陸念頷首,“誰讓父親和阿駿,不是心瞎就是眼瞎。”

真瞎了一個,裝瞎的一個。

陸念去砸秋碧園的時候就知道,僅僅論銀子,父親不可能把岑氏怎麼樣,畢竟,父親不缺銀子。

再者,中饋早就交給了阿駿媳婦,岑氏連罰都未必挨得上。

要讓岑氏付出代價,最終還是血債血償。

不到那個份上,全是一池稀泥。

思及此處,陸念放下了手中的碗勺,笑容淡了許多。

她回京有些時日了,日日住在春暉園裏,可她卻沒有在這兒尋到一丁半點的、與母親遇害有關的細節記憶。

說來,還是奢望了。

太久遠了,她那時也太小了。

天色漸晚。

散了值,定西侯擔心府里狀況,沒有應與同僚吃酒,急急趕了回來。

大門、二門上,都無人心急火燎報信,這讓他長出了一口氣。

還好。

若是接連兩日鬧,他也吃不消。

不過,都進了二門了,定西侯決定去春暉園,一來關心阿念狀況,二么,昨晚上的酸菜面真好吃啊!

進了正屋,定西侯只看到了陸念,笑着問:“阿薇在廚房忙呢?”

“不在,”陸念打了個哈欠,沒精打采地道,“她去菡院了。”

定西侯一聽,如臨大敵:“去那兒做什麼?”

“我都沒去,您慌什麼?”陸念瞥了他一眼,嗤笑道,“我倒是真的很想去,可惜有心無力,只好叫阿薇去幫我問問岑氏,她今日回了趟太保府,和她的太保伯父商議出話術來了嗎?貪的銀錢想怎麼賴?”

定西侯如鯁在喉。

阿念想刺人的時候,全是密密麻麻的針。

沒有阿薇在,定西侯一時之間都不曉得如何與女兒溝通,竟是生出了些退意。

“那我過去聽聽,”他趕忙道,“等下再過來。”

說完,定西侯出了屋去。

陸念聽着他匆匆的腳步聲,呵地嘲笑一聲。

待定西侯到了菡院,陸駿與桑氏亦到了。

屋裏,岑氏坐在主位上,臉色疲憊。

她從娘家回來,本就精神極差,小睡了不過半個時辰,阿薇就來了。

菡院的正屋只三開間,阿薇繞開李嬤嬤進了中屋坐下,一副耐心等候的模樣,李嬤嬤又不能把人轟出去,只得給她上茶上點心。

好傢夥,吃了喝了,還句句點評,聲音傳到寢間分外清楚,岑氏哪裏還能補眠?

只得起來與這尋事精大眼瞪小眼。

“侯爺,”岑氏見了來人,道,“這才不過一日,我還來不及回憶清楚,我與阿薇說不通,你與她說吧。”

阿薇坐在近門的第一把椅子上,自在極了。

定西侯看向阿薇:“這個時辰,你不回去陪你母親用晚飯?”

“等侯夫人說完了就回,”阿薇擦了擦手上的點心沫子,“三十年的事兒有什麼好回憶的?到最後全是編故事,我正好來聽聽她回娘家編了什麼故事出來。”

“說來,也未必是她編的故事,還得是太保大人來。”

“就像她昨兒自己說的,從前不是大富大貴出身,嫁人前也不過是普通官宦人家裏能力有限的女兒,實在沒能那般精通產業的道理。”

“她不會,自是有人教,現在也有人要幫着圓。”

“總不能是外祖父您教她如何不知不覺間把錢弄沒了吧?那就只能是太保了。”

“您把岑太保當姻親、盟友,朝堂上拱手敬稱太保,私底下還得恭敬一聲伯父、做人侄女婿,結果人家把您全家都當錢莊,想怎麼提錢就怎麼提錢。”

“我說句不好聽的,您當個香客去寺里供奉,僧人還得給您誦經祈福,筆筆賬目心裏有數,記錯了日子那大慈寺的大師還到正陽門來尋馮大人呢,他們岑家人倒好,悶聲不響偷銀錢,還要在背後罵您蠢貨。”

“三十年,前後差出來的銀子,都能給外祖母造個家廟,請高僧百人,日夜香火不斷念經至今,還有餘錢再給您也來一套了。”

小嘴叭叭,一串一串,聲音不重,語速不快,卻愣是沒有叫任何一人尋到打斷的機會。

定西侯聽得頭暈眼花。

桑氏看了看目瞪口呆的陸駿,垂着眼暗暗給阿薇鼓掌。

這張嘴多厲害啊!不似唇槍舌劍的傷人,卻是一套軟鞭子,辱人!李·罵了兩回眼皮子淺·嬤嬤:上回罵在第6章。——昨天、今天的湊一塊,補書友iampetty的萬幣打賞加更,感謝~~欠的加更都還完了~~——感謝書友書迷嵐的打賞,感謝紅袖書友海藍時見鯨的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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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金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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