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第72章 沒點兒誠意怎麼行?(兩更合一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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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沒點兒誠意怎麼行?(兩更合一求月票)

阿薇起得很早。

才過四更,她便出了廂房。

冬日夜裏寒冷,青茵被凍得打了個寒顫,直到跟着阿薇進了小廚房才緩過來。

灶下的火沒有熄。

阿薇睡覺前叫毛婆子留着的。

灶上鍋里有溫水,她又往底下送了些柴,把火燒旺些。

三日前,定西侯替成昭郡王帶了句話,說是今兒晌午便去小河村後山上開棺驗屍,叫她莫要錯過時辰。

定西侯聽得頭痛,說時更眼花。

好好的姑娘家,竟然要去看那等場面!

他好言好語想勸說住,被阿薇一句“在蜀地又不是沒看過”給堵了,只能隨她。

得了消息,阿薇便開始置辦供品,聞嬤嬤仔細教過她,姑母從前都喜歡吃什麼。

一道是鹽水鴨。

這菜費工夫,早在定下日子那天,阿薇便準備着了。

鹽是海鹽,先炒去了海腥味和水汽,再加入花椒、八角,小火快炒,手不能停下,得把鹽炒到起毛了才好。

鴨子是莊子裏送來的,大小合適,放涼的白毛鹽取一半從鴨嘴裏塞入,餘下的便從鴨腿開始抹,每一寸都要抹透了,鴨腿肉厚,需得多搓揉幾遍,那鴨皮油脂多,不容易入味,斷不能馬虎了,連內腔也要小心地揉好。

冬天寒,要腌制小兩個時辰,再將鴨子入清鹵浸泡兩個時辰。

泡足了滋味,就一直在晾曬。

睡前阿薇去看過了,已是幹了。

此刻,趁着鍋里熱水燒開,蔥姜八角塞入鴨腔,下了鍋去,來來回回翻動鴨子,直煮了兩刻鐘才撈出來。

青茵端了個盤子來裝:“真香啊。”

阿薇洗鍋,交代道:“放窗邊涼着,但別叫風直吹。”

也是算着時辰,這廂剛好,那廂毛婆子就從外頭進來,一手拎着一隻收拾乾淨了的雞,一手提着個籃子。

“前頭大廚房剛殺好的,”毛婆子道,“還有剛剝好的冬筍、蝦仁,另殺了條魚。”

阿薇頷首。

這個時辰,對她來說是早,對大廚房備菜的嬤嬤們倒也不敢說早了。

取下雞胸肉,餘下的切了塊,又切了些鹹肉片,新鮮的冬筍也切塊,另余了半株和雞胸肉、香菇一道切了丁、又切些許熟火腿沫。

青茵聽她的吩咐,抱着個小杵,把瓜子仁、松子仁與腰果鑿碎。

阿薇手上換了把小斧頭。

片好的三肥七瘦的豬肉,需得用斧頭背來敲打,刀背太細、捶出來不美。

捶好肉糜,再捶魚泥、最後八成肉、兩成魚混在一起,肉又嫩又鮮。

往裏頭加好蔥姜水,添上芡粉、鹽、油、雞蛋,再添適量的水,便往一個方向絞打上勁。

青茵胳膊酸了,正揮着散散,抬頭見她家表姑娘絞肉的姿態,看得目不轉睛,滿臉佩服。

毛婆子新燒了鍋水,扭頭與青茵道:“冬天打肉手指冷得慌,夏天也不好,得拿冰塊再底下鎮着,也涼手。”

青茵半懂不懂地點了點頭。

等肉上了勁,鍋里的水溫正好,阿薇擠了一個個肉丸下去。

等燒開的工夫,她去洗了手,溫水泡了泡,才覺手指舒服多了。

另一個灶上,雞油下鍋,蔥姜蒜爆香,倒下先前切好的雞塊鹹肉,簡單煎了會兒,便倒入了一砂鍋里燜着。

邊上,毛婆子把肉圓撈了起來,笑着誇了句:“又白又圓,看着就彈牙。”

“一會兒不好帶湯,”阿薇道,“嬤嬤替我燙幾根青菜好圍個邊。”

毛婆子自是點頭。

阿薇則取了南豆腐出來,切去四邊,只餘下中間最軟嫩的部分,碾碎過羅,往其中加了蛋清、鹽、雞湯、澱粉攪拌。

燙過青菜的熱水裏,下入切丁的香菇、冬筍、蝦仁與雞胸肉,焯水煮開后撈起來,青茵那裏的也杵好了。

砂鍋熱騰騰的,掀開蓋子放入冬筍塊,且叫它再燜着。

大鍋里添少許油,把拌好的豆腐倒進去炒,再下焯好的四丁,倒入那三種碎碎,炒開后裝碗,撒上火腿沫。

櫥櫃裏,另有昨日備好的綠豆糕和素雞。

素雞是拿香菇汁泡的,很是入味,陸念昨晚試過味,說很是喜歡。

窗邊的鹽水鴨已經涼了,取來切開,半邊鴨腿、半邊鴨腹,一併切塊裝盤。

砂鍋里的冬筍也夠了火候,最後往裏添一小撮青蒜,便也就做得了。

八寶豆腐,雞塊燉筍,肉圓配青菜,鹽水鴨,素雞,綠豆糕,差不多時辰備好。

毛婆子一面讚歎菜色好、聞着香,一面又誇表姑娘會打算,這麼多道工序忙而不亂,可見是樣樣安排在了心裏,能有這份本事,果然是廚房常客。

再一想,也是。

蜀地余家那兒慘哦,動不動擺席面,生死忌日、頭七三七,那麼多人湊在一塊,經歷得多了,看都看出心得來了。

這六道冷熱分開,裝了兩個食盒。

毛婆子道:“叫大廚房備的饅頭按說也差不多了,您過去點個紅就好。”

阿薇應下來。

冬日的天亮得遲,微微露了魚肚白。

陸念倒是起了,和聞嬤嬤一道來小廚房看了一眼,見她都忙完了,不由笑了笑。

阿薇過去抱了抱陸念:“可是叫我吵醒了?”

“香醒的。”陸念揶揄道。

阿薇便也笑了,先前做菜時的認真嚴肅都散了些,緩聲道:“我大抵要晚些才回來。”

“不着急,慢慢來,”陸念輕聲道,“你只管去,不用挂念我,我還沒把賬算完呢。”

阿薇應了聲“好”。

待去大廚房,那饅頭也成了。

阿薇點好紅,裝入食盒,在淡淡晨曦間出府。

小河村在京城南邊,馬車出城后也得走上一個時辰。

當年京中行刑,血流滿地,不曉得是誰家活下來的親族或是好友膽大,使了銀錢招了小河村的村民,把所有伏法之人的屍首收殮、葬於後山上,日常維護。

那人還是個眼神好、膽子大的,分離了的頭身都叫他一一對上,又立了個小石碑分辨身份。

前些年,事情久了,沒有那麼風聲鶴唳了。

有幾家沾親帶故的來遷墳,多是運回舊籍安葬,也算歸了故里。

金家沒人領頭來遷的,只重新立了碑。

金芷也葬在這兒,當年馮正彬說她傷心過度而亡,也不葬遠了,離自家父兄都近些。馬車不能到後山上,阿薇先下了車,與青茵一道上山。

這條路不難走,等她們抵達時,墳前已經有不少人了。

阿薇一眼看到了沈臨毓。

他正和身邊幾個手下說著話。

聽見腳步聲,他偏過頭望過來,而後意外地微微一揚眉。

“余姑娘,”沈臨毓走過來,道,“晌午才開棺,你來得真早。”

阿薇問了安,道:“即便是為了查證死因,開棺也是驚擾了故人,總得有個供奉才好。”

沈臨毓的視線落在了食盒上:“還是余姑娘想得周全,請便。”

阿薇越過他,往人最多的那一片走去,而後看碑。

她真是頭一次過來,認認真真尋了四塊碑,尋錯了也雙手合十念兩句,這才尋到了金芷墳前。

沈臨毓不遠不近跟着她,就看到她取了塊帕子、拿水囊倒水潤濕,仔仔細細地擦拭碑面。

擦乾淨后,阿薇才打開食盒,一盤盤擺出來。

青茵蹲在她身邊,與她遞上香爐,又點上香燭。

阿薇也沒有跪。

擦碑、供奉都說得過去,唯獨跪不行。

成昭郡王就在身後,不能做那般叫人過分深思的舉動。

她捧着香,閉上眼睛,在心中默念着:“姑母,阿薇來遲了。

這些都是您從前喜歡吃的,您試試阿薇的手藝,也同祖父他們多誇誇我,我這些年學得很是刻苦。

我殺了馮正彬,替您和年年報了仇,但還差一些才能叫馮家辯解不得,所以今日才要請您再見天日,您莫要怪我驚了您。

我一定會查清楚巫蠱案,一定會洗去金家的冤屈,你們再耐心等等我……”

北風吹過,青煙裊裊,冬日暖陽之下,墳前的少女虔誠又專註。

沈臨毓靜靜看着她,從她的背影里讀到了濃濃的哀傷。

穆呈卿也到了,瞧見這廂狀況,走到沈臨毓身邊,放低了聲音:“那姑娘是誰?不會是余姑娘吧?”

“是。”

“嘖——”穆呈卿倒吸了一口涼氣,“她是真心實意地想開棺。”

沈臨毓道:“挖人墳,沒點兒誠意怎麼行?”

“話是這麼說……”穆呈卿說了一半,往前走了幾步。

習武之人,壓着腳步聲,便真就沒有什麼響動。

他看清了碑前供品,又退回來與沈臨毓報了菜名:“那鹽水鴨皮白得很,想來定是肥而不膩;還有那圓子,看着似魚丸般潔白;還有那道八寶豆腐,我小時候最愛吃了。

看着不是昨日就備好了的,現在才這個時辰,更早前她從哪家飯莊買了這麼些來?總不能是半夜不睡覺、自己起來下廚的吧?”

沈臨毓思量了會兒:“這些菜色有什麼講究?”

“不同人家、不同供奉吧?”穆呈卿也說不上來,“要說講究吧,她只供七道,單數。”

這個問題,沈臨毓也想不通。

等阿薇從墳前起身,整理好了衣擺,沈臨毓才過去問了聲。

“八道、十道都好,”阿薇說著看了看周圍,這會兒附近的人比剛才又多了些,“金夫人是馮家媳婦,今日開棺,馮家總要有人露面吧?馮家來人自然也要供奉,我剩下幾道、留待他們。

說來,他們怎麼還沒有來?”

直到又半個多時辰,徐夫人才到了。

有一陣沒有見,徐夫人整個人消瘦極了,臉頰內凹,眼睛裏全是血絲,一身孝服,壓得人老了十歲。

馮游陪他一道來,小小年紀,很是內斂模樣。

兩人從未來過這兒,因此是元敬去請的。

先前知會過一聲,這對母子也不說應不應,今早元敬又去敲了門,一本正經地轉述了下沈臨毓的意思。

“主家不在場,衙門就此開棺,萬一以後要告個盜冢毀屍之罪,那就白惹麻煩了。”

“指揮使倒是不擔心把案子拖成懸案,衙門裏這麼多案子,亦不是件件都斷得乾乾淨淨。”

“既然馮大人絕無殺妻之事,更該積極配合才是,說來這事情查明白對馮家有利,若金夫人死因無疑,當場兩方看準了,鎮撫司就此出個告示,往後誰還敢說馮大人殺妻?”

“馮大人雖不在了,但小公子往後還要念書、考取功名,與其因為弄不清楚的事叫人指指點點,不如求個明白,亦可以身正腰直。”

“鎮撫司當真很忙,沒空在一樁案子上來回耽擱。再推拒就不好了,各處都曉得是貴府不敢驗屍,那流言蜚語會成這麼模樣,可就說不準了。”

徐夫人聽得搖搖欲墜。

似威脅,偏來帶話的親隨又面無表情,不像在說威脅話。

可她到底不能真的放任流言,只能硬着頭皮與馮游一道來了。

這一路上,她只能不住地求神拜佛,念那開棺驗屍的辦法行不通,根本驗不明白。

元敬把人帶到沈臨毓面前。

沈臨毓指了指墓碑:“二位可要先過去祭拜一番?之後時辰差不多了,就不再耽擱了。”

徐夫人咬牙應下。

她看到墳前供奉,只當是鎮撫司備的,待走近了些,就見一人攔在了她的面前。

正是阿薇。

阿薇神情很是冷漠:“徐夫人空手來的嗎?”

“是……”

“那你們就別拜了,”阿薇道,“反正這麼多年也沒有拜過,就別壞了金夫人吃飯的胃口。”

徐夫人的臉上毫無血氣,一張唇泛着紫,察覺到馮游繃緊了身子,她重重捏住兒子的手,顫聲道:“是我考慮不周,余姑娘提醒的是。”

開棺有明確的時辰。

不多時,墳前供品撤了。

幾個勞力挑好位置,再一旁空地上先掘出了個五尺長、三尺闊、二尺深的土坑。

木炭倒進去,又從邊上林子撿來不少木柴,一併堆在坑中點了火。

等沈臨毓點頭了,勞力才拿着鏟子鋤頭,挖掘墳墓。

當年埋得就不深,不多時,泥土翻開,其中的棺材露了出來。

阿薇一瞬不瞬看着,收在袖中的手,緊緊握拳。

來晚了來晚了,大家見諒!!!看在我可憐兮兮幹了通宵的份上,繼續喊喊月票~~~——對了,有人問昨天出場的章少卿。

這位前面沒有出現過,以後有不少戲份,是個滿重要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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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金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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