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畢竟我馬上就要開始追你了,不是自己人嗎?
第5章畢竟我馬上就要開始追你了,不是自己人嗎?
1.
自商場事件之後,林聲和喬柏都安分了好一陣,兩個人之間的氣氛似乎也沒有原來那麼劍拔弩張了。
喬柏是因為被派去參加全國公安刑偵部門視頻偵查論壇,沒工夫搭理林聲。
林聲則是因為分神擔心韋奕上門找她這個“情敵”的麻煩,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上次吃了虧,不敢再輕易折騰,只好先在心裏醞釀著大計劃。
只不過話說回來,現在沒了韋奕每天早上送來的花樣早餐,唐安早上都是有一頓沒一頓的,林聲也沒辦法再從唐安那裏偷麵包吃了。
想想還有點不習慣呢。
“哎,小唐子!”
林聲整理完資料,從辦公桌上爬起來,咂咂有點“寂寞”的嘴巴,有點想念韋奕的抹茶麵包了:“你知道之前那個韋奕給喬隊送的麵包是在哪兒買的嗎?”
“啊?”唐安點着鼠標,噼里啪啦在屏幕上敲着什麼,“附近沒有吧?聽說是在什麼私人訂製手工蛋糕店,我也不是很清楚。”
好吧。
林聲舔了舔嘴角,只好去沖了杯速溶咖啡,然後拉了把椅子坐在唐安旁邊,兩隻手撐着腦袋,不死心道:“除了韋奕,就沒有別的女生追喬隊了嗎?”沒有別的女生來送個早餐什麼的嗎?唐安倒騰着他的電腦程式,頭也不抬:“有啊,有不少人問我要過喬隊的微信,上次去查一個明星的案子,就有什麼小網紅啊小助理啊過來打探消息,還有結案之後有記者聯繫要做什麼人物專訪啊的,也要過聯繫方式……”
“然後呢?”沒來送個愛心早餐什麼的嗎?“然後,”唐安撓了撓頭,“就沒有然後了啊,咱們喬隊你又不是不知道,冷得跟……”
他話沒說出口,做賊心虛地往四周瞄了兩眼,抿了抿嘴:“反正就是沒那些心思啊。”
也對。
不過,根據上次的情況來看,他也不恐女啊。
顏值在線,身材絕佳,工作體面,家庭條件……看不出來,但至少也不算差吧?
林聲抿了口咖啡。
怎麼就沒有個女朋友呢?難不成有什麼情傷?她腦洞大開,分分鐘在腦子裏給喬柏腦補了一出七十集偶像劇。
主要是天下太平,她入職以來也沒有經手什麼大案子,現在連喬柏也不挑事了,她每天就只看看之前的案宗,整理整理資料什麼的。
閑來無事就想打探打探喬柏的八卦。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所以喬隊一直單身?”林聲又問了句。
唐安點了點頭。
“唐安,”李子忽地笑了一聲,湊過來,“你怎麼還跟林小妹隱瞞事實呢,你怎麼不說程駱啊?”
林聲疑惑:“程駱?”
“你別聽他胡說!”唐安突然漲紅了臉,扭頭衝著李子喊,“你再說我揍你信不信?”
“怎麼叫亂說了,程駱是你女神就不能是喬隊女神了?”李子不服氣地說,轉過椅子對着林聲,“林小妹,我跟你說,你要想追喬隊的話,韋奕那兒都不算什麼,程駱才是你的頭號情敵。你打聽打聽,誰不知道,喬隊對程駱是一等一的好!”
“別的不說,”他別過頭沖其他人問,“我就問你們,吃過喬隊親手買的早餐嗎?睡過喬隊的休息室嗎?開過喬隊的車嗎?”
大家紛紛搖頭。
那是,想都不敢想啊。
“程駱吃過,睡過,開過!”
李子嗓門兒大,說話還時不時打個響指拍個桌子,搞得跟說相聲似的。
林聲一下子就對這個程駱來了興趣,甚至都沒去糾正李子說她要追喬柏的這個事。
“所以,”她咬着吸管,“程駱是誰?”
過來打印東西的陳韜笑了一聲,接過話頭:“你最好祈禱別跟程駱打交道。”
“為什麼?”
“因為——”
“咚咚咚!”
面前出現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屈指叩了叩桌子。
喬柏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的,衣服都還沒來得及換,他掃了所有人一眼,冷聲道:“來案子了。”
一語畢,剛才鬧哄哄的氣氛陡然散去,大家紛紛收拾東西起身。
陳韜還衝她聳了聳肩,遞了個眼色,然後比着口型,接完剛才那句話:
因為——但凡法醫出現場,多有命案。
林聲入隊之前早就做好了準備,但是聽到“命案”兩個字的時候,心裏還是一顫。
她點了點頭,跟着大家往外走。
臨出門的時候,林聲被喬柏拽了一把,還是以往高高在上帶點兒威脅的冰冷語調:“你最好收起你的那些小心思。”
林聲愣了下,忽然瞥到他耳尖的紅色,回想了一下剛才那會兒跟唐安、李子他們的聊天內容,也不知道他聽進去了多少。
是說最好收起要追他的小心思,還是說最好收起打探程駱的小心思?她略微想了一下,算了不重要,反正反着來就是。
她很是敷衍地用手擠了擠自己的嘴角,勉強算是微笑,說出口的話卻很是欠揍:“我就不!”
喬柏剜了她一眼,抬腳繞開她自顧自走到前邊去。
文昊死了。
就是林聲和喬柏上次在劫匪手裏救下的小男孩。
案發現場就在他家裏。
獨棟的小公寓,現場一片狼藉,客廳和卧室的東西都被翻過,地上亂七八糟,家裏值錢的東西幾乎被洗劫一空。
門鎖完好,但窗戶玻璃打得稀碎。
林聲趕過去的時候,李子已經開始在跟受害者家屬了解情況。
是上次在搶劫現場的中年男子,文昊的父親陳愷遠。
他坐在沙發上一臉沉痛,紅着眼角聲音哽咽:“都怪我。早上八點的時候,我陪父親去醫院複檢,他心臟不好,所以我特別注重他體檢的事情,上次查出問題醫生交代了我這周帶他去複檢,我還特意推掉了上午的會議……”
他自責又懊惱,情緒難以自控,伸手捶了捶自己的腦袋:“現在想一想,其實晚一天也不會有什麼事,我要是早上留在家裏,或者晚走一會兒也好啊,昊昊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情了!”
他情緒一度崩潰,斷斷續續說著:“不就是要錢嗎?要多少我都給,只要能放過我兒子!用我的命去換也成啊!”
旁邊的秘書遞了手帕,對李子說:“陳總一向疼愛兒子,太太離世后更是把他捧在了手心,現在老爺子還病着,公司積了一大堆事情,再碰上現在這情況,真的很受刺激。”
李子不太會安慰人,摸了摸耳朵,點頭看着旁邊人認真地道:“您放心,我們肯定會查清楚的。”
“肯定是上次那個劫匪的同夥乾的!”陳愷遠突然憤怒地喊道。
“麻煩把事情經過再跟我說說。”李子道。
陳愷遠雙手捧臉,頹然地癱下去,回憶起早上的事情:“早上八點半,我帶老爺子去醫院,做完體檢九點多,我們去找醫生看結果,然後我才發現落了份上次體檢的報告圖,我就開車回來取。”
“差不多十點的時候回來,我剛停車就看到有一道人影瘋狂跑出去,我顧着昊昊在家,也來不及追他,先跑回家裏,結果就……”他幾乎顫抖着哭出聲,“對了,他右臉有道疤,他穿的黑色衣服,跑的時候帽子下邊露出來了一點兒,你們可以根據這個線索查!”
“監控!”他忽然激動着要站起來,雙腿一軟又坐回去,只好忙着揮手臂,“監控!門口有監控!”
他轉過頭去指揮旁邊的秘書:“你去調監控,警察同志,你們一定要查出來害我兒子的兇手。作為被害人家屬,我強烈要求徹查到底,我得看着你們把這王八蛋繩之以法。”
李子安撫他:“您別激動,我現在先了解情況,監控我同事已經過去查了,你放心。”
“我怎麼能放心啊,我就這一個兒子!”
男人聲音哽咽,聽得人心裏很不是滋味。
2.林聲也是第一次出命案現場,以前所有對案件的熱情和嚮往,在殘忍血腥的現實面前都變成了憤怒和悲慟。
她過去安慰了兩句,轉過身的時候下意識地掃了眼喬柏。
他沒什麼表情,自顧自低頭盤查現場的痕迹,似乎並不受任何人的情緒干擾。
“喬隊?”
聽到林聲喊他,站在窗戶邊的喬柏才收回視線轉過頭:“說。”
林聲:“……”
她剛想問他都不去安撫一下受害者家屬嗎,撞上他冷冰冰的語氣,瞬間沒了心思,一陣無語。
這人真是冰碴做的。
“看出什麼了?”林聲沒好氣地問。
“你呢?”喬柏也沒看她,低頭打開電視櫃翻看,“看出什麼了?”
林聲:“……”
就這麼點兒時間,能看出多少?她跟在他屁股後邊隨手翻了下他看過的東西。
柜子裏原本放着相機的盒子已經空了,旁邊一些零碎的照片也被翻得到處都是,桌上放着一家三口的合照,看上去幸福美滿。
只不過以後恐怕就只是勾起人傷心事的東西了。
喬柏拿起來看了看,林聲以為他至少要感慨兩句,結果他一句話沒說,又放了回去。
林聲跟在他後邊,把相框倒扣下去。
喬柏察覺到她的視線,還有不知道為什麼冒出來的莫名怨氣,回頭看了她一眼,她別開頭也不看他。
他再往前走,她又立馬跟上去。
喬柏又看了她一眼,她再次轉過頭。
喬柏:“……”
他一轉身,往旁邊的卧室方向走去,林聲小跑兩步又追上去。
她雖然看不慣喬柏這副高高在上毫無人情味兒的樣子,但案子還是想查的,她沒有經驗,當然最好的辦法就是跟着喬柏,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她剛抬腿跟了兩步路,走在前邊的身影卻忽地停下來,她一沒留神差點迎面撞上去。
一直暗戳戳計劃着偷師的林聲頓時有點心虛,自己先倒打一耙:“你幹什麼?”
喬柏面無表情:“裏邊是屍體。”
屍體就屍體,誰還沒見過屍體啊?
林聲仰着頭不服氣道:“只准你查案,不准我查?”
喬柏頓了三秒,一句話不說,轉過頭進去了。
撲面而來的是空調冷氣里裹挾而來的濃烈血腥味。
即便早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林聲還是沒忍住乾嘔了一聲。她還不忘側頭看了眼身邊的喬柏,他薄唇緊抿,動作熟稔地戴上手套,屈膝蹲下身低頭查看屍體。
遇害者只有三四歲,雙目緊閉,一張小臉慘白,頭髮散亂,身上有不同程度的損傷,白色的T恤已經被血浸透,周圍地板上還滲着很大一攤血漬。
她就看了這一眼,胸中翻湧,沒再敢看下去。
旁邊人似乎冷嗤了一聲。
她被激怒,一咬牙也從旁邊拿了雙手套戴上,學着喬柏的樣子走過去蹲下。
只不過心理建設抵不過本能的生理反應。她剛一低頭,胃裏一陣翻騰,喉嚨一緊,立馬捂住嘴巴後退兩步,撞上從外邊進來的人。
黑色襯衫闊腿褲,外面套着白大褂,頭髮全部扎到腦後,利落幹練,面上沒什麼表情,眼底無波無瀾。
兩個人對視一眼。
她突然就知道這是誰了——
程駱。
程駱身上有種跟喬柏一模一樣的氣場,冰冷理智,不沾人間煙火味道的那種清冷,丟在人群里一眼就能看出來。
短短半分鐘時間,她在心裏已經過了一遍李子他們說的那些話。
所以,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冰碴喜歡冰碴?她還半捂着嘴,就這麼走神了。
“出去!”
一聲呵斥。
林聲猛地回過神。
喬柏垂眸觀察屍體上的傷痕,頭也不抬,語氣里卻帶着淡淡的不悅,冷聲又重複了一遍:“出去!”
林聲沒理他,側頭衝程駱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
對方淡淡地掃了她一眼,沒什麼反應,直接走過去跟喬柏說話:“死亡時間不超過六個小時,死者手腕有捆綁的痕迹,口腔內有瘀血,額頭、脖頸、大腿有多處不同程度的暴力擊打痕迹,身體其他部位多處被刺傷,兩根肋骨穿透心臟,頸動脈被刺斷大出血導致死亡,現場其他DNA痕迹還要等進一步檢測結果。”
喬柏動了動嘴角。
林聲吞了口唾沫,又往跟前挪了點兒,還是想去看看自己能不能有什麼新發現,或者多聽一些相關內容也是好的。
她穩住身形,結果目光剛落到屍體上,胃裏一陣異樣,還是沒忍住乾嘔了兩聲。
喬柏乜斜了她一眼,眼底的不耐煩顯而易見,他放下手裏的東西起身衝著門口道:“李子進來,換林聲出去了解情況。”
“我沒事。”林聲立馬擺手阻止,自知理虧,她也不跟他硬剛,“嘿嘿”笑了兩聲,“吐一吐就好了,誰不是這麼過來的?”
“要吐出去吐,”喬柏冷冷地看着她,無波無瀾,“別破壞了現場。”
林聲咬牙:“……”
李子拎着小本子已經進來了,看了看喬柏的臉色,又看了看林聲,猶豫了一下,還是把小本本遞過來:“林小妹,你就出去吧,這種場合你不合適……”
看見林聲默默磨牙的動作,他立馬又補充道:“要不,下次再換你,你就當作先緩衝緩衝,反正……”
“沒有下次。”喬柏直接截了他的話頭,繃著嘴角起身看向林聲,“了解完情況,回去整理資料。”
又來!無腦針對,就是刻意藉機調崗唄。
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不放大招還真被當病貓啊。
“第一,我雖然沒有看過屍體,但是你女……”她頓了頓,略帶戲謔地笑了下,“程駱剛剛說了,屍體有捆綁以及多處暴力擊打的痕迹。一個沒有什麼反抗能力的小孩兒,就算掙扎也構不成什麼威脅,如果只是簡單的入室盜竊,他完全可以只把他捆起來或者索性一擊斃命,這樣不是更方便嗎?但是根據現在情況來看,兇手的暴力手段更像是一種發泄。”
喬柏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林聲有點小得意:“第二,雖然現場被翻得很亂,但是亂中帶穩,甚至可以說是精準無誤。”
她掃了眼喬柏,然後走到門口,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客廳。
“一般小偷入戶盜竊,重點會關注經常存放現金、手錶、首飾這些貴重東西的地方,像床頭櫃、保險柜之類,特別是臨時起意,不確定主人什麼時候會突然回來的情況下,大多都是順走顯眼且高價值的東西立馬脫身。當然,一般也犯不上動手殺人。”
李子猶豫着點了點頭:“也……對。”
“但是,這裏被洗劫得也太乾淨了吧?所有有價值的東西都被帶走,如果不是提前踩好點,或者說對主人的習慣很熟悉,那隻能說,這傢伙搜索能力實在太強。”林聲側過身子,指了指客廳書架後邊一個比較隱秘的小柜子,“按照陳先生的說法,早上八點半出發,十點左右回來,一個半小時的時間,殺掉文昊,還要把整個房子地毯式搜索過一遍,連這麼隱秘的地方都不放過,如果說是臨時起意的話,是不是效率太高了點兒?”
頓了頓,她繼續說道:“所以,這應該是預謀性殺人盜竊。”
“第三……”
呃,不好意思,沒有第三了。
她撓撓鼻尖,正想着說句什麼話才能收住場子,站在旁邊的喬柏嗤笑一聲:“第三,李子,把東西給她,可以換差事了。”
“我不去!”林聲火了,她說了這麼半天都白說了啊?
“李子。”
喬柏不管,直接示意李子把本子給她。
“不去!”林聲堅持。
兩個人對峙,氣氛一時間陷入僵持。
李子夾在中間左右為難,他可憐巴巴地看了程駱一眼,希望作為老大女神的她能出面緩和一下氣氛。但是很明顯,後者雙手插在白大褂的衣兜里,全神貫注地盯着屍體,根本沒有丁點兒要摻和的意思。
李子崩潰。
原本隊裏兩個冰塊也就算了,現在又來個烈性子的,冰火兩重天,可是為什麼遭罪的總是他啊!
“喬隊,”他吞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走過去推了推喬柏,“我覺得林小妹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要不然……”
“喬隊!”
林聲腦子轉得飛快,她知道正面肯定剛不過他,更何況他女神在這裏,鋼鐵直男剛耍了把威風,要是被她駁了面子豈不是很尷尬?
她想了一分鐘立馬改變了策略,湊過去放軟了態度:“不然這樣,我們再賭一把,案子各查各的,要是我還查不出結果,就算你贏,我……”
喬柏冷嗤一聲,看透她的小心思:“退出警隊?”
哈?林聲一怔。
還不死心啊?“可以!”她大大方方一揮手,又狡黠一笑,“那如果我比你先查出結果我贏了呢?”
低頭整理東西的程駱聽到這話,很輕地笑了聲。
喬柏等着忙案子的事情,想也不想:“讓你留下。”這都是后話,眼下先把這傢伙支走再說。
“不!”林聲察覺到程駱剛才的輕笑,暗戳戳地瞟了她一眼,然後轉了轉眼睛,突然湊到喬柏身邊,揚了揚聲音,狡黠一笑,“如果我贏了,你就讓我追你怎麼樣?”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反正論武力她是打不過他,論工作經驗她也比不上他,至於智商嘛……
咳咳咳,不重要,反正她這麼聰明的人,只要用情商就能把他打敗了。
總而言之,從正面她肯定贏不過他,但是她可以利用他情商缺陷的弱點來把他掌握在手裏。
他不是喜歡女神嗎?
看樣子目前是還沒追上,說不定告白的話都沒說過。
沒關係,讓她先來把這水攪渾,深入敵方內部,然後在他分神的時候將他一舉擊敗。
反正現在在韋奕眼裏她也已經是情敵了。
要是一個不小心假戲真做,這個冰碴被她的人格魅力征服了,到時候蹂躪他豈不是美滋滋?蹂躪完了再一腳踹掉,想起來就爽。
再說,她也有點好奇這位神仙談起戀愛來是什麼樣子。
喬柏手裏捏着張報紙正出神,半天才反應過來她的話,眯了眯眼睛,側過頭盯着她,太陽穴突突直跳。
“那什麼……”林聲心虛地移開視線,摸了摸鼻子,在他發火之前猛地轉身,拔腿就往外跑,“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哈!”
喬柏站在原地沒動,面色陰沉。
“老……老大。”李子感覺到風雨欲來的危險氣息,他小心翼翼地瞄了眼老大的表情,撓了撓頭試着打圓場,“那個啥,林小妹隨口說的,你別往心裏去。”
喬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也沒說話,直接背過身去做事情了。
李子:“……”
他好像越來越摸不透隊長了。
3.事實證明,誇海口是要付出代價的。
凌晨兩點鐘的時候,林聲坐在辦公室里又是打哈欠又是流眼淚的,把同一段監控視頻反覆看了十九遍。
遺憾的是,依然一無所獲。
監控前半段一片空白。
開始的時候林聲以為是被人為損毀的,拿過去找唐安恢復。
唐安研究了一下,發現根本沒有任何病毒入侵或者其他損毀痕迹,應該是攝像頭被氣球或者膠袋之類的東西遮住了。
好在視頻後半段的時候,似乎起了風,遮擋物被搖搖晃晃地吹開,確實拍到了陳愷遠中途回家時看到的那道身影。
視頻里的人穿了件黑色的連帽衫,口罩、墨鏡將臉遮得嚴嚴實實,根本看不清楚,但可以確定的是,他弓着身子懷裏抱着東西往外走。
畫面放大后,可以看見衣角下露出來的半截鼠標線,通過畫面截取到的logo標記,基本可以確定是陳愷遠書房裏的那台外星人筆記本電腦配套鼠標。
至少確定這個人就是殺人劫財的兇手。
可是,單有這一點好像也沒什麼大的作用。
現場指紋痕迹鑒定也還沒有結果。
海安市這麼大,僅憑一道身影去查無異於大海撈針。
林聲揉了揉太陽穴,往後癱坐在椅子上。
她總覺得這次的事情跟之前的搶劫案有關,同夥報復性作案,殺人劫財。
沒毛病啊。
另外,她查到,劫匪秦剛五年前曾在文氏集團工作過,也就是陳愷遠的妻子,文婷鈺手下做事。
為了幫弟弟秦景還賭債,秦剛挪用公款,東窗事發后被開除,在行業內壞了名聲。再後來自己創業做小生意賠得血本無歸,欠了一屁股債,索性破罐子破摔跟弟弟秦景一起染上了賭博酗酒的癮,潦倒度日。直到前段時間弟弟秦景又惹了麻煩被道上的人盯上,他這才起了搶劫的心思。
查到的信息跟秦剛交代的都對得上。
可是報復性作案這些都是她單方面的揣測,一方面沒有確鑿直接的證據證明視頻里的那個人就是秦景,另一方面,她現在也根本找不到這個人。
林聲一整天都沒怎麼好好吃飯,這會兒趴在桌子上,又困又餓,腦袋隱隱作痛。
世界和平難道不好嗎?為什麼要有這些人渣?她想到承受喪子之痛的陳愷遠,這兩天去那邊公司里調查情況,他情緒明顯沉重,整個人好像一夜之間老了很多。
一個男人,入贅文家多年,頂着外界的流言蜚語幫老爺子處理公司大小事務。
年近四十好不容易有了兒子,本來是一家和樂的時候,妻子卻意外病逝。如今先後遭遇搶劫盜竊,又痛失愛子,亦師亦父的岳丈受刺激心臟病發作被送進重症監護室,公司受影響亂成一團。
如今整個家就靠陳愷遠一個人撐着。
她想着長長地嘆了口氣,拆開桌上最後一袋麵包干塞進嘴裏,然後拖開椅子起身,拿起杯子和速溶咖啡去接熱水。
人生艱難啊!也不知道喬柏查得怎麼樣了。
外面下起了雨。瓢潑似的雨聲,嘩啦啦落在窗戶上,和着大風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沒關嚴實的縫隙里湧進來冰涼的濕氣。
林聲泡好咖啡,空氣里染上一層苦澀的味道,她低頭抿了一口,把杯子放在桌上,過去關上窗戶,溫度回升。
她坐回座位,趴在桌子上繼續翻看筆錄。
可是實在困得厲害,沒多久她腦袋就一磕一磕地撞在手臂上,慢慢地,慢慢地,抵不住困意,眼皮子不受控制地垂下去,意識漸漸模糊。
喬柏過來的時候,剛好看見這傢伙磕着腦袋趴下去睡着的樣子。
她穿了件單薄的雪紡襯衫,短褲堪堪遮到大腿。晚上氣溫低,她手臂上已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也不知道夢到什麼,還咂咂嘴,把腦袋往臂彎里又蹭了些,眼底是濃重的青灰色。放在她手邊的濃咖啡還冒着熱氣,旁邊是攤開的筆記本,上邊條條框框列了很多對案子的分析情況以及人物關係圖。
他拿起來看了兩眼,留意到她在幾個人的名字下都畫了很多條雜亂的橫線,看上去很糾結的樣子。
不可否認,她在這方面是有一些基礎的敏銳度,可是……
他再看下去,瞥到陳愷遠的名字,然後輕微地皺了皺眉。
一陣冷風吹過。
趴在桌上的人不知道是在夢裏受了驚嚇還是覺得冷,忽然縮了下身子。
喬柏心頭一顫,鬼使神差地抬手去脫外套。
林聲睡得迷迷糊糊,甚至還做了個夢。
夢裏,她化身福爾摩斯,分分鐘列舉案發現場種種疑點,連破數起重案,威風凜凜地與兇手對峙,將對方逼得退無可退不打自招乖乖就擒。
她神探的名聲很快傳遍全國,省刑偵大隊隊長親自給她頒了獎章,還特別給了她一塊特製刻字金字招牌,訓斥喬柏要好好向她學習,一切以她的命令為主。
喬柏乖乖應下,對她崇拜至極,天天跟在她屁股後邊端茶倒水拍馬屁……
她一邊樂呵呵地盯着自己的金字招牌一邊指揮着喬柏跑腿兒:喬柏去幫我買杯橙汁!喬柏來給大爺唱個曲兒!
喬柏……
“喬柏!”正做夢的林聲竟然把這個名字喊出了口。
突如其來的一嗓子,讓正準備脫下外套的喬柏動作一頓,突然回過神來一樣,低頭看了看自己。他有點走神,半晌舔了舔腮幫子,嘴角扯起一個僵硬的弧度。
有毛病吧!
他斂眸,蹭了下嘴角。
林聲根本沒醒,只是換了個姿勢就又重新睡了過去。
他沒來由地鬆了口氣,目光卻不自覺落在她蜷縮的動作上,良久,長長地嘆了口氣,轉身準備去把門關上。
結果,沒留神,他帶着椅子往後滑了一點,“咣當”一聲撞到桌子。
喬柏腳步一滯。
“喬……喬隊?”
林聲這次是真醒了。
她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意識還有點模糊,剛才正夢到自己使喚喬柏使喚得正嗨,突然被這動靜吵醒,一睜眼真的就看到近在眼前的喬柏。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以為自己還沒睡醒,於是又試着喊了聲:“喬柏?”
喬柏想到她剛才在睡夢中都不忘喊他的名字,又想到她說要追他的事情,心裏沒來由一陣煩躁。
他也沒回頭,冷着聲音:“先把你的口水擦乾淨再說話。”
林聲還處在剛睡醒的半迷糊狀態中,順勢抬手摸了摸嘴角。
乾乾淨淨。
她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還保持着擦嘴角的動作,然後突然嗤笑一聲:“幼稚!”
喬柏過去把門關上,風雨聲都被隔絕在外,室內陷入一片沉寂。
林聲繼續揉眼睛,確定面前這個人不是夢境以後,她也清醒了很多,隨手整理着因為睡姿不老實被壓亂的髮型,漫不經心地問:“哎,喬隊,大半夜的你來幹嗎啊?怕輸給我偷偷過來加班?”
她睡了一小會兒,又在夢裏壓榨了喬柏,這陣來了精神,心情很不錯,隨口就開始胡說八道:“哎呀,別這樣嘛!雖然我也承認自己很優秀,但是你也不用壓力這麼大的!怎麼樣?案子查出什麼了?需不需要我指點指點你?”
……
喬柏聽着她絮絮叨叨地自說自話,也沒搭理。
林聲見他沒反應覺得無趣。停頓了三秒,她突然“呀”了一聲。
喬柏下意識側頭看她。
林聲得逞,歪着腦袋“嘿嘿”一笑,插科打諢:“你該不會是特意來看我的吧?不放心我啊?大半夜的一個女孩子留在這裏,萬一遭到歹徒行兇什麼的對不對?”
“三更半夜,夜深人靜,伸手不見五指……夜黑風高,一道黑影‘嗖’地竄進來,然後你就計劃着英雄救美是不是?哎,還有……”
喬柏被她吵得沒什麼耐心,淡淡地瞥她一眼,嘴角輕挑,語氣里的嘲笑盡數溢出:“歹徒要是真想做什麼,你這會兒估計已經剩半口氣了。”
再說,他來了這麼半天她一點兒都沒察覺到。
林聲臉皮厚:“那不一樣,你是自己人,不需要警惕!”
自己人。
心裏像突然被什麼東西輕飄飄地撓了一下。他分神想到她做的筆記分析,良久又低嗤一聲:“自己人?”
所以,你判斷事情都是憑感情來的嗎?“對啊。”林聲漫不經心地應着。
再說了,哪個不長眼的歹徒吃了熊心豹子膽敢直接上刑警大隊殺人啊?
她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有點涼了。原本就不怎麼樣的味道現在更不怎麼樣了。
她皺了皺眉,咂咂嘴,然後一飲而盡,含混不清道:“畢竟我馬上就要開始追你了,不是自己人嗎?”
喬柏一噎。剛想提示她案子的話到了嘴邊生生止住,他繃著臉,深深地看她一眼。
林聲打了個哈欠,淚眼矇矓地瞥到他的臉色——有點煩躁,有點氣結,眼神里夾雜着警告的意味。
她一下子樂了。
現在她有點兒發現調戲他的樂趣了。
喬柏實在懶得跟這個煩人精搭話,被她這麼一折騰,他差點都忘了自己是來做什麼的。
下午,他去陳愷遠那裏走了一趟。
文老爺子現在病危躺在醫院裏,公司大小事情都歸陳愷遠一人處理。他過去跟陳愷遠碰面不到十分鐘,先後被人打斷了不下五次,其間,陳愷遠還接了幾個緊急電話。
不過,陳愷遠對他的問話還是特別配合,仔細地回憶了一下那天的情形,說那匆匆忙忙一眼,沒太看清歹徒的長相,不過確定歹徒右臉有一道傷疤。
最後,他沒問多久,陳愷遠就被秘書催着去開會。臨走前,陳愷遠還多問了兩句案情的進展,表示要堅持追究到底找到歹徒。
喬柏又跟秘書閑聊了兩句,問了些陳愷遠的情況。
晚上,他收到同事發來的指紋檢測和DNA鑒定報告,他心裏已經有了揣測,但是還要過來在唐安這裏找些資料再確認下。
林聲見喬柏坐下來開始看案子的相關資料,也收了玩心湊過來打探情況,無意中就掃到他郵箱裏的鑒定報告,瞬間正色:“有結果了?”
喬柏面無表情,快速瀏覽了一遍監控視頻:“嗯。”
林聲一顆心懸起來:“是……”秦景嗎?
她沒敢問出來。
也不知道為什麼,之前信誓旦旦確定的答案,在面對喬柏的時候,她忽然就沒了完全的把握。
她抿了抿嘴角,一動不動地看着他的動作。
喬柏側頭撞上她的眼睛,動了動嘴角。
“林聲?”
“嗯?”
“別感情用事。”
林聲一怔,腦海里忽然有什麼念頭劃過,但是一時間又抓不住。
她反應了一下。
是說案子不要感情用事,還是說追他的事情?她剛想再問,喬柏已經面無表情地別過頭,手指微動點了幾下鼠標,把郵箱裏的鑒定報告轉發給她:“行了,回去睡吧。”
哈?這麼好心?
林聲撇了撇嘴,剛想道個謝,他淡笑一聲,語氣散漫:“反正也查不出來,趁着晚上沒人,把東西收拾了直接走人,免得周一過來提交辭職報告丟臉,也浪費我的上班時間。”
算了。反正已經拿到了鑒定報告,也不在意他這些有的沒的嘲諷,她推門往外走的時候又回頭補了一句:“隨便你怎麼說我都不會怪你,因為‘爸爸愛你’。”
喬柏捏着鼠標的手指一緊,蹙了蹙眉心,回過頭只看見她蹦蹦躂躂的嘚瑟背影。
好像還有哪裏不對?
他想了想,再回頭,發現自己原本放在門口的那把傘已經被人帶走了。
喬柏看着外面瓢潑的大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