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狼狽的鬥毆
恩里克藉著小解的功夫走到了離臨時營地比較遠的位置,直到看不見那火光,他才找了一塊岩石坐了下來,靜靜地聽着隱約傳來海浪的聲音,一邊用手撐住下巴,為當下的情況愁眉苦臉,絲毫沒有剛才那份淡定,里克抬起頭,望了一眼籠罩在夜色之中的海平面,他知道,如果他們的運氣不好的話,有可能一輩子都待在這個島上了,想到這裏,恩里克又一次皺緊了眉頭。
突然,草叢裏面的一陣異響引起了恩里克的注意,那陣響動雖然只有輕輕的一下,不過依舊沒有逃脫恩里克的視線,他像一隻鷹隼一樣捕捉到了,輕輕地,他站了起來,一手伸向腰間的劍,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那個方向,貓着腰,姿勢就像一隻獵豹,雙腳積蓄着力量,以備隨時暴起,他沒有叫喊,也不知道那未知的東西是人還是動物,躡手躡腳地靠近那片草叢,輕到連他自己都聽不見自己的腳步聲,靠得很近了,恩里克緩緩蹲了下來,抽出劍,左手拾起一根枯樹枝,向那草叢探過去。
沒有等到恩里克接觸到那片草叢,一種巨大的危機感就襲上他的心頭,憑藉察覺危險的本能,多次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他沒有抬頭,一個懶驢打滾躲了過去,條件反射之下,恩里克接着滾動的動作就已經就抽出劍,往後橫掃過去。
隨後他聽到了一陣怪叫,此刻他的力道無法收回,雖然驚訝於這似乎並不像他所想的是一隻動物,卻依舊斬了過去,“當”的一聲,恩里克覺得手中一輕,他明白,劍斷了,心裏更是暗罵一聲,不過也只是心念電轉間,由於此刻實在是太黑了,完全看不清楚對方的動靜,恩里克只聽得一陣“噌噌噌”的鞋子在地面摩擦的聲音,他得勢不饒人,把斷劍往地上一扔就朝着那聲音的方向沖了過去,就好像是一陣旋風,不過片刻的功夫就到了那物體的跟前。
此刻二人已經相對,夜色之下,恩里克只看見這似乎是一個人,但完全看不清長相,只覺得這個人很壯實很高,心裏想着,拳頭卻是如風一般沒有停歇,接着一陣悶響傳來,伴隨着一陣悶哼,那人跌坐到了地上,幾乎就打了一個滾兒,摔了一個四腳朝天。
不過恩里克似乎對自己的力氣過於自信,實際上他這一拳頭還沒有幾個人能夠受得住然後立刻站起來的,他的動作也只是慢了半拍。
正在此時,那人卻一骨碌爬起來朝恩里克撲了過去,這下恩里克再也沒有了剛才那麼好的運氣,被撲了一個正着,兩人頓時齊齊翻倒在地上,恩里克心中有些惱怒,自己居然被一個只會蠻力的傢伙打得如此狼狽,當下拳腳使出了吃奶的勁兒,如果說剛才還只是為了制服對方,現在就已經使用了七八分的力道,就好像是暴風驟雨一般打在對方的每一個部位。
搏鬥中,那人的下巴上也挨了一拳,正是這一下,就被打的七葷八素,瞬間就倒在地上懵住了,他雖然突然間大叫了一聲,恩里克卻聽不懂他在叫什麼。
兩人都打出了真火,相對於對方,恩里克雖然也挨了數拳腳,卻並不嚴重,他發現,對方毫無套路可言,只憑着一絲蠻勁兒,但他的身體顯然不如恩里克的壯實,此刻已經說明了一切。
恩里克雖然只挨了幾處皮肉傷,但是衣服被撕爛了,渾身上下有好幾塊淤青,體力消耗也甚大,都是剛才被偷襲所造成,不過相對於對方,恩里克足以稱得上一個勝利者,雖然看不清楚對方的樣貌,不過看他那狼狽的身影,身上至少傷口得比他多上好幾倍。
恩里克為了防止再像剛才一樣吃一個虧,他一腳踩在那人胸口,撿起不遠處那把完好的劍,指着那人的喉嚨,他瞥了那把劍一眼,就知道這把劍是把很不錯的劍,十分的精緻。
“轉過頭來!”恩里克命令道,不知道那人聽不聽得懂,當下手上也是用了幾分力道,那人明顯被嚇了一跳,緩緩地順勢將頭轉了過來。
恩里克斜眯着眼睛緩緩將那人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他看上去有一點像印第安人,這是他的第一印象,不過在恩里克的印象里,也只是一點像而已,因為印第安人都有着扎辮習慣,頭上也會帶一些奇怪而滑稽的飾品,臉上會塗一些天然染料,而且大多數都只穿一條皮圍裙或者是只圍着一條草裙,但是眼前這個人不一樣,他梳着很短的頭髮,穿着一件風格和材料都很奇怪的外衫,一條看上去合身又舒適的褲子,不像歐洲人普遍穿的那麼寬大,腳上還有一雙他從來沒有見過類似款式的的鞋子。
實際上躺在地上此刻被劍指着的林世舉心中才是滿懷鬱悶,他似乎忽略了在熱帶雨林的夜晚裏面潛伏的難度,這裏氣候潮濕,蚊蟲非常多,加上他又是個害怕蜘蛛的傢伙,於是很不幸的一個不經意的小動作就被恩里克發現了。
“先生,您好”雖然已經感受到劍鋒傳來的絲絲寒氣,也感到死亡臨近了自己,不過他還是條件反射一般地說出了這句話。
恩里克愣了一下,顯然是沒有想到這個怪人居然會說得一口正宗流利的法語。
沒有等恩里克說什麼,林世舉接着道:“我想我們之間一定有什麼誤會,先生。”
“我們是有什麼誤會,夥計,我想我是不是應該用您這把劍結束這一切誤會。”想起剛才被偷襲,不論怎麼樣,恩里克心中都很是惱火,爭強好勝的他可從來沒有吃過這種偷襲的陰險招數的虧啊。
林世舉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的血沫,舌頭感受到脖子上那金屬的寒意,說心裏面不慌肯定是假的,不過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先生,朋友,我聽到了你們的談話,我向上帝發誓,我自己也是一個落魄的孤家寡人。”
“您跟蹤我?!”
“當然不是這個意思,朋友,我只是我只是.”
“恩里克!”正當林世舉要答話,不遠處突然傳來一個聲音,呼喚着恩里克的名字,緊接着,又有一聲傳來,聲音一直沒入森林深處,驚起森林深處的一群飛禽。
恩里克扭頭向聲音來處望去,手上卻移動了幾分,林世舉把頭往後移了半分,免得這一下就要了自己的命:“老兄,您介意先把劍拿開嗎?我說過,我們只是有些誤會而已。”
恩里克沒有馬上理林世舉,而是朝着那幾道聲音大喊道:“我在這兒!”不遠處傳來一個男人的應聲,接着兩道微弱的光芒從一顆巨樹的後面轉了出來,朝着這邊快接近。
這時恩里克回過頭看了林世舉一眼道:“夥計,我也說過,這誤會我會考慮是不是用您的劍來解決。”
並沒有讓他們等太久,兩隻火把很快到了他們身邊,林世舉抬起頭朝他們看了一眼,來了兩個人,一個稍微高一點,一個稍微矮一點,高一點的那個人是一頭濃密的黑頭髮,臉部的稜角也不像恩里克那麼分明,留着一圈撇字胡,不過膚色一樣偏白,有一點帶北部非洲人的特色,衣着就像一個老邋遢鬼,鞋子破得露出一根腳趾頭,但是最讓林世舉印象深刻的是那雙眼睛,似乎充滿了故事和滄桑,矮的那一個穿着一件褐色上衣,那衣服皺皺巴巴的,就像一張被揉過千百遍的吸油紙,衣服敞開,露出他看上去有些瘦骨嶙峋的胸膛,穿着一條絨線長褲,就像秋褲一樣,光着腳,這個人明顯不像恩里克和高一點的那個人經歷過這麼多風霜,反而很是年輕,大概二十歲,也是個地道的歐洲人,不過他的臉頰上有一道紅腫,十分的醒目,極有可能就是挨了打的那個叫威爾的傢伙,看上去恩里克下手挺重。
兩人明顯對這一幕感到驚詫,矮個子年輕人驚叫道:“恩里克!您怎麼變成這樣了!”
相對於矮個年輕人,邋遢鬼要鎮靜許多,他把火把往林世舉臉上湊了湊,虛着眼睛瞧清楚了他的外貌。
年輕人似乎才看到林世舉,看到林世舉的長相,問道:“這是一個印第安人嗎?”
“不,威爾。”邋遢鬼的眼睛閃過一道精光,將火把收了回去,對着那個叫威爾的年輕人道,語氣沉重而又鎮靜,那一剎那林世舉似乎還以為自己看錯了,這老傢伙看上去年齡不小,裝扮更是毫無形象,不過他的語調裏面卻有着一種不同的鎮靜:“他不像是印第安人,也許是一個韃靼人。”
“我是中國人。”沒有等邋遢鬼說完,林世舉突然高聲打斷了兩個人無聊的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