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進抵寶島的狂歡之夜
“此去東北,不復三日航程,便是澎湖,此地本島與中屯、白沙、西嶼三島相銜似湖,外側海水洶湧澎湃,湖內波平浪靜。澄清如潮,故而得名澎湖。”
林世舉站在波塞冬號的船頭,聽着袒露上身的葛祿在身邊介紹着,看着眼前晴空萬里之下,已經若隱若現的一大片島嶼,陽光強烈而且刺眼,他不得不用手擋在眼前。
但是眼前的景象卻是絕美的。
但見陽光照耀萬里,那蔚藍的洋麵上,海鳥低飛,一點也不怕生人的追逐嬉戲,近岸處便是碧綠的波濤,熒熒發亮,好似一片綠松石。
澎湖列島大約有九十多座島嶼,四散分佈在海面上,只有本島最大,經過多次海面沉降,以及火山噴發方才形成的,從一字排開的艦首望去,一片低平,就像是金光閃爍,點綴着祖母綠的盤子,零星分佈,三島嶼環抱形成的就是後世大名鼎鼎的景點澎湖灣。
但是這裏地勢低平,最高點也不過百米,一旦有大風大浪,實在難以防禦,況且南中國海本就風力強勁,根本不利於殖民。
“此地距離大明國福建本土近在咫尺,堪稱是天然的戰略門戶,但是我們到了如此近的位置,卻沒有一艘軍艦,這是怎麼回事?”林世舉有些奇怪,看向葛祿。
“雖此處乃是兵家重地,也曾設有澎湖巡檢司,卻因大明國太祖洪武二十年實行海禁,早已經將其廢除,海民皆被遷往福建,此地不復人煙,一片荒蕪。”呂坤嵇插話說著,手縷鬍鬚。
“命令海軍陸戰隊派遣一支軍隊,”林世舉往東面一指,那裏有一片更加暗淡的海岸線,“佔領東面的那座大島嶼,修建要塞,為我們進行殖民行動做準備。”
“遵命,公爵閣下,”身後立刻有人應諾,少頃,便能夠看見海軍三艘船脫離了艦隊,朝着東面行駛而去。
“葛祿先生,”林世舉又看向一臉精神的葛祿,“從這裏到我們的目的地還有多久?”
“若是公爵閣下欲至南直隸,尚需一月。”
“那看樣子我們還得等上兩個月啊,”林世舉嘆息一聲,海上航行實在有些折騰人。
“兩月?”
“中國有句俗話說的好,擒賊先擒王嘛,”林世舉在葛祿遞過來的地圖上劃了一條線,終點上清晰的印着兩個字————直沽。——分割線-——所謂“千里孤海,獨有一寶島,”這是從明朝嘉靖四十二年,澎湖巡檢司管轄台灣,也就是現在中國人稱之為“東番”的時候,中國人對這片近在咫尺的陌生之地的看法。
後世的台灣一名源於居於後世台南安平的平埔族原住民西拉雅族“台窩灣”社的社名,意為濱海之地,幾十年之後,葡萄牙人佔領台灣,將這裏稱之為“福爾摩沙”意思是美麗之島。
兩天之後,艾斯普瓦公國的海軍先遣隊在島嶼南部,也就是後世的鵝鑾鼻登陸,但是由於七星島礁附近暗礁密佈,即使是白日,也非常之危險,一艘登陸船觸礁沉沒,儘管努力營救,但還是被暗流捲走,造成八人死亡,兩人失蹤的代價。
首次登陸失利,讓海軍指揮官喬凡尼先生大為羞慚,但也成為了艾斯普瓦公國在台灣島上第一座建築————“鵝鑾鼻燈塔”修建的伏筆。
“公爵閣下可知此地名稱由來?”此刻,陪同在林世舉身邊一同踏上島的呂坤嵇一臉閑適,他縷着鬍鬚,被微風吹起衣衫,長須拂動。
“不知,”林世舉手搭望棚,在強烈刺眼的陽光下眯着眼睛,看着眼前這片南島的岬角,從這裏望向遠方,可以看見幢幢而立的高聳山脈,天邊的烏雲正在從遠方悄然接近,而這裏仍舊是一片晴朗,空氣似乎都在蒸發,一片酷熱。
“公爵閣下請看,”呂坤嵇手一指,登上岸的眾人都向那邊看去,但見距離眾人不太遠的位置,有一塊極為巨大的岩石,在光影下面,像是一艘大帆船,恐怕離得近了,會感覺更為巨大,“土人稱帆為鵝鑾,加之此處形似人鼻,凸出兀然,銜山環海,故而得名鵝鑾鼻。”
眾人四下環顧,但見此地巨礁林立,大石參天,各種奇形怪狀的石頭都有,尤其是所處位置的西北面,那裏地勢漸漸升高,一片嶙峋的岩石上面,就是一堆的怪石,在陽光下看上去像是一叢茂密的森林植被。
現在登陸的位置,正好是一片岬角,像是一個口袋,西面和北面皆是山地,只有東面才是一片平原。
“甚美,甚美啊,”儘管在海上漂了數月之久,但是如此好的風景,林世舉卻覺得百看不厭,他一邊欣賞着一顆小小的葉子列成兩列披針形,微彎似鐮的小樹,一邊如此嘆息。
片刻之後,林世舉緩緩站起身來,舉起雙臂,“狂歡吧!我的小夥子們!今夜為了慶祝我們抵達一片全新,並且距離我們夢想中目的地不遠的美麗土地,讓我們放鬆一下吧!傳令全軍,留下一支預備軍值守,其餘全員在島上停留三日,前兩日狂歡!后一日休整!來吧!盡情歡呼,盡情雀躍吧!”
“遵命,公爵閣下,”很快,當軍官們將命令通報全軍之後,整片寂靜無聲的海面上,頓時響起了一陣一陣興奮的狂呼聲。
“萬歲!萬歲!”——分割線-——當天夜裏,整個鵝鑾鼻臨時修建的軍營裏面,遠征艦隊將船上所有的東西都拿了出來,珍藏的朗姆酒,葡萄酒,麥芽酒,熏肉,風乾魚,奶酪,麵包,土豆,玉米,派出打獵小隊的所得獵物,種類雖然不豐富,但是所有人都興緻高昂,放開了肚子大吃大喝,畢竟在管理嚴格的公國裏面,在海上不限制飲酒實在是太過罕見了。
整個駐地一片歡騰,就連一直以來都耷拉着臉,等着一雙鷹隼般眼睛的執法軍官們都變得和藹可親起來。
這是一個沒有上下尊卑的夜晚,是一個沒有任何限制,縱情享樂的夜晚。
“如果有女人就好了,”雖然大家都這麼想,但卻沒有一個人有膽子敢打軍隊裏面醫護兵和一些其他女人的主意,即使是喝得酩酊大醉,這項命令也是刻在骨子裏面的。
“我說喬治,你真的是全軍扔飛鏢第一名?”此刻,人高馬大,卻意外不經喝的喬治先生已經有些暈頭轉向了,就在剛才,他還在大肆誇耀自己的扔飛鏢技能,“我告訴你們,沒有這一手絕活兒,我可沒法兒追到凱特琳!”
坐在眾人一起的是林世舉,他身邊則是格格不入,用一個玻璃杯品味着私人紅酒的馬基雅維利先生,意外的,兩個人都表現出了平日裏面沉默寡言,現在卻口若懸河喬治上校私生活的巨大興趣,“喬治說的凱特琳是誰?”
“那可是喬治的夢中情人!”某消息靈通人士已經喝的大了舌頭,提醒了一下。
這回輪到林世舉感到意外了,在他的記憶里,喬治已經快四十歲了,而且成了家。
“別聽他亂說,公爵閣下,”有一個微微有些清醒的人連忙打斷那個大舌頭,“凱特琳是現在喬治長官的妻子的名字,不過那是年輕時候的喬治夫人。”
“年輕的時候?什麼意思?”
“我聽你們經常談論‘牛棚裏面的喬治,’莫非?”馬基雅維利在一邊饒有興緻的插嘴。
“是啊,”那人輕輕一笑,“上校先生很可憐,人們經常說他是軍營的常駐衛兵,但實際上家裏的牛棚是他一旦在家裏就經常睡的地方,上校先生很怕現在的喬治夫人,儘管他們以前是因為真正的愛情才結合在一起的。”
在另一邊,喬治開始了他的演講,“凱特琳是一個美人兒!是我家鄉最美的姑娘,十三年前我向她求婚,相約扔飛鏢三次,我應了她就嫁給我!”
“結果呢?”眾人包括林世舉在內都在凝聲細聽,期待下文。
“她贏了我三次,”喬治伸出三根手指,“那時候我還不是扔飛鏢的高手!於是我不停練習,兩個月後又去找她扔飛鏢!”
“然後呢?”
“我贏了她三次!於是她成了我的妻子!”
眾人連聲喝彩。
剛才那人突然湊過來,神秘兮兮的笑了,“如果不是那次事情,喬治上校還不會這麼慘,上校夫人最後發現上校在當時的飛鏢盤中心放了一塊磁石,從那時起,上校夫人經常逢人便說‘我被喬治騙了一輩子!’”
林世舉和馬基雅維利不禁莞爾,他看着在眾人連連起鬨,要他露一手飛鏢絕技的喬治上校飄飄然捋起袖子準備大幹一場,輕笑起來。
“看來得給我們嚴肅的上校先生起個外號呢,就叫他‘投鏢手喬治’吧。”——分割線-——“姐姐,沒事兒吧?姐姐,”此刻,距離營地稍遠一些的海邊,一個女人正攙扶着另一個女人走在海邊,被攙扶的似乎走路有些打着飄,在月光的映照下,潔白細膩的臉上泛着一層紅暈,她的身軀嬌柔無力,腦門兒帶着一層細膩的汗珠,楚楚可憐的樣子卻顯得誘人非常,美得不可方物,似落難的仙子。
“無事,媛君,”此兩人正是朱霞衣和媛君,前者心跳得有些快,“我只是不勝酒力罷了,無礙的。”
“姐姐明明不善飲酒,今日卻為何如此逞強?”
“許是高興,許是買醉罷了,”朱霞衣笑了笑,語氣卻有些飄忽,“我也不知曉。”
媛君抿了抿嘴唇,沒有再說什麼。
“啊,你們在這兒啊,”卻在這時,兩人旁邊不遠處傳來一道聲音,清晰有力,兩個人定睛一看,卻是林世舉。
現在的林世舉臉上帶着一絲醺然,目光雖然還保持着清澈,渾身卻傳來一陣酒氣,他從一堆亂石上跳下來,差點摔一個狗啃泥,一副狼狽的樣子讓朱霞衣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我不擅長喝酒,可是那些人卻渾然忘記了這一點,”林世舉摸摸頭,訕訕然笑着,“還好我現在已經溜了,沒有想到在這裏遇見了你們,怎麼,不盡興嗎?還是有人冒犯了你?”
“非也,”朱霞衣連忙搖頭,“我不勝酒力,來海邊走走。”
“我我是來保護小姐的!”媛君在一旁高聲提醒着自己的存在。
林世舉微微一笑,他回頭看了看營地的方向,已經走了很遠,只能夠看見隱約的篝火聽見不太清晰的喧鬧聲,那裏似乎正在表演什麼精彩的節目,一片喝彩之聲。
再望向大海,連續幾天的晴朗,今日依舊是光芒萬丈的月亮懸挂在中天之上,看樣子明天也會是一個好天氣,眾星閃爍,那壯觀的銀河昭示着它的存在。
微風習習,海浪陣陣,朱霞衣卻因為飲酒過度,感到一陣頭暈目眩,身體往旁邊一倒,林世舉適時而上,那柔軟的身軀恰好靠在了他的身上,些許的酒氣混雜着體香,溫潤的體溫,細細的汗珠,一切的一切都讓林世舉感到一種口乾舌燥,加之他酒精的作用,心下更是難耐非常,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要去觸摸那吹彈可破的臉頰。
“你要作甚!”媛君在這時候一陣嬌叱喚回了林世舉的神智,一把將朱霞衣拉回自己身邊,對着林世舉怒目而視,“若是汝敢冒犯姐姐,饒不了你!”
林世舉老臉一紅,強迫自己望向一邊。
朱霞衣卻在此刻睜開了眼睛,又是一陣風吹過,疼得她一陣輕呼,卻渾然不知道剛才的事情,“呀,頭疼。”
林世舉看見朱霞衣單薄的衣衫,在有些清冷的海風中略略發抖的身體,由於剛才朱霞衣發熱就把外衣留在營地了,於是林世舉索性將自己的長袍脫下,在媛君一臉戒備註視下不顧她的拒絕披在了朱霞衣身上,“既然不擅長喝酒,又何必如此勉強自己,我們的酒本來就是容易醉人,更別提你這麼一個小女孩了。”
“謝謝謝,”朱霞衣感受着大衣傳來的溫暖,臉頰更紅了幾分,手卻不由自主握緊了衣襟,一股濃厚的男性味道衝進她的鼻腔。
“公爵閣下!”這時候,在林世舉視線內出現一道人影,正在向這裏跑來,到得近前,卻見是塔里婭,她臉頰微紅,顯然是飲過不少酒,見到三人在一起,鬆了一口氣,“終於找到閣下了,四下不見您的蹤影,我就出來找您了。”